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道之子许多年—— by彦缡

作者:彦缡  录入:02-16

只是今天明显又有些不同。
商长殷这几日已经略微的观察了一些天上的月亮轮转的时候的规律,是固定的按照三角、方框、圆的顺序进行的。
只是现在,透过窗户能够非常明显的看到,那月亮摒弃了先前既定的规律,转而开始了完全逆转的转动方式。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能够说明什么。毕竟没有谁规定过一件事情只能够按照某种一成不变的规律去进行下去的,就不能是这些月亮觉得每一天都按照着完全相同的模式运转实在是有些太无聊了,所以痛定思痛决定换一个生活态度吗?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些时间。直到某一刻,商长殷听到了一声锣的嗡鸣,随后是三声的梆子轻响。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尚且不等商长殷去细究这当中的奇异之处,外面的街道上已经能够看见陆陆续续的出来摆摊的人。——显然,现在已经是亡灵国当中的“白天”了。
商长殷从这一间旅店当中走了出去。
他先来到了粥铺前面,却发现粥铺老板对他表现出了完全陌生的、仿佛根本就没有见过的模样。
在和粥铺老板随便的聊了几句之后,商长殷决定先返回自己之前住的那一家旅店——他把莫凭阑还留在那里的。
但是奇异的事情出现了。
旅店倒是还好好的待在商长殷记忆当中的地方,坐在大堂当中的那个老头就像是粥铺老板一样对于商长殷毫无印象。至于莫凭阑,根本没有这样一位住客在这一间旅店当中。
时间似乎随着天上逆行的月亮而被一并的倒转,回到了几天之前,唯有商长殷一个人的时间线和其他人全部都格格不入。
而这一条时间上,莫凭阑还没有来到亡灵残墓当中。
商长殷于是转而去往了昨夜的那个墓地。
只是,之前还见到过的密密麻麻的墓园如今却是空空如也,这里不过姿势一片荒芜的地界。如果不是因为商长殷绝对的笃定自己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记错的话,那么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认知是否出现了问题。
最简洁、搞笑、一劳永逸的打扫卫生的方法是什么?
——是把你觉得不对的、不需要的、错误得我东西,统统、全部、一点不留的都丢掉。
时间是最好的垃圾桶,不需要分类也不需要收费,只要这样往里面一丢就能万事大吉。
他被遗留在了时间的过去。

第179章 亡灵国(六)
尽管一切都似乎发生了变化,甚至就连和亡灵国关系最密切的莫凭阑都已经不知所踪,但是商长殷并不为此感到任何的担忧或者是焦虑。
他的底气从来都和他人无关,而全都来源于自己西,所以也可以从容的去面对。
反正现在横竖也不急,商长殷便索性在这集市上多逛了逛。天上的月亮依旧维持着逆序的规律运转着,当转过了三分之一个轮换的周期的时候,这些原本摆在外面做生意的铺子开始陆陆续续的准备收摊了。
这却和商长殷昨天见到的不一样,毕竟他记得,昨天这些摊子可是从早上一直摆到了晚上,直到第一声梆子被敲响的时候才终于开始收摊走人。
商长殷便还是去薅粥铺老板的羊毛。
“老板,今天这么早就收摊啊?”商长殷非常自来熟的展开了攀谈。
那粥铺老板虽然觉得眼前的人实际上非常的眼生,但是出来做生意的,当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更不可能有把送上门来的客户往外赶走的说法。再加上商长殷今天询问的这个问题可并不像是上一次那样的事不能谈及的,因此便也和商长殷攀谈了起来。
“今晚是祭节,我和家人约好了要一起去,所以要早些收摊。”粥铺老板摸着自己的光头,露出了非常不好意思的笑容,“其他那些家伙嘛,大概也都和我差不多。”
“反正这祭节啊,一百年也就这么一次。只是一天早些收摊罢了,也影响不了多少,还是图一个和家人的相处更实在一些。”
他这样解释完之后,也没有给商长殷继续追问一些其他的、和那个“祭节”相关的事情的功夫,便飞快的、匆匆的离开了,像是连多余的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浪费。
而遍观整条街,莫不都是如此。
不过并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很快的,就能够看见从沿街的各种或高或矮的楼宇和建筑当中有人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都挂着过于热情洋溢了的、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被感染的笑容,朝着街道尽头的某一处聚集而去。
商长殷非常随大流的跟着一起。
人群最后的落点实在一处空旷的、类似于广场一样的地界,商长殷之前从这里路过的时候这里还什么都没有,也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平地起高楼,直接建起来了一座高高的祭台。
等到台下已经汇聚了很多人之后,有戴着傩面、披着白色的长袍、手中持着不同的祝物的祭者走上台去,开始跳某种商长殷以往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却又足够的庄重的舞蹈。
商长殷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
这并非是商长殷在过去所知晓或者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化与舞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商长殷确实越看越觉得眼熟,甚至是都能够在脑子里面自动的接出来祭舞的下一步应该接上什么。
这顿时让整个观看体验都下降了不止一筹,更何况商长殷原本也融入不到这样的氛围当中去,很快便对这个祭节彻底的失去了兴趣。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商长殷渐渐的退出了人群,不再继续留在这里。
这方圆数里的人大抵都聚集在了这里参与到这一次的祭节当中,并且为之而激动上头,以至于整张脸都充血胀红,看着居然有一种诡异和恐怖在其中。
那些喧嚣与嘈杂渐渐的都被商长殷甩在了身后去,商长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
只是走着走着,他停了下来。
在这里“走”着的,并非只有他自己。
那与商长殷并肩同行之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在继续自己的行程。他似乎完全看不见、也意识不到商长殷的存在,这么一动,便从之前和商长殷“重叠”的状态当中脱离了出来,径自向前方走去。
商长殷望着那个身影,面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失态的表情来。
因为——那个身影,商长殷并不陌生,不如说是过分的熟悉了才对。他知道对方所有的经历,所有的能力,所有的心情与想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商长殷更了解对方的一切。
那是商怀歌。
是久远的过去的,他自己。
只是在商长殷的记忆里面,他从来都没有来过这样的一个与墓园相伴、行使着诡异的规则的世界,也没有见过那些人与这一个奇妙的祭节。
但商长殷又不是非常的确定,因为到了现在,商长殷已经能够非常肯定的确认一点,那便是他的记忆确实缺失了一部分,而他并不自知。
冥冥之中,商长殷有了某种预感。
他所缺失的,大概就是这一段记忆。
他于是跟上去了那个过去的自己。
商怀歌当然不可能知道站在遥远的未来,“自己”正在跟着他的步伐前进。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前些日子曾经花了大价钱算了一卦,灵盘言说这边会有他所渴求的机缘现世,所以他才会来到这边转一转。
这是一个以“死亡”作为基本法则的世界,即便是在商怀歌曾经去过的无数世界当中,这个位面也是非常独特的一个。
天道对这个位面的期许是希望日后终有一天,它能够成为诸天万界当中“死亡”的基石,撑起无数个世界的死亡。毕竟能够像是这样完全为“死亡”而生的世界还是非常少见的。
——然而,无论天道对这个世界抱有着怎样的畅想,其中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忽视的一点是,这个位面现在还只是一个非常不入流的、小小的位面,就位面评级来说才堪堪五级,距离最顶层的位置尚且还拥有着不断的距离要走。
而商怀歌需要做的,就是为这个世界梳理之后的路,让它能够如同天道所期望的那样顺利的成长起来。
……真是要命。
商怀歌的心头咂舌,但是既然接下来了天道的这一单,那么打工人就万万没有中途撂挑子不做的道理。
今日会来到这边也是心血来潮,傩族的祭节举世闻名,据说他们是从“死亡”的中心直接诞生的、每百年一次的祭节更是被认为是在连通世界的根源进行叩问。
商怀歌以为这便是他的那一份解决问题的“机缘”,因此才会兴冲冲的前来,只是结果实在是让他有些大失所望。
只是稍微的观看了一会儿祭节,甚至都不需要参与其中,商怀歌便已经能够知晓,这绝非能够帮助到自己的东西。
他很是失望,可是又有些不死心,所以才打算在周围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碰到点什么。
而事实证明,机会永远都是垂青有准备的人的。当商怀歌走出了聚居区之后,他在外面的雪地里捡到了一只巴掌大的、看起来诞生并没有多久的黑色的乌鸦。
这一只乌鸦实在是太过于不起眼了,瘦骨嶙峋,身上的羽毛都还没有完全长好。商怀歌捡到它的时候对方正被深深的埋在雪地里面,奄奄一息,或许只需要再迟上片刻被发现,得到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了。
“这可真是……”商怀歌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小小一只能够摊开来完全的平躺在他掌心里的乌鸦,一时之间居然是有些啼笑皆非,“在这样的地方都能够捡到告死鸦,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商长殷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而那一只小乌鸦的身影也已经同他记忆里的某个对上了号。
莫凭阑。这一只被过去的自己所见到的告死鸦,就是日后的莫凭阑。
这个时候的商怀歌还不知道手中的这一只小乌鸦日后将会成长为九天十地的公主,在诸天万界当中都居于“死亡”的最顶峰的亡灵国主,众死之君。
他只是觉得告死鸦到底也是极为稀少罕有的生物,又和“死亡”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是带回去养一养也没有什么损失。
更何况,这样一只都濒临灭绝的、难得一见的神话生物倘若是因为饥寒交迫而冻死在茫茫大雪当中,未免也有些过于的掉份了。
抱有着这样的想法,这一只小小的告死鸟得以被天道之子揣进了自己的怀中,从这里带离。
这是他们的初见。
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这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却也已经足够撬开商长殷脑海当中那横亘在记忆里的长墙,让其后被封存的那一段长长的过往尽数倾泄而出。
这里是商长殷、不,应该说是救世主商怀歌所走过的最后一个世界。
从零开始培养以为死之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对方原本就已经拥有着极高的天赋和对于这个位置的极强的适应性,那也依旧需要耗费漫长而又悠久的时光。
商怀歌在这个位面待的时间比以往在任何一个位面都要更久,而他也完整的参与了当日被自己捡到的那一只告死鸦的全部成长的过程。
直到有一天,商怀歌感知到乐世界之外传来的某种枯寂与不安。他放眼望去,看到的却是世界树在以极为不正常的速度飞速的枯萎,生机有如流水一般在不断地流逝。
诸天将死。那是这一切背后所代表的无言的隐喻。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商怀歌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自天道当中诞生,是最备受天道宠爱的孩子。在这样的时候,自然义不容辞的将要以己身去填补空缺。
但是有人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一幕的发生。
“我来代替哥哥。”亡灵国的死之君这样痛世界意志请求,“他不必承担这一份责任,也不必记得这一份忧虑。他已经为诸天万界做了那么多,他理应得到应得的报酬与奖励。”
世界意志同意了这一份交换。
于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商怀歌的存在。永世的救世主得以从这样的宿命当中解脱出来,得到了一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份,然后也将自然而然的拥有一份新的生活。
在这一次的人生里面,没有责任,没有义务,他应当得到比任何人都多的幸福与宠爱,欢歌与享乐,得到被他人所艳羡和渴慕的一切。
在这一次的人生里面,也不会有告死鸦,不会有莫凭阑,不应该有诸天与世界树。
这是世界树与死之君联手为他偷来的新生,与不愿意他记起的过去。
商长殷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即便是他,突然接受如此多的记忆也难免会在精神上受到冲击。
但是这并不影响商长殷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在将他从这个世界送离之后,彼时已经成为死之君的莫凭阑同世界树联手,以整个亡灵国横亘于世界树的上方,将任何生灵想要前往世界树的通道都堵的严严实实,无从通过,更无从探寻。
而他将会以自己去奉养世界树,直到终有一日,死亡的本源被全部耗尽,诸天无数的位面都同世界树一起陷入漫长的死亡。
商长殷冷笑了一声。
他的指间有金砂一样的光落下,流转之间凝实,成为了一根镶嵌着鸽血红的宝石、被执握在手中的金色的羽毛笔。
倘若是之前,商长殷或许也没有办法寻找到通往世界树的道路;但是阿德莱丝早已经在最后,为他将一切的阻碍都打通和清除。
商长殷握住了羽毛笔,一行同样闪烁着金光的花体字从他的笔尖流淌了出来。
【为我打开通往世界腹地的道路。】
那一行金色的字闪烁着光芒,紧接着随风而散。在散落的金色辉光下,出现的是一扇金色的门扉。
推开这一扇门并不需要多少的力道,只消得轻轻一用力,便应声而开。
门后是一片看不见边际与尽头的空间,如同星空一样在流动的不明的黑暗当中裹挟着星光。
而在这当中生着一颗顶天立地的树,银白色的散发着荧光的枝干,没有树叶也没有花朵。整棵树光秃秃的,上面没有结任何的果实(世界)。
在树下有两个人影。
一道人影倚靠着树干而坐,紧紧的逼着双眸,很难说他究竟还有没有自己的意识。黑色的、海藻一样的长发铺了一地,看上去像是厚厚的地毯。
而另一道站着的人影显得要年幼和稚嫩了一些,此刻因为听到了这里的变动而回过头,恰好同商长殷四目相对。
“……”在那一张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某种极为惶恐和不安的神色来。
“哥、哥哥。”他嗫嚅着、小小声的喊了一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商长殷出现的那一刻,必须承认,莫凭阑的确是感到了惶恐和不安的。
他看着站在对面红衣的少年,明明理智知道现在应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二眼下的情况,但事实上身体完全罔顾了来自大脑的指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一个字。
……莫凭阑自己都已经要对自己感到绝望了。
他有些慌乱的朝着本体看去,然而死之君的躯壳当然不会给予他任何的回应。这一具躯壳当中的所有的情感都已经被抽离,其存在于此,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件“中转的装置”。只要死亡的力量与权柄西依旧在源源不断的为诸天的稳定以及世界树的维系继续供给,那么这一具摆放在这里的躯壳如何都不碍事。
莫凭阑一时之间,只觉得本体也当真是不堪大用。
你不要再这种时候哑巴了啊!
然而商长殷并不会给莫凭阑留下太久的思考和应对的时间。他已经朝着莫凭阑步步紧逼的走过来,这看在莫凭阑的眼中简直比什么都要来的更为恐怖。
商长殷进,莫凭阑就往后退。但是这一处地界看起来很是广阔,实际上真正能够脚踏实地的走的部分也并没有很多。一进一退之间,再加上商长殷有意计算走位,不知不觉的,莫凭阑发现自己的后背抵到了什么东西——他居然是已经靠在了世界树上,无路可退了。
而他更是看到,商长殷的骰子已经是拿出来了。
莫凭阑:吾命休矣!
“哥哥……”莫凭阑小声的说,“我,我可以解释的?”
只是出乎莫凭阑的意料,商长殷并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打算,取出武器来也只是为了布下让他难以逃脱的天罗地网之阵。
他站在他的面前,影子打在莫凭阑的身上,好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在沉思着些什么。
莫凭阑坐立难安的扭了扭,觉得这种沉默比真正的宣判的来临还要更加让人觉得惶恐和不安。他紧紧的盯着商长殷的一举一动,在心头模拟接下来商长殷可能会怎么做。
无论怎么说,莫凭阑已经做好了被惩罚和被厌恶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商长殷并没有那样做。莫凭阑能够察觉对方的目光正在他的身上从头到脚的巡游,像是在评估和打量着一些什么。空气当中一时之间弥漫着某种如同被绷紧了的弓弦一样的奇妙的氛围,也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的炸药。
但是在真正的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景况。
莫凭阑身处于这样的氛围当中,只觉得每一份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和难以忍受。就在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做些什么,不能够再继续这样下去的时候,却是站在他面前的商长殷先一步的开口了。
“我已经全部都记起来了。”商长殷说。
莫凭阑悚然一惊。如果他现在并非是人身,而依旧是渡鸦的模样的话,那么莫凭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一定都全部炸了起来,远看就像是一个过于蓬松了的球。
他不知道商长殷是不是在诈自己,因此只能够尽可能的露出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啊?记起来了什么?”
商长殷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他:“比如我突然想起来,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同样也是在这个位面,我曾经在参加过某一次的祭节之后,从雪地里面捡到了一只乌鸦。”
莫凭阑整个人都僵住了,只听商长殷继续不急不缓的继续道:“哦,或许更准确一些来说,那应该是一只告死鸦。”
莫凭阑这下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所最不希望看见的事情已经在眼前真实的出现了,商长殷的确是将那些被世界树和死之君联手封存下去的记忆全部都记了起来。
莫凭阑的嘴张张合合,但是好半天却都吐不出一个字,就像是一尾被捞上岸之后搁浅的鱼。
“为什么要那样做?”商长殷问。
“因为这是你曾经喜欢的、真爱的、努力为之奋斗和拯救的世界。”莫凭阑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那样,小小声的说,“所以我想要为你守住这个世界。”
他并非是那位死之君,而仅仅只是其所分离出来的一片残魂。因为好运的在诸天万界当中落到了商长殷所在的那一个位面当中,因此并没有被死之君收回,甚至是在诸天面临那一场席卷一切的巨大浩劫、而决定给自己的位面做出最后的守护之前,将所有分割出去的情感都交给了这一片残魂。
而被剥离了情感留下来的,便是一旁倚靠着世界树而坐的那一具躯壳。如果有人要对祂抱有恶意的去进攻的话,那么后者便会立即暴起,让他们好好的感受一下何为死之君有如沉渊一般的力量。
但是大多数的时候,祂都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如同世界树的一部分。为了能够履行“将这个位面好好的为那个人保护下去”的心愿,这位死之君仰仗着自身死亡的权柄,把自己的灵魂和规则一起切割成了无数份。
整个亡灵国内的所有子民全部都被送入了永恒的冻土当中,陷入漫长的沉眠。直到某一日,外界的诸多危机都全部度过之后,他们才会被唤醒,然后得以顺利并且安然的迎接新的世纪与生活。
而在此之前,都会由死之君分割出去的分魂代替他们生存和死亡,经历人世间诸多的一切,让世界维持着“鲜活”的模样。
从开始分割自我的时候起,这就已经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分割的次数越多、时间越久,对于本体的影响也就越发难以估量。
到了最后,就算是在诸天当中都声名赫赫的死之君,都已经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磨损。祂开始逐渐的将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这样做都全部忘却,只知道自己要维护这个位面的规则运转,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在决定以己身代替万千国民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被预见到的未来。但是出于最后的一点点私心,以及那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候寻找到了商长殷的分魂残片所传递的消息,死之君在一切即将完成的时候,将最后的自我、最后的人性分割出去,送到了商长殷的身边,融入到了那一点残片里。
这是祂的最后一点念想,想要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即便只是这样远远的看着,便都已经足够。
这即为这位死之君,给自己留下的全部的偏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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