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眸光闪动。
安卷和他目光相对,一时谁也没说话。
陆衍问:“为什么脸红?”
浑然不知自己现在脸红成什么样的安卷眉头蹙了下,“谁脸红了。”
忽地,陆衍轻笑一声,“下去了。”
没等到回复的安卷又皱皱眉,抬脚下了车。
陆衍准备的果酒比上回安卷和他一起在满月楼里喝到的味道还要好。
安卷刚喝一口眼睛就亮了,“好喝!”
说罢,他的视线挪到另外两个酒壶上。
陆衍将酒壶往旁边放了放,“混着喝容易醉。”
安卷眨眨眼,“这不是有你。”
怕他不应,安卷补充:“醉了我就睡。”
陆衍向来是拿他没办法的,很快又给安卷倒了一杯另一种口味的果酒。安卷越喝越起劲,醉意也尤其凶猛,很快就感觉脑袋沉沉的,整个人似踩在云端。
“醉了?”陆衍看他。
安卷晃了晃头,“醉、了。”
陆衍:“我带你去睡。”
安卷老实坐在那里,等着陆衍带他去睡,模样看起来乖得不行。
陆衍将他从位置上拉起,径直带回了自己的卧房,又让侍从倒了水进来。
安卷乖乖被放到榻边,半闭着眼任由陆衍给他擦脸擦手。一番倒腾后,外裳被褪去,安卷躺到了榻上。
陆衍亦简单擦拭一番,两人一起躺了下去。他以为安卷睡着了,许久之后,听到对方开口。
如同梦呓的话语,带着困倦的尾音唤他:“七哥哥……”
陆衍陡然睁开眼。
少年嗓音轻飘飘的,“你……为、什么……脸红?”
陆衍一顿,呼吸像是都开始凝滞。房间忽地变得安静下来,他好似听见了轻浅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还有自己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为什么?
当然是……
陆衍喉头不住地滑动。
半晌,他道:“因为……”
安静的氛围被打破,陆衍接着说下去。
“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脸红。
因为喜欢,所以珍视。
这是他从小就守护到大的人,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少年。
黑夜给了人无限的勇气,淡淡的酒气在身边萦绕,仿佛能嗅到那股清甜的味道,陆衍近乎贪婪地开始重新呼吸,汲取那份甘甜,同时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卷卷会怎么想?
会觉得他恶心亦或是就此远离他?
安卷的沉默让陆衍后知后觉产生了一丝恐慌。
突然就把话说出来了,方才他也喝了一点,但这并不足以扰乱陆衍的理智,可此刻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被影响了。
在安卷的沉默中,陆衍手心都出了点汗。
卷卷……
长久的静默,就在陆衍以为安卷睡着了的时候,身侧传来了些许动静,一个热源缓慢地往他这边蹭了蹭。
喃喃声清晰入耳。
“喜欢……”
陆衍嗓音发涩,“嗯?”
安卷又不说话了,陆衍继续等,这一次迎来的却是后者逐渐均匀的呼吸声。
酒意促使安卷陷入沉睡,让他安稳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时,床榻上的人便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安卷先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才看向四周,注意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卧房,昨日的记忆悄然回笼。
“陆衍?”安卷发现房间里没人。
他起身朝外走去,刚打开门,守在门外的管事便笑着冲他行礼,“公子醒了。”
安卷:“他呢?”
“殿下上朝去了,”管事笑眯眯地说道,“离开前,殿下吩咐,说您若是醒了便让您安心在府上待着,今日不必去刑部。”
昨天陆衍给安卷擦完手之后还给他喂了醒酒汤,今天醒来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安卷知道陆衍是在担心自己,心里莫名发暖。
他‘哦’了一声,待在陆衍府上等他下朝回来。
一般陆衍下朝的时间都不会太晚,午时前便能归府。可安卷今天一直等到巳时陆衍都还没回来,倒是对方的贴身内侍赶回了府同他说今日可能要晚上才回,陆衍让安卷先回府。
“是有什么事吗?”安卷忽地担忧起来。
内侍道:“是,殿下还在宫中。”
不是去了刑部,而是在宫里,安卷更加疑惑,“宫里?”
那内侍突然犹疑起来,眸光闪烁不定,但思及安卷的身份加之他们殿下并未不让他告诉安公子内情,内侍道:“陛下今日朝会上下旨,让太子殿下前往北境。”
安卷一怔,前几日祖母还在提父亲不久便会从关外回来,可这事其实来得有些突然,毕竟父亲才离京半年而已。
十几年前北狄虽大败,但自北狄王传位后,狄族便愈发猖獗起来,如今一直频频骚扰边关百姓,因而宁鸿远需得长久驻守在北狄。
没想到宁嘉帝会让父亲提前回来,而选择让太子前去替换,安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蓦地松动。
安卷骤然想道:原文中,陆衍最终会登基,那么……太子哥哥呢。
剧情早已偏离,既定的结局是否也已改变?
安卷最终按照陆衍的提议先回了将军府, 第二天是休沐日,他一大早就起来了。
安潋起来得向来早,他绕着院子走了两圈, 听见安卷房中的动静他有些诧异。
“今日休沐, 兄长这么早起?”
“阿潋啊。”安卷一边整理衣服让人打水进来, 一边回答:“稍后我要去找陆衍。”
因为昨日那个内侍的话,安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想着今天要早点去找陆衍问清楚情况。
安潋闻言‘啊’了一声。
兄长前不久才主动去找过七皇子,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去找对方了,一时之间安潋眸色黯淡几分。
安卷简单收拾了一番自己,临出门前在安潋脑袋上揉搓了两下,“怎么了?”
安潋抬脸和安卷对上目光, 摇了下头, “我没事, 兄长早去早回。”
安卷对着弟弟弯弯唇角,“嗯,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安潋眼里染上笑意,“好。”
两人说完,安潋送安卷出了院子, 站在院门处看他走出老远都没动。
安卷出门的时候带上了安童,在临街的糕点铺子停下来, “安童, 你买完就送回去给阿潋, 不必再来寻我。”
安童已经习以为常了,点点头便下了马车。
安卷自己则径自前往陆衍府上, 守门的侍从见是他,连忙将人迎进去, 另有一人快步往府内走,去找管事。
可安卷见到的却并非管事。
“陆衍?”安卷看向一阵风似地朝自己走来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但又很快站定。
陆衍快步走向他,行走间衣摆翻飞,划出一道弧度。安卷微垂着脑袋盯着看,直到瞧见一双金丝云纹黑色长靴出现在眼前,他才缓慢抬头,与正低眼看来的陆衍目光对上。
陆衍看了人片刻,似乎在确定什么,须臾后轻声问:“怎么过来了?”
安卷先是愣了愣,而后飞快挪开视线,“想问问你昨天……”
陆衍扬眉,安卷继续:“昨天在宫中发生了什么?”
陆衍顿了一瞬,旋即瞥眼扫了扫旁边立着的随侍。后者迅速垂首退开几步,接着直起身往远处走去。
安卷也看了看旁边。
“进去说?”陆衍看着他道。
安卷点头,两人刚入正厅,他就迫不及待问:“太子哥哥、”
他才刚刚说了个开头,陆衍便道:“后日出发。”
安将军即将抵达京中,主帅离开,仅副将还留守在关外,还需派人过去顶替。
这个人需得有足够的份量,而在宁嘉帝看来,太子足以担此重任。
但……谁也没想到宁嘉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圣旨一下来,朝臣们哗然。
“为什么!?”安卷亦十分不理解。
京中明明还有许多人可以代替父亲,为什么一定是太子哥哥?
陆衍默然。
安卷也知道这事情是宁嘉帝决定,陆衍并不能左右什么,遂跟着不说话了。
半晌,他才出声:“那、”
未等安卷把话说完,陆衍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径自接道:“我带你去找太子兄长。”
安卷眨了下眼,“好。”
“用过早膳再去吧。”陆衍说。
安卷起来之后就直接来找陆衍了,确实没有用早膳。等坐到餐桌前,他敛着眼,指尖挠了下自己的鼻子,声音有点浅,“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啊……”
陆衍笑了下。
少顷,他说:“没有。”
安卷抬起眸子,“就有。”他想问什么都不用自己开口,早膳没吃陆衍也知道。
陆衍眼神动了动,目光直直看着安卷,“我只知道你的事。”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敲在安卷心尖尖上,他猛地别开了脸,“是、是吗。”
陆衍扫过安卷略红的耳垂,很轻地笑了声,“嗯。”
轻笑声掠过耳畔,安卷又把头往旁边扭了扭。
一顿饭下来,安卷都没再看陆衍。
及至两人一起上了马车,他有些走神,陆衍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扶安卷的腰。温热宽厚的手掌覆盖上来,安卷反应慢了一拍,转头和陆衍对上视线,“谢谢。”
陆衍把他扶正,坐到他对面,“在想什么。”
“想事情。”安卷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放空了一下思绪,最近他总觉得陆衍怪怪的,可又不知到底是哪里怪。
待坐下后,安卷找了个话题,“你昨日给我喝的那些酒还有吗?”
听到他提出这个问题,陆衍倏尔看向他。
安卷被他看得莫名,茫然道:“怎么了?”
“没事,”陆衍摇头,唇瓣动了下,“还有,你要吗?”
安卷点头,“要!”
陆衍:“那都给你留着。”
安卷‘啊’了声,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还以为陆衍会送点给他。
陆衍却是道:“你想喝,我便陪你。”
安卷:“嗯?”
被他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眼充满疑惑地注视着,陆衍喉结滚动了下,顿了片刻才说:“你醉了不太老实。”
安卷睁大眼,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陆衍眉梢轻挑。
安卷见状犹豫,想起自己喝醉的那两次都是和陆衍一起,也只有对方才知道自己醉了是什么样……“真的吗?”
自己喝醉真的不老实?
陆衍应了声,“嗯。”
安卷:“那……我喝醉了是什么样?”会不会撒泼打滚啊,想想安卷都恨不得磨牙,陆衍居然不告诉他!
昨晚他还醉了一次,如果上次在满月楼是第一次,陆衍告诉了他的话,他昨天必不可能再喝醉。
陆衍听到这个问题,思绪渐渐飘回了昨夜。
是什么样……
喝醉后的卷卷乖得不行,脸颊红扑扑的,会说喜欢。
“陆衍?”安卷见他突然出神,喊了他一声。
陆衍回神,反问:“你忘了?”
“我肯定干了不好的事,记得干嘛。”陆衍都说他不老实了,安卷只能尽量往丢脸的地方想,嘴硬地回了一句。
“没有不好的事。”陆衍说。
“那你说我不老实?”安卷蹙起眉,不信任地看过去。
陆衍:“想知道?”
安卷默了默,做了一番心里建设,道:“你说吧,”
话落,陆衍朝他倾了倾身,高大的身躯压过来,“那我说了?”
安卷深吸了口气,闭眼,“你说吧!”
陆衍:“你昨日喝醉,说……”
安卷屏住呼吸。
“喜欢。”
简短的两个字徐徐钻入安卷耳中,低沉而有力,令他忽然一怔。
安卷缓缓睁开眼,陆衍还在看他,黑沉的眼眸中此刻倒映着他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看他,好似从未移开过眼神一般,长久地凝望着。
“喜欢……”安卷动了动唇,“什么?”
陆衍低声说。
“喜欢你。”
第六十五章
安卷看着陆衍, 怔住了一般。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晃了晃,等他再抬眼时,陆衍已转过了目光。
“陆衍?”安卷探头过去。
“嗯。”
陆衍坦然回视, 神情如常, 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好似方才并未开过口。
安卷眸光闪烁,刚想问什么,外面传来侍从的声音。
“殿下,到了。”
“我们下去吧。”陆衍起身。
安卷顿了顿,跟着他下了马车,由管事带着他们入府。一路上,安卷都在盯着陆衍的后背看, 仿似要看出个洞来似的。
先前陆衍说的……
是喜欢他吧?
安卷睫羽颤动两下, 小时候这样的话他没少对陆衍说, 但如今年纪渐长,关于这类的词就鲜少挂在嘴边了。
陆衍怎么突然说这个?
安卷还没想明白,两人便已见到了陆辰,同时也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先他们一步找来的陆泽钧,对方出现在这算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四哥和太子哥哥向来要好, 安卷这么想着,也忘了方才的事。
陆辰邀请二人入座, 几人在院中石凳上落座, 嗓音也温沉, “卷卷弟弟,许久未见了。”
安卷点点头, 目光流露出几分急切,但未等他开口, 另一旁的陆泽钧似乎和他有着同样的隐忧,“兄长请再考虑考虑。”
宁嘉帝的旨意中是后日,因而他们还有两日的时间让宁嘉帝收回成命。
安卷眸光亮了亮,忙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太子哥哥,我们去求求陛下吧。”
出于某种直觉……安卷不想让陆辰去边关,这般想着,他转过脸对着陆衍疯狂眨眼暗示。
陆衍被他的小模样弄得心头发软,同样开口:“兄长再想想吧。”
陆辰同几人微微笑了下,心里怎会不知弟弟们的想法,但此事非是他们能够决定。他语气和缓,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瞬间哑火,“既父皇有意,我等自当遵从。”
陆泽钧眉头深深皱起。
他知道,一旦是太子兄长决定的事,从未有过更改。
安卷也苦下脸,被陆衍带回去的一路上蔫蔫儿的。
“陆衍……”安卷低低喊。
“嗯。”陆衍轻声回应,安安静静坐着,等待安卷的下文,后者不开口他亦不催促。
少顷,安卷靠到陆衍肩膀上,“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有点不安。
肩膀上落下的重量令陆衍倏然一悸,感受着身边人浅淡的呼吸,他片刻才回,“有。”
安卷猛地抬起头,眼眸放光地盯着陆衍看。
陆衍唇瓣一动,“让太子兄长改变主意。”
只要他愿意,相信不少人肯为他向宁嘉帝进言。
安卷听完撇了撇嘴,“这怎么可能……”太子哥哥的主意,他们可左右不了。
没了办法,安卷只好道:“那后日我们一起去送太子哥哥吧。”
陆衍颔首,“好。”
到了陆辰前往北境那日,军队沿着街道往城门走去。安卷站在城楼上下望,身边是陆衍,其他皇子也都来了,“二哥、三哥没来啊……”
“父皇派了新的任务给他二人,昨日他们就提前去给兄长践行了。”陆泽钧沉默地望向已行至远方的军队,闻言解释一句。
安卷了然地点点头。
陆弦靠着陆元丰肩膀,后者则‘不堪重负’地往一侧的陆梓身上偏了偏。此刻陆弦面上难得不见平日的大喇喇,表情严肃道:“这次一别,太子兄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两天安卷都想着陆辰要走,当然也想到了陆弦说的这个,他想到父亲每次离京都要一年半载才归,心中便止不住地发沉。
如今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不似幼时那般,天天在国子监里就能见着面。虽说即便陆辰并未离京,一个月也未必能见上几次,但眼下陆辰被宁嘉帝派到北境驻守,却是想见也见不着了。
知道安卷最是看重这些,回去的时候,陆衍陪着他一道。离开前,安卷听到城楼另一边有隐隐的啜泣声,楼梯口还有东宫的侍从。
“是皇嫂。”陆衍道。
安卷点了下头。
要说陆辰出京谁最不好受,应该要属太子妃了吧。思及每次父亲离京时母亲的难过,以及每每想起父亲时眼中的黯然,安卷突然伸过手去拽着陆衍的衣角拉着人就朝台阶下跑去。
陆衍顺着他的动作跟在安卷身后一起跑,视线落在对方被风吹起的发梢上,手指轻抬了下,到底是没抚上去。
直到带着人直接回了安府的马车,安卷才后知后觉,自己把陆衍带下来了。方才他光想着赶紧离开那里,万一被撞见可就不好了。
“你……”安卷张了张嘴巴。
陆衍:“我送你回去。”
安卷一滞,“哦。”
车厢内又安静下来。
安卷抿着唇没说话,好像从上次起就有哪里怪怪的,但是真的要说出具体是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安卷稍微想地有些出神,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么下去不行,可他刚准备开口说话,忽地发现有哪里不对。
甫一低头,安卷就看到自己和陆衍交缠在一起的手。
他居然还没松开!
安卷条件反射地想抽回自己的手,然他才刚用上点力忽地便感觉到手上传来另一股力道,他下意识侧头,陆衍正看着他。
与此同时,陆衍反握住安卷的动作动了动,力道稍微松开了些。
就在安卷又想把手抽回去时,那双稍微放开的手压在他手背上,紧接着,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从他指缝中穿过。
下一秒,十指相扣。
安卷呆住,心中无端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乱,明明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可偏偏……
偏偏陆衍在和安卷四目相对间,缓缓说了一句,“让我牵一下。”
脑海中仿佛响起‘轰’的一声,安卷眼睛都不会眨了,只能机械性般回:“哦。”
陆衍牵着安卷,不止一下。
及至马车在将军府外停下时,安卷的手都还被陆衍牢牢握在掌中。快十一月的天,他的手心里愣是出了点汗。
似乎也不全是他的。
此时此刻,两只手掌相贴的地方黏糊糊的,但是谁也没松开。
安卷是忘了松,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转头,“我到了。”
陆衍:“嗯。”
安卷站起身,低头扫了眼。
还没松开。
他转过去想下车,才刚抬起脚,腕间倏然也传来一股力道,令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往后倒去。
同时耳边响起一道低哑嗓音。
“再抱一下。”
“兄长?”安潋深深望着在自己对面呆坐的人。
从回来到现在, 兄长一直没有动过。今日是太子殿下离京的日子,深知他同对方亦感情匪浅,安潋见此心中少不得升起几分担心来。
安卷没动, 安潋不禁又唤了几声, 待到后者反应过来他才停下。
然下一瞬只见安卷倏地站起来, 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
安潋讶然,“兄长?怎么了?”
“没、”安卷微微垂眼,眸光落在安潋身上方才定住,缓声回答,“我没事……”
知道他是因为太子的事心绪不宁,安潋体贴的没有多问。
安卷搓了搓脸,偏过头不再看安潋。
他哪里是因为太子的事……
陆衍最近好怪。
安卷想到刚刚陆衍一把抱住自己时的场景, 带着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 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被那呼吸喷洒到的地方一直蔓延至全身, 仿似残留到了现在。
陆衍说是抱一下确实只抱了一下,但那一下却是抱了好久,末了揉揉安卷发顶就让他下车了。
越想,安卷的面颊便越是发烫,到最后他匆匆同安潋说了一句就回房了。
安潋以为他想一个人静静, 同样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安卷趴到床上, 半晌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躺着躺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依旧需要去刑部, 安潋已经习惯自己起来的时候能见到早起前往刑部点卯的安卷,只是他今日起来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兄长的房门都还未响起动静。
直到第四圈的时候, 安潋拧眉走到安卷门前扣响了房门,“兄长?”
无人应答。
安潋接连又喊了几声, 他眉头一拧,旋即推开了门往里走去。
另一边,陆衍下朝后就准备前往刑部,他表情沉静,深邃的眼眸在暖暖的日光下映出几分湖绿色。几个同僚跟在他身后,无人敢于上前搭话。
陆衍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卷卷在做什么。离开宫门后他上了马车,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刑部,然而并未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一问才知安卷今天没来。
未等陆衍出声询问,另有一人道:“安大人家的小厮来说安大人是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陆衍皱眉,紧接着不待那人反应他已径直离开。
陆衍来了又走,这次的动作格外迅速。
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却身体不适。
陆衍坐在马车里脸色不太好看,车夫用最快的速度将人带到将军府,他进了府便熟门熟路往桃禾居走去。
今日桃禾居里格外热闹。
张嫣跟在大夫身后站在院门外,表情还有几分凝重,“大夫。”
“安公子只是受了点风寒,夫人请放心。”
约莫是安潋经常生病,且每次生病都特别严重,张嫣下意识想多了,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也是,她的卷卷身体平日撞得跟头牛似的,一点风寒应该很快能好。
房间里,安潋拧了张湿帕子放到安卷额头,后者睫毛抖动了两下,“兄长你醒了!?”
安卷脑袋昏沉,“嗯……嘶——头好疼。”
安潋一听立马紧张,“兄长……”
安卷紧紧拧着眉毛,牙齿跟着咬住嘴唇。
安潋:“兄长昨日睡觉没有盖被子,今早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在发烧。”
安卷‘唔’了一声,他感觉自己脑子快要炸掉了,整个人都像是被灌了铅,头重脚轻的感觉尤其难受。
“大夫来过了,等一下吃过药就好了。”安潋还在说,声音越来越低。
安卷紧闭着眼,想到什么,他缓慢睁眼,“阿潋。”
安潋眸光颤动,“兄长很难受吗?”
安卷摇了下头,看着他说:“你先、出去吧,等下我传染给你了。”他生病的话没几天便能好,发烧而已,没准明日就可以又蹦又跳的了。但安潋不行,每次生病都得丢半条命。
安潋刚要说自己不怕传染。
这时门外响起声音。
“见过七皇子殿下。”刚端了水准备进门的安童对着来人躬身行礼。
陆衍大步跨入房中,一眼就瞧见了床上只露出半张脸被巾帕覆盖却满是绯红的侧脸,走近细看,上面全是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