“那是什么？”邱诺咽了咽唾沫。
“那是明日科技的最高机密，也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东西。”科学家徐徐开口，深邃眼眸里暗光流转。
淡黄色的肉块浮浮沉沉，漂来荡去，随水而流。为了将之固定，隧道出口处的夹层里探出四根长长的钢管，分别从正北、正南、正东、正西四个方向插入肉块之内。
科学家眉梢微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四根钢管。这样的操作必然有其作用。
裘铭衍慢慢爬行到海底隧道的边缘，白瞳死死盯着肉块，流着腥臭唾液的嘴向耳根裂开，扭动着一米长的舌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嗬嗬地喘着粗气，从烂成破布的西装裤里摸出一个遥控器。
“快阻止他！”邱诺焦急地喊。
科学家无动于衷地摇头。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哪怕这个遥控器能够引爆埋藏在岛屿内的所有炸弹，将一切化为乌有，他也只是袖手旁观。
精神系的任务者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裘铭衍按下遥控器的红色按钮。
邱诺立刻蹲下，双手抱住脑袋，全身肌肉紧绷。他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被炸死的场景。
云子石一言难尽地看着抱头蹲在自己脚边的邱诺。
“砰！”他用顶级B-BOX的实力模拟了一个爆炸音。
邱诺浑身一颤，往前扑倒，下意识地抱住科学家的小腿。
科学家：“……”这要不是梅雨轩的徒弟，他能一脚把人踹上天。
冷风吹过巨大地宫，腥咸海浪扑上隧道，发出哗啦啦的白噪音。没有爆炸，没有轰鸣，亦没有天崩地裂建筑坍塌。空气过分安静……
只是太安静了……
邱诺僵硬地抬起头，满脸懵逼地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科学家和云子石。
“没，没有爆炸？”他尴尬地问。
两人沉默摇头。
空气再度安静。
下一秒，待在科学家西装口袋里的小蛇就摇晃着卷卷的粉毛，拍打着胖胖的小手，嘻嘻嘻地笑起来。
小孩子的笑声又甜又脆，充满浓郁奶香，听在耳里是一种享受，更是对精神的莫大抚慰。科学家也跟着低低笑了两声，指腹揉揉粉毛，又顺着细滑鳞片往下，轻轻抚过鼓起的婴儿肚，眼底光华流转。
这个小怪物他要了……
“卧槽，你比土拨鼠的胆子还小！哈哈哈哈哈……”云子石笑得前仰后合。
邱诺连忙站起来，满脸通红地瞪他，恨不得动手跟这个B货打一架！
咔咔咔……钢梁下方忽然传来机械启动的声音，非常多，像千万台装甲车驶过这座地下平原。
难道是大部队来了？邱诺和云子石连忙往下看。
“哇塞~”小蛇惊奇地睁大眼睛。
科学家眼眸无波，面容沉肃。似乎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都无法让他陷入慌乱无措的境地。
只见整个地下平原都布满直径十五米的海底隧道，密密麻麻，排列有序，像个满是孔洞的蜂窝煤。掩盖这些海底隧道的钢板正在打开，海浪汹涌而上，发出喧嚣之声。
原来他们脚下就是深海。那个遥控器就是用来启动隧道口的。
邱诺和云子石惊呆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裘铭衍竟然没有对他们展开攻击，反倒一头扎进隧道，甩动着肉柱一般的尾巴游向漆黑海底的深处。
“他他他，他跑了！”邱诺不敢置信地喊，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慌乱感。
上个副本的BOSS差点跑进雪山就已经很难抓回来，这个副本的BOSS竟然跑进了深海！海洋的面积比陆地还大！他们上哪儿去找？
完了！这回死定了！
云子石嘴巴张了张，竟已无言。他也只能比邱诺多活一天。
什么叫做海底捞针，这特么就是海底捞针！
“大佬，怎么办？”两人近乎绝望地看向科学家。
科学家从掌心里拿出手机，打开左右对折线，然后又打开上下对折线。小小的一个长方形手机彻底摊开，变成一块七寸大小的平板。
邱诺虽然很慌，却还是问道：“大佬，为什么你的手机能变成平板？”
云子石鄙夷道：“花几万积分，你也能购买这个折叠功能。”
邱诺：“……”果然有钱就了不起，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科学家利用手中的平板黑进明日科技的安保系统，打开一张地图，又把自己的追踪芯片发射的信号导入地图，于是一个红点出现在屏幕上。它正在深海区域移动，屏幕左上角给出游动速度，每小时40公里，不慢不快。
但就算如此，其速度也远远超过三名任务者。
邱诺知道这个红点肯定是裘铭衍，连忙提议：“大佬，岛上有潜艇吗？我们可以驾驶潜艇去追！”
“来不及了。”科学家轻点平板，追踪地图变成了岛内各处的监控画面。
明日科技的武器库、车库、物资仓库均发生了剧烈爆炸，迷彩服们死的死，跑的跑，库房里的潜艇已经被炸成废铁。裘铭衍既然要逃，又怎么可能给敌人留下追杀自己的工具？
邱诺嘴唇发白，喉咙堵死，恐惧和慌乱让他说不出话。
他现在才发现，喜欢对抗的BOSS不可怕，喜欢跑路的BOSS才是最可怕的！裘铭衍不是很吊吗？有种他回来呀！回来跟大佬单挑！
云子石偷偷观察科学家的神色，问道：“大佬，你一定有办法吧？”
科学家修长的指尖划过平板，把监控画面收起，换成追踪地图。红点已经游出去一千多米，速度还在加快。看来裘铭衍已经开始适应那个臃肿丑陋的身体，并且慢慢变成真正的人鱼。
科学家看过人鱼的详细资料，知道她们在深海里游得比旗鱼还快，每小时两百多公里不成问题。
到了那个时候，任何航海工具都追不上裘铭衍。
形势变得越来越急迫。
云子石踮起脚尖偷瞄平板，也看见了不断上升的游动速度，心中恐惧难言。
偏在这个时候，小蛇指着平板，奶声奶气地说道：“要看汤姆杰瑞~”
汤姆杰瑞？科学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自己的知识迷宫里找到相应的资料。原来是动画片……
他勾唇浅笑，安抚道：“回去给你看。”
小蛇嘟嘟嘴，哼唧一声。它的手机没绑定灵魂，不能下载东西，要不然它才不会求上帝。
邱诺和云子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现在是看动画片的时候吗？你们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
为了引发科学家的同情心，邱诺挤出两滴泪，哽咽问道：“大佬，我们还能回去吗？我想队长了！”
听听，你不愧疚吗？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家队长说要把我活着带回去的！
云子石掐掐自己大腿，也想哭两声。
就在这时，地下平原传来裘铭衍虚弱至极的声音。他在粗喘，时而吞咽涌上喉头的血液，气管嗬嗬作响。
科学家一听就知道，这段广播是裘铭衍被踢成重伤后录的。他知道打完基因重组药剂的自己有可能失去神智，所以提前做好了交代。
他想说什么？
科学家挑挑斜飞入鬓的长眉，凝视悬挂在钢梁上的一个播放器。
邱诺和云子石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严博士，听见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你不是想知道明日科技最大的秘密吗？如果你现在还活着，你应该已经看见它了。没错，就是这块肉。其实我对它的描述并不准确。”
裘铭衍咳了咳，喘着粗气说道：“它是女娲和息壤的综合体。它是孕育万事万物的温床。只要给它注入细胞核，它就能捕捉细胞核里的遗传物质，发育成相应的物种或器官。”
“我骗了你的小助理，植入细胞核的手术是没有必要的，哈哈哈。我给他的那些心肌细胞核只有一个是活的，别的都是死的。不管他手术成功与否，那块肉都能变成一个心脏。看见你眼前这块肉了吗？发育成心脏的那片肉就是从它身上割的。如果我把卵细胞的细胞核注入这块肉，它就能长出胚胎，孕育生命。它才是万物的始祖，生命的起源！”
裘铭衍用漏气的声音哈哈大笑一阵，满怀恶意地说道：“固定这块肉的四根钢管里有注射器。注射器里是无数个卵细胞的细胞核。它们都是从人鱼女王身上提取的。它们的数量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哈哈哈，等我跳进海里，这块肉就能为我孕育出几十亿条人鱼。我还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哈哈哈哈……”
笑声变成剧烈的咳嗽，然后又变成电流的沙沙声。
简短几句话，却带来匪夷所思的真相，也是最最恐怖的一个结局。
咕噜噜、咕噜噜……钢梁下方传来诡异的声音。
被四根钢管固定在隧道中心的淡黄色肉块忽然冒出一个个小如蚕豆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一个粉红色的胚胎。它们蜷缩成蝌蚪状，两只小手抱着自己的鱼尾。
气泡变成卵球，一个个从肉块上脱落，密密麻麻地沉入海里。
只是短短半分钟，卵球的数量竟多到数不过来，而肉块的体积却丝毫未曾缩减。它自体分裂的速度快到无可想象！它的确像神话中的息壤，小小的一块，却孕育出万事万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卵球在海水中破裂，粉红色的胚胎挣脱卵膜，齐齐游向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正是裘铭衍的所在。
他未能在陆地上完成的野心，终将在海洋里实现。
邱诺膝盖一软，狼狈地瘫坐在钢梁上。云子石抬起手，缓慢地摸了摸邱诺的脑袋。两人都知道，这个局面已经无可挽回！
系统播报音就在此时响起：【支线任务二，探索明日科技的核心秘密，已发布，完成度90%。】
科学家眸光微闪，心绪浮动。
已经揭秘到如此程度，这块肉竟然还隐藏着10%的秘密。是有关于它的来历吗？它果真是息壤那种天材地宝，亦或某只怪物身上的器官？
而这些疑团，已经无法在这个副本里找到了。
广播器不再发出声音, 整个地下平原只剩下一阵阵涛声。
谁都没想到，明日科技隐藏最深的秘密竟然如此匪夷所思。
“息壤和女娲的综合体……”邱诺看着下方低声呢喃，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云子石连连吸气, 头皮发麻。他也算是打过很多副本的老人, 却也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神秘的东西。
一块能孕育万事万物的肉, 一块割了又长，取之不尽的肉, 它真真切切地存在。它就在他们脚底，不停产出卵泡。有多少细胞核，它就能孕育多少人鱼……
想到这里, 云子石耸然一惊, 连忙低喊：“大佬, 不能让这些人鱼跑进大海！快阻止她们！”
邱诺也已经醒悟过来, 连声附和：“对对对，不能让这些人鱼跑掉！”
如果裘铭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块肉将孕育出几十亿条人鱼, 数量与人类相当，甚至更多。她们的食物从哪儿来？
海鱼、海藻、贝壳、螃蟹……这些海洋生物够她们吃吗？
更可怕的是，她们以人类为食, 当海洋生物不够她们塞牙缝时，她们必然会想方设法地猎杀人类！海洋将成为人类的禁区, 资源迅速变得匮乏，饥荒席卷全球！不居住在海边的人类也将迎来灭顶之灾！
人鱼与人类这两个族群终将发生一场战争。人鱼特殊的体质注定了她们将在战争中获得胜利！
这个副本会迎来世界末日！人类惨遭屠杀, 鲜血染红陆地和海洋, 处处尸横遍野, 白骨累累重重！
邱诺和云子石不敢再想下去。
原来系统发布的任务, 概括出来真的就是那四个字——拯救世界！
但科学家也只是一个凡人, 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已经有那么多小人鱼从淡黄色肉块上脱落，游入深海，追随裘铭衍而去，科学家能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变成一条八爪鱼，跳进海里把那些人鱼一个一个抓回来！
邱诺和云子石咽咽口水，心里的恐惧渐渐变成绝望的无力。
那块肉着实诡异，眨眼功夫就能分裂出无数个卵泡，以至于它表面已经看不出颗粒状的脂肪，倒更像一个由泡沫堆成的山。
“大佬，用火烧可以吗？”邱诺咽下一口唾沫。
“对对对，用火烧！”云子石抬头四顾，“之前可以喷火的那个机械手臂呢？”
“捞上来吃~”小蛇也提出自己的建议。
它扬起小脑袋，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科学家，两只小胖手做了一个打捞的动作，然后捧着一团空气塞进自己嘴里，吧唧吧唧空嚼几下。
为了增强说服力，它连比带划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科学家垂眸看它，瞳仁深处点缀着星芒。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生出如此可爱的幼崽……
“好，我捞一个给你吃。”科学家低声应诺，唇角含笑。
邱诺和云子石：“……”艹，现在已经是十万火急，您二位能不能别再玩了！
科学家招招手，一条机械手臂立刻滑行过来，延伸下去，摘取一颗卵泡，又慢慢缩回。
科学家瞥了邱诺一眼，邱诺只得叹息着趴在钢梁上，手伸下去，拿走机械手里的卵泡。卵泡外层裹着黏液，滑不溜丢，很难抓牢。
若非邱诺有绝对平衡的超凡能力，他差点把东西丢回去。
“给我~~”小蛇迫不及待地伸出胖手。
邱诺把蚕豆大的透明卵泡放在小小的手掌心里，卵泡中间有一个红色胚胎，脑袋很大，身体蜷缩，尾巴时而轻晃，已经具备生命。
小蛇连忙把卵泡塞进嘴里，一口吞掉。
“好吃吗？”科学家极富磁性的嗓音在它头顶响起。
“没味道~”小蛇满脸失望，拍拍肚皮感受一下，更加失望地说道：“能量好少~”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过人鱼女王的它自然无法从小小的一个胎芽里获得满足。
“那就不吃了。”科学家揉揉小蛇乱糟糟的粉毛，极为耐心地劝哄。
另一边，邱诺和云子石已经快急疯了。就这一会儿功夫，又有数不尽的卵泡从淡黄色肉块上脱落，游进海里。数量不说几百上千万，至少也有几万。
等这几万条人鱼长大，海洋里会多出一群凶残的怪物！她们在哪里登陆，哪里就会成为第二个地狱岛！
邱诺刚从表世界过来，对人类的命运更能感同身受，于是焦急地催促：“大佬，你快想想办法吧。不能让这块肉再繁殖下去！”
云子石看着那些卵泡，说道：“用火烧也不行，泡在海水里的烧不死。我们得想个办法把这鬼东西打捞上来，放进密封的容器，再用硫酸或者毒药浸泡，看它死不死！”
“我去找东西把它捞上来！”邱诺连忙跑向钢梁的另一端。那边的轨道上挂着几条带钩子的钢索，是用来禁锢人鱼女王的。
然而不等邱诺跑到目的地，却听科学家沉声说道：“都过来，跟我站在一起。”
“什么？”邱诺半路回头。
“过来。”科学家重复命令，俊美脸庞冰冷严肃。
邱诺只好跑回去，下意识地抓住云子石的胳膊。云子石正好也伸出手，搂住他的胳膊。两人连体婴一般抱在一起。这也是没办法，他们的衣服都脱光了，在恐惧和焦急的加持下总是感觉特别冷。
小蛇刚刚拿过卵泡，此时正偷偷摸摸把满手黏液蹭在科学家的西装上。
科学家察觉到这个小动作，面容微冷，片刻后却又缓缓摇头，无奈一笑。
饲养一只小怪物，这类情况是难以避免的。
“一会儿就不冷了。”科学家难得温和地安慰一句，然后把一个椭圆形的金属物体扔下去。
“什么东西？”邱诺和云子石低头看去。
那椭圆形的金属小球落在淡黄色肉块上，自动长出八条机械爪，蜘蛛一般爬来爬去，爬到肉块的正中心，探出一根长长的钢针，刺入肉块深处。
在看不见的角度，那钢针弹出许多倒钩，牢牢勾连在肉块之内，如此一来，就算发生九级地震，金属小球也不会从肉块上脱落。
“这是一个微型超声波炸弹。”科学家抬头看去。
邱诺和云子石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
悬浮在他们头顶的巨大玻璃球正缓缓下降，不知何时已变成内外两颗。外层的大球套着内层的小球。大球直径十米，小球直径五米。
“这又是什么？”邱诺和云子石根本看不懂科学家的操作。
科学家淡淡开口：“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两颗套球便从中间裂开。
科学家迈步进去，坐在左侧半球内。邱诺和云子石连忙跟上，躺在右侧半球。下一瞬，左右两颗半球竟慢慢合拢，变回完整的球。套在外层的大球也合拢，发出排气声。
“怎么了？”邱诺紧张地问。
“没怎么，只是把空气排出，做一个真空夹层。”科学家站起身，垂眸看着下方。
此时，他们已悬浮在半空，下方是钢梁，再下方是海底隧道，隧道口堵着一块膨胀的肉，不断有卵泡从中脱落。
云子石回过神来，问道：“大佬，你想把这块肉煮熟？”
“什么煮熟？”邱诺还在状况外。
但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只见那个牢牢嵌入肉块的椭圆形金属球竟忽然爆发出亮光，随之而来的是卵泡的炸裂。
邱诺被这幅景象深深震撼。
几万甚至几十万个卵泡齐齐爆炸，溅出黏液，甩飞胎芽。海水在沸腾，不断冒出气泡，热烘烘的白雾四处弥漫。
在此之前，邱诺和云子石一直以为这块淡黄色的肉没有生命。但眼下，它竟开始蠕动，翻滚，搅起海浪，发出狂乱的尖叫。
真空夹层阻隔了声波的传导，否则邱诺和云子石一定会被这块肉发出的声音吓丢魂魄。它的狂叫很尖锐，却又很沉闷，仿佛从九幽冥渊的最深处传来，集合了亿万冤魂的呐喊，集合了魑魅魍魉的呻吟，集合了恶鬼伥鬼的嘶吼……
附近还有几个隧道口，都因这尖叫荡出层层波纹。
邱诺看得目瞪口呆。他终于明白过来，所谓“煮熟”是什么意思。
那颗微型超声波炸弹正源源不断地释放超声波，让这块肉的每一个细胞破裂。连最微小的细胞都无法幸存，那些卵泡又如何再分裂？高频震动带来的高温又会对这些破碎的细胞造成二次伤害。
只是短短数十秒，这个海底隧道已经变成一口大锅，锅里的水在沸腾，锅里的肉在煎熬，热气汩汩往上冒。
玻璃球内很快就变得温暖如春。原来大佬没在骗人，他说“很快就不冷了”是这个意思。
邱诺默默擦掉额头的热汗，敬畏万分地想道：大佬不愧为大佬，做事游刃有余，不像我们这些菜鸟，上蹿下跳折腾半天，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云子石趴在地上观看这一幕，问道：“大佬，已经游走的那些人鱼怎么办？”
问完他自己就愣住了。
已经游走的人鱼关他们什么事？只要能完成两个主线任务，他们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去之后大吃一顿，睡个好觉，转头就能把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忘掉。
那些小人鱼的去向，以及她们长大之后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与任务者有半毛钱关系？任务者凭什么给这个世界擦屁股？
大佬打过多少副本？他的心已冷酷到何种程度？他会在乎这个？
想明白以后，云子石露出一抹苦笑，摇头道：“大佬，当我没问。”
科学家双手插兜，站得笔直，深邃眼眸凝视着脚下的隧道，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云子石，更遑论回答对方的问题。
蒸腾白雾中，透明卵泡还在持续炸裂，附近几个隧道也咕咚冒泡，已然被超声波煮沸，死寂的地下平原被喧嚣和热浪充斥。
又过不久，终于没有新的卵泡冒出来，那块淡黄色的肉已经变成乳白色，柔软的质地变得半硬不硬，竟然被活生生煮熟。
牢牢嵌在肉块上的微型超声波炸弹爆出一缕红光，然后彻底熄灭。汩汩热气慢慢散开，剧烈沸腾的海水逐渐恢复平静。
“搞定了？”邱诺小心翼翼地问。他浑身冒汗，皮肤泛红，像是刚从桑拿房里出来。
“应该是搞定了。”云子石擦掉脑门上的汗，心里满是敬畏。
难怪论坛里有帖子说，跟S级任务者一起打副本就是躺赢，别的任务者什么都不用干，上去抱大腿就行了。给邱诺和云子石一百年时间，他们也处理不了底下这个鬼东西，人家大佬却只用了十几分钟。难怪人家一点都不着急！
科学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着那块肉。
小蛇伸出胖手指指下面，奶声奶气地说道：“尝尝~”
科学家严肃的脸庞缓缓绽开微笑，深邃眼眸里溢出星点光芒，应诺：“好，切一块给你尝尝。”
玻璃球缓缓落地，裂成两半。
科学家率先走出去，抬起手臂，指尖微动。像是受到某种召唤，几条机械手臂立刻滑行过来，延伸下去，牢牢抓住那块肉。
固定肉块的四根钢管自动缩回隧道口的夹层。
几条机械手臂发出嘎吱声，异常艰难地抬起肉块，悬在头顶的钢梁震动几下，被这坨重物撼动。当机械手臂把肉放下时，铺满平地的钢板也发出扭曲之声，站立其上的邱诺和云子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沉了沉。
这地板竟然差点被压塌！
“这块肉好像很重！”邱诺紧张地说道。
“我也感觉到了，应该有几吨吧。”云子石猜测道。
“注入细胞核后，它的密度发生了变化。”科学家简单解释一句。
这块肉之前自然没有这么重，否则也不会从海底浮上来。
科学家抬起手，一只机械手臂滑行过来，递给他一把手术刀。
科学家握住手术刀，切下一小块肉。
小蛇摇摇头，搓着小手说道，“大大地切~”
科学家挑挑眉，表情似笑非笑，却没有切下更大的一块，反倒把手中的肉对半切开，捏了更小的一块喂到小蛇嘴边，笑着哄道：“尝尝。”
小蛇撇开头，嘟着嘴：“要大块~”
科学家耐心地解释：“先吃一小块尝尝味道。这种肉来历不明，我怕你的身体消化不了。”
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像是在考虑科学家的话，过了一会儿，小蛇才把脑袋转回来，叼住小小的一块肉，吞进肚子。
须臾，肉块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遍全身，小蛇只觉脑中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随后头顶的粉毛就炸成了蘑菇云，冒出亮闪闪的绿光。
“嗯？”科学家立刻把小蛇掏出来，放在地上。
“大哥你怎么了？”邱诺连忙跪下，两只手虚虚地拢着小蛇的前胸和后背，以防它倒下。
小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得极快，脑袋晃来晃去，仿佛喝醉了酒，圆胖的蛇躯忽然变成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脑袋上顶着绿光闪闪的粉毛，八条腿左右挪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