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了马义之后,郭傕事后又让人去探查了一下马义等人的秉性。
之后下属禀告,说这马义在无食教中风评极好。个人能力倒是不上不下,说不上什么将才或是奇谋之士。但问题是他忠心,侠肝义胆,连神君都与他结拜,临死更是将儿子张唐与无食教都托付给了他,可见马义的人品。
郭傕听了,内心也高看马义几分,觉得他是无食教难得的可用之人了。
人主者,自然喜欢这种一心一意为主上考虑,忠心耿耿不坠气节之人。当下就决定,他日后要重用马义。只要受了他的恩惠,马义这样的人定当也不会背叛他。
因而这些年,马义在雍州可谓是顺风顺水。这次雍州商议兵出凉州,马义虽不是一路主将,却也跟随奉稷一起被委以重任。
在奉稷失利的消息传来之时,马义一个人正在纠结。
郭傕安排的截杀之事究竟要不要告诉主公?
雍州这几年日子混下来,马义都被郭傕赐了好几个美娇娘。因而他早已成亲,家中孩子都有四五个了。
如今日子过得美哉,马义就犹豫啊。
“那李昀小儿着实有点可怕,况且他还掌握着我投敌卖友的亲笔书信,这要是惹恼了他,告发了我,怕是在雍州也混不下去。”
马义思来想去,还是在案桌上写了一封信。
信中大多又是颠来倒去的马屁之语,只在信的最后用了几句话,稍微跟李昀提醒了一下。让他注意此行谷水泽之约,郭傕另有打算。
具体什么打算,马义却没说。
他觉得妥了,这叫两头下注。
当下他让人取来飞奴,等这信送出去后,忽有士兵急匆匆来报,说是有急事,让马义快去中帐议事。
等马义到了,才发现中帐已经坐满了七八人。
他们这一路,奉稷为主,马义及雍州大族出身的黎錞二人为辅。见了面,主位空悬而左右两侧各坐马义、黎錞二人,剩下的人再坐于二人之下。
“干侯,发生了何事?”一坐下,马义早无一人时的焦灼。
此刻的马义,目光周正,面容浮现焦急之色。而他的长相又是那种五官分明,俊朗有风度又不失坚毅的模样。
所以他此刻神情一急,众人下意识想到,这马道之果然就如同主公所说,是忠心之人啊。
这几年主公对他时有赏赐,可他依旧不卑不亢,而且一直将张唐带在身侧照料有加。如此惦念旧主,甚至不惜不要自己的前程,真是难得的一诺千金重豪气之人。
只是众人不知,马义带着张唐,一则为了立住人设。二则也是想,若是雍州混不下去,他还得跑路凉州。
如今张唐已经被他忽悠瘸了,他跑回凉州,有十分把握能说服张唐这个明晃晃的功劳也能跟他跑。到时这张唐不就是他送给李昀的天然礼物嘛,可不能让他脱离了自己。
众人不知马义心思百转,只是立即有人道:“大人,平骧县传来急报,说是如今各乡出现了大规模叛乱。甚至叫出了口号,说是‘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而参加叛乱之人,立时就能领取大批粮食,因此不少人呼朋引伴加入了其中。”
平骧县位属广魏郡,距离会宁最近,偏偏最近奉稷就在会宁一带活动。
马义怒道:“怎会如此?这群贼人是哪里来的,领头之人又是谁竟敢如此大胆,敢在主公治下行叛乱之事?”
“平骧县县令所言,说是一股突然蹿出来的强人,原先就是匪徒。他们不知怎么了,得到了大批粮草跟武器,因而就呼朋引伴,如今就盘踞在会宁鹯江口一带。
领头之人叫什么宋继,打出了宋字旗号。如今不少愚夫愚民被其蛊惑,声势一般无二,加上他们盘踞水上,平骧县县令一时无法剿灭。据说为了防备凉州侵扰,主公特意派遣了大军在此护佑雍州之民,特叫人送来急报求助马大人。”
他们这些人究竟为何而来乃是秘事,自然不会随意泄露,所以这广魏郡大多县令也不知内情。
黎錞不关心平骧县如何,只是他听到这伙贼人有如此多的粮草,还有几艘大船跟不少小船,顿时心中一慌。
听着不对劲。
“快快,派人去会宁,立即联系奉大人,他那儿的形式如何了?”
众人担心的就是这个。
谁知道越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出事,他们急得不行档口,当天刚好有几个雍州士兵一路艰难逃窜到了此地。
如今平骧等地乱哄哄的,这一二士兵一路衣衫褴褛结伴而行,也不敢求助他人,唯恐身遭不测。
被人拖入中帐,就立即哭道:“马大人,快快去救奉公。奉公在会宁被贼人劫掠,那群强人又忽悠一堆的乡民,将外面安置在谷口的大批粮草跟船只都劫掠了。如今逃脱之人寥寥无几,怕是只剩下我这一二人前来报信,请大人早做准备啊。”
这俩小兵早就累得不行,身上也有伤。
声嘶力竭提了最后一口气说完,直接就半昏迷了过去,再不能开口说话。
见此,马义让人将他们拖下去喂些吃食。
而中帐之人则是傻眼了。
怎会如此啊?
那批粮草可是足够四五万人吃两三月之久啊,他们计划了多久才运送到会宁。就是为了一路大军压进之时,能快速获得粮草补给。
主公打仗,向来喜欢事前做足了准备。
郭傕出身小户,虽然走的小道成为雍州牧。可在大事上,他反而不喜欢用险用奇。再加上李昀虽是小儿,如今都不足十五,可郭傕早领教过他的厉害。
如今凉州虽说李复是州牧,可一应事务早就是李昀在处理。他还得湛卢认主,这样的人注定不凡。要对付他,郭傕是用了十二万分心的。
谁知道他们跟凉州还没打,就这么被一伙强人扰乱了!?
“哪里来的强人?如此巧合?会不会是凉州兵马假扮?那李昀小儿可不简单。”马义立即道。
同时他心里一突。
他真怕是李昀啊,从之前无食教跟李昀打仗他就看出来了,这李昀运道相当好。有时候有意无意安排的一手,往往都会有神奇之效。
这这…马义心中有些后悔今日送出的那封书信。早知道就再透露一些消息,强调了一下自己对他的忠心。
当即马义就决定,一会儿回去了,他再补一份。
下方有人起身道:“大人,如今这伙贼人究竟是何处而来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要尽快将此事禀告主公。再则,奉公在对方手中,咱们还得把奉公救回来。”
一想到奉稷被抓了,众人就面皮一抽。
那可是主公的老丈人。
再则,粮草就算了,总归今年他们也跟外族开战,大战之后得了不少牛马跟粮草。那些外族饿死就饿死了,有了他们的物资作补充,这批粮草还损失得起。
关键是还有那几艘大船!
他们又不善水战,自然没有配备船只。这几艘寻来不易,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主公要是得知了这个消息,还不得气死啊。算了算了,还是先把奉稷弄回来。到时候让他替众人说说话,责罚也能小一些。
不少人都是这样想,马义一哆嗦,忽然想,不行!
他不能跟李昀对上。
他可以蛇鼠两端,不向李昀坦白雍州谋划,但也不能真为了雍州去打凉州。要是这样,李昀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当下马义急道:“诸位且慢!”
马义在雍州的风评不错,因而他一开口,众人就停下了动作看他。
黎錞更是信任道:“道之有什么新见解?”
马义只觉得后背一层层地出冷汗,只是面上他却扯出一丝智珠在握的模样缓缓道:“诸位,我反倒觉得救奉公这事不着急。”
环视一圈,看众人跟着他的说法露出沉思之色,却没有反驳他,马义心中稍稍定了下。
一般他打算乱说的时候,都喜欢这样。
先开口说个离经叛道的话,其他人要是立马跳起来反驳,下面说的话他就迂回一些,马上悄悄来个反转安抚一下众人,还能让刚刚反驳他的人自觉没理解他的意思,对他心怀愧疚。
要是众人像此刻的模样,那就好说了。
马义来了精神,后背冷汗都不出了。
“诸位仔细想想,刚刚一二士兵来回报,便说那群贼人虽然骗了愚夫愚民抢劫了咱们的船跟粮草,可事后并没有赶尽杀绝。对咱们的士兵,抓住了虽然要吃苦头,可也都是俘虏了没有杀。
这说明什么,至少说明这群贼人不蠢,知道他们闹得这事大了,也怕咱们不管不顾派遣士兵杀回去,如此留了众人的性命,以便将来有回转的余地。
奉公身份地位不同,若是贼人真有我所说的想法,必然不会杀他,反而会好吃好喝招待着,只得日后跟我们谈条件。到时我等只要满足了对方的条件,奉公自然平安归来。如若不然,就怕他们恼羞成怒,反而害了奉公性命。”
黎錞凝眉道:“那若是这群贼人是凉州士兵假扮呢。”
马义立即道:“那也一样,若是凉州兵马假扮,他们不杀奉公便是在故意引诱我们前去救援,我们去了就是瓮中之鳖。
再则,若这群贼人是凉州兵马,咱们还要担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此番谋划凉州,主公根本没有泄露消息,就连广魏郡郡守都不知道,只以为咱们是因为跟凉州关系日益紧张,前来此地威吓凉州兵马的。
如此秘密行事,奉公还被精准抓捕,别怕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我并不是说在座各位有嫌疑,可就怕诸位身边的一些亲信之人是否被买通?
这些年咱们都知道,凉州有锦衣卫跟燕氏绣首相助,对于密报、探查、奸细这一块可以说是无孔不入。若真是如此,这才是真正需要禀明主公而后彻查的事啊。”
众人一听,不少面上浮现大惊之色。
马义所说很有道理啊。
原先众人只佩服他不弃旧主,忠肝义胆。除此之外,这几年在雍州若说是办事打仗,马义稍显平庸了一些。
可今日听他这话,心中感叹,以前真是小瞧了他。怕不是为了守拙,原先故意如此?
众人信服之中,却也有一小将从座位末尾起来道:“要是依照马大人的说法,可是不去救奉公了?那我话问马大人,若我等不去营救,贼人并非如大人所说,反而杀了奉公,我等如何跟主公交代?
而且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排好此战,而不是如马大人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咱们之中有叛徒!
如此只会扰乱众人之心,使咱们自己陷入混乱之中。这样的做法,跟战前临时换将有什么区别?马大人如此智慧,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马义此刻心中早已大定。
他确实是故意说起奸细一事,正常这种事一定要私下找人讨论,再禀告主公。这样在中帐议事时明目张胆的说,只会让众人彼此不再信任,是很愚蠢的做法。
可马义就是要给他们找点事做。
因为他真的不想去打凉州啊。
此时马义老神在在地打量这小将,这人叫奉唬,字仲文,是奉稷的侄子,怪不得此刻出来反驳。
谁叫马义话里话外都是别管了奉稷了,他肯定不干。
不过别看这奉唬是奉稷侄子,实则奉唬的父亲是奉稷父亲小妾所生,奉唬之父自小就不受宠爱。大一些,他甚至因为嫉妒之心而企图谋害奉稷之父,后来就被奉家执行家法之后逐出家族。
没几年,奉唬的父亲在外厮混喝醉酒就落水而死了。
奉唬跟母亲二人倒是还在奉家,可也没受到什么关注。幸好奉唬长大,孔武有力,表现出了一定的才华,这才被奉稷看重带在身边教导了一些时日。总之,不管这个奉唬是不是真的爱戴自己的叔父,反正马义觉得这就好办了。
马义听了,不气不恼,却是大笑道:“奉唬,我行事光明磊落,你尽可将今日之事禀告主公,一切由主公决断。
倒是你,似乎对我不赞同出兵救奉公很有意见。那我且问你,若这事当真是凉州计谋,我等损兵折将之后,你又当如何?罢了,念在你一心要救你伯父的份上,此乃人伦亲情,我也不怪你,且坐下吧。”
黎錞十分信任马义。
刚才他听到马义说有奸细,其实内心就有七八分认同。
不然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合。
因而他也赞同不出兵,这奉唬一听奸细又听到不出兵就急成这个样子?寻常奉公在时,也不见奉唬同他十分亲近。
再则,别管中间有何渊源,奉唬的父亲说起来到底是因奉公而死,这可是杀父之仇……奉唬真的这么顾念与奉公的人伦亲情?
黎錞心中有了怀疑,当下道:“诸公,我也觉得道之说得十分有道理。咱们就暂且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防止中计。再则算算时间,主公也快到广魏郡了,到时一切自然有主公定夺。”
众人无异议。
奉唬见此也只能懊恼的长叹一声,转而有些不忿随众人一起离去。
众人离开后,黎錞叫住了马义将心说所想与马义商谈不提,此刻就说到李昀之处。
李昀安排好凉州事务,随后就轻装简行一路赶往谷水泽。既然郭傕说要赴约,李昀也不会怯场。
如今的李昀已是少年,到不跟小时随军出征一样还需特别照料他的身体。加上这几年李昀的身体一直极好,从出生到现在,身体压根没出什么毛病,也让凉州众人对他身体安康这件事放心许多。
风尘仆仆走了好几日,终于不带停歇见到了张玉。
之前打羌人之时,张玉就带兵一直在祖厉、鹯江口一带活动,就是为了防止雍州突袭。
后来羌人战事结束,李昀也没调张玉回来。反正要有一战,而且也近在眼前,李昀一开始也没打算让张玉再动。
张玉看李昀赶了好些天路,多少有些疲惫,赶紧带他去军帐之中休息。
一整日休整之后,第二天精神焕发的李昀就问张玉,这段时间雍州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可不相信郭傕会无缘无故同意在谷水泽赏剑,肯定另有图谋。
张玉一听,跟冯胜对视一眼,顿时嘿嘿一笑。
李昀看张玉跟冯胜配合良好,心中也满意。张玉行事比较冲动,这冯胜之前是邓羌的副手。后来李昀看他沉稳,索性就把冯胜调给了张玉,让两人性格互补。
如今看来,到确实是不错。
张玉喜道:“主公你有所不知,雍州自己闹起来了。”
当下张玉就把有一伙贼人打了口号,在雍州广魏郡一带呼朋引伴聚集了一堆雍州百姓的事讲得眉飞色舞。
“这些人不知道哪里弄来了几艘大船,这些时间就漂在鹯江上。雍州兵也抓不住他们,就让他们逍遥。时不时他们就上岸,在雍州肆虐一番,热闹得很。”
“没来凉州?”李昀奇怪道。
鹯江是贯穿雍凉二州的,这么胆大妄为的劫匪,没理由就光在雍州行事,除非他跟雍州有仇。
张玉自然道:“那必然是畏惧我们凉州兵锋,加上主公您的仁义爱民之声早就传扬出去了。他们就算上岸来欺骗乡民,也没人愿意跟他们走啊。这些贼人也不傻,自然不来咱们凉州。
当然,还是主公这些年治理有方。咱们凉州的乡民都有衣穿有田种,现在跟着贼人闹腾不是蠢到极点了么。”
冯胜好笑的示意张玉差不多得了。
李昀面上不显,心中感叹,这马屁话果然让文化人来说更好。
这张玉也没什么文化,直白地夸就显得庸俗。还得骞珪他们,不动声色,有时候你还得反应一下人家在夸你。
李昀随后又同众人在军营晃悠了一圈,而后又见了祖厉、会宁两地的县令,又去县中察看了一圈。
这几年凉州的政治风貌大变,可见之前下死手杀了一批换了一批真的很有效果,尤其是如今的县令、郡尉等人,一个个都是在四方书院读过书的,几年洗脑之下,治民观念早就有了大的改变。
嗯,没改变的都被淘汰退学了。
尤其这个祖厉县县令还很有想法,他在县衙设置了‘道德模范’、‘劳动模范’、‘文艺模范’、‘忠义模范’等等奖项。
然后在自己管辖的各乡、镇选出评上的人,不仅在县年会上表扬,给予奖励,还给颁布奖状。
李昀听了,这劳动模范其实就是农博士的低版,农博士的要求比较高。但劳动模范就是谁种地在一乡之地种得特别好,然后纳税十分积极,就会给予奖励。
以上种种一轮下去,整个祖厉风气都为之一清。不说夜不闭户,可路不拾遗还是能勉强做到的。而且每隔一个季度,他就自己去各乡各镇去转一圈,就看看有什么事是没处理好或者暗中打听打听乡民有什么不满或需求。
锦衣卫将这两县的治理风貌早就整理成册给了李昀,再加上亲眼所见,李昀想着明后年,这个祖厉县县令给他往上调一调。
他就喜欢这种干实事也不迂腐的人。
一轮看完,加上又等了几天,郭傕终于也到了。
第161章 李昀跟郭傕的碰面
几天后,李昀在姜光、赵越等人的随身护持,谭德跟张玉各带一营兵马的浩大声势之下,大量人马驻扎在了谷水泽边。而在谷水泽另外一侧,郭傕带来的人马也不遑多让。
两岸旌旗摇曳,隔着一个谷水泽看似平静,实则杀气弥漫。
当天,郭傕那儿送了一只小船进谷水泽之中。郭傕率先上船,身边只陪同了一人。
赵越几人担心万一船中人是假扮的郭傕怎么办?
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李昀不去,也找一身形相似之人替他去。就算郭傕是自己去的,他们也要小心为上。反正李昀多年前见郭傕他还小,如今长大了这么多,容貌有变化是正常的。
李昀握着手中湛卢,隔着谷水泽而望。这谷水泽很宽阔无边,两两相望,其实他也看不清那小船中的人,可李昀却感觉对面郭傕也在看他。
“让我登船。”李昀忽然道。
赵越一愣,随后应喏。
一艘小船被放入水中,李昀登船而上,身边陪同赵越。
河岸之中面积狭小,这种腾挪转移都不便的地方最适合赵越护卫,他恰好擅长此道。
“主公安危,托付于你了。”赵越上船之前,姜光等人拜道。
赵越不言,只是握紧了手中长剑。
两艘小船飘飘荡荡开始向着水泽中心靠拢,李昀站在船头抬头四周望去,悠悠长河啊。也不知道他之后的千百年,世人如何评价他这样的‘穿越’来客所做之事,这个时代又会因为他的意外到来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二船终于在渐渐靠拢,彼此只隔了四五步的距离。
郭傕也站在船头,身边陪同的则是一个穿着黑衣的老头,老头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双手皮肤干涸可五指粗壮,这会儿两手各抓一把剑,似乎是使双剑之人。
“李昀,你取字没有?”郭傕打量了一番李昀,忽然笑道。
其实郭傕也没怎么见过李昀,更早之前他以为凉州崛起做主之人是李复。凉州一别时,李昀之名才刚刚传入他的耳中。
如今再看,李昀虽然还不到弱冠,可这样的少年满世界去寻,估计也找不到几个可以跟他比肩。
果然英雄出少年,有子如此,是李复的大幸。郭傕心中一叹,怎么就不是他的儿子呢。
李昀摇摇头,反观郭傕腰间的佩剑,“这就是你的七星龙渊?”
郭傕一笑,“李昀,不如你我言和,这七星龙渊我便赠予你。天下未定,你我二人合谋先定天下,将来或一分为二或再一决高低如何?”
李昀目光灼灼与郭傕对视,笑道:“这话你信吗?”
良久,二人皆不再谈论此言。
“那今日就不谈烦心之事,你我二人江上对弈,闲聊天下之人如何?”
二人当下摆手,两船渐渐靠拢却谁也没到对方船上去。大家心中都有数,我不信你啊。
索性盘腿坐在各自船头,中间放一个棋盘。
下棋这事,李昀多少是从各大围棋高手锻炼过来的,有点水平但不至于太有水平。至于郭傕,原先家中杀猪,所学不多。这几年喜欢上了这一道,也找人学了不少。
两个差不多臭棋篓子凑在了一起下棋,下着下着两人面色都有点难言。
两人心里都明白为什么会下成这种有点让人不爽的模样,当下对下棋的心思就淡了不少。
李昀摆弄着棋子笑道:“听说郭公提前派兵进了广魏郡啊,郭公如此胆怯么,唯恐此行不测?”
郭傕也笑:“防备张玉罢了,他带大军在此。若是我无备而来,你个小狐狸难道会心慈手软?”
“郭公这是怀疑我的秉性?”
两人你来我往惬意聊天。
而在谷水泽两边,谭德带兵清扫四周。此行见面,二人可都不安好心。全力清扫之下,不少埋伏在谷水泽边的杀手或者士兵被一轮箭雨剿灭,当然凉州这有不少摸索过去企图暗杀之人。
郭傕远远看到岸上人头攒动,“小公子派了不少人来劫杀我啊。”
“郭公也不遑多让。”
郭傕一笑,身后的黑衣老者端上一壶酒以及一些吃食,“来来,江上对弈怎可无酒无菜,你我同饮。”
赵越一俯身,也从身侧拿出食盒与美酒。
“郭公不如尝尝凉州风味?”李昀不接对方的,自己倒了一杯赵越递过来的酒递给对方。
郭傕也不接。
二人心中立时明了,看来谁都在酒菜之中下毒了啊。
真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小狐狸。
酒菜是吃不了了,这剑也没怎么赏,二人索性一直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一直到岸边的打杀之声稍歇,天色也昏暗了起来,郭傕才把期盼打乱。
“小公子回头见,下次你来雍州,你我可再下一次。”
李昀也起身缓缓道:“七星龙渊是古之名剑,下次你来凉州,你我再共赏此剑。”
郭傕沉沉看向李昀,回头对老者道:“走。”
小船悠悠分散。
远离了彼此十几米之后,郭傕看向黑衣老者,老者摇头道:“不行,对方护卫之人也是高手。若我出手,对方可杀但不能保证主公安全了。”
同归于尽是很蠢的事。
郭傕长长一叹,罢了,还是得用最大的代价剿灭凉州啊。
李昀处,赵越也是如此道:“找不到机会袭杀郭傕,我一动手顾不上主公,那黑衣老者本事不小。”
李昀点头,能袭杀最好,杀不了那就堂堂正正做过一场,反正来祖厉之前他早就做了安排。
小船各自回去之后,可二人大军谁都没有离开,反而依旧驻扎在岸边遥遥相望。
暂且安定之后,郭傕也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