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啦,徐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路昭安慰他。
宋悦消沉了片刻,很快就打起气来:“他要是敢说我的事,我就到处去说,我把他下面踢残了,让他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路昭:“……”
两人在屋里又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收拾好心情,回到宴会厅。
舞池里跳舞的年轻人又多了不少,两人四处张望,想在人群里找到宋兴,却忽听宴会厅的一角传来一阵欢呼。
“行知迟到这么久,该罚!”
路昭耳朵一动,往那边看去。
年轻先生们正围着徐行知起哄打趣,要他自罚三杯,白淑走过去帮他解围:“行知中午就过来了,可是来得最早的一个。”
“噢噢,行知果然同我们不一样啊,还能多吃一顿午饭。”有人打趣白淑。
“当然不一样了,行知和白小姐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二三十年的交情,你能比吗?”
“那也不行,就算中午就过来了,还不是歇过了头,要罚,要罚!”仍有人起哄,“罚你连跳六支舞,不许休息!”
“这个惩罚好!”
众人随即把他往舞池中推搡,徐行知只得邀请了白淑,去跳第一支舞。
即便路昭是个外行,也能看出来两人都跳得很好,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察觉宋悦一直在往自己背后缩。
“怎么了?”他回头去看。
宋悦赶紧把他脑袋回正:“别看我,帮我挡着。那个在跳舞的高个男人,就是刚刚在屋里那个人。”
“我知道,我认识他啊。”路昭反应了一会儿,才惊觉,“你认出他了?那时候你看到了他的脸?”
宋悦默不作声。
“那他也看到了你的脸?”路昭这才意识到宋悦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要是没看见脸,就可以当做不认识,心里也不会觉得多尴尬。
可是两个人在那样的场景下,都看见了对方的脸,事后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想想都尴尬得要钻进地缝里。
路昭小声说:“不然,我们还是去外面走走吧。”
宋悦连连点头,两个人便鬼鬼祟祟往宴会厅外挪去。
还没挪出多远,舞池中一曲结束,徐行知同白淑分开,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便锁定了路昭——或者说,路昭背后躲着的宋悦。
路昭:“???”
徐行知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路昭:“!!!”
躲在他身后的宋悦还一无所知,他赶紧说:“完了完了,徐先生朝这边走过来了,他不会是要邀请你跳舞吧?”
宋悦倒吸一口凉气,从他肩上冒出一个头来,就看见徐行知正大步走来。对上自己的视线,他竟然还微微一笑。
宋悦:“!!!”
他尴尬得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才退了两步,徐行知已经走到了跟前,朝他伸出了手。
“这位小姐,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宋悦恨不得把脑袋摘下来藏进桌子底下,眼睛只敢盯着地上,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周围的年轻宾客们善意的议论声传来。
“以前确实没见过,还是个未成年的小朋友呢。”
“今晚好像还没有见他跳过舞。”
“个子好高啊,也只有徐先生能和他跳了。”
有人朗声道:“小朋友别害羞,你年纪小,多踩徐先生几脚,他不会怪你的!”
宋兴也跟过来了,在旁小声提醒:“悦悦,别发愣,跟徐先生去跳舞!”
顶着周围人的目光,宋悦只能硬着头皮,将手搭在了徐行知的手掌里。
他听见这个男人轻轻笑了一声,而后那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他被它牵引着走进舞池,脑子发蒙,而一旁的乐队已经开始奏乐,徐行知开始走舞步。
宋悦只能机械地跟着,他有些紧张,说不上跳得多好,但起码都能跟上,也没有踩徐行知的脚。
他脑袋始终埋在胸口,根本不敢抬起来,只能感觉到,这个搂着自己跳舞的男人一直垂着眼打量着自己。
一曲过半,头顶上终于传来男人的声音:“你跳得还不错,悦悦。”
宋悦平时还算泼辣,可终究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哪里招架得住这么一声,登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你怎么能这么叫我。”他羞愤地小声说,“那是我亲哥哥叫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土狗最爱的傲慢与偏见文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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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徐行知的手掌贴着宋悦的后腰,带着他一边走舞步,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可你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宋悦觉得他简直就像在逗小猫小狗似的逗自己,气冲冲地反驳:“你不也没说吗?”
“徐行知。”
“……”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爽快,宋悦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憋屈地说,“宋悦。”
徐行知点点头:“宋小姐。”
宋悦本就不喜欢这个称呼,这下更是恶声恶气:“我不是什么小姐,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宋悦。”徐行知从善如流,“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对我这么有敌意呢?”
“……”宋悦被他的“第一次见面”说得哑口无言,半晌,只能勉强道,“没有。”
一曲结束,两个人分开,可徐行知仍站在宋悦跟前,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就是要跟他再跳一支舞。
现在的宴会虽然不像帝国时期有那样多的繁文缛节,但一些基本的规则仍在,比如为了短时间内认识更多的人,舞池中的未婚年轻人通常每跳一曲要交换舞伴,且进入舞池至少要跳完五曲才能离开。
除非,有人已经选定了自己心仪的先生或小姐,才可以不再交换舞伴,不过他们连续跳舞不能超过五曲。
宋悦蒙头蒙脑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乐队奏响下一首曲子,徐行知又上前一步,拥着他开始跳他们的第二支舞。
就这样,他们一连跳了五支舞。
舞池外围观的年轻宾客们都发现了,不由议论纷纷,路昭在旁恰巧听见。
“快看,徐先生竟然和那个小朋友一连跳了五支舞!”
“徐先生这是表示心仪他吗?”
“怎么可能,徐先生眼光那么高,怎么会看上一个未成年的小朋友。”
“我看,是这个小朋友个子太高了,除了徐先生,他和别的先生跳舞,会让别人尴尬。徐先生陪他跳完五曲,他们就能从舞池里出来了。”
“那个小朋友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以前没见过。”
“是宋兴的弟弟,就是那个南边过来创业的老板,开了几家百货和饭店的。”
路昭听着,不由心想,徐先生果然是个好人,不仅带着无聊了一晚上的宋悦去跳舞,而且没让舞池里的其他先生们尴尬。
等宋悦连跳了五曲出来,他便笑道:“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宋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脖子酸。”
路昭:“跳舞怎么不是脚酸?”
“因为他一直盯着我,我就不敢抬头。”宋悦自己揉揉脖子,“这个男的太可怕了,讲话含沙射影的,我不就是打了他几下,看他这样子也没受伤啊,还斤斤计较……”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小圆桌,坐在桌边休息闲聊。路昭第一回 来参加宴会,新鲜劲还没过,一直四处张望,发现先生们大多都聚集在徐先生身边谈天说笑,而白小姐的几位哥哥明明是这里的东道主,反而没有徐先生那么受欢迎。
刚刚在与其他先生聊天的宋兴,此时也凑到了徐先生的圈子里,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路昭不由说:“徐先生很有魅力呢,你看,大家都在他那边说话。”
宋悦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也不是他个人有魅力。身份有魅力罢了。”
路昭好奇地转过来:“什么身份?”
“能当这里的贵客,肯定和这家的条件差不多。”宋悦想了想,“可能他家还要厉害一些,毕竟他就一个人来了,好多和他一样年纪的,父母都来了呢。”
路昭又往那边看了一会儿:“可是,看起来大家都聊得很开心啊。”
“那是假的,演的。”宋悦捏了捏他的脸颊,“只有你这种笨蛋会上当。这里的人跟你说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正说着,一道温柔的声音插进来:“两位小姐,怎么在这里坐着?”
两人双双一愣,抬头看去。
白淑款款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盛装打扮、长裙曳地的小姐。
宋悦只得拉着路昭站起身:“你们好。”
白淑微笑着,目光在路昭身上一顿,路昭还以为他认出自己了,没想到他只说:“这位是宋小姐的朋友吗?”
路昭本想同他打招呼,这下住了口,心想,难道白小姐已经不记得在方先生那里见过他了?
宋悦:“这是我的同班同学,路昭。”
白淑身后的一名雌虫开了口:“宋小姐在哪里读书呀?”
“首都政治经济大学。”宋悦问什么答什么,一个字也不多说。
“那可是高等学府呢,真了不起。”那位小姐笑着,拿扇子掩住涂抹得鲜红的嘴唇,“怪不得宋小姐打扮得好前卫。”
宋悦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这几位小姐都穿着繁复的华丽礼服,而他头一回来这里,只以为是参加一个简单的生日宴会,裙子当然不比他们隆重,谁料这个白小姐的生日宴是这副做派。
他还记得进来前哥哥的叮嘱,不打算和这些小姐们斗,但又咽不下这口莫名其妙的气,正盘算着如何回嘴,就听旁边的路昭说:“你们也打扮得很漂亮,一点也不比宋悦差。”
几位小姐登时如鲠在喉。
一人看向路昭,柔声道:“你怎么没有穿裙子呀?”
路昭诚实道:“我没有裙子。”
他抓抓脑袋,还往宴会厅里瞅:“我看好多雌虫都没穿裙子呀。”
宋悦忍不住在心里笑。
这种阴阳怪气、弯弯绕绕的人,就得路昭这样什么都听不懂的老实人来治。
这时候,白淑才再次开口:“宋小姐,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喝杯茶吧。”
宋悦抬眼看向他。
白淑对他温和一笑。
宋悦也虚假地笑了笑:“我……”
“这么多漂亮的小姐,怎么都挤在一块儿。”清亮斯文的男声打断了宋悦将要脱口的拒绝。
徐行知走过来,和白淑十分熟稔的模样:“怎么跑到这个角落,那么多先生等着邀请你跳舞。”
跟着白淑的几位小姐都羞涩地退到了一边,拿扇子半掩着脸,偷偷在扇子背后瞧他。
白淑微微偏头,看了徐行知一眼:“你是来找我?”
他将“我”字咬得重了些,目光从徐行知身上,挪到了宋悦那里,含义不言而喻。
徐行知笑了笑:“不是。”
他温和带笑的表情并没有变,随意出口的这两个字却带着几分冷硬。
白淑面色微变。
徐行知没有再同他讲话,看向宋悦:“宋悦,你哥哥在找你。”
宋悦连忙拉着路昭,跟在他背后,走出了这个小角落。
宋兴还在那头跟人聊得正欢,宋悦远远看见了,不由哼了一声:“我们都被人堵在角落欺负了,他还在这跟人闲聊吹牛。”
“欺负?”路昭没反应过来。
宋悦本想解释给他听,但看他一脸天真,又打住了:“不跟你讲了,都是些没意思的东西。”
走在前头的徐行知忽然开口:“确实没什么意思。”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小朋友:“你们年纪还小,少来这种地方,别被这些享乐奢靡之风带歪了。”
听起来像是方先生会说的话,怪不得他们能成为朋友。
路昭心里这么想,乖乖地点点头。
宋悦看见他还是有些别扭,语气硬邦邦的:“你不是这里的常客吗?干嘛说我们。”
徐行知的脚步停住,转过身来。
“我并不计较你打人的事。”他说,“为了弥补我对你的无意冒犯,我还请你跳舞,并帮你解了一次围。那么,你是否也该为你误伤我道个歉?”
宋悦一愣,对上他温和的眼睛,却无端地感觉到一阵迫人的压力。
他这下知道,刚刚白淑和这个男人对视,听他说了一句“不是”,为何脸色会变了。
老派绅士的一贯作风是照顾他人的脸面,一位先生不该对一位小姐直接说“我不是来找你”,也不该这样直白地索要道歉。
但这位外表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先生,却能坦然地这么做,表明他骨子里并不服从绅士那一套。
只要他生气了,他就脱去这张假面,没人能拿什么规矩束缚他、掌控他。
宋悦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是个阎罗王,自己不仅打了他,还屡次三番口出恶言,要是他真计较起来,自己可玩不过。
他赶紧夹起尾巴做人:“对不起。”
徐行知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抬脚走了。
宋悦猛地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路昭虽然单纯,但脑子并不笨,刚刚听宋悦说了一嘴,这会儿自己琢磨过来了,又察觉徐先生和宋悦讲话时压抑的氛围,就拉了拉宋悦:“你没事吧?我们要去找你哥哥吗?”
宋兴就在不远处,但是这会儿同他谈天说笑的人比方才多多了,看他那兴致高昂的样子,多半也顾不上他们,宋悦撇撇嘴:“就在这儿等着他吧。”
他瞥了路昭一眼:“怎么样?今晚长见识了吧?”
路昭失落地垂下头:“宴会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从小我就听母亲讲这些,还以为宴会是大家在一起高高兴兴跳舞。”路昭没精打采的,“哪知道是明争暗斗,趋炎附势。”
“这么快就看清这些人的本质,你悟性很高嘛。”宋悦和他打趣。
“而且,徐先生也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路昭说,“我之前见过他一次,还以为他是个温柔斯文的人。”
“结果是个笑面阎罗。”宋悦凉凉道,“他们这些人可真会装。”
路昭一怔。
那方先生也是这样吗?
第21章
晚宴将近十点才结束,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去,兴致高昂的宋兴与今晚新认识的朋友们道别,这才带着宋悦和路昭往停车处走。
“你没有喝酒吧?”宋悦不放心地问,“怎么这么兴奋。”
宋兴摆摆手:“没喝。上车说,上车说。”
他们一块儿走到轿车前,后头忽然有人喊:“等等。”
白淑提着裙摆过来了。
他同宋兴和宋悦点点头,而后看向路昭:“劳烦你,帮我把这本书还给方先生吧。”
路昭一愣。
先是想,原来白小姐没有忘记自己,又想,为什么刚刚在宴会厅里,他要装作不认识自己呢?
他看了看白淑递过来的那本书,《理想国》。
这本书他们上课时教授也提过,听起来像是方先生书柜里会出现的书。
可是白小姐来做客那天,方先生明明没有借给他书,难道他们后来还见过面吗?在方先生外出工作的时候?
路昭心里有点不舒服,又觉得还书这种事情,自己代劳也不太合适,正想开口,白淑便笑着说:“本来该亲自去还的,这阵子实在脱不开身,等下回有空,我一定登门拜访,和方先生好好交流读书体会。”
他都这么说了,路昭推拒的话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只能讷讷接过了书。
与白小姐道别,宋兴开车带着他们离开这座气派的大宅院,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宴会上又认识了哪位老板,又约上了几次会谈,宋悦和路昭听得直打哈欠。
“哥哥今晚上收获这么大,多亏了你啊。”讲了一大堆,宋兴长叹一口气,空出只手来拍拍宋悦,“想买什么,尽管提。”
“我要一个新手表,还要一辆自行车在学校骑。”宋悦立刻说。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你今晚收获大,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兴笑了笑,脸上虽然还带着兴奋,眼神却十分冷静:“他们这些人拉帮结派的,我一个外地人闯进来做生意,受了不少排挤。今晚认识的这些人哪,原先都是对我不屑一顾的。”
他瞥了宋悦一眼:“就在徐行知先生邀请你连跳五支舞之后,他们全围到我这里来了,拐弯抹角地打听我和徐先生的关系,想让我把他们引荐给徐先生。”
“原先我求着他们办事都办不成,今晚上一个个都上赶着来帮我了,这些见风使舵的势利眼。”宋兴淡淡道。
宋悦愣了愣。
他年纪和徐行知差得太多,众人不会联想到徐行知看中了他,只会联想到他家是不是和徐行知有什么交好的关系,徐行知才这样照顾他。
怪不得,徐行知把“邀请跳舞”也作为他补偿他的一项。
开着车的宋兴问道:“悦悦,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徐先生?”
“……”宋悦有些心虚,说,“今晚认识的。”
宋兴惊奇道:“今晚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他该不会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
“你想多了!”宋悦立刻打断他,“我比他起码小十七八岁,他是变态吗?”
“怎么能这么说。”宋兴笑道,“你都十八岁了,看起来和成年人几乎没有区别了,当然会有雄虫喜欢你、追求你。至于年龄差距,爱情本就不看年龄家世、不讲道理缘由。”
后座的路昭也出声附和:“没错。”
“再说,你长得好看,聪明、学习好,又明事理,比那些只知道叽叽歪歪的娇小姐强多了。”宋兴又说,“等哥哥去给你好好打听打听徐先生……”
“不要不要!”宋悦连连摆手,“你还是给我相看个好糊弄的吧,他那样的,谁降得住啊。”
“好糊弄的男人,是没本事的男人。”宋兴不以为然,“我今晚和徐先生聊了很久,你知道吗,他是一流军校毕业,还去过海外交流……”
宋悦捂住了耳朵,拒绝听哥哥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
一路吵吵闹闹,回到了宋兴在首都置办的小院。今天时间太晚,宿舍早已锁门,路昭也只能跟着宋悦在这里暂住一晚。
宋兴将轿车开进花园里的小车库,走下车,一人就迎了上来:“先生,你回来了。”
宋悦从副驾驶下来,看见这人,脸色就变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砰的一声甩上车门,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像要同此人算账。
宋兴连忙一把拦住他,转头去叫路昭:“小路啊,你跟悦悦一起进屋去。”
路昭知道这是要自己拉宋悦走,连忙关上车门过去,拉着宋悦经过时,他才注意到,这个迎接他们的人,就是开学那天给宋悦铺床的那名雌虫。
那时候宋悦把这人支使来支使去,一个好脸色都不给,路昭本以为宋悦是个坏脾气的大小姐呢。
他拉着宋悦进屋,宋悦倒脚步不停,带着他就往二楼走,推开一间卧室门,径直走到了阳台。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花园。
花园里,宋兴和那名雌虫相对站着,离得不近不远,那名雌虫正在说些什么话。
宋悦立刻喊起来:“时雨,大半夜了,你还拉着我哥讲话,要不要脸?!”
路昭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
宋兴从楼下看了过来,难得凶了他一句:“宋悦!去睡觉!”
宋悦仍冲着时雨喊:“你要是还有点廉耻心,就该离我哥远远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眼看着宋兴真生气了,路昭连忙把宋悦拉进了屋里。
“你不要那样骂人啦。”路昭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出去,“我们今晚睡哪里?”
“我只是骂几句,没有打人,算脾气好的了。”宋悦带着他走进收拾好的次卧。
路昭关上门,走去把窗帘拉起来,问:“他是哪里招惹你了吗?”
宋悦自己脱掉裙子,走去浴室洗澡,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不是我,是我哥那个冤大头。他是我哥的大学同学,前些年一起在平州做生意,把我哥坑得血本无归。”
“啊,他骗你哥哥的钱了?”路昭有些吃惊。
“商业诈骗,后来我们找到证据,把他抓去坐牢了。”宋悦在里头拧开了水,哗啦啦的,“我哥在平州创业的心血毁于一旦,也没脸见爸妈,就一个人来首都了。”
“哪知道他坐了几年牢出来,也来首都了,你说他要不要脸!”宋悦在浴室里怒气冲冲的,“我哥也是脑子被门夹了,说他坐过牢找不到好工作,看他可怜,收留他在这里打扫卫生。”
“……”路昭不好做声了。
宋悦洗完澡出来,他便也拿着宋悦找给他的旧睡衣去洗澡,两个人今晚都累了,洗完并排躺在床上,就关灯睡觉。
黑暗里,路昭还想着自己从白小姐那里接过来的《理想国》,心乱如麻,半晌也睡不着。
他翻了几次身,旁边就响起了宋悦的声音:“你也还没睡?”
他翻过来,面对着路昭:“在想什么?”
路昭不想同他讲自己在胡乱揣测白小姐,便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插手你哥哥的事情了。你哥哥那么聪明,他自己有分寸的。”
片刻,宋悦才说:“我哥原本和爸妈提过,想和时雨结婚。虽然出事之后,他再也没提过了,但时雨现在又来缠着他,我是怕他重蹈覆辙。”
“赔了钱,倒还可以再赚,可是人要是一蹶不振了,谁赔得起?”宋悦哼了一声,“被他坑了那一回,我哥消沉了好几年,把我爸妈愁得不得了。要是再有一回,我哥可就垮了,到时候难受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家里人。”
“没想到你也会有烦心事。”路昭小声说,“我还一直很羡慕你呢,觉得你家里很和睦,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爱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悦翻个身平躺着,看着天花板,“我以后就找个老实本分好拿捏的对象,不学我哥,非得找聪明有能耐的,自讨苦吃。”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头:“你呢?难道要吊死在天之骄子的那棵树上?”
路昭愣了愣,有些局促:“我跟他不可能啦。我大概……找个差不多的就可以了。”
“差不多的是什么样的?”宋悦问。
路昭脑子里完全没有概念,根本答不出来。
宋悦又翻了过来:“你这样不行的,没有确切的标准,怎么找?你看今晚上那些小姐们,他们的标准就可清晰了,一旦瞄准了哪个男人,就不择手段地去追,最后往往都能成功。”
路昭心头咯噔一下,想起了白小姐和方先生。
要是白小姐最后成功……
虽说这不关他的事,可他还是暗暗地觉得,白小姐配不上方先生。
不是什么家世、能力,而是品格和修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问宋悦:“今天晚上,你也看见了,白淑小姐叫我帮他还一本书,还给我的雇主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