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明昼的说话方式总是直接了当。
林思睿的笑容不变，镜片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明昼这时才发现他生了一双狐狸眼，只不过因为带着眼镜，那双狐狸眼带来的精明狡诈感，被遮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着明昼，嗓音里含着诱哄：“我查过一些文献，在原始社会，还是母系氏族的时候，S+级的Omega通常是一族的首领，为了稳定热潮期，维持族群运转，一个S+Omega往往可以拥有好几个Alpha。”
明昼淡淡地说：“文明社会重婚犯法。”
“我的意思是说，我并不介意。”林思睿温和地笑了笑，“我知道S+Omega可以不受标记限制。”
明昼的眉毛狠狠一皱，忽然便丧失了再交谈下去的欲望，莫名的反感涌上心头。
林思睿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适，接着说道：“所以您可以考虑一下我，我不会给您添麻烦。”
明昼盯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林思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您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是没办法避开这些事。家族会榨干我们身上存在的最后一丝价值，以谋取利益。不过在知道联姻对象是您的时候，我的确高兴了很久，我从高中起就一直仰慕于您，所以，希望您可以考虑一下我。”
在大家族里，这样的事不算新鲜。
多的是夫妻俩商业联姻，却各自包养着各自的情人的事。
一个人若是真的仰慕另外一个人，会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吗？
明昼脸上的表情淡下去，看着林思睿：“感谢你的好意，但今天我过来不是来谈论这件事情。”
林思睿好似并不感到意外，偏了下头，等着明昼的下文。
“我很期待与林氏联手，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是合作关系。”明昼说。
“联姻也可以是合作关系。”林思睿挑了下眉说。
明昼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几秒过后，林思睿没能继续装下去，露出果然如此的遗憾表情：“好吧，您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好接近。”
他又含笑望着明昼，镜片下的狐狸眼眯起，引诱道：“我都不在意你包养的小情人，这样也不行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一起……”
明昼打断了林思睿接下来的话：“他不是我包养的小情人。”
林思睿笑问：“那是什么呢？”
明昼没有再作声。
“看来您挺喜欢他的。”林思睿评价道。
不知道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明昼没有应承，但也没有反驳。
“真有这么好吗？”林思睿说，“我看过他的资料，母亲早亡，父亲不详，现在就读于A大法学院，平平无奇的简历，也就脸蛋长得还过得去，其实我长得也挺不错的，虽然比不上百分百的匹配度，但是百分之九十三也不差太多呀。”
明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林思睿被这一眼冰冷冷的眼神警告到，耸耸肩，不再说了。
“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联姻对象。”明昼说。
“好吧。”林思睿可惜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就有料到，但是真的被拒绝还是会感到伤心呢。”
同样是演，林思睿的演就叫人觉得很假，像是狐狸装的假把式。
“不过，我觉得您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林思睿歪了歪头，看着明昼说，“他的资料有些奇怪，像被人动过手脚。而且……”
林思睿凑近了他，嗓音压低：“他在您身上留下的信息素味道真的很浓，像是要把您整个人都活吞了。”
明昼拿起水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听到这句话才抬起眼睫，浓黑笔直的睫毛划出锋利的弧度，看着林思睿，说：“你对他很感兴趣？”
虽然性|癖比较独特，不过也没有独特对Alpha感兴趣的地步。
林思睿：“……”
林思睿沉默一秒，说：“那倒也没有……”
饭局结束，联姻的事没谈拢，不过林思睿临走前笑眯眯地问明昼要了个联系方式。
林思睿说，联姻不成，交个朋友总可以的吧。
明昼想了想，也没拒绝，明氏有意和林氏合作，以后要联系的机会只多不少，这点上倒是不必扭捏，便加了林思睿的联系方式。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明昼猜测宋如星这会儿应该会在沙发上等他，结果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个熟悉的人影，蹲坐在玄关。
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听见动静，宋如星立刻抬起头，脸上的笑意还没露出来，就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陌生的Alpha气味。
宋如星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眼神也阴郁下去，抬起乌沉沉的眼睛，看着明昼，一字一字地低声问。
“……您去见谁了？”
【作者有话说】
林思睿不是真的喜欢明昼，他就是纯死bt，但不会和他产生什么关系大家放心w
嘿嘿谢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
后面还有一章
大家别看漏啦w
第42章 “我明白了。”
宋如星脸色苍白，脸上连一丁点血色都没有，那两只浅色的眼睛，像无机质的玻璃珠，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明昼眉头一拧：“怎么在这里坐着？”
宋如星仿佛没有听见他在问什么，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沉郁地看着明昼：“你去见谁了。”
明昼注意到他一直以来坚持使用的尊称没了，抬起眼睫对上他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宋如星也静静地看着明昼。
明昼总是这样。
像一片沉寂的大海，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很深的地方。
很多时候，宋如星根本不知道明昼在想什么。
明明与他贴得那么近，那么紧，纵容他一次又一次的越界。
宋如星觉得自己就好像在黑暗中的旅人，终于窥见了一抹亮光，于是便生出了本不该有的期待来。
可真当他怀揣着仅有的期待，去捉这抹亮光的时候，却发现——
却发现光悄悄用着信息素戒断药，早就做好了抽离的准备，只把他一个人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这个人明明昨晚还睡在他的怀里，默许了他的靠近，今早上还喝了他准备好的汤，好像……好像特别在意他似的。
宋如星恍惚间都要以为，什么监狱囚徒，什么达摩克利斯之剑，统统都是他的幻觉。
或许……或许明昼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或许明昼不是只把他当成一个契约对象，一个提供信息素的工具吧？
他怀抱着这样的幻想与期待，在不安与惶恐中等了明昼一整天。
却只等到……等到他沾了一身Alpha的信息素回来。
……如果真的能把明昼关起来就好了。
宋如星在这时候，竟然又想到了昨晚帮明昼洗澡时的那个幻想。
把他关起来。
锁起来。
手脚都套上锁链。
如果可以的话脖子上也要套上链子，眼睛也要蒙上，让他一动不能动，哪里都去不了，哪里都看不见。
只能依靠自己。
他会给明昼擦身体，喂明昼吃饭，如果明昼不吃也没关系，可以打营养液。
不管什么样的形态，只要明昼在他身边就好了。
这个本来只是在昨天一闪而过的想法，却不知为何在此时越发清晰明显起来。
甚至都快要成为某种魔咒和执念，缠绕在宋如星心里，叫他的血液发烫，心脏也因为兴奋而用力跳动起来，耳边甚至都开始嗡鸣。
如果真的能这样就好了。
明昼察觉到了宋如星信息素的强烈波动，他知道宋如星一直都有信息素敏感的症状，这样剧烈的信息素波动对他而言可不算什么好事。
“把你的信息素收一下。”明昼叹了声气说。
“……为什么？是我信息素不够好吗？”这句话扎进宋如星的心里，他终于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回了神，但那双眼睛却愈发暗沉起来，眨也不眨地盯着明昼，如同野兽锁定猎物，双手用力地捏上明昼的肩膀，沉声问：“是我还不够吗？”
他哪里还有以前温顺的模样，像是野兽苏醒，暴走的信息素几乎化作无数的乱流，在整个房间里流窜，冲击着明昼的神经。
“宋如星，把我放开……”明昼试图安抚他。
宋如星却恍若未闻，再一次偏执地询问：“是我的信息素还不够吗？”
明昼简直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两个肩膀被他按得生疼，不由提高了嗓音：“宋如星！”
不是以往带着亲昵的喊，是凶了他。
宋如星被他凶得浑身一抖，眼睛睁得大大的，冒出泪花，受伤地看着他，带着哑意和哽咽的嗓音说：“……你凶我。”
又来了。
又开始委屈了。
明昼头疼无比。
难道不是他先开始胡闹的吗？
为什么他先一脸委屈的样子？
“我没有凶你。”明昼说。
宋如星却好像没有听见，他怔怔地看着明昼，眨也不眨，啪嗒一下，一颗浑圆的泪珠溢出了他的眼眶，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到下巴，坠落在地，碎成无数片。
明昼的心忽然一紧，像是被谁给揪了一下。
宋如星抓住他双肩的手，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松开，然后无力地坠在身侧。
好像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整个人一瞬间颓唐下去。
他的头也垂了下去，额发遮住了他的双眼，一连片沉郁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叫明昼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明昼的心脏跳得很快，很重。
他的大脑是极为精密的仪器，甚至可以说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剖进了他的心里，将所有应有的不应有的情绪都划在了他的面前。
明昼冷静而理智的想，他不应该和宋如星有这样含糊不清的关系，宋如星不应该问他这个问题，他也不应该回答宋如星这个问题。
但是恍惚之间，明昼仿佛又看见了，林思睿带着探究和看戏的狐狸眼，听见他说——
“看来你挺喜欢他。”
不知道。
明昼无法回应这句话。
他漫长的人生当中没有收到过太多正向的情感，所以也很难反馈出这样的情感。
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情绪和感受。
明昼只是本能地觉得，他和宋如星的关系已经过分越界，变得不清不楚起来。
这样是不好的。
他最好不要回答宋如星这个问题，以免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理智的牢笼死死地拽着明昼，拽着他的手脚，堵塞他的喉咙。
但明昼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就像昨晚，他没能将宋如星从他的房间里赶走一样。
“只是见了一个不重要的人，以后也不会再见。”明昼突然说。
宋如星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
看起来很软乎的发旋，不知道发旋的主人为什么性子这么执拗。
宋如星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露出自己通红的眼睛和鼻头，问：“真的吗？”
明昼用更严谨的话语回答：“私下的见面不会再有。”
“那公开的见面还会有吗？”宋如星不依不饶。
“这是难以避免的。”明昼看着他泛着红的眼睛说。
宋如星又把眼睫垂下了，刚刚被泪水打湿，他的睫毛湿漉漉的，凝成一绺一绺，挡出了眼睛里的情绪。
隔了好几秒，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将所有失控的、外露的情绪，通通压回了身体里。
随后，他抬起头，朝明昼笑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两个崽现在都很迷茫，让他们拉扯一会儿吧……嘿嘿。
下次见啦，大家w。
玄关顶部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朦朦胧胧的光照下来，笼着宋如星。
但在这道暖黄的灯光下，宋如星的脸色仍旧苍白无比，脸上虽然带着笑意，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却空洞洞的。
“你明白什么了？”明昼盯着他的脸问。
宋如星好像有些发怔，他的眼神落在明昼的脸上，却像是透过明昼在看某种幻想。
“我明白……”他低低的，如同在梦中开口，说了一半却又没说下去。
“宋如星？”
宋如星被唤了一声，这才被唤回了神，眼睫一抬，那双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明昼，说：“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的状态诡异得过分，简直称得上是犯浑，怎么说也说不听，明昼也来了些火气，冷冰冰地看着他，问：“你想怎么做。”
宋如星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嘴巴一撇，说：“您又在凶我了吗？”
明昼：“……”
他怎么忘了宋如星是个胡搅蛮缠的性子。
本来准备训他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明昼也低下了头，深深地吐了口气，沉默了许久，说：“回去休息吧。”
“不需要我了吗？”宋如星很小声地问。
明昼抿了下唇，抬眼看着他说：“我认为今晚你应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宋如星的手指攥紧，喉咙滚了几下都没说出话来，好几秒后才控制着自己发出声音：“……我知道了。”
好好想想……
想什么呢？
想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想清楚自己的身份，想清楚他们即将断裂的契约……是吗？
无法再履行合约，就是要将他丢掉了吗？
如同以前被丢掉的那样，将他丢掉吗？
宋如星感觉自己的灵魂在下坠，坠入冰冷的深渊中，但他却诡异地发现，他竟然冷静得可怕。
仿佛刹那之间，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头一次，宋如星没有撒娇，没有缠着明昼，他克制地站在原地，看了明昼很久很久，然后，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对明昼笑了一下说：“我会好好想想的。”
他模样温顺，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听话的大男孩。
但明昼却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起来。
就好像……宋如星在一瞬间沉寂了下去，让他想起了宋如星的易感期。
颓丧而厌世的模样，像极了一株枯萎的植被，却又透着某种决绝的味道。
明昼没由来的有些心慌，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可宋如星先他一步开了口。
“那我先回房间了，明先生。”他垂着头，深深地压抑着什么似的，不敢抬头看明昼。
他说完就要转身，明昼下意识抬起了手。
但他的指尖只是刚好擦过宋如星的衣袖，没能捉住他。
宋如星背过身，走了。
这样于他们而言应该是更好的，明昼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宋如星需要好好想想，他也需要好好想想。
很难得的，明昼产生了一点后悔的情绪。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治病，接受Alpha志愿者的帮助没准会更简单一些。
这样的关系对宋如星来说，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不够尊重的。
何况他的信息素也会对宋如星产生依恋性的影响。
所以才总会……这样不安吧。
宋如星回了房间。
四周一下又寂静了下来。
客厅没有开灯，黑暗如潮水一样将客厅笼罩，显得空茫茫一片。
明昼突然觉得有些累，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动了手指，关掉了玄关的灯。
刹那之间，客厅的黑暗朝他漫了过来，也将他完全包裹。
这种黑暗让他想起以前在明家别墅的时候。
也是如此的空荡与死寂。
夜晚，明昼睡得并不安稳。
他一晚上都在发梦，有时候是梦见明家冰冷空的那个的别墅，有时候梦见自己来到了关晴所在的北境国度，在一片死寂的冰雪森林里，关晴就在前面，面容模糊不清，而他无论怎样奔跑，怎样努力，都看不清关晴的脸。
场景飞速的变化，明昼忽然间梦见，自己来到了一座小镇。
一座阴雨蒙蒙的小镇，色调都是青灰色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座小镇，只记得自己在这座雨中的小镇上，走了很久很久，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到边界。
明昼感到疲惫，想要休息，于是来到了路边的一个小店里。
有个小少年坐在柜台边，看见他进来，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送我回家。”
明昼的心脏忽然重重地一跳。
因为他发现这个小少年竟然和宋如星长得一模一样……不，或许说，这就是宋如星。
只不过五官比现在更加稚嫩，更加柔和，像是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场景忽然又飞速变化，仿佛火车穿过隧道，周边的场景迅速褪去，下一秒他又来到了医院里。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在着一丝，很浅淡很微弱的，橙子的味道。
刚才发生的一切，梦见的一切都忘了，梦里的他行色匆忙，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
只是临走之前，不知因何，他忽然有些放心不下似的，回头看了一眼。
梦境之中，所有的景象都是模糊不清的虚像，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唯一清晰的图景。
稚嫩的少年脸烧得通红，嘴皮皲裂，即便是睡梦中眉头也紧紧皱着，仿佛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有个护士叫了一声：“呀，怎么分化得这么不稳定，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快拿拟制信息素过来！”
……分化？
轰的一下，明昼的头好像被锤子重重地锤了，叫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地暖的温度有些高，明昼的颈窝里都是被热出来的汗，喉咙里也干痛无比。
心脏一下又一下激烈的跳动着，仿佛还没能从梦境中余韵里脱身。
直到过了许久，明昼缓缓呼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梦中的记忆已经不太分明，他只记得自己梦见了宋如星，梦见他在分化。
明昼睁着眼睛，有些发愣，目光落在身前的被子上，可眼睛又是不聚焦的。
他感到有些迷茫。
为什么……会梦见这个？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前文提到过，明总救了星崽两次嘞qvq。
小狗发疯倒计时。
口|干|舌|燥，喉咙里干得像要起火。
明昼摸了一把颈窝里濡湿的汗，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离了被子，空气里的冷意密密麻麻地侵入身体，让明昼打了一个寒颤，却也驱散了梦境带来的燥意。
他穿上鞋，拧开房门，去客厅里喝水。
凉水下肚，总算让他舒服了许多，喝完水，他准备回房间，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却听到宋如星的房间传来了动静。
门口传来响动，像是有人正站在门口，不小心踢到了门。
明昼扭头看向宋如星那边的房门，顿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
他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打开门，里面也没有人说话，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明昼的错觉。
“宋如星？”隔了一会儿，明昼轻轻地喊了一声。
没有作声，却有浅浅的Alpha信息素，从门缝里溢了出来。
明昼低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好似累了一样，微微弯下了腰，垂下头，将手掌抵在门上。
黑色的发丝撩着他的后颈，从他白皙的后颈上滑落，露出后颈上还带着鲜红牙印的后颈。
“宋如星。”他放低了声音，好似只是轻轻呢喃了一句。
脑海中却浮现出梦中的场景，十三、四岁的，尚在分化的宋如星。
深夜，四周一片死寂，浓稠的黑暗将明昼缴紧，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过了许久，他直起身子，苍白而修长的手从门上下滑，按上门把手，带着蒙蒙汗意的掌心碰上冰冷的把手，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黑暗之中，明昼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荒芜的黑暗里好像只有他自己。
他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收回，垂在身侧，出来的时候穿得太单薄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昼的手脚都开始变得冰凉，体温一点一点消失。
他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了。
门背后的宋如星的额头抵在门上，手掌隔着一层门板，与明昼的掌心相贴。
仅仅一门之隔，却成了一道绝对不可逾越的枷锁，他像一只找不到出路的困兽，脊背弯曲，额头抵在门上，身后是浓郁到恐怖的信息素，几乎是要化成满是信息素的巢穴。
疯狂的信息素像一团团不安分的蛇，在房间里翻涌，滚动，想要越过那一层薄薄的门，破门而出。
却又被自己的主人深深地压制住，只泄露出去很少很少的一点。
宋如星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很差。
大量的信息素从他鼓胀的腺体上溢出，让他的身体变得很烫，耳朵烧到嗡鸣，呼吸变得粗重，眼前模糊不清。
“……宋如星？”
门外传来了明昼的声音。
明……昼。
宋如星的指尖蜷起来，像是要透过这层门板，去抚摸他，甚至是抓住他。
紊乱的信息素在他的身体里奔走，令他痛苦无比，喉咙里几乎要发出呜咽，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唇。
想要明昼。
好想……好想把他关起来。
宋如星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迅速的崩塌，而他竟也觉得无所谓。
一门之隔，只要出去，他就能将明昼抱进怀里，将他标记。
但是不行。
还不行。
这时候如果出去了，宋如星很难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耳朵突然间嗡鸣得更加厉害，林间玫瑰的味道消失了。
宋如星知道明昼走了。
走了啊。
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来，手臂也无力的滑落，最后整个人蹲在门后，紧紧蜷缩着，像一只被抛弃的弃犬。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躁动的信息素抽干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腺体终于不再鼓胀，信息素不再分泌，房间里的橙子味再净化器的作用下缓缓淡去，宋如星感到迟来的疲惫和困倦，重新站起身。
因为腿麻了，还踉跄了一下。
他缓慢地走到床边，躺下。
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可他的精神却亢奋无比，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幻想过的画面一遍遍地在他脑海里闪过，最后化成不可消弭的魔障，在心间缠绕。
明昼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了烧。
彼时他还认为是自己没有睡好，所以才如此头晕眼花，强撑着洗漱完，走出卧室，正好看见宋如星倚靠在墙边，低头着，像是在等他。
见他出来了，宋如星连忙站直了，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没有了以往的光亮和神采，视线很轻的在他脸上晃了一下，又缓缓垂下眼。
似乎有些不敢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