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矍从来不知道他的声音软下来这么好听,像一把小刷子,沿着他的脊椎而下,酥酥麻麻的一片。
他夹着烟,趴在栏杆上,“那你这样算是答应我了吗?”
沈娇道,“我再考虑两天好不好?”
宋矍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考虑的,但看着青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把烟丢在地上,抬脚碾息。
“行,就两天,两天后我要知道结果。”
总归结果只有一个。
可万万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是被青年摆了一道。
那时他正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收到沈娇的消息时,还以为他真的考虑好了,便喜滋滋的点开。
【宋矍,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在你拒绝小钰后,她喝得名酊大醉,在家哭了整整三天。我是她哥哥,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她,别再纠缠我了。】
随之一道发过来的还有侦探送回来的消息。
宋矍阴沉着脸,从后门出了教室。
他懒得看那一堆资料,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说。”
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这沈家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们家一直都是家族企业,靠做香水为主,而且这香水的配方传女不传男,所以当家人一直都是女的。”
“沈娇的母亲沈秋禾头上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妹妹,她姐比他聪明能干,她妹比她乖巧讨人。她一个老二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处境尴尬。”
“所以当时才二十四岁的她迫不及待的找了个人成婚,想抢在两姐妹之前生下个女孩子来稳固地位。”
“她和她老公结婚的第二年就怀孕了,当时还背地里偷偷花钱找医院做胎儿的性别鉴定。”
“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怎么的,医生说她怀的是女孩子。这可把她高兴坏了,当即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甚至连名字都取好了,就叫沈娇。”
“结果没想到,生下来却是一个带把的。”
“沈秋禾气坏了。可偏偏是自己生的,也是自己留的,有气也撒不出来。所以她一直不待见沈娇。”
“其实光是这样也还好,毕竟错在给他们做鉴定的医生。可就在几年前,沈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沈秋禾她妈好端端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差点给摔成傻子。很不凑巧的是,他们公司当天出了点问题。”
“他们这一家子有点迷信,当即找了个大师来算命。那大师在沈家别墅里转了一圈,然后要了每个人的生辰八字,最后在众多的生辰八字里选到了沈娇的那个,说他命里带煞,沈家人长久跟他住在一块的话,他们家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差。”
“于是,第二天沈秋禾一家就搬出了沈家老宅,沈秋禾也从公司的核心人员被调派到了外围。”
“她自己本身就没什么商业头脑,这么多年来靠的不过是沈家二小姐的面子。被调到外围后,工作能力顿时就暴露出来,她经手的项目总是办得一塌糊涂。可都这样了,她也没怀疑过自己的问题,一直以为就是沈娇克她。”
“从此对他的态度越发不好 ,再加上他因为救人断了腿,相当于在家养了一个废物。因此,对他的态度更加恶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憎恶。”
“不过……”
电话那头暧昧不明的笑了两声,他见过沈娇的照片,大致也猜到宋矍为什么会让他去调查。
“这沈娇啊,经历挺惨,但他的脸……”
他顿了顿,心照不宣的开口,“这样的人,你给他点好处,不就眼巴巴的贴上来了吗?”
宋矍挂断电话,无声冷笑。
给点好处就眼巴巴的贴过来?他看倒不见得。
可他宋矍什么时候被人三番两次的这样耍过?
他拿着手机,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妹妹?
他勾唇,再一次打开手机,找到某个电话,抬手播了出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女生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宋……宋矍?”
窗外的梧桐在风里舒展枝叶,宋矍越过梧桐眺望天空,笑得漫不经心,“你不是想当我女朋友吗?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宋矍和沈珏在一起了。
当天晚上沈钰就在饭桌上分享了这个消息。
或许是由于她的心情好,亦或是她想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娇。
于是,在房间里关了两天的沈娇终于被允许出来吃饭。
沈钰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青年的手背,看见上面的烫伤在涂了药后隐隐约约要好的趋势,不开心的皱着眉头,随即想到刚刚那通电话,喜悦便冲散了这点不开心。
“看到没?我就说宋矍是我的,不管怎么样,他最后还是要和我在一起。我劝有的人别痴心妄想了,一个废物而已,怎么可能会入得了他的眼。”
青年低着头默默夹了一筷子菜,不说话。
倒是沈秋禾有些担忧的开口,“你确定这是真的吗?他前两天不是还骂你了,怎么忽然就在一起了?”
“这当然是真的啦!他亲自打电话给我说的,还能有假不成?再说了,他前两天骂我不过是因为他心情不好,他都来跟我道歉了。”
沈秋禾看着她藏也藏不住的笑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你就别操心了,宋矍不会耍我的。而且,他还跟我说明天就来我们家拜访。”
沈秋禾吃了一惊,“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沈钰得意的哼了一声,“那说明他重视我呀。他说了,和我在一起,总要见一下家人才好。”
“这……”
沈秋禾有些犹豫,可沈钰管不了那么多,“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就带他回来,你在家里做好饭等我们。”
第二天沈钰当真要带宋矍回家。
沈秋禾早早在家里等着,就连季成眠为了见他,也跟学校请了假。
哪怕是沈娇,也被要求着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接见自己未来的妹夫。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沈家别墅里第一次洋溢着笑容。
外面暮色越来越深,沈钰在群里跟他们汇报到了哪里。沈娇坐在轮椅上,看着沈秋禾跟王姨商量晚上要做什么菜。
自始至终他都冷淡的垂着眼,仿佛一个毫不关己的局外人,直到他怀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负责他直播签约的负责人。
【抱歉,经过你这段时间直播间的表现,公司决定和你解约。】
沈娇拿着手机,将上面的消息看了又看,最后颓然的放下手。
终于,连他赖以生存的平台也抛弃了他。
自始至终,从来没有一个人、一个地方愿意收留他。
烟火的气息透过厨房涌进鼻腔,头顶的灯光交织成一副温馨明亮的画卷。轮椅上的青年微垂着头,安静的看着天边爬上一轮清浅的月亮。
明明是一副温馨平淡的画面,可他的周身却笼罩着深深的寂寥。
那一刻,他像溺亡在深海的人。
无边的海水将它淹没,他非但没呼救,反而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
沈钰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她跟宋矍还有十分钟就到。
沈秋禾挂断电话,从厨房出来,看着沈娇,“小钰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不管你之前跟宋矍发生过什么,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希望你心里有数。”
“对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既然小钰说宋矍对你这张脸感兴趣,那你就应该做一些事来消磨他的兴趣。”
沈娇却问她,“妈?在你心里,我是你儿子吗?”
沈秋禾道,“如果当时我知道怀的是个男孩,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打掉。”
她这么说,然后转身,进了厨房,把门关上,像隔开两个世界。
终于……
他紧纂着的唯一一根浮木也断裂了。
他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明明是上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可房间里却昏暗无比,厚实的窗帘全被拉上,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浓重的烟味争先恐后涌进陆九的鼻腔,让他忍不住偏过头咳了咳。
他的咳嗽声似乎吸引了床上人的注意,黑夜里闪烁着光的猩红烟头停在半空,他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陆九强忍着喉咙泛起的痒意,恭敬地垂下头。
“爷,一切都安排好了,今天下午的飞机,礼物我也挑好了,您需要过目一下吗?”
空气里传来一声很浅的笑声,垂在半空的烟头不知摁到哪里,骤然熄灭,然后被丢进垃圾桶。
“你猜它最终的归宿是哪里?我猜是垃圾桶。”
陆九不说话,也不敢说话。
正是因为他的沉默寡言他,才在陆庭身边活了一年又一年。
房间的灯亮了。
灯光将黑暗的房间瞬间照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半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屈着腿,被子从胸口滑落,露出真丝睡袍下若隐若现的胸膛,脸色有些苍白,下巴冒出一截青色的胡茬,但唯独那双狭长的眼却亮得惊人。
陆九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仿佛火炬里燃烧着的最后火种,看似很亮,实则下一秒就会坠入永恒的黑暗。
“爷……”
他张了张口,“飞机在下午起飞,你其实还可以再睡几个小时。”
别看陆庭现在躺在床上,但他知道,他已经将近两天又没合眼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天他经常看的那位勤劳的主播没直播。
那么惨淡的数据,主播跑路也是正常的。
陆九微微叹气,从怀里拿出一颗安眠药,放在陆庭旁边的柜子上。
“到点了我会喊你。”
陆庭看了一眼那颗药,没吃,掀开被子下了床。
“叫佣人进来打扫吧。”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房间已经彻底被打扫干净。
窗帘被拉开,阳光大刺刺的照进来,亮堂堂的一片。不知名的熏香将浓厚的烟味掩盖下去,但细细辨别,还是能嗅到那股辛辣呛鼻的味道。
难得的,陆庭这个昼夜颠倒的人站在窗户前沐浴正午的阳光,直到手机响起的提示音拉回他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收到了一条令他意外的消息:
——来自那个他两天都没有打开的直播软件。
那是一条私信,发信人是他关注的唯一一个主播。
【很抱歉,平台要跟我解约,你以后应该看不见我直播了。】
或许是今天的阳光过于温暖,又或是他的大脑突突的疼,一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本来应该退出去的陆庭鬼使神差地点开对话框。
【那真的很不幸呢,希望你以后的生活可以顺利。】
【顺利不了了。】
对方说。
陆庭微笑。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陆庭推开窗,夏末带着温度的风裹挟着院子里的玫瑰香气送到他鼻尖,他低头,看着玫瑰在花园里随风摇晃。
【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可能因为他们都不喜欢我吧。】
女拥挎着篮子,走到花园,将快要凋零的玫瑰剪下。
【没有人是为了让别人喜欢而存在。】
那边许久都没回消息,久到了陆庭以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就此结束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那如果是他们让我不开心呢?】
陆庭摩挲着手机,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姿态懒散,神情带着愉悦。
【既然你不开心,那大家都别开心好了。】
沈钰和宋矍在回来的半路堵车,到家的时候将近晚上九点。
宋矍提着礼物,含笑着跟沈秋禾和季成眠打招呼,他彬彬有礼的样子看得沈秋禾越发的满意,心底的那点疑虑也完全打消了。
她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递给宋矍,引着他进屋。
宋矍低头换鞋,目光不动声色的往里面扫了一眼,最后落在安静坐在客厅看电视的青年身上。
他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站起来,伸手揽过沈钰的腰,仿佛两人真的是一对格外恩爱的小情侣。
沈钰靠在他怀里,被男生独有的气息包裹,羞涩一点点爬上她的脸颊,俨然一副小女人的神态,完全看不出这几日在家是如何的歇斯底里。
沈娇抬头,对上宋矍的目光。男生朝他挑了挑眉,眼神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看,你不是要让我和沈钰在一块吗?现在终于如你所愿了。
这情景,的确是如沈娇所愿。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的指尖愉悦的敲了敲,可眼神却落寞的垂下来,像易碎的玻璃。
沈秋禾站在宋矍跟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是小钰的哥哥沈娇,你们之前见过的。”
“是见过。”
宋矍松开手,走到沈娇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然后朝他伸出手。
“不过不熟。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宋矍,沈钰的男朋友,也就是你的……”
“妹夫。”
他笑了声,这两个字从喉咙里吐出来,带着几分暧昧的色彩。
对面的青年只是保持沉默。
最后还是沈钰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你是哑巴吗?没看见别人跟你打招呼?”
沈娇这才慢慢的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声音轻轻柔柔的,“沈娇。”
宋矍便看见他手背上还没愈合的烫伤,“这是怎么了?”
沈钰心下一慌,拉了宋矍一把,将两人相握的手扯开。
“还不是他自己不小心,都让他别弄了,非要去端汤,被烫到了。”
宋矍的目光落在沈娇身上。
他将手藏进宽大的衣袖里,眼神闪躲,抬头怯生生地看了沈钰一眼。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跟小钰没关系。”
宋矍也看了沈钰一眼,里头情绪晦暗难辨。
“也是,我们小钰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跟她有关系呢?”
他笑了笑,笑意半分未达眼底。
这个小插曲过后,众人便开始吃饭。
或许是要在宋矍面前展示自己家温馨的家庭氛围,沈秋禾将餐厅那张长长的餐桌撤了下去,换了张圆桌进来。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像宋矍这种身份的人,什么豪华场所没见过?可能越有钱,在情感方面就越空虚,而这种温馨朴实的家庭氛围正是他心里所向往的。
她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沈钰不怎么开心。因为如果是平日里那张餐桌,沈娇只能坐在角落。现在换成圆桌,宋矍就坐在了她和沈娇的中间。
面对沈娇时,沈钰的心眼向来都比针尖小。
她频频地瞪向沈娇,用眼神警告他,让他离宋矍远一点。可青年只是默默的低着头吃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反倒是宋矍,往他那边看了好几次。
沈钰挪过去,亲密的扯了扯宋矍的衣袖,“亲爱的,人家想吃那个鸡肉,你夹给我好不好?”
宋矍的眉头微微皱起,但没说什么,夹给她了。
季成眠端起手里的饮料,“你们能够在一起,叔叔自然很开心,小钰在家里被宠坏了,虽然平日里说话有些不着调,但她的确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能够多担待担待。”
宋矍也端起饮料,“叔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宠她谁宠她?”
说着他又敬了沈秋禾一杯,最后将目光落在旁边的沈娇身上。
“按道理,我应该喊你一声哥,可否赏脸,陪你妹夫喝一杯?”
沈娇看了眼前面空荡荡的杯子,抿了抿唇,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饮料。
或许是由于紧张,他倒的时候没刹住车,那杯饮料格外的满。
他端着杯子,和宋矍碰了一下,抬手正要喝,却被宋矍拦住了。
他笑着开口,“沈钰,你这哥哥好生冷淡,见了我话都不想说一句。”
沈秋禾瞪他,“小宋跟你说话呢,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做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
沈娇端着饮料,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磕磕绊绊的挤出一句,“你……你以后要对她好一点。”
宋矍伸手去和他碰杯,眼神一瞬不落的看着他的脸,最后落在那张被牙齿咬得微微充血的嘴唇上,眼神彻底幽深下去。
沈娇抬眼,和他对上,被他眼底的情绪吓了一跳,手一抖,那杯满当当的果汁瞬间撒了大半出来,全倾倒在宋矍的衣服上。
餐桌上顿时响起一阵惊呼,沈钰着急忙慌的扯出纸巾去擦拭他的衣服。
沈娇似乎也慌了,也跟着一块去擦。
他勾着头,将纸巾按在他的大腿上,整个人像缩在他怀里,然后抬头望他,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
一朵娇艳的玫瑰,就这么垂在他身下,毫无所觉的朝他仰着纤细的脖颈,脸上露出可怜的神情。
以为这样能换来他的怜悯,只可惜,他这种神情,只会让他心中暴戾徒增。
他一把扯开沈钰的手,看着沈娇,声音沙哑粗粝。
“别擦了,衣服都湿透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带我去换一套。”
“这……”
沈秋禾看了眼季成眠,他是长辈,穿他的衣服总有些不妥。
最后只能将目光落在沈娇身上,“让沈娇带你去找件干净的衣裳吧,他虽然瘦,但平时穿的衣服都比较宽松,应该你能穿得上。”
“妈……”
沈钰眉头一皱,还想要说什么,就被宋矍打断了。
他站起来,去推沈娇的轮椅,表情从容不迫,可步伐却透着急促,“那就麻烦哥哥了。”
这是宋矍第二次见到沈娇那间小得可怜的屋子。
他一直住在这个地方,沈家人习惯了,甚至完全想不到若是外人见了会怎么想?
但宋矍的确懒得思考。
他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看着青年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箱子,箱子里放满了衣服,他弯着腰在里面翻找。
他今天扎了个高马尾,随着他弯腰的动作,马尾垂了下来,露出消瘦的肩,再往下,便是一节窄窄的腰。
宋矍垂下眼,往里走了一步,将门关上。
他看着眼底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弯腰,伸手掐着他的脖颈,附身凑近他。
“你看,你最后还不是要落到我手里。”
沈娇试着挣了挣,没挣脱,脸颊浮起一层浅粉。
宋矍看着他在自己手底下徒劳挣扎,“我说过,我宋矍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这种时候了,沈娇还笑得出来,他按着宋矍的手,将他掰开。直起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勾人又魅惑。
“你想要什么呢?”
他靠近他,吐气如兰,“想要我这个人?想要我这张脸?还是单纯的只想让我和你睡觉?”
“宋矍……”
他第一次喊他名字,听得宋矍半边身子都酥了。
沈娇拽着他的衣领,贴近他的脸,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耳边,“你想得到我吗?”
宋矍心头一跳,“我……”
“嘘!”美人如葱的指尖抵在他唇上,“别说话。”
他往后退了一步,眉间的艳色浓稠得仿佛能滴下来,一颦一笑,带着宋矍从未见过的风情。
“过来。”
被这么使唤,宋矍应该生气。
可事实是,他像一条被驯服的狗,心甘情愿的往前走了两步,曲腿跪在沈娇面前。
沈娇看着他,笑得肆意。
“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有个人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说,既然我不开心,那所有人都别想开心。”
他伸手,解开居家服的第一颗扣子。
“我恨你们所有人。我恨把我生下的沈秋禾,我恨懦弱的季成眠,我恨不把我当人看的沈钰。”
然后是第二颗扣子。
“他们总觉得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应该忍让。”
第三颗扣子。
“可我凭什么要忍让?”
宋矍跪在地上想要说什么,可随着第三颗扣子解下,那抹若隐若现的朱红刺激得他头脑发懵,呼吸骤然乱了。
沈娇捧着他的脸,甜腻勾人的香气从唇齿间溢出来,低头便能瞧见宋矍的反应。
“你让我感到恶心,和你说话恶心,被你碰恶心。”
“我每天都在想,你们怎么还不去死呢?被车撞死,被刀捅死……”
说着他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了,死不了我们就一块沉沦。不是觉得我浪荡,仗着皮囊勾引人吗?”
“我亲爱的妹夫,你肯定还没见过沈钰发疯的样子吧?”
沈娇靠近他,歪头,朝门边望去。
咔哒——
门开了。
露出沈钰的脸。
沈娇娇笑着开口。
“我亲爱的妹妹,你看啊,你的男朋友,像狗一样跪在我身下,打算和我通奸呢。”
那么狭窄的房间,第一次容纳着这么多人。
沈娇瘫坐在轮椅上,神情带着从所未有的畅快与愉悦,周遭的景象连同着沈钰的谩骂如潮水一般从他脑海褪去。
原来,这就是报复的感觉。
他伸手将敞开的衣服扣上,指尖颤抖。
畅快吗?
瞧见沈钰那副癫狂的模样,他心底的确是畅快的,可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空洞。
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最后还是宋矍看不下去,站起来打断她的咒骂。
“够了。”
纵然他和沈钰相识挺久,但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多恶毒的词汇竟然是从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够了?”
沈钰面色狰狞,“宋矍,够了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你是我男朋友。怎么,你当沈娇的狗当上瘾了是吗?”
宋矍不想和她吵,他再傻也知道,沈娇这样做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他看了一眼沈娇,双手插兜,丝毫没有被看到那样一幕的窘迫,“我不想跟你吵,既然你觉得不行,那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她终于知道,宋矍跟她在一块根本就不是喜欢她,而是想通过她接触沈娇。
这一认知,让沈钰瞬间就红了眼眶。
恶心。恶心。恶心。
沈娇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她哆嗦着,强忍着胃里想要呕吐的欲望,看到不知被谁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
沈秋禾惊恐的声音在她耳边淡去,就连若有若无的警笛声都幻化成成美妙的乐章。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仰头看她,神色平静。
离沈娇最近的宋矍最先发现异常。
可房间实在太过于狭窄,再加上他心情不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钰已经抓到了桌子上的水果刀。
他心头一跳,条件反射的朝她抓去。
“沈钰,你是疯了吗!”
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沈钰此刻的力气却异常的大,一下子从宋矍手里挣脱,举起刀直直的朝沈娇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