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里的拥抱就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 隔着厚厚的衣服,像两朵云贴在了一起, 克利兰鼻尖酸酸的, 有点想要下雨了。
“喂!你们能不要把我当空气吗?”布雷斯什么时候被这样无视过,气的他绕着两人转起了圈。
克利兰和奥斯蒙终于分开了, 克利兰整理了一下衣领,毕恭毕敬地说:“布雷斯大人, 抱歉让您久等了。”
布雷斯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克利兰在阴阳怪气自己, 为了不落下风, 布雷斯冷笑着答:“呵呵!”
“您要喝点茶吗?”奥斯蒙将外套穿上整理整齐,然后问布雷斯。
面对着奥斯蒙, 布雷斯立刻换了张脸,和颜悦色地说:“好,多放点茶叶,我喜欢喝浓一点的。”
克利兰看着奥斯蒙走向厨房,下意识地就想跟进去,却被布雷斯揪住了命运的后衣领。
“不准去。”布雷斯阴恻恻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些情报。”
克利兰问:“你确定你只告诉我吗?”
布雷斯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坚强地说:“总之不准去!”
克利兰学刚才的布雷斯,冷笑道:“呵呵!”
奥斯蒙端着三杯茶和一碟小点心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克利兰和布雷斯坐在两张距离最远的椅子上,互相撇过头去不看,像两只生气吵架绝交了的小猫咪。
奥斯蒙把茶杯放下,看看布雷斯,又看看鼓着脸颊的克利兰。
想戳一下。奥斯蒙也只是想了想。
“布雷斯大人,您突然造访是得出了什么结果吗?”奥斯蒙问。
布雷斯说:“你不用这么客气,你可以叫我爷爷,我听闻人类都是这么称呼族中长辈的。”
对着布雷斯这张顶多二十岁的少年脸叫爷爷真的很奇怪啊!而且布雷斯比奥斯蒙还矮上一点。
“布雷斯爷爷。”但奥斯蒙叫得毫无负担,布雷斯听得心花怒放,他嘿嘿笑了几声,明显是满足了。
“你先问问你的小同伴愿不愿意听。”收获了后辈的布雷斯心情很好地说。
克利兰听见布雷斯的话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表情上写满了拒不配合。
但奥斯蒙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做。
奥斯蒙勾起克利兰的手指摇了摇,小声说:“你要是答应的话,等下给你摸摸尾巴。”
克利兰的眼睛慢慢亮起来。
克利兰立刻微笑地看向布雷斯,说:“布雷斯大人说什么呢,我当然是非常愿意听您讲述啦!”
布雷斯现在对尾巴非常敏感,他竖起耳朵,听见了这两人的悄悄话。
“我听得见你们在说什么!”布雷斯哼了一声,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说,“算了,不说了,我得和你们讲一下调查的结果。”
按照这位走窗户的性格,克利兰很怀疑他使用的调查方式是否正常。
“那个叫阿诺德的人类,果然有很大问题!”布雷斯神神秘秘地说,“我怀疑他就是那条邪恶巨龙的使徒,盗走了众神的生命晶石的幕后凶手!”
这个结论对克利兰来说是相当震撼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是无法理解!他认为阿诺德人品败坏,智商不高,但还不至于到要投靠恶龙,毁灭人类的水平,更何况他也不相信那个童话故事是真的,那怎么听都是骗小孩的吧!
“……你今年多大了?”克利兰问布雷斯。
“我也记不太清了,可能有两千岁了吧。你问这个干嘛?”时间太过久远,又有很长的时间都在沉睡,布雷斯确实不太清楚自己目前真正的年龄。
两千岁还这么幼稚!克利兰内心吐槽道,但面上还是笑嘻嘻地说:“我是想说,不愧是两千岁的巨龙,充满了令人敬佩的智慧!”
布雷斯听着克利兰是在夸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那是当然。”布雷斯没想明白问题在哪里,干脆懒得想了。
“那您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呢?”克利兰问。
“我一看便知。”布雷斯斜了克利兰一眼,在克利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白眼时他才说出理由。
“他说要给埃尔维斯买十块龙血宝石嘛,我们让埃尔维斯问他在哪里买,他说会在砂塔宝石铺购买,罗斯金便去追查砂塔宝石铺背后的势力,果然发现一些痕迹,砂塔宝石铺有一条神秘的进货渠道,能进到很多产自界外的宝石,并且他们和界外似乎存在某种信息交换。”
砂塔宝石铺是都城最大的一家宝石铺,在里面可以买到装饰类和魔法类的各种宝石,在克利兰还不算贫穷时曾是那里的常客,因为那家店铺的宝石品类真的很全。
“那又怎么证明这和阿诺德有关呢?”克利兰问。
“砂塔宝石铺每年都有很大一笔收入流向阿诺德的口袋,并且阿诺德从未上报过砂塔宝石铺的一些违规魔法宝石的售卖行为。”布雷斯说,“我们也购买了一些砂塔宝石铺的宝石……”
“你们发现里面有异常?”克利兰猜测。
“不!里面没有任何异常!肯定是因为店员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所以拿普通的宝石来妄图蒙骗我们!”布雷斯肯定地说,“他们有着专门的货运通道,如果众神的生命晶石和灾厄的龙血宝石真的在他们手上的话,他们可以把宝石通过自己的渠道秘密运送出去,而且很难追查!”
“但你见过了阿诺德,你就会知道,他没有神不知鬼不觉把宝石偷走的能力。”克利兰耸耸肩。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那有可能只是他的伪装。”布雷斯凝重地说,“我知道一些狡猾的人类法师有这种能力。”
看来布雷斯曾经和人类法师有些交锋啊!克利兰看着布雷斯的表情想。
“你们现在是多少人在追查?”克利兰问。
“罗斯金带着王室的一些心腹主要在调查砂塔宝石铺,我一个人负责偷窃者的确认与追查。”布雷斯昂起脑袋,眉毛微微上扬,露出一副非常自信的表情。
“布雷斯大人一个人就可以追查到这么多线索,真是太厉害了。”克利兰没有灵魂地夸赞道。
“那是当然!”布雷斯抱着手臂。
“但我觉得,如果布雷斯大人能有一位搭档,那么效率肯定会更上一步。”克利兰说。
布雷斯听到这话,看了眼克利兰,直白地拒绝说:“别想了,你不行!”
克利兰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平和地说:“我当然不是说我!我刚好认识一位很厉害的警察,他最近解决了一宗涉及金额巨大的偷窃案,想必他在这方面很有水准,布雷斯大人不妨去和他交流一下。”
布雷斯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吗?”
克利兰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刚好我明天要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就明白了。”
当然是真的啦!只是金额方面的描述有点夸张,加上人有点嘴臭而已。
克利兰觉得布雷斯的推理和调查需要一些东西镇压一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行吧。”布雷斯有些勉强地说,“我倒要看看你说的人是什么样的。”
“好,那您明天上午再来噢!”克利兰朝布雷斯挥挥手。
布雷斯也觉得这场对话交流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他优雅地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在布雷斯离开的一瞬间,克利兰立刻冲过去把窗户关紧并锁上,然后长舒一口气。
“总算走了。”克利兰呼出一口气。
他的后背抵在冰冰凉凉的窗户上,手撑在窗台上,抬头看着奥斯蒙,奥斯蒙也看着他。
“你说话算数对吧!”克利兰的眼睛里闪着光。
“我想摸摸你的尾巴,然后继续和你拥抱,可以吗?”克利兰问这句话的语气透露着期待,任何心软的人听到这话都没有办法拒绝。
克利兰一点也不关心前男友、宝石铺以及小偷,对他来说那是与他无关的东西,那是真实性存疑的童话故事,丢失的都是王室的东西,也应该由王室的人去苦恼幕后黑手。
他只关心能不能在这个飘着大雪的日子,抱一抱喜欢的人,摸一摸喜欢的龙尾巴。
霍伊尔警官的一天往往从一杯咖啡和一本推理小说开始。
上班是件麻烦的苦差事, 霍伊尔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他没什么物欲,没有结婚,小有积蓄, 他原本打算辞去工作心安理得地宅在家里的,但在亲人的攻势以及上司的请求下,他还是得来工作。
这份工作算得上清闲, 霍伊尔也就勉强坚持了下来, 这一切本来务无比正常无比美好,直到那天他遇到了一个魔法师。
第二天, 这个魔法师带着一大堆人来到了这里, 他的清闲时光也就从此刻起宣告破灭。
霍伊尔带着魔法师去见那个小偷,他本以为自己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转头就看见了那个魔法师带来的年轻人审视着自己。
“你看起来很普通。”布雷斯语言挑剔地说, 对方看起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霍伊尔走到自己铺着定制软垫的躺椅前, 翻了个白眼说:“我他妈就是个普通的警察,你想要我是什么样子?”
布雷斯没看到霍伊尔的白眼, 他挑了张没那么破旧的椅子坐下,说:“要成为我的搭档可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首先, 你得通过我的考验。”
霍伊尔没理他,径自坐下端起桌上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侦探小说,他正看到了精彩的破案部分。
“噢?这本小说?”布雷斯看着书的封面, “这个作者我见过几次, 他写得确实不错, 人也挺好的。”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霍伊尔没有办法彻底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了。
“这是两百年前的侦探小说,你是他妈的上辈子和这个作者见的面?”霍伊尔放下书, 看着这个胡言乱语的年轻人,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信任。
布雷斯微微一笑,作为一种非常长寿的生物,他不打算和没有见识的人类一般计较。哼哼,弱小的人类怎么能理解巨龙的强大呢!
“你会看这种书,说明你品味不错,勉强算是通过了我的考验吧。”布雷斯抬起一只手在脸边,神色优雅。
霍伊尔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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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兰抱着小兔看着被关在铁栏杆里的男性。
他相当的瘦,衣服破旧但整洁,冬天很冷,他穿得却很单薄,但那双眼里隐约有火光跳动,他看到克利兰走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十分自然,只有经常笑的人才会笑得如此自然。
“就是你偷了我家的肉?”克利兰直白地问。
青年也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
承认的如此爽快的罪犯不多见,这倒让人有些怀疑。克利兰看着青年单薄的身板,并不觉得对方有机会加入一些暗黑组织,暗黑组织的门槛可是很高的!他同时也怀疑对方能不能爬上他家那么高的窗户,然后拖走那么重的肉,这个男性的手腕细到仿佛一折就能断。
说实话,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一个善良的好人了,克利兰觉得他长了一张拿完东西后还要给别人的家里好好打扫一遍卫生的脸,一想到他会把自家的调料罐全推到地上摔碎,克利兰就觉得很违和。
奥斯蒙则更加直白地说:“不是你。”
克利兰扭头看向奥斯蒙。
青年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口齿清晰地反驳道:“我很饿,偷点肉回家吃,这件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全都是我做的。”
奥斯蒙也扭头与克利兰视线相接。
克利兰纳闷地看着他,用眼神暗示: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呢?
奥斯蒙没有出声,他抿着唇眨了眨眼。
好可爱!看着对方长长的眼睫毛,克利兰瞬间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他头晕脑胀地把视线转回来。
“你的身体支撑不了你去爬不了那么高的窗户,它很虚弱。你甚至没有办法提起那么多的肉。”奥斯蒙说。
青年并不为所动:“是在我家发现的肉,我吃的肉,我承认是我犯下了罪行,这就足够了。”
“你叫什么名字?”克利兰问。
“摩顿。”青年人回答。
克利兰再次打量这个人,摩顿虽然身形清瘦,目光却很坚毅。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你又不是凶手,不该由你来承受这个刑罚。”克利兰说,“我会和霍伊尔警官说放你回去的。”
摩顿不敢置信地看着克利兰,半天后才僵硬地说了一句:“谢谢……不过这件事就是我做的……”
克利兰和奥斯蒙与摩顿进行了简短的交谈后就离开了关押区。
“最后我都说要放了他,他却还坚称是自己做的,真奇怪。”克利兰摇摇脑袋看向奥斯蒙,问,“你觉得呢?”
奥斯蒙低下头凑近他,问:“亲一口?”
克利兰觉得奥斯蒙是一只麻烦又黏人的小狗。
在霍伊尔的办公室里,布雷斯看起来非常满意,而且表情和动作都相当嚣张。
“噢,克利兰,你推荐的这个人确实不错。”布雷斯看着克利兰来了,便嘻嘻一笑。
对此,霍伊尔持相反意见:“我真是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霉运。”
克利兰没想到布雷斯这么厉害,或者说霍伊尔的承受能力竟然这么低,但这已经不是他在意的范畴了,布雷斯将为了他奇怪的念头东奔西走,而克利兰则可以在家里安心摸尾巴,此时没人可以阻止他。
好耶!尾巴!克利兰很高兴。
但克利兰也没忘记让霍伊尔放了摩顿。
霍伊尔看起来很想对克利兰的这种行为发表一番富有个人特色的问候。
“你们高兴就好。”霍伊尔最后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克利兰实际上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摩顿。
“我们跟上去。”克利兰对奥斯蒙说,“他肯定认识真正的犯人,我一定要抓住真凶!”
奥斯蒙也点点头乖巧地跟在克利兰身后。虽然他不太理解克利兰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兴趣,但只要克利兰看起来很开心,那么他也会很开心。
摩顿离开之后就直接回到了家里。
克利兰注意到在回家路上,有很多人都会和摩顿打招呼,比如卖菜的老婆婆,西街的屠户,东街拿着风车的小女孩。
每当有人问摩顿去干什么了的时候,摩顿都只是回答:“没什么事,外出了一趟。”
“他看起来人缘很好。”克利兰有点羡慕地说。
奥斯蒙说:“你的人缘也很好。”
向来离群索居,最好的朋友是一只魔法小兔的克利兰对此表示怀疑。
“我很喜欢你。”奥斯蒙低声说。
克利兰心跳了一下,但还是说:“说的次数多了就没意思了。”
“噢。”奥斯蒙看似点头,但毫无疑问还准备说很多很次。
摩顿走到了自己的房子前打开门。
实际上,称那个建筑是房子还是有点夸张了,那顶多是一个有着墙壁和顶棚的不明物体。那些像是从路边捡来的糟糕材料或许有着遮风挡雨的功效,但克利兰觉得这个东西不可能撑过这个冬天。
“他就住在这个地方?”克利兰难以置信。
“看他的动作是这样的。”奥斯蒙说。
摇摇欲坠的危房让克利兰极为震撼,甚至有些愧疚:“早知道……吃了就让他吃了嘛……大冬天如果有一碗暖呼呼的肉汤会好受很多。”
奥斯蒙摇摇头,说:“但你的目的并不是来同情他的,他在犯罪上的隐瞒让人很疑惑,从现场遗留的痕迹看,凶手无声无息地从窗子进入离开,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的脚印和痕迹。”
“拥有如此实力的人,会和住在这里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奥斯蒙非常谨慎。
克利兰也醒悟了过来,说:“你说得对,我们先向附近的居民调查一下住在那间房子里的人吧。”
于是两人在附近的市场和小巷转了转,重点询问了刚才和摩顿打招呼的人。
但结果却令人不解。
摩顿真的是一个人住在那间屋子里的。
“他是个善良、勤劳、勇敢的好孩子,就是运气不太好。”卖菜的婆婆叹了口气,“每次他将要找到一份工作的时候都会以各种理由拒绝,有时候没有被拒绝,但那些店铺也会很快辞退他,没有辞退他的都倒闭了,后来就没有人敢聘请他了。但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他也不至于一直住着那间破屋。”
“你看他家的屋顶,总是有乌鸦在上面盘踞,有很多人说那就是他霉运的象征。”婆婆叹口气,过一会儿又笑着说,“但他长得很俊朗又很爱笑,我时不时都会给他塞把菜,结果他总是一大早就帮我把我的摊位打扫得整整齐齐。”
“他是一个人住吗?”克利兰问。
“是的,他一直是一个人,我看街上有些小姑娘其实很喜欢他,但谁愿意跟着他住在这种地方啊。”婆婆摇了摇头。
克利兰在婆婆的菜摊上挑了几根新鲜脆嫩的胡萝卜准备带回去给小兔莉莉做加餐。
“他是一个人住?”克利兰从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那间破旧的小屋,“那肉是谁偷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
奥斯蒙眯起眼睛看着那栋小屋,一只乌鸦站在屋顶,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后飞了下去。
“里面有让我感觉不舒服的东西。”奥斯蒙说,他低下头神情委屈地拉着克利兰的手蹭了蹭。
克利兰看着毫无异状也没有魔力的小屋,也心生了一丝警惕。
“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进里面去看看。”克利兰说。
摩顿走进门, 他住的地方虽然陈列简单,但看上去还算整洁。
屋子里的大部分家具都是他从垃圾场里捡来后重新改造的,他会将它们清洗干净后修好, 再把它们摆在自己的屋子里。
摩顿坐在桌前,手肘撑着桌面闭着眼睛休息。一只乌鸦飞到他的面前,这只乌鸦周身黑色的羽毛有着非常鲜艳的光泽, 它的眼睛是一种非常引人注目又非常漂亮的红色, 像是贵妇出席晚会时脖子上缠绕的红色丝巾。
“你被抓走的时候,我以为你不会活着回来了。”乌鸦口吐人言。
摩顿不仅不为乌鸦说话感到奇怪, 他反而摸了摸乌鸦的脑袋, 笑着说:“要是我没能活着回来,你肯定会孤单的。”
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到摩顿不能摸到的地方落脚,然后把翅膀背到身后, 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羽毛。
“一点肉而已, 现在的人也太小气了。”乌鸦扇了扇翅膀。
摩顿说:“偷窃本就是错误的行为,别人还好心地放我回来了, 不然我可要在警局里吃几天苦头了。”
摩顿苦口婆心地教导着乌鸦,但乌鸦看着他手上因为寒冷而生出的红痕, 怎么也没有办法把摩顿的教导听进心里去。
乌鸦冷冷地说:“我可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好心, 你应该也懂这个道理才对,你被欺骗、被抛弃、被放逐、被针对, 你怎么还敢相信那些自说自话的魔法师?”
“有人来了。”乌鸦看向门口,然后飞在房梁上闭上眼睛蹲着。
大约一分钟后, 摩顿果然听见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和很有礼貌的请求开门的声音。
摩顿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露出半张脸, 他并没有可以登门拜访的好朋友, 上一次为别人打开门还是警察来抓他的那一次,那是称得上惨痛的回忆。
克利兰站在门外, 朝他挥了挥手,面带笑容语气和善地问:“你好,我们可以进来吗?”
摩顿手足无措地为克利兰打开门,邀请两人进来,但进来后,他发现这里并没有可以供两人坐下的地方——他的房子里只有一张椅子。
克利兰并不在意能不能坐下,他仔细观察打量着这个房子的布局。
一张破旧的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柜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像样的家具了。在房屋的角落里摆着一个炉子和一堆树枝,克利兰猜测那是他制作食物的地方。
“抱歉,我想给你们烧杯热水,但我这里也没有杯子。”摩顿带着些歉意说。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其实摩顿有点害怕对方要让他回去继续把他关起来,但现在至少在面子上他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不需要紧张,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很好奇真正的凶手是谁。”克利兰抱着手臂,语气中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真正的凶手。听到这里摩顿笑了一声,他说:“没有什么真正的凶手,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是你的朋友吗?”克利兰问,他耸了耸肩,说,“你没有必要骗我,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是你。”
“这件事就是我做的。”摩顿低下头,“你没有必要问下去了。”
“我听说你总是因为找不到工作而苦恼。”克利兰提出一些充满诱惑力的条件,“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不错的工作,虽然工资不会特别高,但你可以搬到一个不会漏风漏雨的地方去居住,并且能保证你能每天都吃饱饭。”
空气中陷入了短暂而又痛苦的沉默之中。
“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摩顿抬起头,朝克利兰露出灿烂轻松的笑容,“你问我一百遍也是这个回答。”
奥斯蒙抬头,说:“你的房梁上有一只乌鸦。”
乌鸦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奥斯蒙,它还是卧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精致的雕塑。
“冬天太冷了,总是会有小动物进来取暖。”听到奥斯蒙的话语,摩顿少见的有点慌张,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但你的房梁非常脆弱,那只鸟看上去很胖,需要我们帮你把乌鸦赶下来吗?”克利兰也抬头看见了那只乌鸦。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克利兰能看见萦绕在那只乌鸦身边的五彩的魔力,那些魔力十分混杂,不可能单属于某一人或某一魔物,但等到克利兰想要仔细看清楚的时候,乌鸦身上的魔力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难道是我看错了?大部分人可能会这么想,毕竟乌鸦身上有奇怪的魔力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但克利兰相信自己的视力以及记忆,以及,他一直认为这里存在着疑点的那一份直觉。
“不用管它!”摩顿睁大了眼睛,语调也提高了一些,但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会更加引人怀疑,于是他又低下声音说,“没有关系的,它喜欢呆在那里,而且它……很轻的……”
乌鸦还是一动不动。
克利兰看着乌鸦,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奥斯蒙戳了戳克利兰,克利兰假装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噢……好!”摩顿松了一口气。
“啊对了,这个给你。”克利兰从魔法口袋里掏出一大袋蔬菜。
摩顿睁大了眼,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季节,绿色蔬菜只能依靠魔法师的魔力生长,因此价格非常昂贵。
摩顿刚想拒绝,克利兰就制止了他,说:“这个不是我送给你的,是菜摊的大妈,她说这两天都没有看到你很担心,听说我要来探访你,就要我把这袋菜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