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牌位后—— by林沁人

作者:林沁人  录入:06-16

陈霜宁放下那荷包,仰头看天,缓缓道:“他很胆小,却试图拼命护着我。”
雪冥的眼神柔软下来,说:“还有吗?”
陈霜宁想了想,回道:“我觉得,他应该是有话想跟我说。”
雪冥问:“但一直没开口是吗?”
陈霜宁“嗯”了一声。
雪冥低头捂着嘴笑,陈霜宁转身,不悦地看向她。
雪冥连忙双手抱拳,弯腰深深鞠躬,在陈霜宁要发火前,她目光柔软,嘴角含着笑意,在月色中悠悠地叹息,道:“宗主,他是心悦于您了啊!”
陈霜宁双目一凝,手里的荷包蓦地被攥紧了。
隔天,便是九月十五了。
这天突然降温了,早上那阵出门时说话甚至都有白色的哈气了。
琢磨了两三天,莲旦的亲近话到底也没能说出来,他一次次给自己鼓劲儿,又一次次临到关头泄了气,到了现在,基本已经对自己放弃了。
直到这天傍晚,吃过饭后,两人坐在一起看书认字。
今天莲旦学的是自己的名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名字原来长这样,高兴地在纸上连连写了好几遍。
还试着把小旦的名字写了出来,“小”字他之前就学过的,比他的“莲”字好写得多。
写完以后,一抬头,竟差点与年轻男人撞上了。
陈霜宁及时往后退了退,避免了莲旦的脸撞上他的。
但即使如此,两人还是离得非常近。
莲旦先是脸红,但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他渐渐就怔住了。
他好像从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过年轻男人这双眸子,或者说,他从来都刻意避开与这双眼睛对视。
陈霜宁的眼睛里,总像是蕴藏着很可怕的东西,让人想到血海地狱,又像是不见底的幽暗深潭,令人不敢直视,不敢深看。
但此时此刻,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的,莲旦终于看清了这双眼。
血海地狱的下面好像隐藏着洁净纯白的雪域,不见底的深潭深处,又似乎有游鱼在嬉戏。
莲旦呆呆地看着这双从未细看的眼睛,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的话,竟然在这时候福至心灵,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他眼睫毛颤了颤,像怕吵醒什么似的,目光沉迷,轻声说:“你……长得真好看。”
话音刚落,陈霜宁放在桌上面的手瞬间弹动了一下,眼皮垂下,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这个晚上,满月升上空中后,又被一层轻雾遮住,月色朦胧。
床上的人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疼痛与炙热又一次袭来,他耐不住地翻滚。
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轻触他的额头。
这瘦弱的哥儿就深深呼出一口气,身体瞬间放松了一些,连呼吸都匀长了不少。
但很快,体内的疼痛消了,热气却又一次更凶悍地涌了上来。
莲旦伸出两条细瘦的手臂,想要抱住面前的年轻男人。
陈霜宁身体僵硬了一瞬,但竟并没拒绝这渴求着自己的哥儿,他缓缓弯下腰去,让对方能抱住自己的脖颈,同时,两手撑在了莲旦脑袋两侧,低头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很近,黑暗并不能阻挡陈霜宁的视线,他把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
仰躺着的哥儿,双眼湿润着,迷蒙地看着他,两片嘴唇小小的,肉肉的,一小团胭红。
那副嘴唇在他的视线里渐渐接近,这意识模糊的哥儿,正试图抬头亲吻他。
陈霜宁喉结动了动,在对方即将碰到自己嘴唇的瞬间,他额头上青筋暴露,猛地往后仰过头去,避开了这个亲吻。
随即,他动作有些粗鲁地扯开抱住自己脖颈的两只手臂。
莲旦睁开眼,嗓子里发出渴求的哼哼声,又起身来抱他,陈霜宁却无动于衷似的,双腿跪于这哥儿的身体两侧,只冷静地用一双暗夜中流过血光似的双眸看着他。
莲旦被又一次推开了,他瘦小的身体软软地靠在床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并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眼睛里的神情几次变化,最终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狠戾。
“你……长得真好看。”莲旦羞涩的话语一直回荡在他耳边。
陈霜宁几乎是凶狠地盯着靠在床头的哥儿,抬手摸向自己的下巴,沿着下巴到脸颊摸索了一阵,一层薄薄的面具就被他粗鲁地一把扯下,厌恶地甩在了床外侧的地上。
他仰起久未接触空气的脸,深深吸进去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那之后,陈霜宁倏地向前,一把揽住正在哭泣的哥儿脆弱的后脖颈,目光在那团小小的胭红上流连了一阵后,猛地低下头去。
可临接近时,他的唇却没落在那副软软的嘴唇上,而是用另一只手捏起对方的下巴,让其露出细细的脖子,一个个热烫的亲吻,都落在了上面。
莲旦身体彻底软了下来,渐渐滑躺在床上。
陈霜宁随之……。
捏着下巴的手往下滑,掀开了衣袍底摆。
陈霜宁一个用力,便推了进去。
莲旦仰着头发出一声呼喊,又瞬间转变为听不真切的呢喃。
衣襟被扯开,胸口凉凉的,也炙热的。
莲旦紧紧抱住身上的年轻男人,狂喜着、呜咽着、颤抖着……。

第24章 他若有心
第二天,莲旦起得格外晚,晚到村里各家的中午饭都吃完了,烟囱里都不大冒烟了。
他醒来时,看见婷子姐正和小旦在床沿玩。
婷子手把手教小旦把小木块垒得高高的,胖宝宝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木块看,小手一挥,把木块都打掉落了一堆,他愣了一下,然后就嘎嘎地笑了起来。
莲旦听见这笑声,才彻底清醒过来,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婷子看见他起来了,笑道:“没事,你多躺会儿,你家当家的交代过我了,不让你起来。”
莲旦脸颊红了红,叫了声婷子姐,眼睛却往屋子外的方向看。
婷子捂着嘴笑,说:“行了,别看了,他说镇上有着急的活,你病了让我帮忙照看你半天,”她朝屋外看了看,“应该再半个时辰就该回来了。”
莲旦说:“真是不好意思,给婷子姐添麻烦了。”
婷子摆了摆手,“不白帮忙,你家当家的早上给我家拿了两斤山药呢,正好登高这两天念叨着想吃山药粥,可不想啥来啥嘛!”
莲旦说:“还是谢谢婷子姐。”
婷子笑了笑,想起了什么,起身把孩子抱到莲旦怀里 ,“我去给你盛粥去,熬了一上午了。”放下孩子,她“啧”了一声,拍了拍手臂,说:“你家小旦可真够沉的,这胖小子养得真好。”
说着话,婷子就去外屋盛粥去了。
莲旦靠在床头,让小旦趴在床里侧玩。
他身上还是感觉酸痛惫懒,便又躺回去,侧着面对床里,伸手摸了抹孩子的胖脸蛋儿。
小旦手里抓着个小木块,啊啊地晃来晃去,口水流到了衣襟上。
莲旦又有些费力地撑起身体,拿放在枕头边上的口水巾,给他擦了擦嘴。
又一次躺回去时,莲旦觉得脖子和胸前都有点微微的疼,他听见外屋还有锅碗瓢盆的动静,知道婷子姐不会很快进来,便侧着身,解开衣襟,悄悄往自己身上看。
刚解开衣襟时,衣裳里有体温蒸腾出的一股淡淡药膏的苦香,但仔细闻闻,又好像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脖子他看不见,但胸前看得清清楚楚,光洁如以往,什么异样都没有。莲旦重新将衣襟合上,系好,吐出了一口气,又侧躺回床上。
就在这时,屋门一响,是婷子姐端了一盆粥进来了。
莲旦起身把桌子往床边拉了拉,婷子就把粥盆放上去了,莲旦说:“婷子姐,你就在我家一起吃点吧,省的吴大娘还得给你留饭。”
婷子倒也不是假客气的人,“哎”的答应了一声,就去拿碗筷。
莲旦在屋里喊:“灶台旁边的咸菜缸里有我腌的芥菜疙瘩,再往旁边那个小坛子里是咸鸭蛋,婷子姐,你再拿两个咸鸭蛋咱们两吃吧。”
婷子高兴地又“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就把东西都拿过来了。
芥菜疙瘩切丝,咸鸭蛋一切两半,蛋黄直流油,婷子自己拿了一半,把另一半给莲旦,说:“这东西咸,咱两吃一个就行。”
咸鸭蛋在谁家都是好东西,鸭蛋本身就不便宜,比鸡蛋还要贵一点,而且现在盐能卖到十二三文一斤,腌制需要的时候又不短,一般是舍不得拿出来吃的。
莲旦大方,可婷子也不是爱贪便宜的,刚就只拿了一个尝尝得了。
两人坐着就着咸菜和鸭蛋闷头喝粥,小旦爬过来,坐旁边直啪嗒嘴儿,莲旦就时不时给他喂一口米糊糊,吃得孩子摇头晃脑的,可高兴了。
吃完了,婷子收拾了桌子,擦干净手,坐到床边跟莲旦说话。
这会儿小旦吃饱了,自己躺床上,一歪头就睡着了。
婷子看着莲旦散落在肩头的长发,缎子一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凉滑的发尾,夸赞道:“你这头发可真好,不像我的,毛毛躁躁的。”
莲旦说:“婷子姐头发多,还黑,好看。”
婷子就抿着嘴儿乐了。
她打量着莲旦,问道:“我看你这床都下不大来,这到底是什么病呀,你家当家的也没说清楚。”
莲旦自己其实也不清楚,他含含糊糊地道:“没大事,就是身上不爽利,躺一天便好了。”
婷子探头看了他一阵,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尴尬地红了红,不过到底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道:“你别由着你家那位乱来啊,就算是都年轻,也得节制着些,要么受罪的是你自己。”
“啊?”莲旦一时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婷子笑着抬手掐了他脸颊一把,莲旦看着她的神情,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顿时脸通红,忙道:“不……不是……。”
婷子却已经撇开头偷笑去了,哪里还搭理他的解释。
莲旦着急了,说:“婷子姐,真不是……。”
婷子摆了摆手,说:“行了,不是就不是,我信你还不行吗!”
说着,她站起身,说:“时候差不多了,你先睡一觉,等醒了你家那位就该回来了,我也得回去了。”
莲旦无奈地眼看着婷子走了,走的时候还取笑道:“这小脸皮儿薄的……。”
门关上了,人走了。
莲旦躺回床上,想闭上眼睛睡觉,但睡到中午过了才醒,哪来那么多觉可睡呢。
他就这么躺着,仔细品着身上的感受,现下里,他虽然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腰和腿脚酸软得厉害,但其实并不像受了风寒似的那样难过,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惫懒之外的酣畅和舒坦。
莲旦把被子扯了上来,一直到盖住了下巴才停住。
他脸颊蹭了蹭粗布的被面,眼睛水润润的,发了阵呆,脑子里空空的,好像有一些画面闪过,但又好像没有。
莲旦眨了眨眼,脸颊莫名红了。
又躺了一阵,院门还没动静,说是差不多快回来的人还没回来。
刚才婷子姐说,早上陈霜宁拎了两斤山药去求她帮忙照顾自己,莲旦想不出那人求人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怪,想着想着,不由得就摇摇头笑了一下。
靠山村外的一处山里,那座用来闭关的山洞外,陈霜宁脚步轻巧地停在了洞门外一两尺处。
他放下手里的包袱,抬手抹上自己的脸侧,沿着发髻线将一张薄薄的面具小心地摘了下来,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再抬头时,他晃了晃头发,一个年轻男子就赫然变成了一位妙龄的少女,这少女正是雪冥。
真正的陈霜宁在天还没亮时,就离开了陈家,趁着夜色上了山。
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他将面具撕毁了,还有……。
莲旦日日和陈霜宁相处,又聪明敏锐,雪冥不敢在他面前乔装成宗主的样子,便去了隔壁邻居家请人帮忙。
雪冥放下盒子后,没出声,只是朝洞内深深作了一揖。
山洞内,沙哑怪异的嗓音有些不耐烦,“怎么去这么久?”
雪冥低着头回道:“面具的材料不够了,我去想办法找来了一些。”
“你在怪罪我?”洞里人的语气更不悦了。
雪冥却只是双手抱拳,淡淡回道:“属下不敢。”
“哼。”洞里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两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雪冥抿了抿唇角,还是开口道:“面具还可以再做,但您的内力一旦不受控,有可能会冲断筋脉,甚至爆体而亡,”她抬眼时,眼睛已经红了,“昨夜,宗主不该沉溺于欢爱,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
“住口!”洞内人怒道。
雪冥这次却并没因畏惧而言听计从,她哽咽着道:“宗主心里清楚,您要是出事了,他也未必能活,小旦没了爹爹和父亲,而我也没了……。”
说到这里,雪冥倏地停住了,闭上了嘴。
洞内沉默了一阵,沙哑怪异的声音沉沉地缓缓地,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也没了什么?”
雪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紧了,青筋暴露在手背上,她缓缓后退了几步,又回到洞边,将装着新面具的盒子放到洞口,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后脚尖轻点,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顿时,这林子里,就只剩下偶尔的鸟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里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不大会儿,有修长的身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衫,从里面踱步出来。
长发散落在他前胸背后,挡住了他大半张白得不似活人的脸,发丝的缝隙间,只露出一双垂着眼皮的双眸。
一阵风吹来,将他的长衫衣角吹得随风飘荡。
“柳叔齐。”
他开口,叫出一个名字。
一个身穿玄色衣裳的年轻男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向他鞠了一躬。
“她知道了?”身穿白衫的男人问。
柳叔齐抿了抿唇角,说:“她可能一直都知道。”
闻言,白衫男人眼皮颤了颤。
柳叔齐看着他,眼中渐渐现出悲切之色,他咬了咬牙,走近了几步,开口道:“雪宗,你应该活得更快活些。”
被叫作“雪宗”的男人倏地抬起眼皮,双眸犀利地看了过来,这一瞬间,那双眼睛里,似乎有暗红色的血河流过。
柳叔齐却并不惧怕,他又上前一步,看着对方,说:“你成全了所有人,为什么不能成全一次你自己?”
雪宗定定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可柳叔齐知道,他在听自己说话。
“就最后自私这一回,肆意这一回,”柳叔齐诚挚道,“你放心,雪冥和我会替你处理好。”
他最后轻声说:“就当……他是这世上给你的补偿。”
柳叔齐弯腰从地上拿起那装着新面具的盒子,双手捧过头顶。
身穿白衫的男子沉默着接过那盒子,转身回了洞内。
过了一阵,再从里面出来时,他已换上了莲旦托人从镇上买回来的粗布棉袍,头发也束得一丝不苟。
脸上的面具服帖地覆盖在脸上,即使在阳光下,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那双眼睛抬起时,与这张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脸格格不入,让人见之惊心。
陈霜宁抬手接过柳叔齐递过来的包袱,这是雪冥刚才留下的。
柳叔齐退后几步,双手抱拳躬身,再抬头时,面前已经没了人影。
柳叔齐望着远处的树林,缓缓叹了口气,低头抹了把脸,露出些疲惫之色。
他走到那洞口附近,将周围的痕迹抹除,之后只一挥手,那洞口就像洒在桌子上的墨汁,被布巾擦掉了一般,抹除得毫无痕迹,只剩下一片荒地。
处理完后,柳叔齐脚尖轻点,几个纵跃,也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院门终于吱嘎响起来时,莲旦才刚刚迷糊着要睡着。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他立刻清醒过来,半撑起身体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脚步声也听不出多大区别,但他就是觉得是陈霜宁回来了。
果然,里屋门被轻轻推开,陈霜宁修长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他进屋的刹那,目光便往床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正好撞上,莲旦莫名地有些窘迫,但还是朝刚进门的人招了招手。
陈霜宁回身把屋门关上,拎着个包袱慢慢走了过来。
莲旦伸手拍拍床边的椅子,小声跟他说:“小旦睡了好一会儿了,应该快醒了。”
陈霜宁“嗯”了一声,坐到了那张椅子上,把手里的包袱放到了床沿,莲旦的面前。
莲旦好奇地看了一眼,问:“是什么?”
陈霜宁将包袱皮打开,给他看。
莲旦伸头看了一眼,就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神色。
那包袱里,装着一叠天蓝色的布料,摸起来和陈霜宁刚回来时穿的那一身很像。
之前为了给孩子做袄子和棉裤,莲旦看棉花价格合适,便一次买了不少备用。
有这块布料,能给陈霜宁再做一身袄子了。
莲旦抬头看着年轻的男人,小声说:“你喜欢斜襟的还是直襟的,这两天没事,正好给你把袄子做出来。”
陈霜宁却摇了摇头道:“这布料是给你买的。”
莲旦顿时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似的,迟疑着问:“是给我的?”
陈霜宁说:“今年冬天应该比去年冷,你给自己做件厚袄子。”
莲旦问:“那你呢?”
陈霜宁说:“离上冻还早,我这件袄子还能穿一阵,过些日子日结工的工钱攒多了再买。”
莲旦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说了会话,陈霜宁从包袱里又拿出个油纸包来,打开给莲旦看,莲旦竟都没见过那是什么,只知道是吃的,特别好闻,香甜极了。
陈霜宁拿出一块来,示意他吃,莲旦没伸手接,他下意识就一探头,把那块糕点吃了进去。
这糕点白白的,糯糯的,有股荷花的清香,莲旦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顿时幸福地眯住了眼睛。
他没注意到,刚才他从对方手里吃这块糕点时,陈霜宁倏地绷紧的神情,以及那之后,他收回去的食指指腹,在拇指上轻轻捻了又捻。
“好吃。”莲旦高兴道。
陈霜宁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淡淡道:“喜欢就多吃一点,晚饭可以晚些吃。”
莲旦又从纸包里拿了一块,却没塞到自己嘴里。
唐花的话他还记得,亲近的话他到底只能说出那么一句来,再多一句他都说不出了。
但……,莲旦将手里那块糕点递了过去,羞赧地说:“你也吃。”
陈霜宁抬眸看了过来,看见莲旦脸上的两坨红晕,这时候的他,已懂得了眼前这哥儿的心意,自然不会再对对方此时的心思感到费解难懂了。
陈霜宁好一会儿都没动,也没出声,只神色沉静地看着莲旦。
莲旦手里擎着那块糕点,目光柔软如水,轻轻笼罩着眼前的年轻男人,这么近的距离,他好像又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片洁白雪域和深潭中的游鱼。
莲旦咬了咬唇,顶着快要发烫的面皮,将手里的糕点又往前递了递。
这一次,陈霜宁没有再无动于衷。
他微微向前探身,张开嘴唇,将莲旦手里的糕点也吃了进去。
莲旦收回手,心跳飞快,连耳朵尖也红了,但仍然坚持着不退缩,冲着这年轻的男人笑的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陈霜宁一双眸子定定凝在他脸上,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去。
糕点吃得肚子不饿了,晚上把中午喝剩的粥热一下,又把泡好水的干土豆片用荤油炖了,就是一顿饭。
粥是陈霜宁热的,土豆片是莲旦熬的。
这会儿他不大难受了,稍微干点活正好活动活动。
吃过饭收拾好,小旦在床里来回爬,莲旦用被子和自己当隔档,把他拦在里面,任他撒欢。
今天白天这胖宝宝睡多了,晚上就不困,莲旦有意让他多爬爬,消耗一下精神,好能睡个好觉。
陈霜宁收拾完了外屋,洗了手,就照例拿了笔墨纸砚过来,教莲旦认字写字。
小旦这会儿爬累了,莲旦就把他抱在怀里,跟自己一起听陈霜宁讲字。
认完了今天的十几个字,莲旦开始练字了。
他今天复习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还把小旦的名字写出来给他看。
小旦“啊啊”地用小胖手拍着那张写了名字的纸,就好像看懂了很高兴似的。
写完了他们两的名字,莲旦的笔停了下来,他看向了正在看书的陈霜宁。
陈霜宁应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
莲旦嘴唇动了动,轻声说:“你的名字怎么写,我想学。”
闻言,陈霜宁的瞳孔好像缩了一下,那之后,他沉默地拿过莲旦手里的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陈霜宁”三个字。
莲旦低头看了一阵,把小旦捣乱的手连同胖乎乎的小身体一起拢进怀里,他看着陈霜宁,问:“我能试试吗?”
陈霜宁便把笔交给他,将小旦抱到了自己腿上。
莲旦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模仿着年轻男人的笔迹,把这三个字写了出来。
写完之后,他端详着道:“这名字好看。”
陈霜宁开口缓缓道:“都说名字好听,哪有说名字好看的。”
莲旦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陈霜宁三个字,就是听着好听,写起来也好看。”
说完,莲旦就盯着近在咫尺的年轻男人看。
亲近的话,他终于又说出来一句,可对方还是看起来无动于衷。
唐花说了,读书人都是通情晓意的,他说了亲近话,对方只要有心,自然就……。
可是,如果人家没那个心思呢?
可小旦现在就被抱在陈霜宁的怀里,他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啊!
莲旦眉头微动,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当初他嫁来陈家,陈霜宁可是并不知晓的。那晚上在灵匀寺里,是自己求他,才有那一晚,后来才有了小旦。
这么一想,莲旦顿时丧气得不行,肩膀都耷拉下来。
而陈霜宁则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还在看着纸上的字迹。
有些发黄的宣纸上,莲旦的名字歪歪扭扭地写在上面,小旦写在下面斜着一点点,而陈霜宁三个字,就写在莲旦名字的旁边,小旦的上方。
这就像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家谱,孩子是小旦,爹爹是莲旦,而父亲,则是他。
莲旦垂着头,眼眶渐渐红了,他不想让年轻男人看见自己的眼泪,转身向床里侧,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哭音,背对着对方说:“我困了,想休息了。”
身后的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眼泪顺着脸颊噼里啪啦往下掉,莲旦心酸得不行,想要趴进被窝里。
可他没能成功,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手腕,莲旦身体一僵,不明白身后那人的意思,眼泪还是委屈地不停流,他想回头看,也没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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