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航右脸颊很快就浮现出青紫,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
“你把我当什么!?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陈梓这几日发脾气,精神状态本就不好,很快就被秦航死死摁在怀里,动都不动了,他只能不断地放狠话:“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去死!”
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眼眶赤红,浑身都紧绷着,嘴里不断咆哮,恨不得马上将秦航咬烂撕碎。
秦航一句话也不说,头抵在陈梓颈侧,沉默地让他闹。
无尽的怒火将陈梓淹没,他不断折腾着,怒吼着,用自己的信息素去驱赶那股乌木沉香。
过了好久好久,陈梓渐渐失了力气,声音也哑了,靠在秦航怀中一下一下地喘气,布满血色的瞳孔呆愣地盯着前方。
等他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秦航才贴着他的耳边说:“饿了吗?吃饭吧。”语气淡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航像一个冷漠的主人,站在笼外,冷漠又沉静地看着里面的黑猫挣扎嘶吼,不去安抚,也不为他打开牢笼,只待他折腾累了,自己安静下来时,才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去,顺带抚摸两下它的头顶,平静道:“乖,吃饭吧。”
陈梓眼睫颤了一下,怒火在刚才的失控中似乎已经全部释放完毕,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包围。
秦航说什么他听见了,却好像也没听见,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钻进他耳朵,可他并不能很好地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秦航已经舀了一勺米饭送到他唇边:“张嘴。”
陈梓眨了下睫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了下来,“啪嗒”一下砸到秦航的手上。
秦航看着手背上的透明液体,那滴眼泪好似有成千上万度,居然让秦航有被灼伤的感觉,他拿着勺子的手没控制住地一抖,饭粒落到了陈梓腿上。
陈梓...是在哭吗...
秦航极缓慢地放下勺子,低头去看陈梓的脸,他心脏跳得很快,视线在触及到陈梓脸颊上那一抹疑似眼泪滑过留下的痕迹时,心脏又重重地坠下去。
陈梓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垂着眼睛,目光涣散,一动不动。
“少爷......”秦航出口时声音都在轻微发抖,透露出慌乱和无措。
自从陈旻新死后,除了在床上和梦中,陈梓从来没有哭过。
面对秦航,陈梓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的,像一位高居宝座的王子,肆意下放指令,高兴时便伸出手指逗一逗,不高兴了也会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挥上去。
而现在,这位高贵、冰冷、对一切不屑一顾的王子,在曾经高捧着他的人面前流下了眼泪。
哪怕只有一滴,威力也似是洪水,让秦航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想到陈梓会哭。
“少爷...”秦航用手抹去陈梓脸上的眼泪,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张口时却只有干瘪的两个字,“.....别哭。”
陈梓侧过头看着他,打开他的手,声音沙哑:“你后悔过吗?”
秦航愣了一下,陈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悲哀,是那种被人永远抛弃在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出路的悲哀。
秦航握住他右手腕,凹凸不平的皮肤贴着他掌心,让他内心一阵刺痛。
“后悔过。”秦航吻他的伤疤,“对不起。”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秦航过了一秒说道:“不会。”
“我会带你一起走。”
陈梓久久没说话,秦航犹豫的这一秒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忽地笑了一下,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感情:“骗子。”
都有其他Omega了,还在骗他。
这样捉弄他有意思吗?
◇ 第46章 爆发
在张河第四次来换药时,陈梓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张河取下纱布,上了点药,嘱咐道:“可以不用包扎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能碰水。”
陈梓闭着眼睛靠在秦航胸前,一副很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的样子。
秦航:“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张河:“最好还是不要下地走动。”
“好。”
秦航只说了一个字就不说了,张河知道自己该走了,不用王卓兴开口,他自觉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一路送着张河下楼,王卓兴发现他时不时地在瞟自己。
王卓兴心里有些奇怪,他两都是Alpha,他看自己干嘛?
走到门口,司机照例打开车门等着他进去。
张河一路的欲言又止在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对王卓兴说:“那个,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王卓兴皱眉,目露警惕:“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楼上那两位先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王卓兴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张医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河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脚伤的那位先生状态不太对。”
王卓兴沉吟片刻,张河说的是事实,那位陈少爷状态确实很不对,可在他的印象中陈梓好像一直都是这个状态,这样一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张河见王卓兴不说话了,踌躇着继续说:“那个,其实我觉得他或许需要一点心理干预。”
王卓兴盯着他不说话。
话已至此,张河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身飞快蹿上了车。
那天之后,陈梓的情绪莫名又平静了很多,不再抗拒秦航的举动,也没再说过什么要他去死的话。
痂痕好转一些后,秦航给他简单洗了个澡,并小心翼翼地没有让任何一滴水落到他脚上。
在陈梓的伤彻底愈合后,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相处状态。白天秦航外出,陈梓就在家里呆着,晚上等秦航回来一起吃个晚饭,然后便相拥入眠。
可秦航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隔着个什么,那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像陈梓突然阴郁、暴起又平静的情绪,让他寻不着踪迹。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提前将未来半个月的事务全部打理完后,秦航又拥有了陪伴陈梓出海游玩的时间。
海浪缓慢地荡着,他们的生活也缓慢地向前推进,只不过,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余晖渲染天空,橙红色的云朵堆叠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二楼阳台上,秦航看着花园中在秋千椅上睡着的陈梓,一看就是一个小时。
直到艾莉走到他身后。
“秦先生,”艾莉顺着他的目光也朝陈梓看去,“陈先生好像越来越爱一个人呆着,有时候我想陪他说会话,他也不理我。”
秦航不语。
艾莉试探着问出了那个令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秦先生,为什么不带他出去走走呢?去多接触一下外界或许会让陈先生变得更开朗一点。”
或许是年轻经历的事少,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艾莉是所有佣人中唯一一个敢正面跟秦航说话的人。
加上这段时间被秦航派着照顾陈梓,艾莉渐渐发现其实这位秦先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可怕。
秦航手搭上围栏,眼神暗了几分,过了一阵才说:“我不敢带他出去。”
兰岛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各种产业链的利害关系乱成一团,每分钟可能都在进行着数场暗杀活动,所有产业的经营都建立在血与欲的基础之上。
K如今的发展如日中天,论组织实力、成员素质、团体规模,没有任何雇佣兵团能超过K。
但也因如此,暗中盯着K的眼睛不计其数,更不用说作为K首领的秦航了。
King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地下暗杀榜单的首位,赏金高达十亿美金。
艾莉原本在米国生活,只因秦航开具的高额佣金才选择来到兰岛工作,飞机一落地就到了这里,随后也没有出去过,只听说过兰岛很乱,并没有亲眼见过。
听秦航这样说,她心里有些疑惑,只是出门逛个街都有危险吗?
不过她没问出来,因为花园里的陈梓醒了。
秦航转身下楼,朝花园走去。
陈梓睡觉的姿势不正确,醒了后浑身犯疼,腿也麻得厉害,他烦躁地捏了下腿,破罐子破摔地又躺到了椅子上。
“不是睡醒了吗?怎么还要睡?”
秦航坐到秋千上,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地揉捏。
小腿传来的剧烈酥麻让陈梓忍不住低叫出声,颇为不悦地翻身起来推他一把。
推到一半,陈梓忽然停住了,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秦航手搭在他腿上,手由捏变为了抚摸,见陈梓这副样子,他问:“怎么了?”
陈梓没回答,脸色刷地变得阴沉,缓缓转头看向秦航,脸上极为缓慢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秦航心里产生一股不妙的预感,蹙起了眉。
陈梓声音冷得像冰川:“你身上有其他Omega的味道。”
秦航顿住了。
Omega对标记过自己的Alpha信息素相当敏感,当Alpha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的信息素,即便喷了再浓重的香水,Omega依旧能察觉到。
秦航想起了今天在赌场里那个不知死活往他身上贴的Omega,脸上浮现不快。
陈梓精准地捕捉到他这份情绪,以为是对着自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刻终于裂了,断成了无数节,拼都拼不起来。
跟上次的味道不一样。
果然,果然就是这样。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心脏似裂了好多个窟窿,凉飕飕地灌着风。
秦航有了其他Omega。
他有了其他很多Omega。
他眼角猩红,脑子被这个想法牢牢占据,他在也忍不住,将心中堆积已久的话一股脑吼了出来: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Omega?!”
“是不是背着我和其他Omega乱搞?!”
陈梓翻身骑在秦航身上,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领。
秦航一手扶着他的腰怕他摔下去,另一只手去握他的手:“不是,我没有其他Omega。”
“我只有你。”秦航解释道,“我一直都只有你。”
秦航似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一面不敢放手怕他摔下去,一面还要尽力解释:“少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其他Omega。”
可陈梓并不相信,到底是什么样的距离,居然可以让Omega的信息素被一路带回来,那是不是还有的没带回来?
是不是还有Beta?
甚至是Alpha?
巨大的愤怒已然让他丧失了理智:“你还在骗我!”
“秦航,你居然敢骗我——”
陈梓背脊气得发颤,秋千椅因为两人的动作不停晃动,链接处隐隐作响。
“陈梓!”秦航叫他的名字,神色变得十分严肃,双眉紧紧拢在一起,“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我跟那个Omega什么都没发生。”秦航也提高了音量。
陈梓静了一静,耳边回荡着秦航说的这一句话。
那个Omega,哪个Omega?
果真是有这个Omega。
“你凭什么骗我!”陈梓怒吼着,“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有今天!”
“你有什么资格骗我!”
陈梓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眼中闪过杀意:“你去死吧——”
陈梓力气很重,秦航脖子骤然一紧,顿觉呼吸困难。
他看着陈梓的眼睛,有片刻的怔愣。
陈梓是真的想杀他。
跟从前无数次说“杀他”时的神情一点都不一样,秦航这次毫不怀疑,陈梓是真的想要掐死他。
“少爷......”秦航面色发红,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陈梓丝毫不收手,近乎狂热地瞪着他,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秦航拉住他的手腕,凭借着Alpha天生俱来的体格和力量优势掰开了陈梓的手。
随后,他低下头一口咬住陈梓的后颈。
“啊——”
突如其来的浓烈信息素注入让陈梓痛苦地惨叫了一声,浑身力气登时散去,蜷曲着手指在空中胡乱挥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力地垂在了秦航背上。
像一朵被风雨败坏的花,狼狈地落到了地上,随后被泥土深深掩埋,等待腐烂。
秦航稳稳把他接在怀里让,放缓了信息素的注入速度。
乌木沉香如同一股暖流,很快就侵袭到陈梓的四肢百骸,往日令他沉迷的温度此时却只觉烫人,他的五脏六腑都几乎要被烧怀。
他双手无力地捶打身上的Alpha,倔强地扬起苍白的脸,眼神变得很深很深,一眼望不到底,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愤怒与绝望。
过度的信息素注入使他头晕脑胀,半垂着眼睫彻底软在秦航怀里。
秦航抱着他回去,一路进了二楼了卧室。
秦航把他放在床上,自己转身进了浴室。
十分钟以后,秦航裹着一件浴袍出来,看见陈梓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甚至连听到他出来的动静眼睛也没动一下。
秦航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胸腔传来一阵闷痛。
他像以前那样,单膝跪在陈梓旁边,想去拉他的手。
陈梓却沉默地移开了手。
又是这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陈梓变成了被刚从陈旻新手中救回来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疏离,周身气场散发着浓浓的抗拒,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离。
他们两好像一直在绕圈,每次眼见着就快到终点了,于是拼上最后的力气冲去,等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根本没有终点。
秦航慢慢垂下手,现在这个姿势,他要微微仰头才能望进陈梓的眼睛。
“少爷。”
秦航声音很低,似是生怕惊扰了陈梓:“我身上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味道了。”
“真的只是意外。”
“他突然闯过来,我都没有碰他一下。”秦航耐心地、轻柔地跟他解释,“也没有看他一眼。”
“我从来就只有你一个Omega。”
陈梓眼珠子弧度很小地动了一下,转过来看他。
是一种秦航都没办法看透的眼神,黑沉沉,一片死寂的。
他也不说什么,就那样盯着秦航。
周遭静得过分,两人对视着,秦航又想去拉陈梓的手。
这次陈梓没动,任秦航触碰。
陈梓的手意外的凉,掌心附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秦航紧紧握着他的手,又不敢太用力,怕把他捏疼。
晚上睡觉时,秦航依旧把陈梓抱在怀里,极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在昏暗的小夜灯中轻声说:“少爷,我真的只有你一个Omega。”
“你要相信我。”
浓密乌黑的眼睫闭合,在眼皮下投下两块黑色的阴影。
又是这种命令的语气。
陈梓呼吸很轻,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秦航收紧了手,去亲他的脸颊和耳垂,附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他“少爷”。
◇ 第47章 伤害
这天的事像是触碰了陈梓的某个开关,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变得一天到晚都不说一句话。无论艾莉还是秦航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只默默地偏开头。
好在餐食和起居方面倒还比较正常,只是不爱出门了。
每天都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旁边,望着外面的海岸发呆。
整个人蔫头耷脑,充满了萎靡的气息。
艾莉一边擦拭着玻璃,一边看了一眼陈梓,轻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两人之间又发生什么事了,陈梓已经这样封闭自己足足一周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憋出问题。
这段时间秦航比往日回来得早得多,甚至有时根本不出去,一直在家陪着陈梓。
秦航在的时候都会把陈梓拉出去,带着他到处走动。
陈梓也不反抗,只是机械地跟他走,像一个提线木偶。
夜深人静,窗外的月光透过缝隙钻入室内,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微弱的光影。
床上两道身影贴得很近,秦航从背后将陈梓抱住,结实有力的臂膀搭在他腰上,将他牢牢箍在怀中。
床头的灯光洒到陈梓脸上,浓密的睫毛拉下一小片阴影。
陈梓的眼皮动了动,后缓缓上抬,露出一双清醒沉郁的眼睛。
身后的秦航呼吸匀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颈。
陈梓静了片刻,轻手将腰间的手臂挪开,掀开被子坐在床边。
他侧过头静静看着秦航,眼神藏匿在黑暗中。
大概过了一分钟,陈梓光脚踩在地上站起身。
他无声无息地走到衣柜面前,轻手打开其中一扇门,径直拉开最里面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他又往落地窗边走去,脚掌踩在木质地板上,微凉的温度从脚心传到胸口,银色的刀刃在月光下发着冷冽的寒光。
陈梓走到阳台上,外面是一片黑色的海洋,皎洁纯白的月亮在海面投下一弯圆滑的弯钩,被海水荡得轻轻晃悠。
海风一股股吹打他单薄的身体,陈梓只穿了一件丝绸睡衣,此刻身体下意识发抖,握着刀的手却很用力。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内腕的伤痕似一条丑陋的蜈蚣附着在他手上,他冷漠注视着,眼神暗了暗。
像下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另一只手,刀尖朝着那处伤口就准备刺去——
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
那人贴着他的后背,气息附上来,带着隐忍压抑的愤怒,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在干什么?”
秦航捏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得过分,恨不得将他捏碎。
那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痛,陈梓险些握不住刀。
他眼底划过一丝恨意,突然向后给了秦航一道重重的肘击。
秦航似乎没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竟然直直挨下了。
陈梓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他快速转过身,抬起腿准备用膝盖再顶他。
结果这次秦航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陈梓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往旁边倒去。
秦航就着这个姿势将他半提起来,往前两步把他压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陈梓的腰直抵上栏杆,上半身都仰出了阳台外,腰间的钝痛让他蹙起眉心。
冰冷的刀刃停留着两人头顶,他们喘息着盯着对方,互不相让。
“你想干什么?”秦航又问他,黑沉的双眸下藏着翻滚的巨浪,下一秒可能就会向陈梓扑过来,将他卷得连骨头都不剩。
陈梓上半身绷得死紧,姿势的缘故,脖子上的筋一根根凸起,暴露在夜色下,也暴露在秦航眼中。
陈梓瞪着他,压咬着牙不说话,拿着刀得手却在暗暗使力,刀尖已经对对准了秦航的脖子。
“陈梓!”
“回答我!”秦航的话几乎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Alpha的怒吼吐息喷在陈梓脸上,他喉结动了动,说:“你说我想干什么?”
他的眼神带上杀意:“我想你死!”
“我想你去死!”
秦航盯着他顿了片刻,目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落到了那把刀上。
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不知道陈梓什么时候偷偷藏起来的。
也就是说,陈梓早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秦航:“想杀我?那为什么把刀对着自己?”
他强行抓住陈梓的右手,大拇指按在那道伤疤上。
陈梓试图推开秦航,可秦航力气太大,将他压得死死的,他根本动不了分毫。
“我早就想杀你了。”陈梓恨声道,“我恨不得你早点去死!”
“那你为什么又用这种眼神看我!?”秦航脱口道。
这种害怕被抛弃、被不重视的眼神。
陈梓愣了一瞬,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秦航看着他的眼睛里忽然变得非常悲哀,多了很多让陈梓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难过?失望?愤怒?疑惑?不甘?
也是,本来当作宠物的东西现在却想造反,谁会甘心?
“少爷,你到底是怎么了?”
陈梓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或许是秦航的眼神跟往日相差太大,他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抬起下巴睨着他,冷声说:“秦航,是你先背叛我的。”
秦航怔了两秒,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那你杀我吧。”秦航松开了陈梓的手。
刀尖顺着力道向下扎去,陈梓眼睛蓦地睁大——
银色刀刃划破空气,连迎面而来的海风都被撞碎在尖利处。
最后时刻,半空中的手却偏了一下刀锋——尖刃垂直扎进了秦航肩膀。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他们久久盯着对方的眼睛,呼吸声交缠在一起,血腥味慢慢在空中扩散。
陈梓仍握着刀柄,腕上被秦航抓出了红痕,胸膛上下起伏,额上渗出一层透明的薄汗。
红色的血液逐渐染红了秦航身上的白色睡衣,像一片超出正常尺寸大小的红色梅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四周扩散。
陈梓突然又拔出了刀,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月光下泛着幽深的光。
秦航一声未吭,只用力地将陈梓拥进了怀里。
陈梓下半张脸埋在秦航肩上,温热的血沾了他满脸,那股浓重的铁锈味一股股往他鼻子里涌。
陈梓脑子有些恍惚,眼前突然浮现出好多年前的某天腕上,他在冰冷黑暗的地下室中,血腥味弄得他满身都是。
他双手沾满了血液,漆黑中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可他就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源源不断从门缝中溢进来的液体从温热变得冷凉,然后在他手背上凝固,怎么洗都洗不掉。
他只能一遍遍捶打铁门,耳边是手掌与门面碰撞发出的轰隆声。
如同一声声巨雷反复鞭笞他的耳膜。
“少爷,我求求你,”秦航的声音似是在风中,由远及近,缓缓扯回他的思绪,“你别这样。”
“求求你......”
“秦航,”陈梓唇舌间全是铁锈味,混杂着那股乌木沉香将他包裹住,他难得说得这么平静,“我也求求你...让我去死吧。”
长大以来第一次这么求人,也是第一次对秦航说出祈求的话语。
秦航停住了,埋在他脖颈中,小幅度却固执地摇头:“不行,不行......”
王卓兴原本正在睡觉,接到电话后一个鲤鱼打挺唰地从床上翻起,开着车直接去医院把张河从被窝里拉起来,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别墅时也已经凌晨三点了。
房间内气压低至冰点,张河闷头给秦航处理伤口,大气都不敢喘。
陈梓背对着他们躺在床最里面那侧,一动不动。
王卓兴站在一旁,看着秦航肩上的伤,神色复杂。
给秦航缠上纱布,张河直起了身,目光瞟见床头柜上那把带血的水果刀,心里一阵发麻。
秦航套了一件外套,起身将被子掀过来给陈梓盖上,然后才给了张河和王卓兴一个眼神。
张河被司机送了回去,王卓兴和秦航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