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慕东高大英俊,但平时不苟言笑,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像求偶期得到青睐的雄孔雀,每一根羽毛都透着愉悦,不自觉地散发出荷尔蒙。王秘书一个已婚妇女都看得有点脸红,忍不住说,“霍总,您今天心情真好,有什么好事吗?”
霍慕东莫名:“有吗?”
虽然开发区那块地是块金疙瘩,但还没到他兜里呢,顶多算机遇,算什么好事?
在江礼的印象中,搬家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打包、打扫,还有可能跟货拉拉师傅扯皮,不折腾大半天是不可能的。
好在今晚不用安排“功课”,时间不赶,可以慢慢来。没想到,霍慕东派的司机和两个帮手那么给力,用那种专业纸箱一气呵成打包,搬进车里,顺便把房间都做了清洁。
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江礼忍不住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房东,告知对方自己不再续租,合同本来也没几天到期,房东先抱怨怎么现在才说不再租,又说明天过来看看,得检查仔细没问题才能退押金。
江礼腹诽:打扫得那么干净,给你省了请保洁的钱呢,怎么不提?
租房子总是麻烦的,江礼一边惦记着他的押金,一边谋划:必须得抓紧多攒些积蓄,生产手术、术后恢复、奶粉钱、纸尿片……都是一大笔开销。
而且带着孩子不好租房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属于自己的不动产啊!
满腹的心事成为江礼赚钱的动力,回到霍慕东的别墅,匆匆吃过阿姨准备的晚饭,江礼便马不停蹄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加班,以及接单和画画。
霍慕东应酬结束,回到家,上楼就看到江礼穿着一套短袖短裤的清凉睡衣,盘腿坐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敲代码。
房间里只开了小灯,电脑屏幕的反光柔和地照在江礼脸上,难怪说“灯下看美人”,暖光衬得青年愈发五官明秀,森*晚*整*光影打在裸露的手臂和曲起的长腿上,叫人想起这具身体多么柔韧。
霍慕东喉结滚了下,轻咳一声。
江礼抬眸,几乎是弹起来,不大好意思地说:“霍总,你回来啦。”
霍慕东:“嗯。”
江礼解释:“客房的WiFi信号不太好,我暂时在这里蹭一下网。”
霍慕东:“嗯。”好拙劣的借口,不过他不打算戳穿。
江礼挺舍不得主卧流畅的网速,不怎么真心地说:“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搬走,不打扰你休息了。”
然而他动嘴不动腿,想赖在这里的意思格外明显,逗得霍慕东轻笑起来,“留下吧,晚上睡觉时再搬过去就可以。”
暗示得这么明显,他还赶人,未免太不解风情。
霍慕东觉得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明知道江礼是故意勾引他,竟然不生气,反而有种“他肯为我花.心思就好”的想法,霍总自认为洞悉一切,一边一颗一颗地解西装扣,一边戏谑地说:“天气凉了,还穿这么少,不冷吗?”
江礼正在修bug,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头也没抬,说:“我只有两套,冬季睡衣现在穿有点热。”
霍慕东:“……”
调情有点调不下去,霍慕东只好换个话题:“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江礼后知后觉想起来,他还没感谢霍总呢!于是连忙从满屏代码中抬起头,笑得特别甜:“多亏你找人帮我搬家,已经收拾好了,要我自己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不用客气,一句话而已。”
“一句话就解决了我的大问题,霍总超帅的!”
青年眼眸明亮,真诚可信,让一个敷衍的马屁直线升华,拍得霍总十分熨帖。就是某人水汪汪、亮晶晶地看着他,让霍慕东愈发觉得江礼在勾搭自己。
傍晚、卧房、美人,天时地利人和,霍慕东也有些蠢蠢欲动,然而,等他把衬衣西裤都换掉,去冲了个澡回来,江礼竟然还没有进一步的意思。
欲擒故纵?
霍慕东不想显得自己像个急色的老男人,也沉住气,拿出笔记本电脑,在茶几另一头办公。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柔软的白毛绒蒲团上,共用一个茶几,却毫无交流。
江礼今晚效率很高,不但提前完成今日份加班,还几乎完成了商稿的定稿,把画稿交给预定的作者太太、等回复的时候,江礼还顺便给那部没拆封的新手机多角度拍照,发在了二手平台上。
霍慕东旁观了这一切,时钟走到23点时,终于绷不住,委婉提醒:“快十二点了,还不休息吗?”
江礼“啊”一声,不好意思地说:“都这么晚了!之前太专注,都没发现,霍总,你要睡了吧?实在抱歉,我这就走。”
霍慕东:“……?”
“你……”看着江礼麻利地收拾电脑,确实没有留下的意思,霍慕东憋了憋,说,“你去隔壁?”
江礼:“是呀。”不是霍慕东自己说,他不习惯跟他同床,都赶了他好几次了,今晚他听话地搬走,怎么霍总还摆那副不爽的表情?
“……”霍慕东觉得很憋闷,他怀疑江礼在耍他,又没有证据。
在江礼抱着电脑包出去时,终于没忍住,问:“既然你不想……干嘛穿成这样?”
“啊?”江礼懵了一瞬,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正看到腰线处的海绵宝宝,误会了,他有点窘迫地说:“纯棉的,这个牌子质量很好,平时很少打折,因为断码,只剩这个花色……”
他越说声音越小,真快被自己穷笑了。
海绵宝宝是很幼稚没错啦,但谁能拒绝三折呢?同样的价钱,打折的大牌和不知什么成分的杂牌,选哪一个一目了然。只是没预料到有一天他会跟别人“同居”,能被人看到。
霍慕东也才发现,原来江礼不只米色睡衣上有个快乐的黄发糕,连咖色的短裤上都印满了小发糕。
……刚才他怎么没注意到?一定是光看脸和腿了,才觉得性感。
穿成这样不可能是故意勾搭他,霍慕东摆摆手,江礼道了晚安,便麻利地去了隔壁。
客房也好舒服,竟然还带独立卫生间,面积估计跟他租的小公寓差不多大,江礼感觉自己误打误撞的,捡了大便宜,心满意足地睡下。
一墙之隔,霍总却睡不着。
虽然三番五次强调,他不习惯跟人同床,但怀里少了个软乎乎的恒温抱枕,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
而且……有点欲求不满。
期待了一晚上,结果却……
“不算期待,只是个误会。”霍慕东纠正自己。
说来说去,都怪江礼太会拿乔,要玩若即若离这一套吗?反正他不主动、不中招。他倒要看看,他的小花招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总感觉怀里少了什么,霍慕东翻了个身,直挺挺地仰躺,瞪了会儿天花板,又翻回去,把被子卷一卷,抱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霍慕东就闻到一阵药香,问住家阿姨:“在煮药膳吗?”
以前霍太太一度沉迷药膳,弄得霍家主宅全是药味儿,她不但自己吃,还大力推荐给几个子女。药膳确实对身体有好处,只是霍慕东懒得定期去把脉、调整药方,后来就不了了之。
保姆阿姨笑道:“不是夫人送的药膳,是小江礼的药。”
江礼不好意思让阿姨叫他少爷,每次都说叫“小江”就好,但阿姨觉得“小江”像称呼同事,他可是三少爷的枕边人,不太合适,便自作主张改成“小江礼”。
江礼才21,可不是个刚步入社会的半大孩子么?霍慕东觉得这叫法有点可爱,顺嘴问:“他病了吗?”
“我也这么问,他说没病,就是补身体的,”阿姨对这个漂亮又礼貌的小年轻印象很好,见缝插针地跟雇主夸道,“这孩子,忒懂事了,我说帮他煮,说什么也不肯,还自己带了锅,怕把咱家的锅染上味道。”
既然没病,霍慕东就没放在心上,只当这东西是跟药膳一样,增强免疫力的。
“以后你帮他煮吧。”
“好的,少爷。”
“对了,”阿姨又说,“今天约了师傅上门修路由器,我跟您念叨一声。”
霍慕东:“路由器坏了?是江礼那间客房的吗?”
“是呀,那间屋子一直没人住,要不是小江礼,现在还不知道呢。他说是什么硬件问题,我也没记住……反正自己修不好,得叫师傅来,也许要换一个新的。小江礼是搞网络的嘛,我多问一嘴,他说建议直接更换全屋。”
这片别墅是霍氏集团开发的,真材实料,墙体比较厚,加上路由器装得早,还是几年前的旧设备,穿透力不够,便在几个信号不好的房间加装了无线扩展器,假如某个扩展器失灵,确实会导致单个房间没信号。
原来WiFi真的坏了,就连在他房间里办公也不是借口。
不知怎么,霍慕东有点失望。
“少爷?要换全屋吗?”
“不换。”
霍慕东说:“一个都不换,客房那个也别管。江礼如果问就说没约到师傅。”
阿姨:“啊?哦,好。”
江礼感觉那剂猛药,果然还是太猛了。
早上一副汤药下肚,快到午休时间还浑身发热,脑子不受控制地想些不绿色环保的画面……他竟然有点想霍慕东。
要不是正经三甲医院开的,他都怀疑这药跟游轮上误喝的那种一样不正经。
江礼想起医生的叮嘱,决定赶紧挂个号,尽快再换一副药,然而,打开上回关注的,却发现那位老专家正常问诊是在下周二,不过今天有特需。
特需挂号费300!还不能走医保。
江礼登时委顿,像朵迅速失去水分的花,枯萎在工位上。
“喂,醒醒!”
吴淘拍江礼后背,把人拎起来,眉飞色舞地说:“别怪哥没提醒你,今天有妹子来啊。”
江礼兴致缺缺:“产品经啊?”
吴淘:“别提她们,晦气。我说的是真妹子,程序员鼓励师,嘿嘿嘿嘿。青铜科技过来交流的。”
江礼:“青铜科技?”霍慕东的公司?
吴淘:“昨天刚开的会,你忘记啦?咱们跟青铜合作,主力就是技术部,小道消息:可能要调一些人过去办公,但青铜的园区离巨辘挺远,估计是怕有人不愿意去,这不,先派糖衣炮弹来了。”
吴淘摩拳擦掌:“早就听说有这个职业,我干了十来年程序员,还没见过活的鼓励师呢。江礼,你看看我发型咋样?你有发胶没?”
同事连人带椅子滑过来,大声嘲笑:“吴哥,你那两根毛儿,要啥发胶?人家小姐姐来了,肯定也喜欢江礼这样的小帅哥,你省省吧哈哈哈。”
“滚滚滚!人家是专业的,才不看脸下菜碟。”
事实证明,看脸是人类的天性,专业的鼓励师也不能免俗,小姐姐们带着任务来,各个都很热情,又是帮忙冲咖啡,又是定时送点心,但大多数人只有三四样,江礼的桌子都快被堆满了,甚至还有小姐姐主动跟他要微信。
江礼被那副汤药折磨得全身难受,完全没精力应付社交,一一婉拒后,咬咬牙,决定去找领导请假好了。三百就三百!磨刀不误砍柴工,今天上午作者太太已经付了尾款,正好发了一笔小财,拿去看病还有盈余。
然而,刘主管一改之前亲和的态度,板着脸说:“你不是刚请过假吗?怎么又请?”
江礼感觉不妙,姓刘的怎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莫非是他之前狐假虎威假装认识张总助的事穿帮了?
两分钟后,江礼就确信他的第六感准确,刘主管阴阳怪气地讽刺他顺杆爬、欺骗领导,又鸡蛋里挑骨头,从工作到态度全挑一遍错,临了还勒令江礼补请假单。
江礼蔫哒哒地回去,彻底枯萎。
本来还因为小姐姐们都围着江礼转而酸溜溜的吴淘,见状也不再打趣他,关心地问:“刘总管骂你了?瞧你气的,脸都红了。”
因为刘添伟喜欢拿鸡毛当令箭,心眼又小,大家觉得他不像男人,背地里不叫“主管”,都叫他“刘总管”。
脸红倒不是因为气的,但江礼懒得解释,沮丧地说:“全勤奖没了。”
众同事听闻此等噩耗,顿时集体原谅了江礼今天独得鼓励师小姐姐们恩宠的事,纷纷用行动表示关怀,有的随个小面包,有个随块士力架,江礼本来就满的办公桌堆得更满,全是不太好吃而被剩下的小零食。
江礼:“……我谢谢你们啊。”
大家善意地大笑起来。
霍慕东今晚没有应酬,下班前时间比较充裕,便亲自去技术部逛了一圈。霍老爷子总是说:三不五时去一线转转,既可以了解基层的工作状态,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拉近和员工的关系。
霍家祖祖辈辈经商,有些事从小耳濡目染,不用学就融会贯通。
霍慕东今天得空,转到技术部,闲聊几句,恰好听到今天鼓励师们去巨辘交流的事,主管看大家面对霍总太拘谨,有意调节气氛,便主动说起交流的趣事:“她们回来说,那边技术部有个超级帅的小哥哥,不但长得跟小明星似的,还脸嫩,多跟他说两句话都脸红。”
霍慕东也有让大家放松的意思,很给面子地捧哏:“是吗?有多帅,没问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啊,咱们这儿有不少单身小姑娘呢。”
大老板发话,大家便都放松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其中一个刚回来的鼓励师是个很漂亮活泼的女孩,她兴奋地说:“感觉他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弟弟,太腼腆啦,要微信也不好意思给,就红着脸说对不起,哎呦真可爱,姐姐们轮流‘调戏’他,我还偷拍了照片。”
大家便起哄传看,霍慕东和颜悦色地旁观,有人胆子大起来,把手机递给霍总,“老板,您看看,是不是超级帅?”
霍慕东接过手机,就看到一张熟悉的漂亮脸蛋。
江礼被一个笑得特别甜的实习生妹子拦住,那妹子身量娇小,只有一米五几,显得青年高挑挺秀,他垂眸看她,四目相对,脸红得能滴血,像是因为被告白而害羞。
一个活泼,一个腼腆,俊男靓女,画面又青春又美好。
“霍总,怎么样,好看吧?我们都没想到程序员里能有这种颜值的极品!大家都激动疯啦。”
“小帅哥和咱们实习生妹妹有点般配哦。”
霍慕东把手机还给他们,咬着槽牙说:“叫你们去交流,不是去泡帅哥的,工作任务还记得吗?”
谁都没想到老板会突然变脸,办公室即刻鸦雀无声。
没请到假,江礼只好一趟趟跑茶水间,企图用喝水来稀释体内的药性,奈何收效甚微,终于挨到下班时间,江礼等不及晚餐福利,抓上书包就飞奔冲向地铁站。
霍慕东曾经提议让司机接送他,经过一次实践之后,就改为:早上司机送江礼去地铁站,晚上他自行解决交通问题。
假如同事们发现他坐豪车上下班,江礼不知怎么解释,同样,霍慕东也不想把这事儿宣扬得人尽皆知。
所以那客套般的接送提议,被婉拒后,就没再提起,双方心照不宣。
今天是江礼唯一后悔的时候。
别墅区太远了,假如有车接送该多么轻松啊!他快把小黄车蹬出火星子,才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幸运的是,霍慕东竟然在家!
他没有应酬,太好了!
霍慕东今天格外冷淡,他看到江礼因为骑车而累得红扑扑的脸蛋,就想到那张照片,不由得脸色更黑。
“江礼,我有话问你。”
霍慕东不喜欢强迫别人,之所以留下江礼,也是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主动贴上来。如果他喜欢女孩子,如果……
那他也不会把他赶走!凭什么?他还没新鲜够呢。
就算他喜欢女孩子,也不准,至少现在不行。
江礼忍了一整天,终于见到霍慕东,没在意后半句,只听到霍慕东叫他。偌大的客厅,只有霍总一个人,阿姨她们都不在,江礼喉结滚了下,下定决心。
霍慕东凉凉地看着他,心里的不爽如醋海翻搅,然而,青年快步走向他,迈开长腿跨坐在他身上,揽住他的脖子,热情而急切地吻住他的唇。
江礼很少有这么热情的时候,霍慕东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全被他堵在嘴里。
佣人们都很自觉,宽敞的开放式客厅竟然从始至终没人打扰,还是江礼智稍微拉回一些,眼泪汪汪地求霍慕东上楼,霍总才松了口。
但他趁人之危,逼问江礼:“你今天被小姑娘表白了?”
江礼想起那些程序员鼓励师都是来自青铜科技,猜想瞒不过霍慕东,老实地说:“没有表白,就是有人要微信。”
霍慕东:“要微信就是表白。”
江礼失落地说:“那怎么算,等她们多了解一点,就不会有后文了,没人能看上我的。”
他对自己有深刻的认知,除了一张脸还行,一穷二白。缺钱都是他最微不足道的缺点,更重要的是爹不疼娘不爱,无父无母的孤儿至少没有牵挂,他家里却一团乱麻,哪个姑娘愿意往火坑里跳?怎么看他都处于婚恋市场的最底层。
然而霍慕东显然不这么认为,听见江礼妄自菲薄,他反而愈发凶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
“但是不准招惹别人,你现在是我的人,跟着我一天,就不许得陇望蜀,记住了?”
江礼连连保证,霍慕东才终于肯把他抱上楼。
这天俩人没加班、没应酬,时间非常充裕,然而竟然没闹到太晚。
床单湿了一大片,江礼跑到沙发上,用小毯子裹住自己装鸵鸟,霍慕东好脾气地过去哄:“别哭了,这很正常。”
江礼从小毯子里露出一双大眼睛,卷翘的睫毛还沾着泪珠,他吸吸鼻子,“我身体是不是坏掉了,我以后会不会都这样了啊?”
“不会,只是你太舒服了。”
江礼反驳:“是我水喝多了!”今天他一直在跑茶水间,一半时间都在带薪喝水。
“好,好。”霍慕东想说他挺喜欢,但看江礼有点恼羞成怒,没敢说。
只是挨着江礼坐下,连人带毯子都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明明白天还想好好警告江礼安分守己,要给他一点教训,结果不到仨小时,就换成他温言软语安慰江礼,还心甘情愿。
江礼也咂摸出霍慕东现在脾气好,有点恃宠而骄,命令他:“不能让阿姨知道,那样太丢人了……你去换床单。”
霍慕东佯怒逗他:“我堂堂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怎么能自己换床单?况且我也不会。”
这倒很可信,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霍家三少爷,恐怕一出生就七八个保姆跟着,怎么可能会干家务活?
江礼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非常能屈能伸,他很识时务地说:“那我去换。”
说着就真要爬起来去换床单。
霍慕东连忙按住他,“逗你的,歇着吧,我去。”
江礼:“你会吗?”
霍慕东手大,臂展长,一口气就把被子和两个枕头全抱起来,“又不是没有手,这有什么难的。”他将一堆床上用品一股脑扔到沙发上,顺便揉了把江礼脑袋上浓密柔软的短毛,心情不错地说:“刚才你恃宠而骄的样子我挺喜欢,可以继续保持。”
江礼:“……”
有钱人的爱好真特别,有受虐倾向吗?
不过,就算霍慕东亲口表示喜欢,江礼也不敢过分娇纵。他算霍慕东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对双方同事、朋友全保密,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这种关系长久不了。
男人高兴时的许诺,随便听听就好。
所以江礼缩在沙发上,看着霍慕东忙碌,等身体和情绪都缓过来,便自己裹着小毯子,艰难缓慢地向书包蠕动,没敢劳动霍总。
霍慕东收拾好,才发现江礼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套上了那套海绵宝宝睡衣,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工作。
认真工作的江礼气质清冷禁欲,跟刚刚哭唧唧的小黏包判若两人,霍慕东有点不满:“你这么忙?”
江礼嗯嗯点头:“正常来讲,这会儿我应该还在公司加班,不然工作干不完的。”
霍慕东坐过去,肩膀紧贴着他,脑袋也凑近,看道江礼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巨辘给你开多少钱?买你这么多时间。”
“实习工资不多,不过转正后……”江礼报了个数字,有点骄傲,“在应届生里算高薪了。”
薪酬方面,霍慕东很懂行:“的确。”
他本想说“巨辘给你开多少钱,我给双倍买你的时间”,然而他的小漂亮跟他大哥身边那些菟丝花似的男男女女不一样,江礼是有真材实料,能养活自己的。
不知怎么,霍慕东有点与有荣焉,欣赏地看江礼敲代码,偶尔问个小问题,都能问到点子上。
江礼很诧异:“你也会编程?”
霍慕东诚实地说:“小时候学过,很多知识都过时了,大学修的金融和哲学。”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真相之一就是:富人的孩子拥有更多资源,还比大多数人更努力。江礼上学时候就知道,计算机系的同学很多是靠竞赛保送的,小学时编程水平就可圈可点,而他直到大学才有机会摸电脑,跟人家根本不在一条起跑线上。
所以霍慕东会编程,他不奇怪,但是……
“哲学?”
霍慕东今天话比平时都多:“我喜欢哲学,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是个文艺青年。”
江礼:“……你只比我大五岁,这语气怎么跟长辈似的。”他怀疑霍总在占他便宜。
霍慕东轻笑了一下,揉了揉江礼浓密的短毛,江礼不爽地缩了缩,跟小动物似的晃了晃脑袋。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不能随便摸,这个霍总怎么这么没边界感?
霍慕东继续说:“但是家里让我学金融,为了以后能帮忙管公司。所以修了双学位,你好像也是?”
江礼:“我修的计算机和动画,计算机好找工作,薪水高,动画是我的梦想。”
霍慕东随口问:“你会画画吗?”
岂止是会?五年之后,我可是业界传奇,原画师界的大神,想跟我约稿的人能从帝都排到巴黎,还得先付高额定金。
但直接说画得好,有王婆卖瓜的嫌疑,江礼随手保存,切换界面,打开名为“接单”的文件夹,直接给霍慕东展示成品:“最近接的私活儿。”
霍慕东本来只是随便一问,想找个话题跟他的小漂亮亲近亲近,没想到直接被惊艳到。
那是一张半身人物画,背景是金碧辉煌的巴洛克风格建筑,戴银链眼镜的男人摇晃一杯琥珀色威士忌,光影无可挑剔,连发丝也细致入微。
因为准备进军游戏业的缘故,霍慕东最近都在研究大火的游戏,几个以原画精美出圈的手游,画质也就跟这张不分轩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