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岭冬眯起眼睛,目光飞掠过每一张黄色符咒,最终指尖凝出一颗水珠,打落一张已成冰片的符咒。
他俯身拾起,冰片在他掌心融化,这张黄色的符咒没有一般符咒灼烫的温度:“只有这张符咒缺了个角,而且朱砂画上去的图案是残缺的,少了一笔。”
纪清洲已经收回了剑。他垂眼盯着陶岭冬掌心的这张符咒片刻,然后抬眼凝望着双喜神右手背上的冰片符咒,伸出手指捏住这张冰片符咒,将它摘了下来,贴上陶岭冬掌心的符咒。
不知道是不是陶岭冬的错觉,他总觉得双喜神的五官在纪清洲贴上符咒的那一刻,变得颠倒而又扭曲,像是一个“喜”字,可当他下一次眨眼再看时,双喜神又是一副五官端正亲和的模样,笑容可掬。
纪清洲没有看双喜神的脸,不过他总觉得有另一道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但他一回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随即便伸手开门,可庙门还是打不开。
反而是双喜神前的那几根香,燃得更旺了。
安福庙外,撑着伞的紫纱翘着二郎腿坐在树上,她刚刚传信给远在南方的那位,现在已经在这里盯着他们有好一会儿了。
她的裙摆在风雨中扬起,然后被打湿,她却显得从容不迫,掩在面纱下的唇角轻轻勾了勾,也不知道那位的消息准不准确,到时候她再去饶夏的摘星楼问问吧,毕竟,她和那位仅仅是合作关系。
轻轻叹了口气,紫纱从树上下来,将伞丢到一边,稍微抬起头,让大雨把她的发髻浇湿,然后又抹了把头发和额头,做出一副仓促惶急的模样,随后向李大姐的家跑去,还专挑泥坑踩。
一边踩还一边感叹,为了搞事情,她可真是兢兢业业演戏。
李大姐找了大夫回来给沈留容看病,唐睢捏着方子去药铺抓药,抓完药回来又去把药给煎了,最后捧着一碗乌黑乌黑的药汁走进卧房。
药汁热气氤氲,苦涩的味道源源不断地涌进唐睢的鼻腔里,唐睢一张脸皱得跟包子似的,他忽然想起了他和陶岭冬曾经一起做的菜。
怎么说呢,那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陶岭冬会洗菜也会往锅里扔菜,但不敢倒油;唐睢敢倒油,但不会炒菜。两个人合作做了一盘菜,青菜和蘑菇都焦了,和这碗药没什么两样儿,而且整体口味咸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从此,唐睢就再也不想做菜了。
想着想着,当初的咸味仿佛又弥漫在舌尖上,唐睢迫不得已塞了一颗糖在嘴里。
关于沈留容发烧的原因,大夫说是沈留容身体本来就比常人羸弱,再加之他没有好好休息,还有季节因素,所以他不发烧谁发烧。
唐睢扶着沈留容坐起来,然后将碗放在沈留容的嘴边:“容馍馍,请喝茶。”
沈留容眉一皱,头一歪,举止中透着满满的不乐意。
唐睢:“……”
……他端着药容易吗?!
不过他猛然想起沈留容吃苦果子的时候,好像吃到难受也没有抗拒得这么明显,不过随即又想到大夫的叮嘱,心道不管抗拒不抗拒,药一定得喝!
最后靠着硬汉张大哥,唐睢才把这碗药给沈留容硬生生地灌了进去,狠心的唐睢无情地看着沈留容被药苦死,也没有给他一颗糖。
紫纱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凌乱,紫色的裙子上也沾了不少的泥土,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阿纱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李大姐赶忙扶着紫纱进门,还朝她身后张望,“那两位仙师呢?他们见到小宝了吗?”
紫纱咳了好几下,然后她的眼泪突然从眼角淌下来:“……紫纱、紫纱……两位仙师被困在‘安福庙’了,他们在庙门关闭的时候将、将紫纱推了出来……紫、紫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见到小宝……”
李大姐“啊”了一声,整个人骤然晕倒在地,张大哥和紫纱扶她回卧房,唐睢狠狠咬了咬牙,想要去安福庙看看,却被张大哥拦住了。
“……唐仙师,那两位仙师都被困在庙里了,你……你不能去白白送死啊。”憨直的张大哥用手背抹着眼泪,劝道。
紫纱的眼眶也红了:“唐睢仙师,紫纱在灵力上也还算不错,但无论如何,紫纱……紫纱都打不开‘安福庙’的那扇庙门啊!你就算去了也打不开啊,那不是白去吗?!”
唐睢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微张着嘴,有什么话想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本章问题:
唐睢没有告诉紫纱他的名字,那紫纱为什么知道唐睢的全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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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洲蓦然想起紫纱说的话——
“据说‘双喜神’的肚子呀,还有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也是神呢。”
肚子里还有一个“神”?
电光火石之间,纪清洲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反握住剑柄的左手一抬,寒光闪过,双喜神的肚子中央骤然破碎,但只是削掉了薄薄的一层而已,些许金块从中滚落,纪清洲若有所思地盯着还没倒的双喜神的肚子。
转完整座庙的陶岭冬在旁边观着他的动作,略有不解地问:“好好的为什么要削人家肚子?”
纪清洲轻咳一声,道:“……我怀疑张小宝在它的肚子里。”
“确实,这里没有藏人的地方。”陶岭冬刚刚搜过,确实都没有发现哪里能有藏人的地方,为了再次确认,他还用灵力搜了一遍,的确没有用灵力或阵法藏匿的可能。
纪清洲点头。
“清粥同学,我帮你削一层吧。”陶岭冬说,随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个白瓷瓶递给纪清洲,“你先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不然到时候挂着彩回去,张大哥他们肯定要愧疚了。”
纪清洲微微愣怔,接过白色瓷瓶,又在手中转了转,见没有贴标签,就问:“……这是什么药?”
“毒药粉,你没有我有,可以吗?”陶岭冬扬起唇角反问。
纪清洲:“……”
陶岭冬看着双喜神肚子上从左划到右的剑痕,忽然心血来潮想画个圆圈,因为这两个图案结合在一起十分像以前苏先生给他批的作业。
说做就做,他抽出天地苍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画了个标准的圆,双喜神的肚皮彻底碎了,既现出了它石头和少量黄金结合的石料,也露出了肚子里的东西。
“这是……另外一个‘神’?”陶岭冬显然也想起了紫纱说的那番话,和纪清洲对视一眼,然后注意力又被双喜神肚子里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神”引去。
双喜神肚子里的“神”正如紫纱所说和双喜神别无二致,同样的笑脸,同样的动作,左手心同样有“喜”字,右手背也有符咒,只是整体小了点儿。
陶岭冬:“能拿出来吗?”
纪清洲摇了摇头,还不清楚这个“神”有没有威胁,姑且再等等看。
少顷,这个“神”就在纪清洲和陶岭冬的眼前开始不断变幻,先是缓慢地转变,让他们俩都有一种看花眼的错觉,再然后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花,原本多出一个影子,现在影子越来越多,而这些影子也在迅速地变幻着。
陶岭冬眯起眼睛,他在最初的时候看见这个“神”的五官慢慢地颠倒扭曲,先是扭成“喜”字,随后“喜”字慢慢分开,成了另一张脸,“神”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瘦弱起来——这是张小宝的模样!
张小宝闭着眼睛,嘴角还含着愉悦的笑意,但他的双手却跟双喜神以及它肚子里的“神”的动作一模一样,左手向外舒展,右手按在胸前,盘膝而坐。
而在他的头上、肩上、左手心里,却坐着几个粗糙破旧的布偶!
纪清洲和陶岭冬及时收回目光,纪清洲轻轻阖了阖眼,将方才看到的越来越多的影子从脑海中甩出去。
然后他嘴唇动了动:“……我看见张小宝了。”
陶岭冬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也看到了。随后他的目光又流连在“神”身上,这次他看见它开始变化,变成了刚刚他们所见的张小宝的模样。
而陶岭冬的余光正好瞥到墙角有一个布偶,他立即环顾四周,发现庙中四个角落有三个都被这样的布偶占领了。
这样子是不是代表他们把这仨布偶都砍了就能把张小宝带出去了?
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陶岭冬就看见张小宝往空缺的角落填了过去。
陶岭冬:“……”这真的不是赶着让精卫填海的石子吗?!
在张小宝填补在角落的一瞬间,另外三个布偶伺机而动,一个接一个飞过来攻击纪清洲和陶岭冬,又不停地与另外的“布偶搭档”交换位置,同时还换着人攻击!
陶岭冬和纪清洲行动受限,难以反击。纪清洲一个后空翻立在地上,侧头盯着每一回合都会各自回到原本位置的布偶,忽然有了个猜测,在两个回合之后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让每个布偶在每一回合结束之前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
陶岭冬神色有些凝重:“好!”
想分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布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陶岭冬闪躲和找不同兼顾,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终于发现了。下一个回合开始之际,两人飞快对视一眼,然后缺了一根手指的布偶被纪清洲踢到右上角落;不笑的布偶被陶岭冬握住,扔到右下角落;剩下的布偶,陶岭冬足尖一点,用剑把它拍到了左下角落。
果不其然,布偶不仅不再乱飞,而且还慢慢燃起火焰,被烧毁了,化成了灰烬。
张小宝突然从左上角落上掉了下来,一缕白烟萦绕在身侧,待烟散去,张小宝身上的布偶都不见了,他也变回了他本来的样子。
张小宝揉了揉眼睛:“仙师哥哥,我爹呢?”
陶岭冬揉了揉张小宝的脑袋:“你爹在家。”
纪清洲尝试着推开庙门,这次庙门“吱呀”一声开了。
安福庙满地的狼藉更直观地展现在了张小宝的眼前。
张小宝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雨已经停了。林叶簌簌响动,鸟雀惊飞,惊走鸟雀的却并非秋风,而是人!
再一眨眼,三个戴着黑色蒙脸布的黑衣人现在他们面前挡路。
陶岭冬一见三人装束,嘴角一抽,对中间那人道:“……还记得我吗?那天晚上打你那个。”
黑衣老大:“……”
“上!”
另外两人也想起来了,迟疑着不敢上前:“这……老大,那个叫紫纱的可没说是他啊……”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工钱还要不要了?!”
纪清洲和陶岭冬趁着他们犹豫的工夫,几道冰链甩过去,就把他们几个给困住了。
三人:“……”
“唉。”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正是紫纱,“紫纱又不缺工钱,照付。”
紫纱扔过去一袋银子,又替他们扯断冰链,放了他们离开。
她语带笑意:“再次介绍一下,我叫紫纱,摄心派,掌门我杀的,戏我演的,你们,我困的。”
她手上正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银杏叶,正当陶岭冬以为她会向他们俩进攻之时,她将银杏叶贴在脖颈侧,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
陶岭冬皱眉,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实已经死了,可他不解为何她要自杀。
悔过?不可能,从言谈举止都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有过丝毫后悔,而且明明她是有机会杀他们的。
纪清洲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不过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紫纱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当晚,南方海上楼阁,出现了一位戴着紫色面纱的“姑娘”,和死去的紫纱一模一样!可当这位“姑娘”摘下面纱,露出的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另一张脸。
这张脸的主人,是沈留容。
【作者有话说】:想写打戏,却屡写屡卡,所以干脆就……(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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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张小宝之后,李大姐和张大哥喜不自胜,又不胜感激地向他们道谢。
几天之后,待沈留容病完全好了,四人便准备启程去东城。
张大哥给了每一人一个厚实的拥抱,他的手拍得陶岭冬一不小心咬破了嘴唇,唐睢呲牙咧嘴,沈留容连咳几声,只有纪清洲还算淡定,冷静地道:“是他们太感动了。”
话音刚落,张大哥又露出牙,笑道:“那不如就再住一会儿吧!”
这时候李大姐和张小宝也赶到门口,听及此,赶忙道:“是啊仙师,再留下来多住几日吧。”
纪清洲看着面前这对热情的夫妇摇了摇头,道:“抱歉,我们定好了今日启程的。”
李大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见他们目光坚定,还是只能放弃:“……那若是以后有缘再见,还请各位仙师到咱家坐坐。”
“嗯,一定会的。”
道别后,他们就乘了两条船驶往东城。
船夫一边划一边好奇地问:“二位公子会武吗?”
纪清洲答:“会。怎么了,老伯?”
“我看你们都有佩剑。”船夫道,“先前一个乘船的小姑娘也佩了剑的,我以为她会武,结果她告诉我她周围的人都佩了剑,说是……好看,回去和我儿子讲了讲,让他别学,嗐,他竟然也要把剑。”
陶岭冬听着就笑了一声。
船夫又道:“不瞒你们说,我们这些船夫啊就不喜欢那些没用的东西,你看,要是这是个金船桨,不能划船,那要它有什么用呢?”
陶岭冬打趣道:“不对呀老伯,可以卖了换钱啊。”
船夫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他们这些外行人被别人忽悠了可能都不知道。
另一只船上,唐睢在膝上摊开一张地图,细细看了起来。
沈留容凑过来问:“这是东城的地图?”
唐睢点头:“我花了好多钱买来的。”
沈留容沉默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假的。”
“你看,我们现在经过的河叫‘灌河’,不是‘观河’……地理课上李先生讲过。”
唐睢:“……”
唐睢不信邪,他把这张地图递给船夫问:“大哥,这张地图是真还是假?”
船夫大哥高人般轻轻扫了一眼:“当然是假的咯。”
唐睢:“……”
灌河,从北城到东城唯一的水路,风景宜人。两岸青峰挂住白云,映在澄清的灌河中,随着泛着阳光的水波荡漾。
四五天的工夫,他们便到了东城。
东城较于北城,真的富了很多,而且民风比较剽悍,例如东城的东江门多收女子,女子的地位与其他三城相比高了不少,能与男子平分秋色。
他们四人找了家酒楼,叫做“屠苏楼”。四人点了几道菜,就听着说书先生正侃侃而谈,讲的是十几年前东城一位名动天下的美人的故事。
大抵就是这位美人喜欢上了一个少年将军,爱得死心塌地,可少年将军不喜欢她,谎称喜欢当时另一个少女,并和少女假成亲让美人死心,之后美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心如刀割,最终投湖自尽。
不过奇的是,在投湖之前,这位美人还见了一个书生,书生为美人画了一幅画,叫《平生图》,这幅画画得栩栩如生,但被美人一怒之下撕毁,世人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惹怒了这位美人。
有人说是书生举止轻浮,妄图借此调戏美人,也有人说是书生辱骂美人心心念念的将军,惹得美人厌恶,气愤地撕了画卷。总之,众说纷纭。
说书先生讲完了,唐睢也跟着一并唏嘘,还有模有样地学着说书先生摇摇头。
陶岭冬同样听了,想的点却有些偏了,他在想,为什么这个故事在十几年之后的现在,他们还能听到?
对于陶岭冬来说,如果这个故事没有书生留下的悬念,就跟普通的“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然后你娶了别人来膈应我,我就痛苦地自杀了”的套路一模一样,关键是他不是一个喜欢看相似套路的人。
所以他只是笑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高考悦!你给老娘滚出来!”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陶岭冬抬头望去,二楼一个红色东江门校服的女子正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围住,再向下一看牌匾,写道——“满芳楼。”
满芳楼,东城最大的青楼。
而此时雅间的门蓦然被人推开,那人穿着亮眼的鹅黄色的圆领窄袖长袍,兀自笑道:“……嘁,小爷我能让你抓住?”抬眼一看这间雅间里有人,惊了一下,随即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飞快上楼。
陶岭冬、纪清洲、沈留容:“……”
唐睢好奇道:“刚刚那个……是不是对面小姐喊的‘高考悦’?”
还不待陶岭冬回答,那个喊人的红衣女子就和其他几个家仆跑到了他们雅间门口——刚刚高考悦匆忙之中没来得及关上,问:“四位公子,不知你们可曾见过鹅黄色衣服的男子经过?”
沈留容浅笑着指了指,道:“他跑上楼了。”
少顷,红衣女子便揪着高考悦的耳朵下来了,一边下楼还一边骂:“高考悦你好好看看老娘是谁,老娘是你姐高考施!想逃?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能耐!”
“说!你同伙呢?!”
高考悦余光正好瞥到吃菜看戏的陶岭冬四个人,一任性就指着他们四个喊道:“在那里!”
高考施柳眉一挑:“哟呵!你什么时候交的狐朋狗友,面生得很。”不过她还是挥了挥手,让家仆带走他们。
纪清洲眉头一皱,神色冷淡道:“姑娘,请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高考悦却急匆匆地打断他,声音比纪清洲高了一倍:“老七啊,你太不够义气了!出卖了我居然还想全身而退?!果然还是我姐说得对,你们真是不仁不义!”
高考施冷笑一声,给一旁的家仆使了个眼色,家仆点点头示意他清楚了。
高考施漫不经心地听着高考悦大声说着那四个人的坏话,时不时在他的“悔过检讨”中点点头,心里却怀疑她这弟弟大概率是在污蔑好人,而说着要悔过的他,肯定没安好心,下次绝对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家仆确实把陶岭冬、纪清洲、沈留容、唐睢四人给抓了回去,面对纪清洲冷飕飕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抵挡住了,对四人轻声道:“……虽然我们大小姐叫我们抓你们回府,但她怀疑小少爷冤枉你们。等回府之后你们再与他对峙,毕竟‘屠苏楼’不方便。”
四人一言不发。
沈留容依旧笑得淡定,只是笑容较之前淡了不少。
陶岭冬点点头,轻轻拍了拍纪清洲的肩膀,纪清洲垂下眼睛。
而唐睢则在心里道:等会儿一定让那小子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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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城主府。
“嘶……姐、姐,好好的你揪我耳朵做甚?!”高考悦被高考施死死揪着,想挣脱但又怕疼,最后高考施一松手,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高考悦揉着自己的耳朵,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四个人,缩了缩脖子。他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和任性后悔了,他就不该拉着他们,要是他姐让他们群殴他,那那那……他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沈留容轻轻笑着,看着面前威严的男人,心知他就是东城城主高邯,接着目光又掠过高考悦的脸,突然想知道东城城主会怎么处理他儿子这等破事儿。
高考施:“爹,高考悦又出去外面鬼混!这次还多亏了高考悦说的‘狐朋狗友’,才抓住了他。”
稍顿,高考施似是无意嘀咕,“……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在污蔑人家,所以我把他们全都带了过来。”
身居高位的高邯颔首,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厅堂里响起:“考悦,你说,他们四人都是和你鬼混在一块儿的?”
高考悦还沉浸在他被群殴的恐怖想象里,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摇头,点着点着才猛然回神,所有人的目光灼灼地聚在他身上,他尴尬地笑着打着哈哈:“……那个,大家看我做甚?”
“看你点头。”高邯说,“本城主再问你一句,是还不是?”
高考悦被他老爹的目光吓得跪在地上:“爹……爹,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不读书到外面鬼混,不该捉弄姐姐,更……更不该诬陷别人。”高考悦抖得越来越厉害,后面的声音也随之减弱,他最怕他爹打他,少说也得卧床十几天。
高考施挑眉:“你一路上都在跟我说人家的坏话,你可还欠那四位公子一个道歉。”
高考悦听着,天真地以为道歉就完事儿了,如蒙大赦,连忙跑到他们面前,正要张口道歉,高邯突然道:“这四位公子,小儿纨绔,若有什么得罪之处,得罪回来便是。”话落,便遣散了其他人。
陶岭冬、纪清洲、沈留容:“……”
唐睢听及此,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暗暗蓄力了。
他凑到陶岭冬身旁问:“冬瓜,我们是轮流打还是一起上?”
陶岭冬:“……”
稍稍惊愕的沈留容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容:“轮流吧,一起上有失风度。”
纪清洲稍作分析,赞同沈留容:“正好练手。”
陶岭冬:“……”啊这,不会真打吧?
“……别别别啊,各位好汉饶命!各位大侠放小子一马吧!”
高邯点点头道:“考悦,和四位公子到院中的空地去。”
在高邯的威逼下,高考悦只得一人单挑四人,比的是拳脚功夫。
假如说纨绔子弟分个高低,低的是那种武功不好,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高的是武功不错家世也好,仗着这两样兴风作浪的,那么所有纨绔子弟中大概有九成只能是低级,而高考悦就是这九成中的其中一个。
高考悦想先发制人,一拳砸向唐睢,唐睢却侧头避过,随即以手作剑,横斩高考悦,高考悦向后一仰,稍后足跟蓄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还没喘上两口气呢,唐睢一个横扫,整个人就被绊倒,鹅黄色的圆领窄袖长袍被磨破了几个洞,脸上也有了好些尘土,就直挺挺地瘫在那里,跟条半死不活的鱼似的。
“……不打了不打了。”光是躲避唐睢横斩之时,他那一仰就要了他半条命,“爹啊,四位大侠啊,饶了小人吧……是小人卑鄙无耻,留小人一条小命吧。”
还没打的三人以及嫌弃他的唐睢:“……”
“武不行,那文呢?”高邯盯着高考悦,直到高考悦从地上爬起来。
“啥?文!?”高考悦更生无可恋了,他认真听完先生讲的课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都是和甄胖子、贾瘦子等人逃课去了,天天都和他们商量去哪里玩儿这种事情,武还能会一根牛毛,文连一根牛毛都指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