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傍晚时分,盏盏彩灯依次点亮,风吹灯动,彩绸翻飞,显得流光溢彩,璀璨辉煌,摇曳的光影洒落在楼前来往不绝的客人中。
这就是梨花洲春风楼,修真界最新出现的、令无数年轻修士前赴后继之地。
盛酽方一出现,周围攒动的修士们纷纷顿足。
他恍若不觉,在门前交了二十块下品灵石的入门费,便抬脚步入春风楼中。
他走后,人群中爆发一阵喧嚣,众人纷纷打听。
“这是谁?竟生得如此绝色?春风楼的子兰姑娘都比不上!”
“没看错的话,好像是太一宗的盛酽仙君?”
“嘶,传说中的修真第一美人!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原本就火爆的百花宴,在盛酽出现后,又掀起一阵小高潮,不少还在门口徘徊舍不得入门费的修士,当即大方掏出钱,迫不及待要目睹第一美人的风采。
一进楼,满室喧嚣迎面而来,一楼正对大门处设置了一个精致巨大的高台,高台四周由从顶楼垂下的红色帷幔遮盖,从二楼往上的朱红雕栏处垂下盏盏花灯,映照得室内金碧辉煌。
一楼人头攒动,已塞满了人,盛酽抬步去了二楼,加了些钱要了个雅座。
雅座之间仅是用些白色轻纱隔开,小厮把他带到坐位,临走时给了他一根花签。
“这是什么?”他叫住人,问道。
那花签做得精致,还有淡淡香味,一朵艳丽的牡丹镂刻得栩栩如生。
小厮挤出个暧昧笑容:“今日是我春风楼百花宴,拍卖众花仙的初夜,以此签便可拍卖叫价。得价最高的花仙,便是这月的花首,可冠以牡丹之称。”
盛酽拿着花签的手一紧,只觉这东西有些烫手,然而想到那纸鹤上的来信,强行压下心中不耐,“你先下去。”
小厮听命退下,放下纱幔时,没忍住又看了一眼这位仙君。
暗道此人真是漂亮,若要是他们春风楼的人,花首之位肯定毫无争议了。
盛酽待人离开,上前掠开靠近雕栏一侧的纱幔,眼神在大堂三周扫过。
那君华到底是何人?又把小星河藏在了哪里?
然而大堂鱼龙混杂,他没发现有异常的人不说,反而透过纱幔,被人窥见他一角容颜,明里暗里的视线纷纷朝他的方向看来。
盛酽略一皱眉,只好放下纱幔,布下结界挡住窥伺。
此时百花宴还没开始,大堂的花台帷幔向两周挂起,中间坐了个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上了年纪,讲的却是血气方刚的小-黄段子。
好巧不巧,这段子还是关于修真第一美人的。
“……话说盛酽仙君端得艳丽无双,那魔修君华一见倾心,行那巧取豪夺之事,可怜仙君身娇体弱,当即将人按在了床上,只见交颈鸳鸯、被翻红浪……”
“咔擦”,一个茶杯蓦地从轻纱中甩出,打在那说书先生身前,飞溅的瓷片划破他苍老手背。
“淫词艳语”,盛酽收回手,对那君华更是恨之入骨,这魔修最好别落到他手上!
大堂内起了小小的骚动,本来春风楼有元婴大能坐镇,一般修士不敢放肆,说书先生仗着有大能撑腰正喊冤,一个小厮忙跑到他耳边嘀咕两句,听完后,老头顿时收了委屈,还朝盛酽方向看了两眼,表情讪讪。
他们平时编排两句也就罢了,如今小黄-段子舞到了正主前,就算是元婴修士也不好插手。
说书先生暗道倒霉,要不是有人给钱和话本让他非说这段,他又怎么会在春-风楼说两个男人的事?
罢了罢了,还是换个段子讲。
而此时,二楼的雅座内,身后有人掀起轻纱进来。
盛酽看去,见是一个身形瘦弱、相貌斯文的年轻人,虽然穿着小厮的衣服,通身气质却是儒雅,他恭敬地递上一只纸鹤,“这是我家小姐给仙君的”,说完便退了出去。
纸鹤无比眼熟,落到盛酽手中便散开化作一封信纸,熟悉的字迹写着:君子兰,恭候仙君。
这又是谁?
轻纱外这时爆发出热烈掌声,百花宴、正式开始了。
三楼的房间中,盛星河看着身前的穿衣镜,愤懑不已。
只见镜中那人身着一袭水粉色衣裙,纤腰不堪一握,腰间绿色衣带缠绕两圈,垂直裙角,作出荷叶装饰,面上敷粉涂脂,掩盖原本的苍白气色,小脸粉白娇嫩,猫儿眼因为怒气而稍稍瞪大,更显灵动。
他身后的青丝被绾起,左右各扎了一个小花苞,莲花簪子别在其上,活脱脱一个秀色可餐的小美人!
莲儿拿着梳子,看着镜中的人也有些恍惚,若不是自己亲手为他打扮,怕也要误会这是个女子了。
一旁的君华上前,手指捏着盛星河的脸左右打量,难得露出些满意笑容:“不错,这张脸可真适合女装。”
呸,死变态!
盛星河被他施了法,无法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糟蹋。
成为女装大军中的一员。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格外哀伤。
要命的是他竟也觉得自己女装很好看!
打住,不许再想了。
盛星河顽强地护住摇摇欲坠的底线。
一阵隐约的欢呼声传来。
莲儿听见那声音,握着梳子的手紧了些,“百花宴开始了,子兰姐,让他代替我真的行吗?”
“有何不可?”君华说着,将手中的粉色面纱围在盛星河脸上,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睛。
他身形单薄,穿上衣裙,乍一看和莲儿相差不多。
门此时被人打开,小厮打扮的年轻人悄悄进来。
“君小姐,那封信我已经送到了,我和莲儿,现在能走了吗?”
君华的眼神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又问莲儿:“你可想好了?”
莲儿上前,和年轻人十指相交:“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君华可有可无地点头:“那你们走吧,后院的人已经被我提前调开了。对了,这个送给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那是一个系着白色圆珠的小挂坠,圆珠泛着淡淡的莹润光泽。
对于盛星河来说无比熟悉。
他震惊地看向君华,把灵晶送人是什么意思?
奈何他不能说话,对面两人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修士,自然没见过灵晶,相反还欢喜地接过,对君华千恩万谢一番,便离开了。
“怎么这幅表情?”君华待人离开,看向了盛星河,他逼近了些,身高的优势,让他俯视着少年,压迫感十足,“看来,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嘛,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个好人,看他们的造化罢了。”
“走吧,要去拍卖你的初夜了。”
“哦,我忘了,你不举,初夜倒也不是很重要。”
“……”
盛星河但凡能动一下,就要给这人捅刀子了!
君华今天穿了一身繁复的白色衣裙,裙摆处绣了几朵袅袅兰花,走动间花瓣若隐若现,显得清丽动人。
他面上也围着一块白色轻纱,强拉着盛星河,在引路小厮的带领下绕到一楼后台处。
大堂花台的厚重帷幔此时垂下,隔开了前堂与后台的视野,盛星河只能听见喧嚣的人声和周围姑娘们珠翠碰撞声。
到这一步,他也不免着急了,该死,不会还真要代替那莲儿拍卖什么初夜吧?
他可是连恋爱都还没谈啊!
可惜身上的禁制太过牢固,如何也解不开,眼看身前排队的姑娘越来越少,马上论到他,盛星河不由额头沁出冷汗。
“哼,君子兰,我的身价肯定高于你,花首只能是我的!”娇蛮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一长相艳丽、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低声给他身前的魔修下战书。
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昨日那叫杜若的女子。
盛星河腹诽,这花魁要是知道君华是个男的,不知表情如何?
不过,要是她争花首还争不过一个男的?盛星河代入想了想,一阵牙酸,觉得魔修太造孽了些。
透过帷幔,能听见杜若的拍卖热火朝天,最后以上品灵石一百块定价。
这是盛星河目前听到的最高拍卖价。
而现在,只剩下他和君华两人。
盛星河偷偷看了看这魔修的表情,只见对方唇角含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倒是自信得很。
等他掀开帷幔上到花台后,盛星河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嘴里也能发出声音。
不知是不是魔修放松了对他的禁锢。
盛星河心里狂喜,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后台处围了一群护卫,其中还有两个金丹修士。
盛星河默默扫了一圈,发现自己此刻是插翅难飞。
重获自由的喜悦立马淡去了,他暗暗咬牙切齿,难怪君华给他解开禁制,原来是不怕他逃跑!
前台处,此起彼伏的叫价还在继续,这魔修竟然出乎预料地受欢迎。
盛星河愤懑地想,不知哪个冤大头拍到这魔修初夜。
想法刚落,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十块极品灵石——”
这、这是……盛星河震惊了,猫儿眼蓦地瞪圆。
他爹怎么在这?
而且还成了那个冤大头!
大堂内也是一阵寂静,继而喧闹开来。
那可是传说中的极品灵石!大多修士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见到的宝贝,而且还是十块!
“是谁如此豪横?”
“那个方向,好像是盛酽仙君?”
修真第一美人来春风楼豪掷千金的事如蝗虫过境一般传来,众修士纷纷伸长了脖子。
既想目睹第一美人的风采,又想看看这君子兰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连盛酽这朵高岭之花都能折下。
眼看君华要被带到他爹哪去,盛星河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手臂却很快被人紧紧抓住,身后的金丹修士威胁说:“莲儿姑娘,还没到你上场呢。”
可恶,盛星河攥紧了拳头,却也不敢出声喧哗,只能盼着他爹先别走,好歹把他也拍下啊!
很快,轮到他了。
盛星河被人往前一推,跌进了花台之中。
他踉跄几步站稳。
过于明亮的灯火让他不由抬手挡了挡脸,放下时,便见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四周雕栏的楼上是用轻纱隔开视线的小雅座。
他茫然四顾,竭力想找到他爹,然而却毫无发现。
大堂内垂挂的花灯将台上美人映照得如珠似玉,一双眼珠清澈动人,此刻惶然四顾的表情更是惹人怜爱,让人恨不得搂进怀中疼爱一番。
台上管事一开始报价,举签喊价的声音便不绝于耳,一轮高过一轮的灵石在盛星河耳边回荡。
他不由手心冒出冷汗,身体紧绷,垂眼看向台下一张张垂涎作呕的脸,几乎想转身就跑。
“五百极品灵石——”
清冷的嗓音响起。
刹那间大堂的喧嚣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盛星河惊愕抬头,越过乌泱泱的人群,在辉煌烛火中,看向正前方二楼一处掀开的轻纱,与掩在半暗半明中的黑衣少年对上了视线。
竟然是渣爹!
人群还来不及欢呼,一道人影突然遮盖头顶烛火。
“砰——”
从高处重重砸在花台上,深深陷进木板之中。
鲜血四溅。
距离盛星河仅一步之遥。
鲜血染上他水粉色的裙角,像是开了一朵惨烈的花。
“啊——行尸,怎么会有行尸!”
人群爆发出惨叫,因为掉落进木板的尸体,将手搭在边沿,想要爬出来。
那手血肉模糊,指甲尖利青黑。
与此同时,一道紫色身影也从三楼跳下,在人群中四处啃咬。
盛星河无意间瞥见对方狰狞染血的面孔。
竟是那杜若!
大堂瞬间乱作一团。
“快走!”一道人影趁乱飞掠上台,将刚刚爬起的男行尸一剑斩落,抓着盛星河手臂,带他掩入人群中。
“关门——”春风楼内响起一道沉稳有力的嗓音,与此同时,还在作乱的行尸们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扼住喉咙,下一瞬尸首分离。
“是元婴修士”,江平野匆匆道。
他不认识路,盛星河身上的衣裙又太过明显。
后者索性反手拉过他,“跟我来”。
盛星河凭着记忆,把他拉到靠近后台的楼梯处,这里光线较暗,隔绝了人群。
他的面纱不知掉在了哪里,现在抬手三两下将粉色衣裙扯落,只留下白色里衣,然后又把头上花苞散开,青丝垂落,只剩下一张化了妆的粉白小脸,仰头看着黑衣少年,“我们上楼。”
幸好后台处的楼梯入口设置隐蔽,前堂慌乱,这里一时无人,他拉着江平野一路跑到三楼,却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一队护卫。
只好选了另一个方向跑。
然而没有多久,另一队护卫也迎面走来,进退两难。
正当江平野欲要拔剑时,身后一扇紧闭的房门打开,压低的女声急道:“快进来。”
两人闪身进去,房门很快关闭。
盛星河看清那人时,不免惊讶:“你怎么在这?”
莲儿不是和她的心上人私奔去了吗?
“扣扣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那队护卫!
“别说话,到床上去”,莲儿面色一变,把两人推到床边。
“砰”,护卫没得到回应,猛地推开门。
就见垂落轻纱的床榻上有两道身影正纠-缠在一起,一人身着白色里衣背对着他们,肩膀瘦削,青丝垂下,在他身侧,一张娇俏的脸探出,莲儿衣衫不整,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今日是百花宴,还不滚出去,别打扰了客人的雅兴!”
盛星河感受到身后的注视,后背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他盖着的锦被下,还藏着江平野,对方似乎怕触碰到女孩,于是便只能朝他的方向紧靠过来,头恰好抵在他身前。
黑衣少年的鼻梁挺拔,单薄的里衣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带来的热气。
这姿势太变扭了。
盛星河额角太阳穴突突地跳,一种莫名其妙的热意从身体中冒出,泛着些痒意。
他不由后退,白色里衣被他的动作带出了明显折痕,搭在床沿的手指节发白。
他暗暗祈祷门口的护卫快些离开。
终于,门被重新关上。
与此同时,一路退到边沿的少年也不幸从床上栽下,咕噜噜滚了两圈。
疼痛瞬间赶走了身体的古怪感觉,盛星河捂着撞疼的额头,泪眼汪汪。
另外两人也从床上下来。
江平野快走了几步,将他扶起。
对方衣衫也有些凌乱,向来一丝不苟的束发此刻扯散了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在锦被里蒙的,他向来冷白的脸上泛着些红晕。
同盛星河对上视线时,那红晕更加深了些。
然而盛星河此刻捂着额头,没有看清这一幕。
落后一步的莲儿上前,忽然朝他们跪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是修士,求求你们,救救宁郎!”
她这话主要是冲着江平野说。
然而对方并不了解情况,还是盛星河开口:“你跟那宁辞远不是私奔,怎么又回来了?”
莲儿眼中含泪,摇头道:“我们方才走到后院,便忽然遇上了一个行尸,宁郎为了救我,一人去引开了行尸,结果撞上了护卫,虽然人没事,却被抓住,不知关在了哪里。看在我方才也算救了你们的份上,你们行行好,帮我把人救出来吧?”
说完,希冀地看着二人。
盛星河还记着仇,撇嘴道:“谁让你们带着君华给的灵晶,能不遇上行尸吗?”
“什么?”莲儿仰起头,满脸不解。
盛星河拆穿他的身份:“我的意思是你被骗了,那君子兰是个男人,真实身份是一个叫君华的魔修,他给你的礼物其实是灵晶,最是吸引行尸。”
而且,他没有说出来的是,那个化作行尸的杜若,怎么看也应该是君华的手笔。
“不、不可能……”莲儿似乎不可置信,愣愣瘫坐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盛星河怜悯看了她一眼,心里倒是有些平衡了。
至少受伤得不止他一个。
然后他转身看向江平野,一开口就问:“盛师兄呢,他现在在哪?”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黑衣少年在他说出这话时,面容更冷峻了些,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失不见。
对方沉默片刻,才道:“我和他分开行动,方才他拍下那君子兰后,便不见踪影。”
盛星河眉心一跳,不好,他爹恐怕是被魔修给骗了!
那君华卑鄙狡诈,万一占他爹便宜怎么办?
不行,得赶紧找到人!
他一急,便抑制不住地咳嗽,勉强压制的血脉翻涌,偏头一吐,手上的帕子又全染上了刺目的鲜红。
江平野见状,忙上前把住他脉门,几息后,一阵刺骨冷意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奇异的是,这灵力渐渐将方才暴动翻涌的血脉抚平。
盛星河急促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稳,缓缓松了口气。
他惊讶地看了一眼渣爹。
这就是缓解血脉暴动的方式吗?真神奇。
之前对方虽然说过可以每日给他缓解,但因为琐事太多,一直没找上机会,这次终于体验了下,立竿见影的效果,让盛星河对渣爹的怨念稍减几分。
看来,他还是有点用的。
莲儿被这番变故吓了一跳,本就遭受打击的她,此刻更是面色苍白。
但她方才听见两人的对话,又想到生死不知的情郎,咬了咬唇,站起来道:“我知道子兰姐……君华的卧室,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但你们要答应我,帮我救出宁郎!”
盛星河看了她一眼,一边从江平野手中收回手。
他担忧他爹的下落,又想到这楼里复杂难辨的地形。
于是同江平野对视一眼,看见对方微微点头后,这才道:“好,我答应你。”
另一边,盛酽付了管事相应的极品灵石后,很快被带到了三楼一个房间。
他听到楼下的花台处爆发出一阵惊呼,似乎有人喊了极品灵石,然而在他想看过去时,门却被一双涂着丹寇的手给锁上了。
白色衣裙的娇媚女人朝他靠过来:“仙君,可真是别来无恙啊。”
盛酽下意识躲开。
屋内熏香浮动,四周墙角放置了大大小小的烛台,红烛哔剥,蜡油溶溶,映照得满室明亮。
不远处的床榻垂挂着绛红洒金纱幔,被面竟绣着鸳鸯戏水,如同洞房一般。
盛酽的目光从四周收回,又落在眼前“女人”的脸上,略有些惊讶:“竟然是你?”
君华掩唇一笑,明明应该是清丽脱俗的白衣,在他身上却穿出了风情万种。
“正是,仙君之前刺向我的一剑,可真是让我难以忘怀啊。”
盛酽也没有想到还能再见这魔修,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睚眦必报,为了之前争夺灵草时刺伤的一剑,竟处心积虑闯进他太一宗,还掳走小星河来威胁他。
他抿了抿唇,压下眼中的杀意,开口:“你若是想报仇,便放了小星河,我站着让你刺回一剑。”
若是云若竹在这,定然不会允许他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
毕竟谁知这魔修会不会一剑毙命?
但为了小星河,盛酽还是开口。
“你对那小白脸,当真情深意切”,君华笑容淡了些,他上前,涂着丹寇的手正想抚上那张桃花面。
却见对方似是厌恶地退后一步,侧脸避开。
他不紧不慢地威胁:“怎么,现在不想救盛星河了?”
盛酽的目光一冷。
然而在对方的手再次过来时,却还是硬生生停在了原地,任由他抚上。
“这张脸,可真是漂亮”,君华的双手若即若离,像欣赏宝物一般,凑近了看正道美人的脸。
烛火暧昧的光影中,眼前的桃花面完美无瑕,洁白如玉,美到了骨子里。
君华鼻尖还嗅到了淡淡的,像是雨滴竹叶、风过松海的清冽冷香。
不同于他房间浓烈张扬的熏香,这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那双狐狸眼愉悦上翘,挺拔的鼻梁由于距离过近,和对方的鼻尖仅咫尺之间,他面上的厌恶也清晰倒映在君华眼中。
魔修顿时更为兴奋,露出掩饰不住的恶劣笑容。
盛酽终于还是忍不住,匆匆后退几步,抬手将剑抵在他喉间,威胁道:“把人放了,否则我便不客气!”
“哦,你要怎么不客气?”君华面上不见惧意,反而往前走了一步,锋利剑尖划破脆弱皮肤,滴滴刺目鲜血顺着剑锋滑落。
“是要,再刺我一剑吗?”
还是盛酽眼疾手快,剑锋错开几寸,这才没给对方割喉,“疯子!”
他低低骂了一声。
君华反以为荣,掩唇笑了几分,喉间仍然流出的鲜血洒在他胸前的白色衣裙上,如同雪中开出红梅一般。
他道:“谢谢仙君夸奖。”
盛酽握着剑的手指节筋骨暴起,放弃和他交流,转身就想出门自己去找小孩。
然而方一转身,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一只瘦削宽大的手忽然搂在他腰间,另一只手精准地挡住盛酽向后的肘击,并附在他耳边快速道:“不想惹上元婴修士的话,就按照我的办法做。”
护卫们推开门时,看到的依旧是躺在床上、上下交-叠的两人。
今夜是百花宴,是春风楼一月一次拍卖花仙初夜的时候,自然许多房间正在颠鸾倒凤,护卫们只是想寻找今夜□□的罪魁祸首,以及一个趁乱逃掉的女子,可不敢打扰客人雅兴,于是匆匆退出。
方一关上房门,盛酽立马推开身上的人,暴起的利剑划破对方衣裙,留下一道血痕。
“可惜了”,然而对方似乎毫不在意,反而还颇为惋惜的盯着盛酽的腰。
似乎还想再搂上一搂。
对这无耻之徒,盛酽气得面色通红,桃花面却更显得生动明艳,在烛光摇曳下如同画中仙一般。
君华向来轻佻的狐狸眼凝了一瞬。
烛火哔剥,还未说话,门外又响起几声脚步。
君华眼神一动,落在盛酽腰间,竟有些许期待。
然而盛酽却冷哼一声,宁愿惹怒这春风楼打手,也不愿跟这变-态亲密接触。
君华却仿佛看不见他的拒绝姿态,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一柄剑比盛酽的动作更快。
带着鲜红剑穗的雪白长剑刺入两人中间,若不是君华反应快倒退几步,这剑怕是要刺到他身上。
盛星河在里衣外裹上了一件黑衣,妆容擦了干净,本就苍白的面容如冰雪一般。
此刻,他绷着小脸,持剑挡在盛酽身前,警惕地看着魔修,压低声音警告:“离我师兄远一点!”
呸,你已经被我开除备胎爹籍了!
君华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看着盛星河的动作,面色冷了下来。
盛酽却是长眉舒展,他忙将小孩转过身来,视线在他身上一转,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