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主角的心魔之后—— by泽达

作者:泽达  录入:02-12

楚惊澜没有回头。
倒是萧墨回身望了一眼,见苏白沫满脸茫然,泪珠还挂在颊边,脆弱又无辜。
苏白沫不会明白自己选择的路,将会失去许多许多重要的东西。
萧墨抬了抬指尖,几丝黑雾越过苏白沫,溜进厅堂,缠住了几个楚家人。
并非伤害的招式,只是一个标记。
萧墨在这些人身上闻到了好闻的味道,是只有心魔能闻到的香味。
暂时不能杀他们,但总得让这些人多少也派上点用场,他之后会去“拜访”这些人。
这就不用告诉楚惊澜了。
萧墨眼瞳里荡过隐秘的血红,施施然旋身,一人一魔把厅堂里的吵闹喧嚣都抛在脑后,徐徐而去。

第23章
楚郁生和苏白沫的事当然没成, 苏家看得上楚惊澜的天赋,可看不上楚郁生, 虽然暮城青年才俊折损不少,但下界不止暮城,大可不必吊死在一座城里。
两家人在厅堂内交锋,暗潮涌动,全是心思,虽然没撕破脸,但这场聊天绝对不愉快, 白日的情绪蔓延到夜晚楚家的后宅,灯火通明下,是众人关起门来不为外人所知的对话。
外人不包括心魔。
月黑风高, 萧墨懒洋洋坐在人家屋顶上,听底下的人说话。
楚家各个院子都有防护阵法, 要是发现有外敌闯入即可开启,但萧墨只要撤掉身上灵力, 就是个纯然的灵体,防护罩也就只能拿他当空气。
楚惊澜因着伤,近来睡得很早,萧墨既没有修炼,也没休息, 而是在楚惊澜睡着后溜了出来。
他顺着白天留下的标记,找上了第一家人,此刻他坐着的这个屋顶属于楚家四房, 里头说话那两人, 从血缘关系上讲, 楚惊澜该称呼他们四叔四婶。
暮山秘境里他们死了一个儿子, 对楚惊澜是有怨的。
楚四爷:“你今日看到楚惊澜的样子了吗,哈,他活该!”
四夫人为儿子哭了好几场,眼里的血丝就没下去过,她恨恨道:“可我儿子都死了,他还活着,蠢笨的楚郁生活着,毫无气概的小十也还活着,为什么他们不救我儿!”
四夫人说着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她是真的伤心,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在心魔看来越来越好闻。
在暮山秘境中,弟子们绝望的气息却变成了萧墨感知到的香气,那时萧墨懵懵懂懂,不明所以,但突破元婴后,他明白了原因:身为心魔,他可从人偏执的七情六欲中获得力量,提升修为。
不管爱还是恨,兴奋或者绝望,任何情绪踩过临界点都会成为“执”,都会变得危险,会驱使人做出冲动不理智的行为,可对心魔来说是很好的养料,哪怕维持时间很短,心魔也能嗅到芬芳,充盈自己。
楚家里就有现成的人来给萧墨供养。
萧墨在屋顶听得好笑,就知道怪别人,怎么不骂他们自己孩子废物一个,拖楚惊澜后腿呢?
楚四爷也唉声叹气:“若我儿还在,这少主之位未必是楚郁生的,他不过仗着自己是家主的孩子,其余本事哪能比得上我儿!”
“不过你暂时也别去动楚惊澜的命,他活着受罪不比死了更痛?”
四夫人被他说得愈发伤心,恸哭出声:“我可怜的孩儿啊!”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萧墨表情冷淡,随意勾了勾手指,旁人看不见的黑色雾气从楚四爷和夫人身上盈盈飘出,亲昵地蹭上萧墨如无瑕白瓷的指尖。
缭缭绕绕,墨色染白雪,漂亮得仿佛有说不清的魔力,谁要是能看见,没准会被蛊得莫名魂牵梦萦。
心魔诞自人心,最易撩拨心弦。
黑雾飘荡,一边柔柔纠缠,一边融入萧墨身体里,萧墨眼眸变成了暗红,将屋子里人类当做养分,确确实实是个妖孽邪魔。
黑色的雾气吸食干净后,萧墨轻嗅自己的指尖,昳丽的面容浮出满足喟叹,人心的滋味确实香甜。
萧墨懒懒舒展了一下自己躯体,不再听屋子里的哀哭,去往下一间。
楚五妹的家里正在吵架。
她死了个亲哥,不见得有多伤心,听父母吵过两轮后,她不耐一斥:“够了!”
两人停下,将目光转向她。
楚五妹连连冷笑:“楚家嫡系死得就剩三个,我还活着,这就是我们家的机会,十弟窝囊废一个,楚郁生是个蠢货,即便少主位置暂时让他坐着,他也干不成什么事。”
她眼里爆发出奇异的光彩:“当年怂恿他去给楚惊澜下杀手,他都能被逮住尾巴,先让他得意着,楚家迟早由我们说了算!”
嚯,还有意外收获,原来当初的刺杀除了楚郁生,还有楚五妹的事。
不过下界一个小小的楚家,已藏污纳垢,包含人心百态,这天下望出去,又有几人善,几人恶?
萧墨也从他们身上勾过偏执妄念,化入体内。
萧墨能感到自己心境在变化,但他自己也不确定究竟属于人的正常成长,还是自己越发融入心魔身份,受到影响,因此人的心念虽香且好处很大,萧墨暂时也不敢多吃。
即便当心魔,他也要保证自己还是自己。
享用过两三回后,萧墨还是老老实实修心法,在楚惊澜的小院,继续吹他的笛子。
楚惊澜院内的侍从只剩下了一个,越发冷寂,接下来的日子,楚惊澜在屋子里艰难调息,慢慢活动身体,萧墨就在屋外修炼,有时替楚惊澜去确认宛玉的情况。
萧墨那呜呜咽咽的笛子跟叫魂似的,与院墙上的寒鸦竟形成了绝配,勾出寂寞锁清秋的意境。
楚惊澜从前只觉得笛子嘈杂,如今被废后心境变了,竟觉得笛声把他的苦闷都吹了出去,虽然难听,但应景。
萧墨慵懒躺在大树枝丫上,他没有影子,今儿穿着一身木槿纱,缀在树间,衣摆层层绽开,在嫩叶中开出花影,浑然天成。
楚惊澜推开窗户,便望到这样一幅万物作诗的画面。
美人卧琪树,云裳作花枝。
除了乱七八糟的笛声,其余都很好。
萧墨的妖冶在骨子里,气质能影响一个人在他人眼中的模样,因此即便萧墨顶着的脸五官跟楚惊澜有六七分像,也的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萧墨曾说自己有本来想长成的样子,楚惊澜深以为然,倒不是对自己的脸不自信,而是觉得萧墨应当有副与自身气质更般配的模样,楚惊澜觉得,一定会更好看。
心魔喜爱鲜艳的着装,穿着也比自己合适。
楚惊澜行动能力没完全恢复,勉强走到窗前已经很费劲,窗与树有段距离,在萧墨咝咝啦啦的笛声里,说话嗓音如果小了很容易听不见。
萧墨前两日给了楚惊澜一个传音法子,只适用于心魔和本体之间,楚惊澜虽然修为被废了,但先前锻炼的神识强度还在,萧墨助他在神识中凝出一条“线”,只要把意识放上去,他俩就可以靠意念传音。
只要心魔和本体间联系没切断,多远都能传音,而且不用担心任何人窃听他们的声音,哪位大佬来都不行。
方法学会了,楚惊澜却还没试过。
望着院中的心魔,楚惊澜神识轻搭,在心中传音。
【萧墨】
院中的笛声骤停,树上的木槿花被这轻微的一声惊扰,颤了颤,不可思议瞪大眼,朝楚惊澜望过来。
这是楚惊澜第一次叫萧墨的名字,不是“心魔”,不是“你”,而是萧墨。
萧墨从枝头跃下,轻盈点地,站在院中,与楚惊澜隔着一扇窗户相望,他神情有些不自在:“……你叫我?”
楚惊澜看出他的局促,眼中化开一点清浅的波澜,用自己的声音开口:“萧墨。”
得亏心魔灵体没血液,不管情绪波动多大都不会霞色上脸,不像别人还会脸红耳红。
萧墨好像受不住他这么叫似地,手上不安摩挲着笛子,别别扭扭偏过脸:“听到了,别喊了,是要我去看宛玉夫人?我这就去。”
楚惊澜扶住窗棂撑住自己身子,他想了想:“不是,刚就是突然想叫你的名字。”
萧墨:“……”
他扭头就跑。
“我去宛玉夫人的院子!”风中只远远传来萧墨撂下的话,眨眼人影便不见了。
院内恢复寂静,一片翠叶从树上飘落,楚惊澜在心魔逃开的风里,没忍住轻轻笑过。
今日天气真好。
叮,萧墨耳边传来积分增加的声音。
今天没吵架,这可是正面情绪波动,看得出楚惊澜心情不错了。
萧墨一阵风似地飘远,朝系统呐喊吐槽:“他干什么呢,我都听见了,连叫两遍,是想逗我玩吗!”
系统观测到萧墨上扬的嘴角和面上止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宿主不是真发问,他搜索到一个合适的词语:被秀了。
虽然用在心魔和本体的关系上好像有点怪,但介于是萧墨和楚惊澜,又怪合理的。
系统:“呃,这边分析您应该明白他在做什么呢亲。”
“也不是。”萧墨在天光中扬起脸,“哪怕是莫名其妙的举动,只要能让人心情好,就够了。”
对楚惊澜来说,他从前只是迟早要跟自己你死我活的心魔,如今却不同了。
名字是有意义的。
而且自打来了这个地方,还没有任何人叫过萧墨的名字,系统只会宿主和您,许久未听过的姓名,今日听到,真是倍感亲切,也恍若隔世。
好吧,自己也确实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萧墨心情正悠悠然,宛玉的院子也出现在眼中,他刚要飘进去,系统突然道:“宿主,今天就是宛玉的日子了。”
一盘冷水泼下来,萧墨身形猛停。
馥郁的花朵,枝头雀鸟清脆的啼叫,万里无云碧空好,本是一个风光灿烂,令人舒畅的日子。
萧墨却觉得寒霜一点点漫上来,冻得他心头指尖尽数冰凉,方才飘忽的情绪顷刻间坠入深渊,再也抬不起来。
他没有忘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宛玉的院落近在咫尺,萧墨脚下却被扎了根,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了。
好半晌后,他才艰难从荆棘里将腿拔出,一步一步走进宛玉的院子。
楚惊澜没有见到他娘亲最后一面,此刻门内,还有个活着的宛玉。
宛玉今日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容平静,她正定定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侍女端药来时,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这名侍女跟了她许多年,是唯一尽心的,其余人已经全跑了,只剩她还愿意伺候一个随时会疯疯癫癫的人。
“夫人,药来了。”
侍女按捺不住心酸,今日的药是院中最后剩下的一点,如今楚惊澜被废,楚家不再送药,喝完这一碗,夫人之后该怎么办呢?
宛玉看起来没有犯病,她摆摆手:“不急,小桃,来帮我梳个头发。”
侍女放下药碗,走到宛玉身后:“夫人想梳个什么发髻?”
“仙鹤髻,”宛玉说,“未出阁姑娘的发髻。”
小桃不觉有异:“好。”
今日天气确实好,日光暖洋洋的洒下来,铺在宛玉温润的脸上,萧墨倚在门边,看着宛玉夫人乌黑的墨发盘起,仙鹤逐渐成型,展翅欲飞,这是祥瑞,寓意吉祥如意。
宛玉看了看,把琳琅朱钗褪下,只余一朵小桃簪花,她拿过口脂,为自己点上一抹艳红。
她起身时,小桃才惊觉夫人趁她不在换了身衣裳,粉色裙裾,宛若二八少女,年华正好。
宛玉对着镜子笑了笑,却发现自己终归不是当初的姑娘,眸子里的沧桑与伤痕已经散不干净了。
宛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的开口:“楚天实今天在他院中吗?”
侍从们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楚天实,就怕听到名字都能刺激宛玉,没想到今日她居然主动提起,小桃惊了惊,细细看过宛玉神情,确认她暂时无碍,才愤愤道:“在的。”
她去取饭食时路过楚天实的院落,远远便能听到里面莺歌燕舞,笑语吟吟,恐怕又从哪儿带了人回来,正花天酒地。
宛玉点点头:“行。”
“有人说惊澜丹田俱损,修为被废,是真的吗?”
小桃心跳到嗓子眼,顿时便怒了:“谁在您面前乱嚼舌根!这些人简直、简直——”
宛玉静静看她神情,明白了:“看来是真的。”
那些人故意跑来说给她听,是想拿她去刺激惊澜啊。
“夫、夫人,”小桃有些慌张,“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必然是能医好的,您别担心,先顾好自身。”
宛玉倏地笑了,摸摸她的头。
“这些年跟着我,辛苦你了。”
小桃差点因为她这句话直接哭出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夫人,我们先把药喝了吧,好吗?”
宛玉却说:“不。”
她晃了晃头:“我从未如此清醒过。”
萧墨知道,治疗疯病的药同时会抑制她的修为,所以宛玉此时才不肯喝药,为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宛玉要去杀了楚天实。
她疯了这么多年,却实实在在是个金丹中期的修士。
不发病时,宛玉头脑很清楚,但清醒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因为很痛苦。
她曾许多次想在清醒时结束自己的性命,她的心太累了,千疮百孔,从疯病中醒来总觉浑噩难耐,很多次,她手指按上自己心脉,或者脖颈,却总在最后一刻想起楚惊澜。
她颤抖地将手放下。
宛玉知道自己儿子天资卓越,知道楚惊澜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祈盼,于是她忍着活在世上,想给楚惊澜留个念想。
但如今楚惊澜废了,楚家却还没解开她身上的禁制,无非是想用她作威胁,从楚惊澜身上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算来算去,楚惊澜如今身上还能被图谋的,就剩他的灵根了。
变异冰灵根,难得一见。
修士的灵根如果被强行抽取,只会报废,但若是自愿献出,那么灵根被挖出后就会保持活性,能被换给其他人用。
就算楚惊澜愿意换,宛玉也不愿让他们得逞。
用现代的话说,宛玉的抑郁症早就走到末尾,她心存死志已有多年,本就是为了楚惊澜才撑住一口气,如今楚惊澜走到绝境,她想让自己的死多少能有点价值。
宛玉正了正发间的簪花,徐徐道:“我生在无光角落,有人点着火把来,我便自以为见到了太阳,直到他将我带入牢笼,熄灭火把,才知情谊为假,人心不古,是我走错了路。”
她将首饰盒捧起,塞到小桃手里:“我院落没值钱的东西,这些你带走,走吧。”
小桃颤抖着手,终于在宛玉如同交代后事的口吻里哭了出来:“那您呢,您要去哪儿?”
宛玉笑了。
“去替我儿撕开牢笼。”她眼中绽放出光彩,“我今生已是如此,但咱们母子俩不能都做笼中鸟,走吧小桃,人各自有路,我们不必再见了。”
小桃捧着首饰盒,在原地六神无主,萧墨沉默地跟着宛玉踏出这座锁了她许久的宅院,清风吹过她脸庞,宛玉绰约如仙子,萧墨愣了愣,忽然小跑过去,伸手想抓住她。
但轻纱从他手边滑开,不做停留。
站在原著读者的视角,萧墨知道宛玉已经油尽灯枯,很早就想解脱了,无论今日杀不杀楚天实,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
楚惊澜经年谋划,一心想带她走,却不知道宛玉早在多年前就死在楚家,走不掉了。
无疯病药气缠身,她是山林间一缕风,从山巅来,往远方去。
此去不回首。

楚惊澜的沉声静气被打破了。
他现在走几步就得喘,从他的住处赶过来还不知需要多久,而宛玉看似莲步轻移,却很快就到了楚天实的院落外。
门没落锁,推门而入时,楚天实就在院子里跟一群舞女花天酒地,好不快活, 萧墨还是第一次见到楚天实真人。
他醉醺醺躺在贵妃榻上,一张本该俊秀的脸被常年的声色犬马荼毒得虚弱颓丧,身子被掏空了, 再好的五官也得废,楚惊澜的五官或许原本能看出一点楚天实的影子, 如今却完全不像了。
萧墨被这满院子的酒臭熏得皱眉。
楚天实怀里搂着一个舞女,院门打开时他毫无反应, 直到身边倒酒的侍从愣愣道:“主子,好像是夫人……”
楚天实这才转过脸来,醉意朦胧,话都说不清楚:“夫、夫人,哪个夫人?”
侍从结结巴巴:“呃, 夫人呐。”
萧墨站在旁边,握紧了拳,宛玉却在这时候笑了一声, 她款步盈盈走上前。
“楚郎, 是我啊。”
她声如黄鹂鸟, 一句楚郎叫得楚天实愣了愣, 忽而不知今夕何夕。
他终于瞪大眼朝来人看去,被酒迷住的眼好半天没看清,只觉得一道粉色倩影,煞是窈窕,待他好不容易看清宛玉的脸,浑浊的脑子里闪过为数不多的一丝清醒。
“是、是你……”
楚天实之所以想娶宛玉,自然是因为她貌美,成亲后哪怕在外面拈花惹草,也舍不得休了这位貌美的夫人,回家还肯哄骗她,直到宛玉疯了,他可没耐心陪一个疯子,这才彻底冷落。
今日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温柔可人的宛玉。
楚天实脑子里全是酒水,清醒程度有限,许久不见,宛玉的容颜还是会让他痴迷,他没忍住伸出手去:“美、真是美啊,你病好了?”
宛玉一步步走近他,温柔道:“好了。”
“好了就好,来,快让我抱抱!”
他一把搂过宛玉的腰,原本在她怀中的舞女故意娇嗔,但刚一哼声,却对上了宛玉看她的眼神。
冷漠、宛如俯视一只蝼蚁。
舞女猛地一激灵,立刻退开,低着头不敢再撒娇。
楚天实却看不见,他只管美人在怀,醉得摇头晃脑:“不疯就好,嗯,我们以后一家三口,好好,嗝,过日子!”
萧墨漆黑的眸子再度变红,听听,说的是人话吗,楚惊澜成了废人,他这个当爹的没有关心一点,只顾自己寻欢作乐,现在却来说家人过日子?
宛玉在他怀里,一手按在他心口上,一手理了理楚天实散乱的头发,温声说:“不了,孩子大了,让他自己去过,我带你走就行。”
“好,好,就我俩——呃啊!”
谁也没料到,宛玉那只洁白的柔夷上一秒缠绵似水,下一秒骤然按入楚天实胸口,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穿透他胸腔,楚天实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喉咙眼便被反上来的血淹没,只能嗬嗬抽气。
温柔乡里血色飞溅,鲜活的红染上了舞女裙摆,舞女回过神,尖叫撕破天。
“杀人了啊——!!”
楚天实双目圆睁,他没有任何防备,不催动灵力的时候,身体不过肉体凡胎,哪有什么防御力,他费力想去抓宛玉的手,宛玉却一把将他心脏掏出,将他的驱壳随手推开,任他从贵妃榻上滚下去,看也不看一眼。
侍卫们为了不打扰楚天实玩乐,都在不远处,此刻纷纷拔剑冲过来,都是些筑基期的实力,宛玉一手捏着心脏,反手夺剑,面无表情将三个侍卫毙命。
血水在她身边蔓延,侍从和舞女逃跑,宛玉不管,放他们走,她一手拎着剑,一手将心脏托到自己眼皮底下。
粉色的姑娘神情无辜,周边尽是死尸,画面诡异可怕,却又带着荒诞的美感。
宛玉对着心脏,桃花般的面孔上是点点哀愁:“楚郎,我曾真心想跟你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可你偏要负我,我俩谁也别做惊澜的绊脚石,我带你走,你下地狱,我去往生,下辈子不要再见了。”
宛玉说完,白皙的手指骤然收紧,捏碎了楚天实的心脏。
地上的楚天实早在宛玉说完话以前就断了气,楚家祠堂的魂灯一灭,不用等逃出去的侍从汇报,楚家长老们立刻知道了。
元婴中期的大长老威压神识瞬间覆盖整个楚家,待看清发生什么,震怒不已:“毒妇尔敢——!”
宛玉任凭心脏碎块从手里滑落,淡然看着眨眼间便出现在她面前的三个长老,一个元婴中期,两个元婴初期,她谁也打不过,却从容不迫笑笑。
“敢不敢的,我都已经杀了,我若为毒妇,你们便是小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今日没有喝药,宛玉神智已经撑不住,岌岌可危,她眼中疯劲漫上来,竟然主动提剑,直接朝大长老攻去!
二长老立刻提剑拦住她,大长老顺势一掌朝宛玉天灵盖拍出,要置她于死地。
但他这一掌并没有落到宛玉身上,因为萧墨飞身挡在宛玉身前,毫不犹豫推出一掌,与大长老相撞。
系统惊呼:“宿主!”
这一掌运起了十成十的灵力,若萧墨是个元婴初期的修士,大约还能坚持上几息,但他是个被世界法则死死限制的心魔,不过阻挡大长老一瞬,他便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有那么一刻,萧墨差点以为自己死了。
好疼……
萧墨眼前阵阵发黑,疼得抽搐,感觉骨头灵魂都被切成了片,他整个人好像都碎了一地,从未有过的恐怖痛楚淹没了他,生不如死。
这不是大长老的本事,而是法则对萧墨的惩罚,他出手越是用力,反噬越是狠辣。
“宿主,您振作一点!”系统着急,“哎呀,除了本体对您造成伤害时我能开启无痛模式,别的时候不行啊!”
“您怎么就冲出去了,明知是无用功,您不是很理智很聪明吗?”
系统做任何决定时,都会在严谨的计算后行动,这就是即便他情绪模块加载得再好,也终究不是人类的原因。
但萧墨是个人,他会开心,会难过,会在某些时刻受情绪所控,做一些只有当下才会做的事。
无用功……他昏昏沉沉,是啊,无用功又如何,他只是做不到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
修真世界对他来说不再是一本书,他接触到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萧墨整条手臂都散成了黑雾,在地上爬不起来,等他视线不再晦暗,能看清景象时,一声穿透肉体的“噗嗤”声更先传入他耳朵里。
一截剑尖自宛玉背后穿过,从胸膛透出,刺穿了她的心脏。
“不……”
萧墨挣扎着,单手却难以支撑颤抖的身子,疼痛还未散去,他身体不听使唤,狼狈地抽动,连起身也做不到。
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楚惊澜到了。
他自己走不快,因此依旧用了轮椅,拼命转动木轮,手上都磨出了血,才终于赶到了此处。
原著中,楚惊澜是没来得及赶上的,如今终于能见最后一面,萧墨却不知道对他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了。
萧墨浑身实在疼得厉害,化作黑雾回到识海,借着楚惊澜的眼睛继续看。
楚惊澜从轮椅上起身,跌跌撞撞,宛玉身前透出血来,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她疯病也抑不住了,或许她根本没有看清楚惊澜,但是她张开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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