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套—— by重山外

作者:重山外  录入:03-19
破镜重圆、强强、职业、狗血、相爱相杀、HE、救赎、虐恋、双向暗恋
简介:冷淡利己资本大佬攻x野心勃勃私生子继承人受
交易情人变真爱,年上,微养成,双总裁
傅闻璟冷静超然,自负冷血,既是投融圈传奇也是名声远播的活阎王。
谁都没想到他会插手搏浪的股权风波,让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私生子接管搏浪。
一瞬间,当初人人可唾弃打骂、睡厨房、抢狗食的野小子,烂泥翻身,成了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白天沈良庭坐在钢筋水泥高楼的最顶端,西装革履,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夜晚他站在傅家别墅内,垂首敛容,被淋了酒,白衬衣湿透姿态狼狈。
“搏浪的并购重组失败了,你还剩多少资本?”
沈良庭仰起头,挤出伪装的笑,“傅先生,请再给我点时间。”
男人低声,“逾期不还,是要支付利息的。”
沈良庭是依附于权贵的白手套,受傅闻璟教养长大,替他处理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换取在人前的表面光鲜。
手套用脏了,可以扔可以换,为了防止被毫不留情的抛弃,他必须学会自保。
风月入我相思局,谁是棋子,谁是下棋的人。

第一章 引
锦城正处于梅雨季,空气总是潮乎乎的,雨连下了半个月,到今天才停,院子里的树叶还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树叶滴落的水,掉进树下小孩的衣领里,把他冻的一个激灵。
小孩正蹲在院子里的大枣树下,仰着头透过浓密的树冠看天。他年纪还小,不过五六岁,树就显得格外的高,天空影影绰绰,偶尔掠过飞鸟痕迹。
他的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小手凭空摊开晾着,上头乱七八糟地缠着白布条,结着一块块发黑发硬的痂,是手上渗出的血黏连了布条,长到了一起。
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风有些冷,但再冷小孩也不敢进屋,他被折磨怕了,宁愿在院子里受冻,也不要进温暖明亮的客厅。
今晚沈家有客人来,更没有人想看见他。没人知道该怎么介绍他,他是沈文鸿婚内出轨的产物,光是在那儿站着,就能恶心得一桌人吃不下饭。
明明有名有姓,他却无家可归,像一条失魂落魄的野狗。
“咕噜噜…”肚子发出饥饿的哀鸣。
小孩直着眼睛,垂下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下雨的时候手疼的厉害,也不觉得饿,现在手不疼了,肚子却疼了。
手是昨天烫伤的,昨天厨房做了新菜,炸藕夹,甜糯的藕片里夹了肉,炸得金黄酥脆,香飘四溢。
大半天他就喝了碗稀粥,还是沈文鸿的现任妻子—张兰吃剩下的。
小孩饥肠辘辘,没有忍住,在餐点前溜进厨房,偷拿了一块塞进嘴里,结果出厨房被张兰看见,也不知哪里漏出破绽,张兰眼神示意了下,张兰身边的佣人就把他拽回厨房,下一秒,炸藕夹剩的一锅热油全倒在了他手上。
刺啦一声,发出皮肉烧焦的味道,他惨叫一声,疯了般从佣人手里挣开,向屋外跑去。
双手乱挥,一双手皮开肉绽,淌了一地的血,没跑出两步,他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腿上,是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的沈文鸿,也是他的父亲。
小孩满眼泪水地仰起头,十分委屈,颤抖着把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伸向沈文鸿,“爸爸,疼。”
高大的男人低头看向他的伤口,皱了下眉,然后对旁边的佣人说,“怎么弄成这样了?给他包扎一下。”没有拥抱也没有安慰,男人转身上楼,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夜晚,小孩躺在自己的床上,在厨房打的地铺,空气里还残留着炸肉的油腻味道,双手疼得撕心裂肺,冷汗溢出毛孔,不住痉挛。
他只能拼命闭上眼,嘴里默念,快点睡,快点睡,睡着了就不疼了,也许睡醒了,他就能从这场噩梦中醒过来。这里没有人喜欢他,他也不喜欢这里。
可惜第二天醒了,他还是困在地狱。
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庭院的地上落了几颗还没成熟的小青枣,陷在潮湿的泥里。
小孩低头看到,想用手去捡,可手不能动,疼得像在火里烤,他艰难地用脚踢掉了上头覆盖的泥土,把枣子掀出来,用力一猛,枣子咕噜噜朝前滚去,最后停在了一双白球鞋前。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穿着白衣服,眉眼很陌生,这人蹲下来,捡起那颗枣递给他,声音带了点变声期的低沉,“这枣还没有熟,不能吃,会涩。”
小孩盯着这人一脸戒备,没说话也没有去捡。
少年只好拿着枣站起来,仰头看天色,“你是佣人的孩子吗,不要待在这里了,等会夜里还要下雨。”
小孩没理他,冷漠地站起来,转身就往花房走。院子里有一处花房,玻璃顶,可以挡雨,没处待的时候他就会藏在这里。
没想到,那个人也跟着他进来了。
小孩立刻竖起浑身的刺,贴墙站着,像领地被外来者闯入的小鹿,不安地看着这人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少年跟他进来后,却没再跟他说话,只是在玻璃花房里左右看看,绕着走了圈,碰了碰含羞草,又用手指勾了蔷薇的花茎,低头嗅了嗅香气。
一张雪白的脸孔贴着粉色蔷薇,嘴唇和花色差不多,小孩这才发现少年长得很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眼尾飞翘,睫毛浓长,光华内敛,眉眼堪称秾丽。
感觉到小孩在看他,少年松开扶花的手,侧过脸,似笑非笑问,“现在肯跟我说话了吗?”
小孩恰好跟他对视,看到他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后不安地转过脸。没有开口回答,肚子却自说自话地又响起了空城计。一连串咕噜声,在空荡的花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小孩的脸一下就红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希望自己在少年面前出乖露丑。
少年很好脾气的样子,“饿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说完就从花房出去了。
于是他在地上坐下来,坐的位置正挨着一丛百合花,眼巴巴盯着少年离开的方向,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少年拿了食物回来,用荷叶包的鸡,还有几块荷叶饼,是热的。
他的双眼放光,急急伸手去拿,刚一碰到就疼得缩回手,黑色的眼睛一下蕴满泪水,嘴唇哆嗦。
少年这才看到他缠绕绷带的双手,“你的手怎么了?”
少年放下食物,捧起小孩的手,想要撕开绷带,小孩嘶得痛叫一声,把手往回缩。
溃烂的皮肤已经和绷带长在一块,一碰就出血,不能用强。
少年不敢再碰他,“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得去医院。”
小孩却对少年的问话充耳不闻,双眼直勾勾看着食物,肚子还在叫,他饿得精神恍惚。
少年见状,只好端起一旁的荷叶鸡,“我喂你吃吧,吃完了就带你去医院。”
少年把鸡肉撕成条,一点点喂给他。
小孩狼吞虎咽,几次咬到少年的手指,因为饥饿,他像饥肠辘辘的野兽,牙齿又尖又利,一次没有及时抽手回来,牙咬破手指,破皮见血。
少年吃痛缩回手,看着手指的伤口,皱了眉。
小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最能分辨人的情绪,瞬间睁大了眼,连连后退,害怕地把头埋进胸前,哽咽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要吃了,别打我。”
预期的拳脚没有落下,过了会儿,小孩感到一只手落在自己头上,手指伸进他的头发,覆盖住他的后脑,安抚地揉了揉,“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
“别怕,你都经历了什么?没人会打你。”
全然陌生的感觉。
小孩后背弓起,眼向上抬,懵懂地打量这个陌生人,很久才慢慢软下来。
他就像是一只被撸顺了毛的猫一样,小心翼翼地又靠了回去。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解决了荷叶鸡和面饼,少年从兜里抽出纸巾,擦干净手,“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你手上的伤得去医院看看。”
小孩看着他,半晌沙哑着说,“我叫沈良庭。”
少年的笑意瞬间凝固在嘴角,明白了沈良庭意味着什么。
他姓沈,还是个孩子,出现在沈家后院,来去自如,沈文鸿只有一个没有身份的孩子。
少年敛去笑意,沉默片刻后说,“我去说一声,然后带你去医院,否则你的手就要毁了。”
小孩安静地点头。
过了很久,少年才回来,他让小孩跟着他走。
这是沈良庭来到沈家后,第一次离开这座巨大的庭院别墅,重重绕绕,曲径深幽,一位佣人替他们引路。
门口停着一辆黑车,亮着车前灯,黄色的灯光刺透夜雾,笔直地射向前方道路。
少年陪着沈良庭坐上后座。
车辆行驶过程中,淅淅沥沥的,果然又开始下雨了。雨点敲打在车窗上,沈良庭一直盯着车窗外面看,看到雨丝歪歪扭扭得滑下玻璃,像奇怪的文字。
细雨冥冥,前路如尘。
车厢里很安静。
去的路上是这样,回来的路上也是这样。
车重新停在别墅门口。
少年先走下来,为他撑伞。
长长一条风雨连廊,往门里走的时候,沈良庭抬头看着沿着伞骨汇成一条线落下的雨水,好像一道水晶帘子。少年比他高了不少,从沈良庭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握着伞柄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再往上衬衣下的手臂线条流畅结实。
沈良庭的手已经不疼了,包扎妥当,医生喂他吃了止痛药。
在走进屋子时,沈良庭站在一旁看着少年转身收伞,问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背对着他回答说,“傅闻璟。”收完伞后少年回身,领着他往屋里走,“我父亲是你父亲的朋友,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哥。”
沈良庭犹豫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那你能在这里留多久?”
“可能明天就要走了。”
“我能跟你走吗?”
傅闻璟停下脚步,沈良庭跟的太紧,险些撞在他的背上。
过了会儿,一只手落在他头顶,揉了揉他过长的头发,少年的声音温和,“我可以常来看你。”
沈良庭松下紧绷的肩膀,把脸转向一侧的墙壁,他知道,无缘无故的好,总是有限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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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淅沥,潮湿闷热的梅雨天,雨丝顺着落地玻璃窗蜿蜒下滑。
沈良庭盯着窗外,一只黑色签字笔在他手指间翻着花样地转动。
他不喜欢雨天,每次下雨他手上的伤口都会发麻发胀,隐隐作痛,还有微微的痒,像小蚁在爬。
会议室里,工作时间过长而发热的投影仪持续散热,发出低沉的嗡鸣。
台上的PPT随着汇报人的声音跳转。
哗啦,纸张翻动声。
一直讲话的女声停顿,“沈总有听到我说什么吗?”尾音因为不满而威胁性地拔高。
啪嗒,黑色签字笔的笔盖尾部停下,敲打在原木色桌面上。
沈良庭收回注视窗外的视线,转头看着向他发问的女人——张兰。
张兰年逾五十,一身深色西装,显得干练精明,仍然妆发精致,保养得体。只是比两人初次见到时老了接近二十岁,皱纹和老态已无法隐藏。
小时候的沈良庭没有想过,长大了有一天,他会和这个女人坐在同一张会议桌旁开会。
命运好像猫在某一个拐角,就等着有一天,出乎意料地跳出来说一句:逗你玩儿。
沈良庭看着她,想到从前的事,面上却极其冷淡,清晰吐字,“其实张总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没有意义,我们只需要一个回复,搏浪账面上可调动的流动资金还有多少?”
面对这样直白的质问,张兰忍着不忿,勉强道,“总得来看,搏浪账面资金上的短缺只是暂时的,目前仍可以说是零风险,资金渠道相当广泛,还有很大一部分广告尾款等待结清。”
沈良庭低头翻了翻桌上的报告,“我们刚刚就说过,从上季度公布的财务报告来看,搏浪存在严重债务违约情况,已到期未兑付的有息负债规模约4.32亿元,资金刚性缺口达3亿。这笔钱,搏浪什么时候能筹集到位?资金来源是哪里?您刚刚提到的广告尾款,我算过了,不到五千万,但陵江、广河等地还有几个项目因为资金不到位而停摆,如果违约土地就会被政府收回去,这些项目张总打算怎么办?”
“公司正在想办法融资,搏浪在市场上的占有率还是很高的,只要能挺过这段时间,相信很快就能扭亏为盈。”
“但据我了解,四大国有行和几家股份制银行都不肯放贷给搏浪了,沈董前段时间接触的都是境外基金、私募资管等,要求苛刻严格监管,再加上沈董突然病倒,公司缺乏强有力的领头者,张总凭什么认为搏浪能挺过这次危机?”
从会议开始到而今,沈良庭的说话与态度始终不急不缓,显然是准备充分。风格却是强硬直接,句句直击要害,没有留一点面子。
自工作以来,沈良庭就学不会迂回婉转,曲意逢迎,童年时腰弯了太久,长大了就更敏感与顽固起来。
其实这片天地很适合他,那些数字、曲线与图表,对投资人而言,比卑微的姿态更有说服力,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突出的市盈率引人注目。
沈良庭喜欢这样明确的胜负,也相信付出与回报成正比,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可以为达到目标不择手段,只要回报足够吸引人。
张兰的脸色很难看,显然没有好的应对方案。
沈良庭达到目的后,就不再针对她,转而对其他人说,“目前搏浪的经营状况,各位董事想必清楚了,基于上述情况,为保护股东利益,利星希望由搏浪在任董事祁岩担任搏浪的董事长,由我担任搏浪CEO,监督公司事务运行。接下来对这一议案进行表决投票。”
“慢着!”张兰突然打断沈良庭,“在各位投票前我还有些话想说,”她站起来,首先面向沈良庭的方向,用一种克制而悲愤的语气指责道:“文鸿刚刚病倒,现在生死未卜,利星集团就迫不及待地要抢夺搏浪的控制权,是不是过于冷血了?这样趁火打劫,利星难道就是这样对待兄弟企业的吗?!”
随后她面向所有董事,眼中蕴含热泪,“二十年前,文鸿白手起家,在座几位都是跟他一同创业打拼起来的,文鸿对搏浪的贡献有目共睹,他对搏浪有感情有理想,也带出了一批精英团队,创造过辉煌的成绩。而利星作为一家互联网公司,两年前才入股搏浪,对传媒业务并不熟悉,由他们接手,不见得情况就比现在更好。我希望大家能尊重创始人的心血,尊重文鸿的意愿,让搏浪留在打造它的人手上,保证公司理念的纯粹性,我代表文鸿谢谢大家了。”说完,张兰面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张兰的话引起了在场人的附和,不少董事都有了犹豫的神色。
现场局势陡然逆转。
面对这种情况,沈良庭在一片骚动中站起来,首先面无表情地对张兰说,“对于沈董的意外,我也很遗憾,我们都希望沈董能早日康复。”
说是这样说,可他的姿态一点都没有体现遗憾,硬邦邦得想一块钢板。
随后沈良庭抬眼扫视了在场人一眼,眉眼冷厉,手上拿了一份文件,“但在商言商,我们不能因为同情就置公司利益于不顾,毕竟这关系着上千人的饭碗和无数家庭。我手上这份材料是在这三年里,沈文鸿利用公司资产违规做贷的证据,以及利星与搏浪谈判期间搏浪部分股票的购买记录,购买者是张董的司机。这表明在这几年中沈文鸿及其妻子张兰一直有侵吞公司财产和靠内幕交易获利的情况。”
全场哗然,在场董事的脸色瞬间变了。
在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后,沈良庭又缓缓说,“搏浪以广告业务起家,我很喜欢沈董创立搏浪时的理念,他说要成为中国第一家服务创业的公司,帮助中国的初创企业找准定位,打响知名度。但很遗憾,随着这几年的发展,搏浪已渐渐偏离了初心,赛道过多,博而不精,这几年对资本市场的过度投资,恶化了搏浪的资金状况。利星进驻,也是希望能够帮搏浪重归美股上市时的辉煌,成为中国第一的传媒公司,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搏浪走下坡路。”
说完沈良庭停下,观察了在场诸位的脸色,看出他们对自己言辞的信服,这才满意地说,“如果张总没其他想说的了,现在开始投票吧。”
最后七位董事投票表决,过半数通过。
沈文鸿一手创立起来的搏浪传媒,在他重病后不过半月,公司就落到了别人手上。
人走茶凉,十分令人唏嘘。
会议结束,董事们相继退场。
张兰颓然地跌坐在椅内,空洞的目光扫过偌大的会议室和墙上搏浪传媒醒目的logo,最后停留在收拾东西的沈良庭身上,在他准备离开时,张兰森然道,“你终于等来这一天了,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沈良庭低头拉上公文包的拉链,神情冷肃,“张总说笑了,今后我们还要共事很长一段时间。”
张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还是没忍住,太阳穴因情绪激烈一鼓一鼓地跳动。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人可以这样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地跟自己说话,操控局势,而自己竟没有反口之力。
她从眼前人的脸下移目光到沈良庭垂落的手,那只手奇怪得在九月天的室内还戴着一双黑色露指皮手套。
露出的半截手指纤瘦苍白,在与指套相接的地方,隐约露出丑陋的狰狞暗红疤痕。
张兰心缩了一下。
她突然回忆起一些久远的声色画面。那些不重要的已经被丢入角落的往事,此刻却翻腾而上,清晰异常。
眼前这个人变得很小很小,小到走路都跟不上大人的脚步,要跌跌撞撞地小跑。圆脑袋支在细棱棱的脖子上,眼睛乌溜溜的,说话说不利索,个头不过自己膝盖高。
瘦的皮包骨头,总是缩在屋子角落,眼巴巴看着来去匆匆的大人,会在人走后,跑到餐桌下捡掉下的饼干碎屑狼吞虎咽地吃。
去厨房偷吃被自己抓住,炸藕盒的热油浇在手上,小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烫伤后没有得到照顾治疗,他对如何保护自己一无所知,在高温的夏天反复发炎溃烂流脓,散发出恶心的臭味。
即使最后伤口愈合了,还是留下了终身的疤痕,手部神经受损,动作不便,不能吹风受凉。
从皮肤到记忆,都布满了刻骨铭心的狰狞裂纹。
无论如何修复,被时间洗涤,已经抽筋拔骨地长大,都无法平整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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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被关进去培训了,这周应该周日还有一更~

推开会议室大门走出去。
乘坐高管的独立电梯下楼,独自一人处在密闭空间内,沈良庭扯松了些领带,取下金属眼镜,用拇指和中指压了压山根。
狭长的不锈钢镜面,映出一个稍显疲惫的年轻人,眼下有层浅浅青灰。
在经过这样一场不见血的厮杀后,即使是最后赢家,早已成竹在胸,也难免有精疲力尽的感觉。
但从今天事态的整体进展来看,沈良庭的心情还不错,一切都和他设想的差不多,亲眼看到张兰那种吃瘪不可置信的表情,也比想象得要精彩几分。
沈良庭和镜中自己的影子对视一会儿,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那颗痣,从小看到大,始终觉得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所有人都说他像母亲更多一些,沈文鸿的基因在他外表上体现的并不明显。
这也许是为什么,即使在自己是沈文鸿唯一孩子的那段时间,沈文鸿也并不喜欢自己,对自己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沈良庭的身世并不光彩,他的母亲是一个偏僻小城的发廊妹,因为长得漂亮,身段婀娜,和来出差谈生意的沈文鸿勾搭成奸。
那个时候的沈文鸿还没有创立搏浪,但金融才子的名声早已享誉在外,时不时会在杂志报刊上发布金融评论文章,包括股评和商业评论,以激情思辨的文风引起过不少关注。
既然被誉为才子,自然口才了得,多情泛滥。
沈文鸿只当这场外遇是春风一度,却没想到发廊妹情根深种,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知道沈文鸿早已成家,还是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生下了自以为的“爱的结晶”,准备默默抚养。
也许是财力不济,也许是另遇良缘,也许是终于幡然醒悟,她在五年后突然现身,将这个孩子放在了沈家门口,另附一纸亲子关系鉴定,随后不知所踪。
而沈良庭这个私生子的出现,就像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静湖面,撕毁了沈文鸿专情顾家的形象,在夫妻和睦的沈家闹出了一场轩然大波。
沈良庭是外来者,是意外,是不堪的见证,理所当然被排斥,被嫌恶。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楼。
沈良庭走出搏浪大门,门口站立值守的保安不认识他,看他从独立电梯里走出来,郑重其事地向他敬了礼。
搏浪的管理作风老牌保守,跟沈文鸿国企改制出身的背景有关,上下级关系严明,规章繁琐,充斥着不少机关弊病。
这也许是为什么搏浪会在曾做到过行业第一的情况下,仍然在互联网的大潮中被抛弃。
没能顺势而为,固守着原来的经营模式,结果被现实毒打。
刚走出大门,早就聚集在搏浪大楼下的财经杂志媒体的采访记者,瞬间蜂拥而上。
今天这场利星对搏浪的控制权争夺战,在消息爆发之初,就受到了财经媒体的广泛关注。
搏浪传媒作为一家靠电梯广告业务起家的传媒公司,成立不到三年就成功实现美股上市,其创始人沈文鸿长居中国富豪榜,数次被评为省级优秀企业家、年度十大杰出商人。
但两年前,搏浪由于战略投资失误,遭遇资金困境,股票也接连跳水,虽然在利星集团注资后有所好转,但治标不治本,之后投资的基金公司暴雷,彻底将搏浪拉入深渊微博捡糖吃吃看。
利星集团则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公司,90年代时靠付费软件起家,21世纪初时遇到互联网大潮冲击,软件业务缩水,互联网业务碰壁,斥巨资打造大型网游失败,创始人吴振华也因行贿罪和操纵股价被判入狱。
在入狱前,吴振华出乎意料地任命刚刚从华尔街辞职归国的傅闻璟为首席执行官。
在外界的质疑声中,傅闻璟不负所托,花了6年时间,通过一系列的剥离并购重组,让利星集团起死回生,规模扩张数倍,成为公司资产达上千亿的巨无霸集团,傅闻璟也由此奠定了在利星中说一不二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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