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 by瑜飒飒

作者:瑜飒飒  录入:05-10

不想见。
可是三年来头一次分开这么多天,也不可能不挂念。
看见林巍好好地站到面前,秦冬阳的心下意识地浮起,像被什么东西托到氧气充足的水面上,胸和肺管不由自主地张开,透了挺舒适的一口气。
可他迅速把这舒适压住,将心按落下去。
不该在意的人,不该雀跃起来的情绪。
林巍没什么兴致跟咖啡师好好打招呼,很敷衍地点了下头,眼睛始终看着秦冬阳,“聊两句。”
秦冬阳素来怕他,想也不想地嗯了一声。
林巍率先往楼上走。
秦冬阳又后悔应,可也改不得了,只好跟咖啡师笑了下,心情忐忑地随着林巍上楼。
两名装修工人在“基地”干活,又是电锯又是钉枪,声音嘈杂,不太适合聊天。
阁楼南窗外面有爿小露台,林巍大步走出去,呼了口气。
秦冬阳磨蹭蹭蹭地跟出来。
“为什么?”林巍直截了当地问。
秦冬阳沉默。
“你不愿意去T市可以直说,为什么要走掉?”林巍生怕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发火,努力平和着语调。
“直说可以换去哪儿?”秦冬阳鼓起勇气,“林律还有什么安排?”
林巍想起瞿梁发过来的截图,克制地道,“不是非得安排你,我们不能商量?”
秦冬阳竟然笑了,“能商量出爱情吗?”
林巍愕住。
过好半天,他才接着说,“不管怎么回来就好。我觉得你不用着急考编制,大好青春何必总耗在考试上面……”
秦冬阳竟然打断了他,“林律,咱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您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决定。”
林巍又愕了几秒,“不是干涉……只是希望你想清楚,不要仓促冲动,意气用事……法考都通过了,这个肯定没问题,可你真的喜欢吗?”
秦冬阳不太适应林巍的好态度,心里更加难受,垂下眼皮掩住情绪,“什么事都能考虑喜欢吗?人得现实。”
林巍无言。
秦冬阳吸了口气,逃避地道,“谢谢林律关心,没别的事我就下去了,正跟乔哥学做咖啡呢!”
林巍见他就要转身,有点儿情急,伸手扯住他的一只胳膊,“冬阳,我们不用反目成仇吧?”
秦冬阳没看他,也不转身,声音平缓而又凄怆,“不会成仇。可您应该知道,从决定把我送走的那一刻,咱们的关系就结束了!”
“那时我不知道你有抑郁症!”林巍脱口就道。
秦冬阳身体剧震,猛然扭回了脸,“您说什么?”
林巍见他反应激烈,后悔自己没有选择一个更好更恰当的时机,“哦,对不起……我见过隋小姐了,她跟我说……”
说不下去。
“怪不得您今天会来!”秦冬阳突然笑了,笑了好几分钟才接着道,“您要怎么样啊林哥?像以前不同意我辞职那样逼我回诺正去上班吗?否则就把这事告诉我哥和我嫂子?您的危险解除了吗?不怕我非得跟着您碍手碍脚了?
林巍被他问住,怔怔地看住那抹受伤的笑。
“您也太愿意当哥了!”秦冬阳的笑容昙花一般凋落下去,“即便不爱,也想帮我哥约束我管教我,可您到底凭什么啊?我要不爱您,您凭什么?”
林巍张口结舌。
“我不爱您了!”秦冬阳也定定地看住他,“年少痴心青春悸动,已被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失望消磨尽了,我不再爱你,继续纠缠下去才是真的浪费时间。咱们相互尊重吧林律,会过敏的东西再好吃也不能碰,这次出去我已经想明白了,在您身边实在是疼,所以决定放过自己。那就什么病都没有了,真的。因此别关心我,更别管我要怎么生活怎么设计未来,咱们就客客气气地做熟悉过的陌生人,谁也别打扰谁!”
“冬阳!”林巍有点儿受不住。
原来他很会说话。
也能说到人的痛处。
“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就是各取所需,您不需要我,”秦冬阳异常肯定地道,“不要圣心作怪,别干涉我。您不是我哥,对我没有任何责任。”
更没有任何权利。
林巍不太认识这个激烈强硬的秦冬阳,完全接不上话。
“没关系!”秦冬阳轻轻抖掉林巍抓他那只手,“我哥知道了也没关系,他会陪着我治疗,我会好起来。”
林巍的手在半空僵了几秒,无力地垂了下去。
“您待一会儿,”秦冬阳十分迅速地说,“这里永远是您和哥还有沈律的安乐窝,永远欢迎您。我去给您做杯咖啡。”
林巍眼睁睁地看着秦冬阳下楼去了。
另外一边的装修工人还在砰砰乓乓地弄着什么东西,刺耳的声音混着街道上的喧闹,吵得林巍脑袋疼。
他伸手扶住额头,心里升起深深的无力感来。
我不爱您了!
我不再爱您!
那么清晰有力的宣告,声音不高,但却狠狠砸在林巍茫然且又空虚的心头。
他本不该如此疼痛。
可他无比疼痛。
林巍和秦冬阳走后很久,三楼露台左侧的窗脚与屋顶交接的地方才溜下来一个人影儿。
小张经理本来在屋内盯着装修工人干活,然而男人至死是少年,快三十的家伙仍旧顽劣不改,受不住那些震耳朵的叮叮当当,躲懒地攀到房顶上晒太阳。
林巍来的突然,小张经理没法解释自己在那里干什么,不好意思直接现身,等到后面听到秦冬阳问出那句“能商量出爱情”的话之后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无意窥人私隐,私隐兜头而来。
性格和老板秦大沛很相像的,喜欢不务正业且亦没形没状的小张经理突然持重起来,再看见秦冬阳时眼睛里不仅仅是亲热示好了,添了许多复杂为难——要不要告诉秦大沛一声啊?又怕知情不报辜负了老板对自己的赏识信任,又怕多嘴多舌引起秦大沛和秦冬阳的反感和厌恶。
不知怎么办好。
秦冬阳和小张经理不够熟,也没心思细致观察别人,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秦大沛在林天野家睡够了觉,回“拐末”来瞧装修进度。
小张经理跟他汇报了一通当日情形,然后假作无意地说,“林律来了一趟。”
“巍子?”秦大沛有点儿奇怪,“他不是说有事儿吗?拐这儿来了?”说着就扬声问秦冬阳,“冬阳,巍子过来看你了?”
秦冬阳的表情没大异常,只点点头,“嗯!”
秦大沛走到弟弟身边,“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想清楚,不要仓促做决定。”秦冬阳避重就轻。
在林巍的面前话撂得狠,其实是为了速战速决,秦冬阳觉得既已事过境迁没有刺激哥的必要,退一万步,非得坦诚的话,他也想把机会留给林巍。
会少伤些朋友情谊。
亲兄弟,打破了脑袋还是亲的,朋友总会有些影响。
秦大沛哦了一下,“那正常,你在他身边待了三年呢,不可能不关心。完事就走了?”
“嗯!”秦冬阳仍旧点头。
秦大沛再没多想:“说是特别忙,没你帮他了,肯定得适应适应。”
小张经理从旁听音,看出秦冬阳并没有跟他哥说实话的打算,隔日秦大沛再来店里的时候就试试探探地提醒,“我怎么觉得冬阳的心思特别沉呢?秦哥可得多关注关注。那词儿怎么说的?心理干预吧?”
话说得非常明显了,奈何秦大沛心粗而大,仍旧满不在乎,“他就那性格,不爱出声,其实挺简单的,你不用在意。”
小张经理只能苦笑,心道我是不用在意,回头你知道了别埋怨我就成。
常在峰那天没能去找林天野喝酒,中队长投进工作就难分身,除非哪里出了重大案件才能暂时丢下手边的活。
没办法,哪个线头都可能拽出牛犊子来,不能随便放置,得抓紧扯。
为了等待蒋振熬过毒瘾发作,弑母案的审讯工作拖了这么多天才算正式开始。
于军对着精神萎靡的蒋振狠狠一拍桌子,“就因为你妈不给你钱你就杀她?那可是生你养你给你攒钱娶媳妇的亲娘咧,省吃俭用也是想多顾顾小孙女,那是你的女儿!你还是不是人?”
“实在缺钱花,”蒋振没有力气把自己坐直坐正,瘫瘫歪歪的,声音也像蚊子哼,“她总骂我,不让我在家附近出现,说是丢人现眼……还说她也没钱,家早被我败光了……我想要她手上的金镯子,她死命不给,要打我,脑子一昏……”
“你不是能在石场里卖毒品吗?搞不到钱?”常在峰问。
蒋振吸溜吸溜鼻子,“我靠甄星混进的石场,开始还能沾点儿面子,后来被甄阳知道了我倒腾货就不行了,让手下们收拾我,根本没卖几回。”
“这么说他还挺有正义感?”常在峰又问,“怕你的毒品害了工人们?”
“屁!”蒋振脱口而出,随即醒悟到自己是在审讯室里,又改口道,“不是这个原因,他是怕闹大,犯事。要不然就直接报警了,干嘛一边收拾我一边留着我?”

第125章 阴暗手段
坏蛋之间从来就不存在惺惺相惜,为了袒护同伙抵死不作攀咬的情形,现实中并不容易出现。
“怕犯事很正常,买卖毕竟是人家的。”常在峰习以为常地问,“”他既然嫌弃你是个害群之马,为什么没赶走呢?”
“我还能给他办事,”蒋振又变回有气无力的样子,“比普通工人有用点儿。”
“你能办什么事?”常在峰眼睫稍动。
“他和杨虹早就勾勾搭搭,”蒋振用双獐目瞄常在峰的反应,“要不是杨虹家里不同意,估计早就结婚了。前些年每次约会都是我和苍志扬给他放风,现在也习惯用我把眼儿。”
“苍志扬?”常在峰认真回忆羁押名单,好像没这个人。
“嗯?”蒋振点头,“不知道犯啥事儿了,去年开始就没影儿了。”
常在峰立刻瞅瞅于军。
于军会意,在笔录旁边的小本子上单独标了一笔,准备回头调查。
“你说的约会是杨虹婚前还是婚后?”常在峰又问蒋振。
“婚前还用得着我们?都是杨虹老公没死的时候……”蒋振说,“警察同志,我这么老实交代,算立功吗?”
为点小钱就杀死亲生母亲的人,自己却不想死。
常在峰心中万般嫌恶,面上却不能表露太多,“要能提供破案线索,当然就是立功表现。你都进这里来了,犯罪事实不能抵赖,少想别的,能交代什么交代什么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蒋振勾着脑袋寻思半天,咬着牙说,“我就是被这哥俩给害了,要不顶多是个小混混,不至于啥都来……警察同志,那个甄阳根本不是啥好鸟,我曾亲耳听他跟甄星说过看上杨虹就是因为她爸有权,不然甄天水再有钱,他家也批不着那么好的石场。什么年轻企业家哩,靠睡娘们才拉上的关系……”
常在峰单手捂住线条锋利的下巴。
甄天水贪污,给甄阳提供资金开设石场沙场,甄阳通过隐形裙带关系攀上杨市长,后者虽不同意他跟女儿发展感情,却在女儿结婚之前就利用职权为甄阳提供了许多便利条件,应该是收了他的贿赂。
为什么非得同一个和自己女儿不清不楚的人发生金钱往来呢?没有更好的选择?还是觉得信得过?
暂时把蒋振交给于军审问,常在峰跑到严俊思那边翻看他们查出来的资料,当他查到杨副市长在阳光石场获批之后的第六个月就由国土资源局的办公室主任变成了局长,心里有些明白了。
做买卖的急需手续,好开业盈利,当官的想得提拔,需要资金润滑关系,当然一拍即合。
手握权柄的人看着威风凛凛,当真可供选择的肥羊也不多,寻常人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供养他,时间紧迫之下没办法太挑拣。
可是即使能撬开甄阳的嘴,把这个杨副市长拉下马,林勇的案子还是破不了。
常在峰看不出林勇同甄阳开设石场有什么厉害关系。
还有那个杜长江,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后来他问林天野,“甄阳开石场的那年你也不小了,听林叔说过想干别的生意吗?”
林天野摇头,“我爸的心思就不在买卖上,2000年前造纸厂一直挣钱,他要好好干,完全有能力更新生产线扩大生产规模,可他根本没那意思。本行都不认真做,还想外行的事?”
常在峰越发费解,“那他为什么非得盯着甄天水呢?”
七天后,G省发来协查结果,苍志扬现用名苍强,因犯有容留卖淫罪和开设赌场罪,正在当地某监服刑。
“准备出差吧!”当天晚上的研讨会上,吴局就对常在峰说,“这个苍志扬很有可能掌握甄阳更多的犯罪细节。”
常在峰匆匆跟林天野打了个招呼,就带小高上了飞机。
林巍则出了趟门回来。
被侵权的厂家非常牛掰,只想维护品牌形象,并不在乎侵权者所能提供的那点儿赔偿。林巍为了新接的案子,只能去面见厂家话事人,跑了好多趟主办公楼都见不着说了算的。
铩羽而归不是林律的性格,他领着张依卓在那位董事长的停车场里连蹲四天,终于堵住了年产值几十亿的业界大佬,巧舌如簧不卑不亢地为当事人争取到了谅解书。
他身体好,如影随形的廖杰和李洋鲲也都健壮如牛,极耐折腾,张依卓却是从小到大头一次吃苦头,飞机都没坐好,落地就生病了。
林巍不能过分压榨人,给他放了三天假,自己仍旧照常上班。
单独在办公室待了半个上午,成蔚就过来了。
林巍以为他找张依卓,解释了句,“小张身体不太舒服,在家休息呢!”
“我知道。”成蔚眼神直直地看着靠在窗边思考事情的林巍。
林巍脊背劲直裤线笔挺,随随便便地插手站着,身姿却挺拔如静物里的香樟,不做什么就极吸引。
“找我?”发现成蔚眼神不对,林巍稍觉奇怪,“有事?”
正想着事被人打断,他的神色略微流露出一些茫然来,很好地中和了气质里的冷冽,给人好相与的错觉。
成蔚被他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注视得勇气十足,不管不顾地说,“林律,您这么忙,依卓自己帮您怎么够呢?我想跟李律申请来您这边。”
林巍听他竟然是来毛遂自荐的,想也不想地摇头,“不用,这不好。”
“您不用顾虑钱律!”成蔚非常急切,往前迈了一大步,身体距离林巍只有半尺多远,“也不用担心李律的想法。我会自己和他们解释,会让他们相信是我自作主张,只要您同意我过来。”
林巍看清了这位年轻人的心思,却不想点破,因为脊背靠着窗台,没法后退,就朝旁边闪了闪身,“我不同意。不要乱作主张,钱律的业务能力很强……”
“林律!”成蔚情急地打断他,“您没看出来我仰慕您吗?我想跟您一起工作。请您相信我的诚意,我会尽量把您交代下来的所有任务都完成好,工作上和私人方面的事情都会完成好。秦律师以前是怎么做的,我一定不会比他差。”
林巍的脸色突地沉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装不明白就显得傻了,他垂眼看看这个扬着头的,口腔里的灼热气息几乎喷到自己面颊上的年轻人,神情在一瞬间变得高深莫测,“秦律师以前都是怎么做的?你知道?”
成蔚有些昏头,觉得林巍很专注地看着自己,竟然欣喜,连忙点头,“我知道。林律光芒四射,谁都愿意为您服务,秦律师肯付出,我也肯,我会竭尽所能……”
“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竭尽所能的!”林巍打断了他,冷漠地道,“你想错了。”
“我没想错。秦律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成蔚不肯接受拒绝,越发急切,“林律您是不是嫌弃我小?只要您肯给我机会,我肯定会非常非常用心,肯定不会比秦律师差。”
“用心就差了!”林巍毫不犹豫地挪开脚步,大步走到办公桌外,语调里露出清晰的轻蔑,“苏子瞻云,着力即差!”
“可您都不要秦律师了!”成蔚眼见林巍就要拉开办公室门,不顾一切地喊。
林巍已经伸出去的手臂猛然顿住,再次看向成蔚,“谁说我不要他?”
他的眼中全是凛冽的寒意,成蔚身震心颤勇气大失,嗫嚅地道,“我观察的……秦律师走之前和走当天情绪都很低落,不像心甘情愿……林律,您是怕我缠着您不放吗?”
林巍不吭声,兀自站在原处看着成蔚,等着他往下说似的。
成蔚以为自己打动了人,豁出去道,“都是男的,我能拎得清楚。林律就给我个机会试一试,不成我不会怪您!”
林巍却只喃喃,“拎得清楚……缠着不放……”
他的情绪和其声线一样,随着这句重复骤低骤沉,如同跌落悬崖的的直升机,本是正常地飞,突然之间就毫无征兆地掉头向下,直入深渊。
因为秦冬阳。
竟然是因为秦冬阳。
成蔚把他扯了出来,林巍更没兴致在乎这个特意跑过来表白的年轻人,心思越发跑了。
秦冬阳拎不清楚,可他真没缠着不放。
林巍若是十足十地清醒,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如此介意秦冬阳的松手。
可他此刻并不真正清醒。
短短十几天,从秦冬阳决定离开到突然出走,到被找回来,再到现在,不过十几天而已,
林巍却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他被长途跋涉的疲惫麻痹了神经腐蚀了灵魂,不一定什么
时候脱力跌倒,再没办法如同从前那样睿智清冷。
秦冬阳也曾苦苦要求一个机会,也到底放弃了。
没做纠缠,没露怨恨,林巍却不敢多想他,想就心空,就觉得日子索然无味不值得过。
不值得过……
林巍缓缓榻下笔挺的脊,没力气同成蔚啰嗦,颓然拉开办公室门,“回去吧!别闹小孩儿脾气。”

他的声音极其轻柔,轻柔到成蔚不愿相信是种拒绝。
林巍已经看不见成蔚,后面的话几乎是对想象中的秦冬阳说的,他扭头看向秦冬阳那张旧办公桌,好几分钟方才慢慢回归现实,发现成蔚仍旧固执地站在窗边,一脸委屈不肯离开,叹了口气,“出去时候关好门。”
如此温和根本不是他的秉性,完全看在秦冬阳也曾勇敢过委屈过,无意识地反思反省之后产生的心里投射。
林巍从不喜欢工于心计的人,只这一点,成蔚就输秦冬阳太多。
他自己走了,并没目的,但却决然。
廖杰在电梯间接住他,“林先生要去哪儿?”
“回毛坯房。”林巍异常倦怠地回答,“米兰得浇水了。”
路虎跑了一段廖杰才再次开口,“林先生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把米兰搬回林宅。”
林巍摇头,“我不愿意。它喜欢那儿的阳台。”
廖杰不明白,心说植物还知道什么叫喜欢?但他没再多嘴。
久无人住的房子闻得到清晰的灰尘味,林巍先去看花,米兰果然全面复苏,长了许多新叶子。
给它浇饱,林巍曲着长身蹲在花盆旁边,专注地听那些清水汩汩渗到根系周围去的声音,聊天般问,“不缺光不缺水,明儿再给你买点儿肥料回来……就是寂寞了些,屋里总没个人。我也一样,担待点儿吧!”
米兰无言,不知懂不懂听。
林巍在它旁边窝够了,朝旁挪开几步,掏出烟来,打商量说,“抽一颗。别介意啊!这里原本就是我抽烟的地方,你后来的。”
说完他大概觉得自己可笑,便笑起来,只是笑得极苦,以至烟雾入喉都带异常的辣。
阳光正好,晒了良久,林巍转身回屋,四下看了一看,破天荒地洗了块抹布,把沙发和饭桌都擦了一遍,然后又冲了墩布拖了一遍屋地。
太久没有做过家务,还挺累人,洗干净手,林巍觉得有点儿饿了,思索吃什么时滕远来了电话,“您那天没到御龙苑?”
林巍抬指捏捏山根,“被别的事情绊住了。”
滕远反而呼了口气,“幸亏没去……杜长江好像怀疑我了。”
林巍皱眉,“你做什么了?”
“我找到了他挪用银行贷款的证据。”滕远回答。
秦冬阳在X市迅速适应了售货员的工作,回到他哥这里却没办法很好地适应服务生的角色。
咖啡店的顾客和海滩上的游客不一样。
游客来自五湖四海,大多抱有一种出门在外努力接纳所遇差异的心理,只要食物价格和品质没有大毛病不会叽叽歪歪地给自己的旅程找别扭,“拐末”却是招待本地市井之徒的地方,生活区域太过北方的人不喜欢温文尔雅地活着,觉得那是拿腔作势,他们对咖啡或者西餐一类的餐食接受程度很高,但仅限于味蕾享受,不容许附加太多情调氛围之类的东西,闯关东的祖辈经历及老工业基地锻造出来的地域性格不仅使中老年人显得粗犷不羁,也在影响着2000年之后成长起来的新生代,总觉得小资是种扭捏,更是背叛。
所以咖啡厅的服务生也得跟酒肉馆子的店小二一样穿堂颠跑,能受喝乎,既可以称兄道弟也吃得住言语不敬。
一种类似熟不讲理的亲热文化,你损我一句我讽你两下,显得彼此之间没距离。
秦冬阳是土著群体中的异类,不习惯不喜欢更掌握不好其中的尺度分寸,没有办法同秦大沛一样笑容可掬高门大嗓地和来客打招呼却鲜少遇到敢炸毛作刺故意找茬闹事的,更没有办法像小张经理那样,乐呵呵地让人拍后背踢屁股,却自有一套唬人镇场子不然谁逃单找便宜的经典话术。
他太科班,也太正经,像大雅之家堂屋里不是特别名贵枝条根系都规矩蓬勃的绿色植物,端庄古板,干净冷漠。
两天之后就有熟客有意无意地跟他哥告状,“哪儿弄这么张木脸来?”
“有点儿和尚味儿啊!”
秦大沛当然不在乎,嘴里不干不净地回击。
秦冬阳却怕影响“拐末”的生意,越是客人多的时候越不下楼帮忙了,窝在小隔间里沉浸式尅书,没什么人的时候再出来洗洗杯子擦擦凳子。
倒也能把身体和脑子都占住。
除了脱衣服上床的瞬间会下意识地想“我不再是秦律师也不再是秦助理了”,和林巍的分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承受。
人果然是什么变故都能应对。
他去见了隋萌一趟,详细说了自己突然离开诺正的理由和之后的打算,自然也问起了隋萌为何要告诉林巍自己的病情。
隋萌没有太多解释,直接道歉,“对不起。”
“没事儿!”秦冬阳解意惯了,对隋萌足够信任,已经替她找好了理由,“我突然就跑别的地方去了,隋萌姐肯定特别担心。林律再找上门,换谁都得乱乱阵脚。说就说了吧,又没撒谎,我确实是有病。不过我会好的,隋萌姐。”他很笃定地说,“我一定会好。”
推书 20234-05-10 :钓系纨绔,恋综装》:[近代现代] 《钓系纨绔,恋综装乖》全集 作者:千桃万鹿【完结】晋江VIP2024-5-3完结  总书评数:6626 当前被收藏数:20795 营养液数:8847 文章积分:223,051,168  文案  时栖,基圈天菜,头发够粉打人够狠,长得够乖玩得够花,在他又一次砸钱追人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