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航行—— by甜梅星

作者:甜梅星  录入:03-29
2010年我和杨舟认识了。
他是有钱人家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孩,我是在职业学院上学一贫如洗的穷鬼。
第一次见面,我无意间浇了大少爷一盆洗脚水。
杨舟:我好像喝到了一点你的洗脚水,我会死吗?
我:应该不会吧。
从此他耍赖不走了,带我进入了他精心构建出的美梦里。
心动在无数个瞬间。
在夏夜的海边,在下着雨的桥上,在红枫生长的山顶,在飘雪的荒草地……
杨舟:别赶我走了吧。
我:好。
但我骗了他,我必须骗他。
梦醒后,我才明白他和我之间天差地别,也许注定没有结局——
“我们像是乘坐在一条夜间航行的船上……这船太笨太沉,竟然妄图在陆地上行驶。”
再次见面,已是六年后,又是另一个巧合。
我以为杨舟早已开始了新生活,却没想到他和我一样,还停留在那条过去的船上。
*第一人称(主受),现实向,酸甜口味
*破镜前攻追受,重圆时受追攻
*后半段有部分职场剧情,攻受两人都尝试过与其他人交往
破镜重圆、年下、HE、现实向、第一人称、酸甜口味

这事现在想来有些不可思议,可它确确实实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年春天的某个周末,我朋友舒悦过生日,打电话喊我去市中心的ktv唱歌。我还很细心地想给她带礼物,便在外边十元店随手买了一个粉红色的发卡。
谁知道完全送不出手,主角舒悦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在生日这一天剃了个光头,我一进门就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后来仔细一看居然就是舒悦。
我从没见过十八九岁的女孩会剃光头,舒悦是第一个。
她站在ktv正中间,落落大方地唱完了一首周杰伦的《简单爱》,看我来了跟我打招呼,问我手上是什么东西,我说是一个礼物,但是你可能用不上了。
舒悦接过我手里的粉红色发卡没有嫌弃,只是笑得眼睛里面隐隐泪光。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大笑,毫不在意是不是漏了牙肉或者蛀牙,于是我看着她,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舒悦说:“谢谢你,谢然,我很喜欢。”
我说:“你喜欢就好。”
舒悦和我是小学同学,但在五年级之前我们完全不说话。
五年级之后大家好像突然就长大了一些,懵懵懂懂知道了许多事情,舒悦那时候因为隐隐开始发育,被一些小坏蛋故意捉弄,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哭了。她的位置靠在走廊的窗户边,我吃完饭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
我站窗户边问她怎么了,舒悦侧过头来看我,哭的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我说别哭了,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你怎么了?她就说了被欺负的事儿,并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男生没一个好东西。我说这不对,我感觉我还挺好的。她哭的一抽一抽地朝我看过来,我口袋里有纸巾,随手抽了一张纸巾给她。
后来我把欺负她的那几个人打了一顿。我在校外打的,没被抓到,但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那几天老师们都查得很紧,在班上说了这件事,老师一说,舒悦就朝我这边偷瞄。体育课上她找机会问我是不是我,我说是。她又问为什么,我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舒悦像是被这个理由折服了,很快又回到了她的那群女生朋友中间。
上初中后,舒悦也跟我同一个学校。
其实我们这片儿的生源大多连在一起,熟面孔挺多,有好些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舒悦渐渐跟我熟悉起来,我俩的共同特点就是学习成绩不好,差生跟差生之间很有共同语言。
再之后,我高考完全不行,只上了本地的一所职业学院。舒悦仍旧和我在一起,但分别学不同的专业。
职业学院的课水的难以想象,舒悦跟个交际花一样,小圈子在不断扩大,她变得很漂亮了,性格也很开朗,总是认识那班的谁谁,校外的谁谁,仿佛永远也不会疲惫。
我就不行了,我没几个太好的朋友,舒悦算一个。经常有人旁敲侧击问我和舒悦是不是一对,舒悦就说我是她铁哥们,而且我一看就很gay。
这是没道理的。
我是她铁哥们我可以接受,但说我很gay我有点不服气。
我问了舒悦好几次为什么觉得我很gay,她说主要是气质,而且我很爱干净,长得还行,又喜欢独来独往,很适合做一些BL小说的主角。她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如果不是我还残存着理智,我真他妈信了她的鬼话了。
我让她别到处说我是gay,舒悦每次都笑嘻嘻的,说谣言不攻自破,如果我交了女朋友,她说了也不会有人信。我一听就明白了,可能是舒悦的某个小姐妹暗恋我,一直想做我女朋友。我之前偷偷去那姑娘班上看过她一眼,她很好,但是我这颗心怎么也跳不起来,跟死人差不多。
这个年纪的大家,早就大大方方地谈恋爱了。有些早熟的从初中谈到了现在,舒悦也曾经谈过,是之前隔壁普高的一个男生,但没谈多久那男生就因为要好好学习提了分手。
我本以为舒悦要大崩溃,然而她其实也很平静。舒悦说,还好啦我也没有多喜欢他,而且他近视800度,以后遗传给我小孩怎么办。我说你考虑的真远,舒悦只是笑笑不说话。
等到舒悦谈到第七个对象的时候,我还是孑然一人。关于我是gay的谣言可能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起初我挺烦的,但后来又觉得懒的说,那群人都是人来疯,我越挣扎他们越兴奋,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具体没见过什么同性恋,但是初中时候我学校那边有个寸头男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我从来没跟他说过话,但我觉得他应该就是。
寸头男人年纪大约三四十岁,没工作,平日里是不出来的,每次一出来,他都会穿一身黑色的女装,短裤,配上黑色的网袜,骑一辆破破烂烂的电动车。
要是遇上人多的时候,寸头男人的电动车行驶得非常缓慢,他喜欢把腿伸出来,用脚尖垫着地,控制着电动车的方向。
他每次一出门,必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有次舒悦和我放学一起回去也看到了,我俩都睁大眼睛看他。盯着别人看是很没礼貌的事情,但那时候我们的脑子显然已经进入了宕机。男人肌肉明显的双腿被黑网袜紧紧地包裹,周围人都在看他,但他只看前方的红绿灯。绿灯一到,他就骑车消失在人海之中。
舒悦点评道:“那应该是个同性恋。”
我说:“也许。”
具体是不是,谁也不知道,仅仅是对我俩的幼小心灵进行了一次冲击。后来我很长时间都没见到那个寸头男人,过一阵子也就遗忘了他的长相,只记得他骑车时穿黑网袜的双腿。
舒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BL小说,我本来以为就是普通的言情小说,但结果不是,主角都是两个男的,而且每个都在强制爱,剧情可以不往前推,但床必须上得死去活来。舒悦还让我看,我看了几章就很崩溃。
我说:“你不要搞得这么变态。”
舒悦在我面前怪笑:“我就是变态,嘎嘎嘎。”
至今我也搞不明白小说有什么好看的,舒悦这么爱看,天天晚上熬夜看到两三点。
不过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在生病,没事做的时候我也开始看小说,但我看的都是男主开后宫的爽文,看的我那阵子的确有点上头,这些都是题外话。
总而言之,舒悦对同性恋的看法彻底被BL小说给改变了,以至于后来她觉得我也有点gay,但其实归根到底,我俩都不知道gay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们只能去寻找参考物——现实生活中那个穿黑色网袜的寸头男人可能是,小说中那些作者幻想出来的角色也可能是。我们只是在不经意地探索,以此消耗不知所云的青春。
在时间中察觉不到,但回过头来时间却溜走得很快。上了大专后的日子更快,还有一种每个人都在假装忙碌的感觉。开学在忙,上课在忙,老师不怎么教东西,因为说了也没有人会认真听。
每个人都说不上好大学就完了,我觉得这句话很对。完了并不是人生一下子就完蛋了,而是每一天每一天的这么混下去,迟早有一天就完了。
舒悦在ktv大杀四方,她喊我唱歌,我不唱,她只好继续自己唱,唱的她那些朋友们都想睡觉。
这一阵唱歌瘾之后,舒悦的包厢到时间了,她就带着我们去吃饭。去了以后才发现也不是什么好菜馆,就是个路边大排档。舒悦看起来对这里很熟的样子,跟老板勾肩搭背,点菜不看菜单。
菜上来了还有啤酒。
我看着舒悦,问道:“能喝吗?”
舒悦一拍桌子说:“能喝啊!谁不能喝站起来。”
这桌全是他妈英雄子女,一个都不说不能喝。
那我怎么说?我也不说话了,就跟着他们一起喝。吃着聊着笑着,一直闹到将近凌晨一点。
我看着醉眼朦胧的舒悦,说道:“我送你。”
舒悦打了个车,把我塞到后座位,嘴里嘟囔:“我送你,你送我什么,你看你走路是不是有点飘。”
我说不可能吧,就这点啤酒。舒悦发出一阵狂笑,那司机在后视镜里面看我们好几回,车不敢开快,怕开快了我们直接吐出来。
到了我家,我赶紧下车了,舒悦对我招手,说星期一见。我胃里翻江倒海,走出来吹吹夜风才觉得好受一些。夜里很安静,这一片都不是什么商品房,是以前某厂的家属院,还有一些自己建的平房。
我现在住的房子原本就是一间平房,我姥爷建的,他去世之后留给我了。其实原本房子只有一层,姥爷又偷摸摸地加盖了一层,所以我现在住二楼。房子不远处的后面有一条废弃的铁轨,据说曾经还是有火车经过的,但后来取消了,只剩下一条被荒草淹没的铁轨。
我吹了一会儿风,觉得胃里好受一些了,这才慢悠悠地回家。很黑的路,没什么灯,但我从小就住在这里,早就习惯了。摸黑回家之后,我接了水洗脸洗脚,头太昏了,想明天起来后再洗澡。洗完后我站起来,打开二楼的窗户,看也不看地把那盆水直直地往外面一倒。
下一秒,底下有个人说:“我操。”
我被吓了一跳,也跟着说了一句:“我操。”
贼?哪个不长眼地想偷我家,我家一贫如洗,穷得我都不好意思喊同学上门。
也是那晚我喝了酒,胆子有点肥,于是我撑着二楼的窗户边儿努力往下看。
我说:“是哪个神经病啊,大半夜的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人说:“这地方还有人住?”
“怎么没有。”
“我还以为这里是废墟,不好意思。”
“神经病……”
那人又问刚刚泼下来的是什么水,我说是你爸爸的洗脚水。
谁能想到,我就是这样认识杨舟的。
作者有话说:
是的,这个故事开始于2010年的一盆洗脚水……
不是《银泰》或者《摸了就跑》那样完全的轻松沙雕小甜饼,但我觉得也不虐,可能是……有点丧又有点甜吧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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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我说是洗脚水之后,那人过了很久都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我震慑到了。我还是站在窗户边,凝视着一片影影绰绰的黑暗,没去看那人具体在哪儿,只是盯着夜空看。在我以为他可能已经走了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说我好像喝到了一点你的洗脚水,我会死吗?
“应该不会吧。”我不耐烦地说。
他说:“你怎么保证?”
我说:“我的脚又不是生化武器。”
他说:“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
我是真的烦了,吼道:“你这个神经病到底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蹲在我家这里,赶紧滚!”
于是他又不说话了。我关上了窗户,很用力,窗户玻璃发出“咔哒”的一声。我把衣服都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裤,然后躺回到床上,我几乎是立刻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听见耳边传来“哒、哒”的声音,不得不说,挺烦的,却还挺有节奏。我皱着眉,身体还没从睡梦中完全苏醒,但是精神却被这破声音给弄得焦躁起来。终于忍不了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往下看,果真给我抓到了罪魁祸首。
那人穿着一件有些脏的白色T恤,盘腿坐在一堆荒草之中,屁股底下垫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手里攥了好些小石子。见我打开窗户,他抬着头,迎着日光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一个笑来。
他说:“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我低头,是没穿衣服,只是睡觉的习惯罢了,但这又关他什么事?
我冷着脸,也没遮掩自己,问他你是昨天晚上那个吗?其实我隐约有些听出来了,是昨晚那人的声音,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他点点头,说是我。我说你贱不贱,砸我家窗户干什么。他说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起床,对了现在几点了。我说你自己没手表不会看吗,结果他又浅浅地笑了笑,说是啊,我没手表。
我仔细观察着这个奇怪的人。
动物世界里面说,动物有领地意识,人也是动物,我猜人也差不多。
我的领地意识在发挥作用,在以一种审讯的目光打量这个人。他应该年纪和我差不多,顶多二十出头,刚刚成年没多久,五官很端正,浓眉有点压着眼,鼻梁很直很高,挺帅的。
我没回答他问我的问题,反而问:“你叫什么?”
他看着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说:“我叫杨舟,你呢?”
我把窗户关了起来,也没人规定他回答了我,我就要回答他。我把衣服都穿好了,耳朵很注意周围的声音。我怀疑他要么继续用石子砸我家的窗户,要么就会绕到我家大门那边敲门。这个叫杨舟的人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必须警惕些。
我在家里洗了衣服,中午还炒了个菜自己吃了,我的电脑开着挂着qq,舒悦醒过来之后就给我发消息,滴滴滴的不停。她叫我出来去上网,跟她一起玩劲舞团。
我说你昨天晚上才说星期一见,怎么今天就忍不住了。舒悦说还不是无聊,一无聊就想上网,你这么无聊跟我一起无聊好了。我说我哪里无聊了,她不再回复我。
舒悦赢了。她果然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我确实有些无聊。这间屋子里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姥爷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我甚至会对着空气说话。舒悦说的网吧不远,是我俩经常去的地方,我带上身份证和钥匙出去,临走前仔仔细细地锁好门。
有一瞬间,我想绕到靠着铁轨与荒草的另一边,去看看那个叫杨舟的人还在不在,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真的太神经了。
我到了网吧,一眼就看见了舒悦,今天没把她那光头漏出来,戴了个粉红色的鸭舌帽。
她混在一群乌烟瘴气的男人们中间玩劲舞团,键盘给她敲得砰砰响。我站在她身后看她跳了一会儿,全无miss,是个高手。等她这一首歌跳完了,才发现我在。
舒悦指着她旁边的座位,对我说:“坐。”
我问她:“劲舞团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
她眉飞色舞地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又问她为什么剃光头,舒悦说是因为突发奇想,而且因为懒得洗头,我居然被说服了。
在网吧我也玩了一会儿游戏,我好像什么游戏都玩一点,但是玩得都不深入,我太不专心了,总是见一个喜欢一个。舒悦高强度的劲舞团结束之后,便喊我出去吃东西。
我们在沿街的馄饨店里坐下吃馄饨,这边的馄饨很好吃,老板开了二三十年的店铺,比我和舒悦的年纪都大,因为是傍晚还没到正式吃东西的时间,所以人会稍微少一点。
吃着东西,舒悦忽然问我有什么心事,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我说没有啊。舒悦不屑地说,别装了,你一看就有心事,我还不了解你。我说,那我说了,你不要对其他人说。舒悦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拍着胸口说我不说。
我说:“昨天晚上有个神经病,长得很帅,他蹲我家窗户边的荒草地上,我给他倒了一盆洗脚水下去。”
舒悦说:“假的吧。”
既然舒悦不相信,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不过舒悦问我,有多帅?我说挺帅的,但我不知道具体多帅。舒悦换了个方式,问我认不认识动画学院的张尘涵,我想了一下说我认识。舒悦说那跟张尘涵比呢?他前两天被人投票是我们这一届的级草。我说张尘涵都能赢啊?有没有人给我投票。舒悦说有,她给我投了,但就一票。
我认真想了想,觉得那个叫杨舟的神经病跟张尘涵没法比,他俩根本不是同一个类型的。张尘涵一看就是那种好学生,穿白衬衫,牛仔裤,头发剪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眼镜,好学生气质拿捏得很有水平。
舒悦过了一会儿又问我,你跟那个神经病说话了吗?我说,说了一些,我叫他滚。此时舒悦的馄饨吃完了,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问然后呢?
我说:“没有然后了,然后你叫我出来上网,我不知道他到底滚没滚。”
舒悦突然有点急,说:“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啊。”
不知道舒悦为什么又相信了我的故事,她催促我回去看看,认识认识,如果真是帅哥的话可以给她介绍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成为她的第八任。我说行吧,你还真是不挑。临走时我又打包了一碗馄饨,想留着晚上饿了的时候吃。
快走到家的时候我的脚步放慢了些,不知道那个神经病是否还在。但在又怎么样?不在又怎么样?我住的地方已经很少有人了,除了几个耳朵聋掉、半截身子进了土的老人,其他有能力的人该搬的早就搬得差不多了。杨舟说误以为那个地方是废墟,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是住在“废墟”里的人。
我无所畏惧。
这么一想感觉轻松许多,我拎着馄饨继续往前走。我特地去看了一眼,走背面,沿着不明显的铁轨往前走,一直走到我家那幢灰扑扑的破房子之下,抬起头看我紧紧关闭的窗户。是这里了,这里就是早上我和杨舟对望时,他盘腿坐着的位置。我左右看了看,没人。
走了吧。
我没有停留,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又重新绕回正常的路上,去走前门,结果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睡在我家门口的地上。路边有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黄色野狗竖起耳朵,先是看了我一眼,又慢慢地走到那人的怀里,靠着他睡了下来。
什么鬼,二郎神和他的哮天犬?
我走近了一些,黄狗对我龇牙咧嘴,那人闭着眼睛,伸手撸了撸黄狗的头,嘴里说“小黄怎么了,小黄乖一点”。我忍不住用脚尖踢了一下睡在那里的杨舟。黄狗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仿佛知道我不好惹,于是跑远了一些。
杨舟睁开眼睛,胳膊放在额头上眯着眼看我,我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说你干嘛?他说,你回来了?我觉得这个神经病真的很古怪,为什么这么快就能以一种熟人的口吻跟我说话。
我说:“别人问问题的时候,你应该回答,而不是问另一个问题。”
杨舟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说:“行啊。”
他原地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脸颊额头上还有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灰。
“我在等你。”他说。
我猜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等我干什么?”
他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说:“你没必要知道。”
他说:“可是你知道我的名字,这不是有点不公平吗?何况昨天你还浇我一盆洗脚水。”
他说着说着,脸色忽然有些不对劲,皱着眉捂着肚子。我盯着他看了半天,问他怎么了,他说肚子疼,可能是洗脚水的原因,有毒。
我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直说。”
杨舟肚子好像立刻就不疼了,仿佛我说的话是什么灵丹妙药。
他说:“我有点渴,能给口水喝吗?”
我说:“只要水吗?”
他说:“如果能给点东西吃更好。”
我就知道,他大概早就瞄上了我拎着的这碗馄饨。姓杨的与我对望,帅哥的这张脸皮仿佛厚如城墙。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他也许还真的能成为舒悦的第八任。我掏出钥匙打开门,跟他说你进来吧。杨舟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他那件黑色外套,除此以外,他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进屋之前脸皮很厚,但进屋之后杨舟却表现出了一种拘谨,问我要换鞋吗?我说,不用了,你直接进来吧。他点了点头,说好。我把馄饨放在塑料桌上,对他说来吃吧。他乖乖地坐在我对面,仿佛一直在等着我的这句话。
啧,跟条狗似的。

第3章 杨戬的杨,行舟的舟
杨舟说他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馄饨。我猜他一定是饿的狠了,虽然吃的很猛,但是吃相还算是好的。馄饨已经不怎么烫了,所以最后他毫无压力地把汤也喝了个精光,放下碗来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
他冲我笑:“谢谢你,你真是个菩萨。”
我挥了挥手:“你吃完了就快走吧”
他说再给点水喝吧。我看了看他,最后还是站起身倒了一杯凉开水给他。
“你叫杨舟……怎么写?”我问。
“杨戬的杨,行舟的舟。”他说,“你叫什么啊?”
他喝水也很快,端起杯子来吨吨吨,一边喝还要一边抽出空来看我。我被他问得烦死了,就说:“我叫谢然。”
“怎么写?”他也问我。
“谢谢的谢,然后的然。”
“谢然……”他喝完了水,小声地念着我的名字,“谢然,谢然,谢然。”
我应了他一声,说道:“哎,别叫了,你可以滚了。”
杨舟看了我一眼,小声道:“你这人,总是这么不客气的吗?”
“到底谁给你的自信啊,非要死皮赖脸地待我这儿,吃我的喝我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杨舟无话可说,因为这些都是事实。他说,我以后有钱了请你吃饭。我再次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行,我等着。
杨舟话题又一转,问我哪个学校的。我说了职业学院的名字,他说没听过,接着问我学什么专业,我说学什么专业都不重要,反正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你哪个大学的?”我忽然想起舒悦交给我的任务,多认识认识,以后好给她介绍,反正还在聊,多问一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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