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般品出了意思,道:“去年虽有动乱,但太子殿下、齐王殿下临危不惧,亲临前线,丝毫不负陛下的期望,在朝中、在民间都树起了威信。”
他留意着圣上的表情,接着说:“太子殿下不能轻易动驾,这么说来,齐王殿下倒是赈灾的不二人选。”
祝景瑞喝了一勺汤:“彦齐性子不稳,得找个可靠的人在旁拘着他,朕才放心哪。”
可靠的、能拘着齐王的人,朝中除了他这个齐王小舅子,没有别的人选了。到时候他在罗州忙上忙下,一回来功劳全是祝彦齐的,陛下这捧儿子的算盘倒是打得妙。
秦般沉吟片刻,忽而道:“臣方才进宫,在路上碰见了东南藩地的亲兵统领武泽。听他说,澹州情况危急,不知道陛下预备派谁领兵,去救澹州二十万百姓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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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的祝景瑞眉头微蹙:“澹州情况危急?”
他看向身旁伺候的闻喜:“东南呈上来的,不是只有澹州知府倒卖官粮案的证据么?”
闻喜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是呀。奴才方才给陛下念的,澹州知府私自将朝廷谷租提到十之税一,又将收上来的官粮全部倒卖,中饱私囊。”
祝景瑞看向秦般:“私自提谷租,确实可恶,但十之税一,还不至于让百姓过不下去。如今罗州已出现了疫病,等不得了。”
秦般眉头一动,道:“原来是倒卖官粮。臣方才见那亲兵统领急得面色发白,似是带伤赶来的,还以为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世子殿下才派他特地从东南千里迢迢跑上京城。”
闻喜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东南王世子素有“东南小神捕”之称,这样聪明的人,是不会大费周章白跑一趟的。圣上方才忙着集议罗州赈灾一事,一时没有细想,如今被秦般提起,哪还能觉不出不对劲?
祝景瑞将筷子搁在了桌上,道:“福来,去朕的案上,把东南呈上的东西全拿过来。”
另一位伺候的老太监应了声,小跑着出去了。闻喜已笑不出来了,面色微微发白,缩着脖子侍立在侧。
不一会儿,福来便小跑着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呈给圣上。
祝景瑞接过来,将信封里的折子和证词、凭据等取出,乍看果然是些知府倒卖官粮的证据。他一张一张翻过,最后打开了祝盛安写的折子。
刚一打开,一个小信封掉了出来,上头写着“陛下亲启”,封口还盖了祝盛安的世子印。
祝景瑞捡起了这个掉在桌面上的小信封,它并没有被拆开过,他又扫了一眼折子的内容:“倒卖官粮皆流向嵋州青莲教处,疑此教已有不臣之心,恳请陛下阅信后定夺。这一句,朕怎么没有听见?”
闻喜扑通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绝不敢断章取义,实在是老眼昏花,看岔了呀!”
祝景瑞拆着密信,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没有人敢作声,跪在地上的闻喜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有身子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整个饭厅落针可闻,只有坐在上首的圣上慢条斯理拆信封的声音。
闻喜在地上跪着,两股战战,不一会儿,背上就被冷汗打湿了。
祝景瑞将信封中折好的信纸抽出来,漫不经心道:“你年纪确实也大了,日后就不用在御书房了,仍回寝宫伺候起居罢。”
闻喜伏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是。奴才谢陛下宽宏大量。”
祝景瑞眼睛盯着密信,摆了摆手:“这里不用伺候,你们都下去。”
宫娥太监都退出了饭厅,带上屋门。整个饭厅静悄悄的,秦般望着面前的饭菜,但没有动筷。
上首的祝景瑞看完了密信,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摇摇头,看向秦般,“你便去澹州跑一趟罢。嵋州三万禁军、平州三万禁军,皆交由你指挥。”
秦般连忙领命:“是。”
祝景瑞将密信一折:“拿去看。”
秦般起身,上前拿了密信,就站在他身旁,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面色微变。
祝景瑞道:“你此去,一是要平息嵋州、澹州反乱,彻底剿灭青莲教一干造反势力,二是要为朝廷找到金矿,三是要留意,这些乱臣贼子是否和京中有联系。”
青莲教和玄衣军在底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京中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显然中间有人压着。
秦般敛眉道:“是。”
他将密信装回信封,仍放回了圣上面前。
祝景瑞摆摆手:“你回去等圣旨和虎符罢。朕乏了。”
秦般行了礼:“陛下早歇息,臣告退。”
他退出御书房,外头的雨已经下大了,御前侍立的大宫女匆匆赶出来,为他撑起伞:“二公子,奴婢送您出宫。”
“多谢梅姑姑。”秦般提起官袍下摆,走入伞下。
“二公子何须同奴婢客气。”大宫女举着伞引着他往前走,“奴婢昨日碰见兰姑,她讲,皇后娘娘在宫里抱怨,说齐王殿下娶了媳妇忘了娘,以前老往凤栖宫跑的,现在一个月也不来一次了。”
齐王妃秦舒婚后仍在朝中任鸿胪寺主簿,这阵子领了差事,到京郊监工皇家寺庙修缮去了,齐王也偷偷跟着溜出了京,皇后一个两个都逮不着,这才传话到了秦般这里。
秦般道:“新婚燕尔么。不过,齐王殿下也许很快就要回京了。”
他出了宫门,家中的小厮已举着伞等在大门口,顶着瓢泼大雨快步过来接了他,小声道:“爷,有个自称东南藩地亲兵统领的,在咱们马车那儿等着。”
秦般立刻加快脚步,到马车前时,就见方才见过的武泽立在那处,自家的老下人给他撑着伞,可雨实在太大,他身上早被浇湿了,加上伤势未完全恢复,他的嘴唇还发着白。
秦般想到方才看过的密信,就知道他在焦急什么,心中不由动容,快步走过去。
武泽见他过来,连忙朝他行礼:“秦将军,实在是冒犯,下官这事万万不敢拖延……”
“不必多礼,武统领。”秦般一把扶住了他,没让他弯下腰去,“上车说话。”
武泽一怔,几乎有些热泪盈眶:“多谢、多谢秦将军。”
马车穿过疾风骤雨,离开了恢弘的宫门。
祝盛安老早就给宜州送了急信,大批王府亲兵已从宜州赶来,他又调动了澹州境内的多个民兵营,亲自带队,将人马布防在嵋州进入澹州的几处要道,将青莲教赶过来的流民又赶了回去。
他动作如此大,澹州境内的百姓们也察觉出来,嵋州的土匪要打过来了,两州交界处的百姓们纷纷内迁,生怕被土匪劫掠。如此一来,倒省了他们帮着百姓转移的人力。
祝盛安专门给宋奇拨了一队人,让他到各地催收谷租。
雀澜虽受着伤,但世子殿下带着大队人马一走,澹州城里能主事的就只有他。他每日绑着钢板,搜查城中的玄衣军,审问捉拿的玄衣军。
不过这些藏在城中的玄衣军大多是死士,被抓住没多久就会想办法自杀,他们手里没几个活口,除了肯张嘴交代的,就是那个一声不吭、却也不自杀的面具人。
之前宋奇负责审问他,每日的刑讯都会叫他吃些苦头。自雀澜接手了这里,却没再来审问过他。
面具人受的皮外伤渐渐好转,但恢复的速度很慢——因为雀澜虽不来对他用刑,却大大减少了他的饭食,一天只给两碗稀粥,就算是饭和水都管上了。
如此只过了三五日,面具人便从一开始的对饭食爱答不理,变成了饿虎扑食,饭一送来就赶紧猛吃。
这一日,来送饭的却不只是平常的那名亲兵。
雀澜披着雪白的披风,在阴暗的地牢中,显得格格不入。
面具人盯着亲兵放进来的那碗粥,肚里已饿得咕噜咕噜叫,但在雀澜的目光下,却没有伸手去拿。
“吃罢。我知道你扛得起伤痛,却扛不起饿。”雀澜道。
面具人坚持了一会儿,实在饿得受不了了,端起碗来嗅了嗅,而后一口喝干。
“昨夜,有玄衣军潜入地牢,杀了我们活捉的人。”雀澜道,“就在同一个地牢,他们却没来救你。”
“你留在这里,是要执行任务的罢?”
面具人一声不吭。
“既然你不肯说,就让我来猜猜。”雀澜道,“张鹤翎在澹州边境安排了那么多流民,是为了把世子殿下吸引出去。而世子殿下一走,澹州府就空了,你们趁机夺城,这城中刚收上来的官粮,就是你们的囊中之物。”
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面具人瞳孔微微一缩。
“张鹤翎惯会做两手打算。他叫你行刺不成,就蛰伏在这里,在夺城之前,先控制住我。”雀澜微微一笑,“他昨晚安排了人来劫地牢,就是给你的信号。地牢出事,我今日定会前来查看,你就能趁机出手,是不是?”
他知道,可是他还是来了。面具人抬眼盯着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怕落入他的圈套中。
雀澜轻声道:“可惜,你们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面具人心头一惊,这么多天来,终于第一次开了口:“官粮,有问题。”
“原来你是金人。”雀澜一听他的口音便知道了,“是呀。官粮仓里没有粮,倒是有我给他准备好的惊喜。”
“狡猾!”面具人咬牙切齿,闪电般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手就直取雀澜颈间。
可还没跳到一半,他便双腿一软,跌了回去。
雀澜蹲在他跟前,道:“忘了告诉你,这几日的粥,我都下过药了。你有闻得出药物的本事,我也有下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
面具人恶狠狠瞪着他,拿混着口音的官话骂他:“奸诈小人,落在你手里,算我阿勒倒霉!”
“阿勒。”雀澜点点头,算是记住了他的名字,“这药没什么毒性,连续下这么些天,也只能让你三个时辰不能动弹而已。”
阿勒一愣。
雀澜又说:“狡猾、奸诈、阴险,张鹤翎才是做到了极致,你该去骂他,不是骂我。”
阿勒怒道:“你竟敢羞辱我主人!”
雀澜站起了身:“虽然你主人不是个好人,但你可真是条好狗。等你能动了,你就走罢。”
他朝地牢外走去:“看看你从我这儿毫发无损地回去后,你这个主人,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待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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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已经能听见南北粮仓处传来的乱糟糟的呼声。
雀澜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才过申时正,可冬季天黑得早,现下日头已经不甚明亮了。
他登上马车,由一小队亲兵护卫着,往城北驿站去。自从受伤,他和祝盛安便一直住在驿站,方便治伤和安排任务,也更安全。
现下世子殿下离开澹州,雀澜也没搬回王府别苑,毕竟城中还蛰伏着不少虎视眈眈的玄衣军,搬来搬去,平白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马车慢悠悠走着,到城北驿站时,何冲刚好回来复命。他脸上还带着被火烟熏出来的黑灰,有些狼狈,但面色喜洋洋的,说:“少夫人,您猜得真准,他们果然来了一大批人偷袭粮仓。好在咱们早早做了准备,给这帮玄衣军来了个一网打尽!”
雀澜被下人搀着走进驿站,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何冲道:“约摸百人。”
“这么多。”雀澜眉头微微一皱。
何冲跟在他后头,道:“少夫人,他们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何先去拿粮仓呢?要是先拿下几座城门……”
“拿下城门,把我们困在里面?”雀澜一笑,“我们人多,有粮,而且从城内突破城门并不难。我们只需突破一道门,便可通往外界,而他们要守好几座城门,本不占优势的人数便更加分散了。”
“世子殿下早把周边县里的粮商都刮了个遍,这会儿粮商们应当还在各地收粮,仓库里没有余粮了。玄衣军在城里还能买到粮食,但要是守城门,在澹州府外,可买不到粮食。”雀澜缓步上楼,“所以,他们便反过来想,我们在澹州府附近也买不到粮食,只要占领我们的粮仓,就能拿捏城中的数千名将士。”
“原来如此。”何冲道,“少夫人,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雀澜到了楼上,下人为他推开住处隔壁的一间屋子,这儿暂时作了议事厅。
“世子殿下那边,没有传来新消息么?”雀澜道。
何冲摇摇头。
“派去各地打听消息的人,有没有发现哪里的市面上近来出现了大量黄金?”
何冲仍是摇头。
雀澜只能摆摆手:“罢了。还是继续同张鹤翎拖着,能拖多久拖多久罢。”
这时,王铁匆匆上楼来,进了屋,便从怀里掏出几支竹筒:“少夫人,这是今日的密信。”
雀澜接过竹筒:“你们下去罢。”
两名都头退出了屋,带上屋门,他才开始拆竹筒。
今日收到的密信也不多,雀澜一封一封看过去,看到其中一封时,忽然一顿。
“罗州洪灾,百姓颗粒无收,近来已发现疫病。”雀澜隐约记得,罗州就在京城以南不远,挨得这么近,只怕陛下会将精力放在罗州赈灾一事上。
武泽回来时,能带来朝廷的援兵么?
他眉头紧皱,将这封密信烧去,又看下一封。
可刚拆开这封密信,他就疑惑道:“嵋州周边各地木料紧缺,似有人大量收购?”
雀澜看了看密探写在信纸上的粗估数目,思索片刻,拿了案上的毛笔,抽出一沓信纸,埋头写起来。
黑夜如墨,这片开阔原野上驻扎的营地里,却仍是灯火通明。
外围的士兵十步一岗,营地门口还建起了哨台,里头有刚刚撤下来回到营地的士兵,正围着篝火吃饭,也有士兵正在整队准备出发。
身着铠甲、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整好队伍,整齐地列队朝外走,正碰上一人走过来,连忙齐刷刷行礼。
“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
祝盛安身穿银色轻甲,背后披着长长的大红披风,腰间挎着那柄已见过血的宝剑,一边往前走,一边同走过的士兵们点头示意。
他身后跟着姜有、胡仁怀,看见这些士兵们出发,胡仁怀不禁开口:“殿下,这样妥当么?咱们这已经到了两州交界处,前面就是嵋州了,天天带着兵跑到嵋州境内去,怕有人说闲话呀。”
若在东南藩地境内,祝盛安做什么都好说。可嵋州是朝廷的领地,藩王世子带兵跑进去,有理也说不清。
“这些流民先跑到澹州境内惹事,我们把他们送回去,有何不妥?”祝盛安道。
胡仁怀没再作声。
世子殿下在两州交界处陈兵五千,把守住了嵋州进入澹州的各个要道,要说只是防范流民,但凡长了眼睛的都不信。
可嵋州确实动荡不安,殿下作此防范,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们没有主动越界。
祝盛安一边往前走,一边抬起头,看了看空中一轮圆盘似的明月:“今天是十几?”
姜有在后道:“殿下,今天十一月十八,正是大雪。”
再有十天,武泽该从京城回来了罢。
祝盛安心里算着日子,又问:“澹州府可有送来什么消息?”
“没有。”姜有答道。
祝盛安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中军帐前,守卫的士兵为他掀开门帘,里头正围着舆图议事的民兵将领们纷纷站起了身:“殿下回来了。”
“坐。”祝盛安走到议事桌上首,坐了下来,“这几日诸位带着人马在两州交界处奔走,同土匪流民对抗,属实辛苦。”
“咱们吃着军饷,又是保卫自个儿的老家,应该的!”
“收拾几个土匪流民,不成问题!”
这些民兵出身的武将大多没读过书,不怎么会讲话,也没见过多少大官,因此到了祝盛安跟前,都有些拘谨。
祝盛安心里也明白,只有这么些人,若青莲教和玄衣军几万人马压过来,根本守不住这边境。若十天后武泽回来,却没有带回援兵,他们可能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人少,就更要用在刀刃上,集中为数不多的力量,去打蛇的七寸。
只要拿住了那处金矿,他们就不敢轻易动兵。
祝盛安道:“这几日在嵋州,有没有发现私采金矿的线索?”
众将领并非办案能手,但世子殿下既然问起,众人便绞尽脑汁回想,有的没的都挤出来一些,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我守的是礼县那一条道,礼县和嵋州就隔着一条小河,我把那些流民赶过河去,追着他们直追到了一处村子。那村里都没几个人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看着倒是像在挖矿。”
“这么说来,我去过的那几个村子,村民也是各个面黄肌瘦,我还奇怪呢,看他们村里良田那么多,都荒得长草了,饿成那样也不干活。”
“我也是!这些村民不种地,他们吃什么啊?难道从外头买?他们哪来的钱呢?”
祝盛安不禁揉了揉眉心,众人嗡嗡嗡的声音吵得他脑仁都疼了。
众将领说的这些异常,其实放在嵋州就说得通了。要一个地方乱起来,就得让最底下的百姓们日子过不下去,这些村民并不是不想种地,而是青莲教想方设法不让他们种地过日子罢了。
百姓们不种地,吃不上饭,只有投靠青莲教才有出路。如此,青莲教才能在嵋州发展出数万土匪,同朝廷派来镇压的禁军形成掎角之势。
祝盛安沉下心,细细捋清现有的金矿线索。
最开始的发现,就是腊子山上那些金锭。那样多的金子,在平远县那个小地方根本花不出去,只能是在腊子山中转,最后要运去别处。
要是在嵋州境内,青莲教是说一不二的地头蛇,光明正大地运金子也没人敢作声。可到了澹州,他们便作出洗劫的样子,将这些偷运的金子,伪装成抢来的赃物。
再加上先前那名遇难的密探,可以推测,青莲教是发现了他在盯着两州交界处,因此偷运金子到了澹州境内,便开始谨慎行事。
可是,从嵋州进入澹州有好几条道,为什么选择腊子山这条偏僻难走的道呢?
如果说,青莲教是通过腊子山,把嵋州境内的金子往外运,方便在外花用,那他们选择更加便利、更加富庶的地方,取用金子、买卖资源不是更方便么?
选择犄角旯旮的腊子山,只能说明这个地方的重要性不可替代。
祝盛安紧紧皱起眉头。
他早就想过金矿是否会在平远县附近,可他已把那一片的村落和小县城都搜过了,根本没有采金矿的迹象!
他至今仍想不通,青莲教为何要把金子运到腊子山去,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祝盛安的指节一下一下叩着桌面,带些焦躁。
这时,耳边忽然听到一句。
“那个村子可真是奇怪,就跟平白无故从深山里头长出来的一样,离最近的镇子都要翻过几座大山。要说那山里物产丰富,能靠山吃山也就罢了,可那分明就是穷山恶水,要是那些村民自古以来就在那儿生活着,没修路的时候,他们靠吃什么活下来的?”
祝盛安抬起了眼:“这个村子在哪?”
猝不及防被世子殿下问了一句,那将领愣了愣,连忙说:“在雪荡大山里面。”
寻常金银矿场,刚开采时几乎都在深山老林里,但是为了方便旷工干活,后来都会搭起屋子,慢慢的周边也会住起人来,形成新的村落。
这名将领描述的两个村子,很像是因矿场而形成的村落。
祝盛安又问:“那个村子有多少人?”
那将领道:“那可真不小,村民起码得有三百号人。”
祝盛安眯起双眼,道:“你们这几日继续驱赶流民。胡仁怀,你挑五十个得用的人,同我走一趟雪荡大山。”
胡仁怀连忙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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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雪荡
雪荡大山是两州交界处的一条南北走向山脉,山峰高耸入云,人迹罕至,峰顶积雪终年不化。
好在这条山脉不算太长,只拦住了嵋州中部进入澹州的道路,若是向南与察耳雪山连起来,嵋州可就只能向北走了。
祝盛安手下那名将领并未真正去过这深山里的村子,是赶着流民到附近时,碰到打柴的樵夫,听樵夫讲的。
胡仁怀按照那将领的描述,找到了这当地樵夫,花了十文钱让他做向导,一行人带着干粮和烈酒,便骑着马朝雪荡大山深处去。
“这雪荡大山实在太高了,里头的老林子里,夏天有不少毒蛇,还时常有野猪、熊瞎子,就是我们这些老樵夫,轻易也不敢一个人进去。”这做向导的樵夫叫马老三,年纪不到四十岁,人却已老得皱皱巴巴的,枯瘦黝黑的面上带些谄媚。
他骑着头小毛驴,走在队伍最前面,同领头的胡仁怀套近乎:“这位军爷,这大冬天的,虽然没有毒蛇了,但要是碰上熊瞎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带着这么多人,往这大山里去,做什么呀?”
越往山里走,迎面吹来的寒风越发凛冽刺骨,胡仁怀不由掏出酒囊,喝了一口烈酒暖和身子:“官府稽查户籍呢。这深山老林里头不知何时冒出来个村子,得去看看他们都登记黄册了没有。”
他扯起大话来眼都不眨一下:“登记黄册,还要丈量田亩,好收谷租。”
马老三听不懂黄册,但谷租还是知道的,连忙点点头:“原来是为这个。那您可辛苦了,这大老远跑一趟,里头那个村子可没多少田地。”
他又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一些,小声道:“而且呀,那些村民可古怪了,您刚进去,可得悠着点。”
冷不丁的,背后插进来一句:“哪儿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