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解释。” 郑余生说。
赵星卓提心吊胆,站在书房外,里头又传来郑裕的怒吼:“黄锐你怎么看着少爷的!”
郑余生的声音传出:“我俩交配,他还能上来掰开?”
在门外偷听的赵星卓险些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挺喜欢郑余生,甚至觉得照顾他也没问题。 郑余生很聪明,有种异于常人的坚持,还长得很帅。 虽然当下是他在依附着郑家,却能感觉到,郑余生对他也有不易察觉的依赖感。
他不介意照顾郑余生,如果在念书时有个这样的学弟,也许赵星卓也会认真照料他,随着彼此的深入了解,他知道郑余生是个孤独的小孩,这更激起他的保护欲。
郑裕:“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念头的?”
郑余生:“大概在不久前吧。”
“你以前根本不认识他。” 郑裕说:“我给你个解决办法,现在、马上处理掉他,你想玩男人,我给你找,玩到你腻! 但是你得接受安排,成家立业,结婚以后,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我不想玩男人!” 郑余生不耐烦道:“我只想玩他。”
“你疯了!” 郑裕又是一声怒吼:“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接着是拉开抽屉的声音,赵星卓转身,作逃跑姿势,只等杀气腾腾的郑裕打开书房门,自己就要一个箭步飞奔逃命。
“我还有话朝你解释。” 郑余生的声音很平静:“爸,你把枪放下,听我说。”
郑余生把投影关了,说道:“你能从赵星卓身上得到的,远比你除掉他更多。”
郑裕:“这就是你的解释?”
郑余生:“我用一个计划来骗他,这很合理,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他上床? 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出钱,你告诉我,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
郑裕:“他浑身上下,除了一条烂命还有什么?”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觉得他没用。” 郑余生说:“你也不想想,这六千万从哪儿来的? 要不是他相信我,你能从他身上掏出这笔钱?”
赵星卓沉默不语,站在书房外安静地听着。
郑余生说得不错,郑裕一时也无法反驳。
“他交给我一亿三千万。” 郑余生说:“这只是一开始的诚意金,后续还有更多,只要我帮他拿到家产,你马上就有了四十多亿。”
“你太天真了!” 郑裕说:“四十多亿,他不会给你。”
郑余生:“我有的是办法弄到手,你看他现在,不就对我服服贴贴的? 你把他的人头切下来送回赵家,他们就会和你做生意?”
郑裕:“赵景良他们愿意出六亿,买这家伙的人头,你自己算算,是要眼前的钱,还是要以后的一张空头支票?”
门外的赵星卓:“……”
书房里突然安静,赵星卓本以为郑余生会说点什么,但他没有,寂静意味着郑余生正在思考与衡量。
这与他们达成的协议不一样,郑余生在金钱面前动摇了,动摇的时间越久,就意味着赵星卓的处境越艰难——郑余生始终没有朝他说实话,在他的父亲面前,这才是他所想的,真实的意图。
赵星卓觉得自己很悲凉。
一秒,两秒,时间凝固。
赵星卓没有再听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 他转身,飞快地下楼梯,顺着扶手滑下来,拿了自己的护照与信用卡,手机,从白楼的大厅出门。
没有人注意到他,尤其在郑裕与郑余生都在谈话的时刻。
他从门厅处挂着的一排车钥匙里取下一把,出外发动了车,直接开上高速,去往机场。
“没有,谢谢。” 赵星卓礼貌地递出护照。
江东机场,赵星卓身无行李,办好票,出关,过安检,同时依旧保持警惕,注意着周围的动向,看是否有人在监视自己,同样的错误,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他相信郑家哪怕再想要他的性命,也不太敢在机场行凶,候机厅虽不比学校好,再怎么样,安全度仍排在很前面,而且他相信郑家,也应该完全猜不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江东。 前往巴黎的计划,只有郑余生与黄锐知道。
除非他们在他开车离开白楼时就展开了跟踪,但赵星卓相信郑家的反侦察能力不是吃素的,现在的自己,大致处于安全境地中。
他不断回想着先前偷听到的,郑余生在书房里说的话。 一直以来,赵星卓都很相信郑余生,主要因为他觉得对方没必要骗他,自己的性命已经掌握在了郑家的手中。
今天他对父亲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在欺骗谁? 郑裕? 抑或是他赵星卓?
他真的打算杀了我吗? 在得到他想要的之后?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半小时,赵星卓路过候机大厅中央,那里有一架三角钢琴,几个小孩正绕着钢琴追逐。
赵星卓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该去弹琴,却仍忍不住,坐到了琴前。
沉吟片刻,赵星卓摸了下C键,按下,清澈的声音响起,在候机大厅内回荡。
“是小星星!” 有小孩笑道,不少小孩自发地过来,聚集在钢琴前,唱着“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赵星卓看了孩子一眼,带着微笑,弹起了“K265”,温柔而舒缓的前奏过后,一连串乐音飞快迸发,犹 如星辰爆发,散向无限宏大宇宙的各个角落。
“小星星?” 母亲的声音犹如再一次在他的耳畔响起。
莫扎特那纯粹的,清澈的乐声回荡着,犹如银河万星初降,宏伟的星图在他面前展开。
“你是个理想主义者。” 教授的声音随之回响。
赵星卓就像站在星空之下,放眼这美丽的世界,却没有一处是他的归宿。 他们说他不适合当个律师,因为他悲悯太多而理性太少,总是对他人抱着天真的期望与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先是相信每一个人,相信他们的每一句话,他人出现在他面前时,总能得到较高的评分,而后才会在岁月的相处中逐渐削减形象。
他执着地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相信理想,也相信亲情与友情,相信感情凌驾于世上的一切,甚至凌驾于利益。
对一名希望投身于政治社会的法律工作者,这无疑是愚蠢的,致命的。
是这样吗? 赵星卓的人生观确实遭遇了天翻地覆的挑战,尤其在回国的这短短月余时间中,诸多丑恶又不堪的争斗,把他过往对人性的一切理解无情地击得粉碎。 他失去了近乎一切,当然也失去了信念。
但他说不清为什么,仍有那么一点点力量,在支持着他。
就像夜幕低垂后漆黑一片的天空中,有一枚微弱的星辰,依旧在远方努力地发着光。
众音暗寂,半音从几乎微不可闻的寂静中缓慢升起,犹如星辰在天际旋转。
而就在这时,另一只手按在了琴键上,修长的手指同时按下了两个音。
赵星卓转头,蓦然看见了郑余生平静的,英俊的脸。
郑余生不知何时来到赵星卓身边,于琴椅上坐下,开始弹奏另两个声部。 四个声部同时奏响的刹那,瞬间令K265变得宏伟起来。
赵星卓的弹奏就像倾泄的银河,将星光洒向大地,郑余生的演奏却显得铿锵有力,一如万千烟火平地升起,一发接一发,升上天际,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高潮部分,整个候机大厅响彻钢琴的轰鸣,赵星卓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弹奏,郑余生显得有点吃力,却依旧跟上了,赵星卓把手伸过去,与他换声部,两人同时按下数键,琴声震响,就像星云旋转爆发。
K265结束,四周掌声热烈,赵星卓收回手,郑余生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背不放。
赵星卓:“你怎么来了?”
郑余生朝他出示登机牌,眉眼间带着不解:“为什么不等我?”
赵星卓没有说话,此刻广播催促登机,他便站起身,想了想,问:“黄锐呢?”
“正在被老头子盘问。” 郑余生说:“管家说你出门了,我知道一定是来机场,你是不是找死? 自己去巴黎不叫我?”
赵星卓总不好说“你考虑要不要杀我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从这一刻起,他决定有所保留,不再完全信任郑余生。
“我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 赵星卓笑了笑,答道。
“这是什么回答?” 郑余生说:“你以为……”
“所以你要去?” 赵星卓问。
“这不是废话吗?” 郑余生说:“我不是答应过你?”
“那赶紧走吧。” 赵星卓说:“希望黄锐别再追上来了。”
飞往巴黎的旅途有足足十个小时,头等舱上,郑余生始终在看电影,赵星卓则十分头疼于要去哪里找到他的父亲。
“你爸到底是做什么的?” 郑余生吃着零食,在隔壁座看赵星卓紧锁的眉头,他俩的座位中间只有一张可伸缩的小隔板,随时可以放下来,把座位拼成一张双人床。
“你没查过我吗?” 赵星卓随口道:“好歹也调查一下你未婚夫的家世背景吧?”
“是未婚妻。” 郑余生严肃更正道。
也许因为离开了家,再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郑余生的话变多了,他放下隔板,看了赵星卓的笔记本电脑一眼,说:“实话告诉你,老头子调查过你家,唯独你爸,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只知道是个法国人,所以我相当好奇。”
赵星卓“嘿嘿”一笑,现出坏坏的模样,郑余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注视他的双眼。
“所以,这就是我要找他的原因。” 赵星卓起身,去前舱吧台拿饮料,顺便与空姐搭几句讪放松下心情,转了一圈回来之后,他看见郑余生换了位置,坐在他的笔记本电脑前,翻看里面的资料。
“哎!” 赵星卓过去按电脑,却被郑余生挡着。
“你怎么翻我的电脑?”
“你自己不锁定屏幕,有什么不行的? 别忘了我和你现在是什么关系。” 郑余生打量赵星卓。
“就算是未婚关系。” 赵星卓不悦道:“也要有自己的隐私好吗?”
郑余生:“你能有什么隐私? 就这么几个前女友的照片? 哦让我看看,还分了文件夹……”
“别看了!” 赵星卓咬牙切齿,自己的icloud被郑余生登上,里面有个文件夹里是他自拍的照片,里面还不乏某些裸照。
“你挺自恋啊。” 郑余生:“怎麽还有男的照片? 你喜欢这种男的? 体脂率低块头也不大的?”
“那是健身时对照体型用的!” 赵星卓说:“快给我关上!”
郑余生一个操作,把全部文件夹用缩放功能扔到边栏,点开一个卫星地图,输入了“大卫· Roi”,屏幕上顿时跳出来密密麻麻的人名与简历介绍。
“我靠!” 赵星卓忘了,郑余生还是一名黑客!
赵星卓马上坐到郑余生身边,开始紧张地看,说:“你入侵了什麽系统?”
郑余生熟练地输入一行字元,调出某个网页的后台,没有回答,开始筛选同名者信息。 屏幕中显示出Loading字样,正在分析。
“这个电脑太慢了。” 郑余生淡定地吃着坚果。
“呃。” 赵星卓看了眼郑余生。
郑余生又拍拍自己的大腿,说:“你躺我身上。”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 赵星卓看看四周,说:“在飞机上也要演戏?”
“做戏要做足全套。” 郑余生说:“万一空服偷拍呢?”
赵星卓:“我躺你身上能加快loading速度吗?”
“哪儿来这么废话?” 郑余生威胁地看着赵星卓,赵星卓只好顺从地躺到了郑余生腿上,眼角余光看着屏幕。
接着,电脑上跳出来每个叫“大卫· Roi”的个人信息,包括了住址。
“你确定这是你爸的真名?” 郑余生说:“我黑进去的是市政厅名录系统。”
“对。” 赵星卓说:“他平时不用这个名字,但我很肯定。”
“所以你叫『星卓· Roi』。” 郑余生又问。
“我有法语名字。” 赵星卓说:“叫Etole· Roi。 Etole是法语里星星的意思,男性人格,女性叫Estella。”
郑余生沉默,一手放在赵星卓头上,随手捋进他有点乱的头发里,像摸宠物狗般摸赵星卓的头,赵星卓只感觉这体验实在是太奇怪了。
“没有。” 郑余生飞快地浏览了照片,说:“他日常应当使用其他的名字。”
“你又没见过我爸。”
“我照着你长相找的。” 郑余生拉了一个窗口,把赵星卓的照片调出来作比对。
“哎不要用我的裸照啊,快住手!” 赵星卓马上爬起身阻止他。
所有叫这个名字的男人,都没有与赵星卓有相似点,这下赵星卓也有点难办了。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郑余生准备换个方向寻人。
“他是情报贩子。” 赵星卓答道:“所以他手中一定握有大量能帮上我忙的情报。”
“哦——”郑余生明白了,既是如此,反侦察意识一定非常强。
“等等,等等!” 赵星卓余光瞥见了一张照片,上面是杂志的报道,内容有关罗浮宫文物的修缮,上面是一位学者在研究文物。
郑余生:“?”
郑余生回退,这属于第一次搜索人名+姓氏不匹配后,系统自动扩展的搜索机制,把所有姓“Roi”的人列了出来。
“我见过这个人。” 赵星卓说:“他还特地来过我家,给我妈送了一封手写的信。”
“Leno· Roi。” 郑余生说:“莱诺,但他和你长得不像,是亲戚?”
“我不知道。” 赵星卓说:“但他多半有我爸的联系方式。”
郑余生调出了他的大部分资料,男人现年37岁,在卢浮宫的古希腊文物研究部门任职,工作是修复爱琴海地区被挖掘出的古物。
“目标就是他了。” 赵星卓说:“有他的住址吗?”
“没有。” 郑余生说:“奇怪,住址一栏里是空的,不过可以去工作单位找他。”
赵星卓打了个呵欠,说:“我要睡觉了,困。”
郑余生便让他挪到隔壁自己的床上,自己还在使用赵星卓的电脑,赵星卓说:“你不要再翻我的照片了。”
郑余生随手在他身上拍了拍,犹如哄小孩般,赵星卓在飞机遭遇气流的摇晃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巴黎。
酒店尚未能入住,刚抵达巴黎的两人只能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吧里坐着,郑余生呵欠连天,赵星卓在飞机上却睡得很好,精神百倍。
“待会儿是不是得去买衣服?” 赵星卓问。
“随便吧。” 郑余生通宵后现在困得不行,乏味地看着侍应为他们兑法式咖啡。
赵星卓的法语很流利,郑余生只能说英语,抵达巴黎后大多数时候不作声,由赵星卓负责沟通。
“还要去租辆车。” 赵星卓盯着手机,先前他没想到郑余生会跟着来,但多一名同伴,也会方便许多。
郑余生的手机上是将近两百个未接电话,全是黄锐。
“你还是打给那位老哥。” 赵星卓说:“别人也只是混口饭吃,何必呢? 我猜待会儿他就要找我了。”
郑余生:“如果你不想被跟着,就不要接他的电话。”
赵星卓多少对黄锐这哥们抱着同情,毕竟对郑余生而言是出来玩,对黄锐而言却是他的饭碗,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对黄锐是很严重的事。
果然,黄锐拨通了赵星卓的电话。
“你们在哪里?” 黄锐第一句话就问。
赵星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老婆会跟着……”
“是老公。” 郑余生已经快睡着了,还有精神更正称呼。
“我们在巴黎。” 赵星卓说:“我保证会照顾好他,不会让你丢饭碗的,你别担心了。 过完圣诞节就回去。”
“我知道你们在巴黎。” 黄锐答道:“我也在巴黎,刚下飞机,你们在哪个酒店?”
赵星卓实在是低估了黄锐捍卫职业口碑的决心,郑余生又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赵星卓只得把手机递过去。 郑余生显然打定主意不再让黄锐跟着,无论对方怎么问,他只是不说,最后道:“手机要没电了,先这样。” 接着把电话给挂了。
赵星卓:“……”
“买衣服去吧。” 郑余生简单吃过早饭后强打精神,起身。
“你昨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赵星卓问:“认床吗? 你该不会是一直在翻我的icloud照片吧?”
郑余生一脸困倦,不回答,赵星卓买了不少两人的内衣与内裤,抱着大包小包,穿过香榭大道回酒店,圣诞节前的巴黎非常漂亮,香榭大道两侧,隆冬时节梧桐树的叶子已落光,光秃秃的树木上张灯结彩,四周都是穿着风衣,围着围巾的恋人。
“我来提吧。” 赵星卓答道。
购物时刷的是郑余生的卡,离开商场后也是郑余生在提东西,他们坐在隆冬时市政公园的长椅上,面前还停了不少鸽子。
赵星卓吃着面包卷,不时扔出去喂鸽子,郑余生朝他靠过来少许,继而整个人滑下来。
“喂喂。” 赵星卓说:“不要在这里睡,会着凉的啊。”
“我瞇一会儿。” 郑余生答道,继而朝赵星卓怀里缩了下,躺在他怀里,长腿搁在椅上。
赵星卓简直拿他没办法,他环顾四周,突然笑着说:“咱俩还挺像情侣的。”
他们身材相仿,穿的又是情侣般的黑色风衣,内里又是修身的毛衣,围着颜色一样的围巾,确实很像一对同性恋人。
“那你亲我一下。” 郑余生闭着眼睛说。
“哎!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赵星卓说:“在巴黎就不用演戏了吧。”
他随手摸了摸郑余生的头,事实上他一直把郑余生当做弟弟看待,除却昨天,在书房门外听到的对话…… 赵星卓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几句话是出自真心吗? 如果那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为什么郑余生又追到了机场,要与他一同来巴黎?
赵星卓很想相信他,至少现在的他们已经离开了江东复杂的环境,在异国他乡的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十分放松,今天是他近一个月来最放松的时候,不用担心被监视,也不用担心被追杀。
“这是我第一次来巴黎过圣诞节。” 赵星卓随口道,又把面包卷扔了少许出去喂鸽子,自言自语:“以前我还在想,第一次来巴黎过圣诞的这个机会,一定要留给我的未婚妻。”
“有什么特别的说法?” 郑余生说。
“啊? 你没睡着?” 赵星卓有点惊讶。
郑余生又打了个呵欠,坐直身体:“我本来就没睡着,快说,有特别的理由?”
“檞寄生下的吻啊。” 赵星卓说:“你不知道?”
“没有。” 郑余生努力摇摇头以获得清醒,答道:“檞寄生是什么?”
赵星卓解释道:“传说在巴黎的任意一棵圣诞树前的檞寄生下,亲吻对方,就能获得永恒的爱情。”
“哦。” 郑余生说:“你很浪漫,我不知道这些,也没有在圣诞树下接过吻。”
“学着学着就会了。” 赵星卓答道:“走吧,酒店房间应该可以入住了。”
抵达酒店时,赵星卓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最初他只预订了一个大床房! 然而想临时加房却来不及了,圣诞假期巴黎全是游客,酒店早已人满为患。
“快点。” 郑余生不耐烦道:“我要困死了。”
赵星卓只得再次与郑余生睡一个房间,打开房门后,郑余生衣服也不脱,直接扑上了床,说:“我要睡觉了,别喊我,醒了我自己会起来。”
“喂!” 赵星卓说:“你先把衣服鞋子脱了!”
郑余生趴上床去,瞬间就睡得不省人事,赵星卓整理了衣服挂上,这家酒店就在香榭丽舍大道的黄金位置,从酒店窗口望出去,恰好能看见凯旋门与艾菲尔铁塔,十二月的巴黎连空气里也飘着冰霜,房间内却很暖和。
赵星卓只好去给郑余生脱鞋,脱风衣,换衬衣,郑余生倒是很配合,在睡着状态下随便他摆布。
这小子身上的气味真好闻…… 赵星卓注意到了郑余生的气息,那是与女孩子的奶香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只属于男性的体香,或者说特别的荷尔蒙。 郑余生坐了一夜没洗澡,身上有股亚洲人独特的雄性费洛蒙,有点像刚出炉的面包香。
赵星卓闻了下自己身上,也有一点,但没有郑余生这么明显。
关键是他闻到郑余生脖颈一侧的气息时,居然有点奇特的心跳加速,被唤醒了性欲。
不不不…… 太变态了。 赵星卓给郑余生换好睡衣,盖上被子,自己又去洗澡。 想到先前他们在郑余生家里假装做爱的一幕,不禁又面红耳热,当时光顾着紧张了,没有注意到两人裸体时年轻男生的特殊香气。
赵星卓以前做过测试,表现他有一定的双性恋倾向,交过的女朋友里不乏充满中性的,冷艳的东欧或俄罗斯面孔,那夜郑余生的假戏也成功地唤醒了他内心深处颇为隐秘的某种欲望…… 不,不能这样。 赵星卓洗过澡,也有点困,时差还没倒过来,于是躺上了床,与郑余生睡在一起。
郑余生睡的正香,他的睡颜很帅,像个小孩,赵星卓摸了摸他的头,用遥控器拉上窗帘,并关了灯,与他一同入睡。
再醒来时,赵星卓发现自己与郑余生搂得紧紧的。
赵星卓:“………………”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 赵星卓走在香榭丽舍大道上,一脸抓狂。
郑余生两手插在风衣兜里,一脸淡然,说:“是你自己转过来搂着我的。”
昨夜两人睡了一个好觉,导致赵星卓不知不觉就转过抱着郑余生,郑余生先醒,在晨光里还用手机自拍了几十张照片,上面是半身赤裸的赵星卓,依偎在他胸膛前的酣睡照。
“我说真的,快点把它删了。 喂不要做成壁纸! 你想让我社死吗?” 赵星卓去抢手机,郑余生的动作却相当敏捷,把它收进了兜里。
赵星卓面朝郑余生,倒退着走了几步,郑余生说:“少废话,还找不找你爸了?”
赵星卓无可奈何,只得与郑余生跃上了去往卢浮宫的班车。 今天是平安夜,大街小巷的人都准备度过连同新年的长假,不少商铺已经提前关店,卢浮宫也会提前于下午三点闭馆。
郑余生透过公车的窗外注视着街道,赵星卓几次想摸走他的手机,手机却被郑余生从左兜换到右兜。
“别闹。” 郑余生说:“注意观察周围环境。”
赵星卓:“这里是异国他乡,不可能有人…… 你在看什么?”
郑余生示意赵星卓看,公车路过的街道上,一个成年男人正在咖啡厅前经过,并四处张望,那人戴着墨镜,穿一身黑西服,头发很短…… 正是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