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珊:“这是我第三十一次相亲。”
“噗。”陆冼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幸好及时忍住了。
“三十一次?”陆冼不敢相信。
林珊珊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每次相亲,不是看上我的我没看上,就是我看上的人家没看上我,再不然就是两人都没看上对方,没有一次是互相看对眼的。我倒是无所谓了,就当交朋友了。”
林珊珊说完突然身体前倾,隔着桌子问他:“陆教授,这次我们会是哪种情况?”
陆冼下意识身体后仰,没说话。
林珊珊没再逗他,喝了口咖啡,拿出一种商业谈判的架势,问他:“我家的情况你应该都了解了,我再郑重跟你介绍一下吧。我叫林珊珊,今年25岁,是黎阳一院的肿瘤科大夫,主要负责脑肿瘤切除手术。我家里是做房地产的,还挺有钱的,就这些。”
林珊珊提醒他:“该你了。”
“我……”陆冼开不了口,总有种明码标价谈生意的感觉。
“算了,还是我帮你说吧。”林珊珊非常大度地替他开口,“你叫陆冼,比我大两个月,是省博物院最年轻的文物修复专业的教授,你成绩优异,毕业于清华,上学的时候就一直跳级,超级厉害。你爸妈是国宝级古建筑研究大师,非常厉害,你本人也是国宝级文物修复大师,不过因为你不接私活,所以赚的钱,比我少。”
林珊珊不免好奇:“为什么不接私活啊?你爸妈都会给别人设计私人别墅。”
陆冼语气平淡:“我做文物修复的,能接什么私活?”
“做赝品啊!做赝品可以赚很多钱!”林珊珊一脸兴奋。
陆冼抿下嘴,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
林珊珊顿了下,解释道:“我不是让你做赝品,然后骗别人这是真品,我的意思是,你直接明码标价,告诉别人这是你做的仿制品,仿制品也可以赚很多钱啊!”
陆冼回道:“我做过仿制品。”
林珊珊瞪大眼睛:“真的吗?什么时候做的?卖了多少钱?”
陆冼:“没有卖钱,放在博物院里,那件真品被国家博物馆借走了,我们院放出来展览的就是我做的仿制品。”
林珊珊:“……这种仿制品啊。”
陆冼点头:“对,我不给私人做仿制品。”
林珊珊歪了下头:“为什么?”
陆冼淡淡道:“防止别人拿出去哄抬物价吧,有种……侮辱文物的感觉。”
林珊珊:“……敬你。”
她端起咖啡杯,跟陆冼的杯子碰了一下。
林珊珊笑着说:“陆教授,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咖啡店外。
宋阳光:“诏哥,你确定是这家店吗?”
“确定。”江诏戴上墨镜,正准备往里走,突然看到陆冼带着一个穿紫色lo裙的女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
江诏赶紧拉着宋阳光转身,抬头端详面前的电线杆。
“中午吃什么?”女人问。
陆冼绅士地离她半米远:“你定。”
“那吃火锅吧。”女人说。
“好。”陆冼说着帮林珊珊拉开后座车门。
林珊珊站着没动:“后座?”
陆冼沉声道:“我弟弟洁癖,平时都坐副驾上,他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
林珊珊笑了:“陆教授,我发现你有点弟控啊。”
陆冼淡淡道:“还好,主要他明年高考,我得顺着他。”
“行吧。”林珊珊也不计较,乖巧地坐到后座上。
陆冼松了口气,坐到前面开车。
等陆冼把车开远了,江诏这才转过身来,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不让别人坐副驾了?”
江诏话还没说完,突然懂了。
他哥这是找借口呢,这两人成不了。
江诏心情莫名愉悦。
宋阳光一向爱凑热闹,看陆冼走远了,赶忙提醒江诏:“赶紧打车跟上去啊!”
“急什么?”江诏慢条斯理拿出手机,“等下发个微信问一下就好,我哥会回的。”
火锅店。
“再加一盘肥牛,一盘五花肉,再要一盘大虾。”林珊珊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笑着对陆冼说,“我们aa。”
陆冼:“好。”
很快,锅底先端了上来。
热气蒸腾间,林珊珊敏锐地察觉到陆冼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陆教授,你对我很不满意吗?”林珊珊双手搭在桌上,仔细想了想,还是问出口。
陆冼摇下头:“你很好。”
林珊珊长得漂亮,性格大方,还是脑肿瘤大夫,怎么看都很完美,的确是个完美女友。
林珊珊撇了下嘴:“可是,你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啊。”
陆冼不免有些疑惑:“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才见一次,就要对你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吗?”
林珊珊被他逗笑了:“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对我并没有想要继续发展下去的感情,对吗?相亲不都是这样吗?互相看对眼了,就继续相处,培养感情。可是陆教授,你好像并不想要继续跟我培养感情。”
陆冼诚实地点了下头:“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唉。”林珊珊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又失败了。”
陆冼面带歉意:“抱歉。”
林珊珊很是大方:“没关系,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会连谈恋爱的欲望都没有?”
陆冼皱了下眉:“谈恋爱,很好玩吗?”
“不好玩!”林珊珊骤然提高音量,“尤其是失恋的时候,可痛苦了,茶不思饭不想,比被刀捅还痛!”
林珊珊打个比方:“就好比不打麻药,在头顶钻洞做手术一样,想想就头疼。”
陆冼笑出了声:“不愧是手术大夫,说话真有意思。”
林珊珊也笑了下:“虽然我们没成,不过陆教授身边应该有不少懂文物的专家吧,肯定都是大拿。陆教授以后可以帮我盯盯看啊,没事的时候可以帮我介绍一下。”
陆冼微笑点头:“一定。”
“噢,菜来了!”林珊珊往旁边让让。
服务员端着一碟虾滑,礼貌询问:“请问现在放吗?”
林珊珊:“直接放吧。”
“好的。”服务员端起盘子,戴上手套,帮他们捏虾滑。
陆冼:“小心!”
这服务员是新手,只听见扑通一声,整碟虾滑直接滚到了火锅里。
火锅顿时溅起滚烫的油汁。
陆冼下意识伸手帮林珊珊挡,手心上顿时感受到几处滚烫。
“没事吧?”林珊珊着急问道。
服务员也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去给您换一碟。”
“没事。”陆冼淡定地抽出纸巾,把手上的油渍擦干净,然后轻轻地咬下手指。
这地方有点烫。
“真没事,我去洗下手。”他袖子上也沾到了一点油。
陆冼起身前往卫生间。
不远处,江诏死死盯着他哥的背影,盯着对方走进卫生间。
宋阳光竖起耳朵,突然听到一阵类似啮齿动物咀嚼骨头的声音,咯吱咯吱响。
宋阳光仔细听了好一会儿,逐渐向江诏靠近。
“诏哥,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
“什么?”江诏冷着脸问。
宋阳光:“一种磨骨头的声音。”
“哦。”江诏心不在焉应了声,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宋阳光憋笑,手搭在他肩膀上:“诏哥,你在磨牙。”
江诏又磨了下牙齿:“我牙痒。”
宋阳光话里有话:“牙痒,还是牙痒痒?”
江诏冷冷睨他一眼:“再贫嘴,明天不请你吃饭了。”
宋阳光赶紧闭上嘴巴。
江诏继续盯着陆冼消失的卫生间,又舔了下齿根:
烦,想咬人。
陆冼从卫生间出来,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向林珊珊走去:“稍等一下,我有事要处理。”
接着他径直走向江诏,坐到江诏对面。
江诏戴着墨镜,头偏向一边,假装没认出来他。
陆冼笑了下:“还装。”
江诏舔了下嘴唇,这才不情愿地摘掉墨镜,跟陆冼对视。
陆冼眼皮阖一下:“你居然跟踪我?”
江诏理直气壮:“不是你给我发了火锅店地址吗?”
陆冼眯起眼睛:“你问我我才给你发的,而且我给你发地址不是让你跟踪我,只是让你安心,知道我在哪儿。”
“我有什么不安心的?”江诏小声嘟囔一句,接着提高音量,“我不是刻意跟踪你,我只是跟阳光过来吃饭。”
宋阳光赶紧应和:“对,诏哥请我吃饭。”
为了答谢他今天跟他一起出来找陆冼,明天还有一顿。
陆冼没拆穿他,而且看一眼两人面前的菜:“菜够不够吃?再多点几道,我付钱。”
江诏没回话,接着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看着右前方的林珊珊,说:“她很漂亮。”
陆冼扭头看一眼:“对,是个很漂亮,同时又很可爱,又有能力的女孩子。”
江诏转回视线,盯着陆冼:“你喜欢她吗?”
陆冼有些无奈:“我们才见第一面。”
江诏不为所动,继续逼问:“你们以后会继续相处吗?我刚才看到你伸手帮她挡热汤了。”
江诏说完瞄一眼陆冼的手指:“疼吗?”
陆教授云淡风轻:“这有什么疼的,都洗干净了。”
江诏:“哦。”
江诏停顿一下,继续道:“你给她挡热汤了。”
陆冼:“那是基本的绅士风度,等你以后谈恋爱了,你就明白了。”
江诏视线移向一边,梗着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秒后,江诏深黑的瞳孔动了下,似乎翻了个白眼:“我明天就谈。”
“少来。”陆教授丝毫不给面子地曲起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下江诏的脑门,“好好学习,毕业后再谈。”
江诏抿了下唇,没说话。
“行,你吃吧,等下我一起付钱。”陆冼站起身,回到林珊珊那桌。
林珊珊好奇道:“他是谁啊?长得还挺好看的。”
陆冼夹了颗卷心菜:“我弟弟。”
林珊珊瞪大眼睛:“你弟弟居然这么高?”
陆冼笑了笑:“是,他们05后长得都很高。”
林珊珊歪头,又看了眼江诏,突然开起玩笑:“陆教授,既然我们没成,我喜欢你弟弟,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陆冼拿筷子的手一顿:“别闹,他未成年。”
林珊珊抬起双手,撑住下巴:“高三了,刚好05年的话,正好十八岁。”
陆冼说起谎来,面色平静:“虚岁十八,周岁才十七。”
“噢——”林珊珊拖长音调,笑道,“记得真清楚。”
回去后,陆冼和林珊珊都很有默契地没有互相发消息。
这次相亲,算是彻底吹了。
陆冼刚把衣服挂到玄关衣架上,就接到他妈的电话。
陆冼妈妈:“怎么样,成了吗?”
“没成。”陆冼一边换鞋,一边往屋里走,“以后别给我介绍相亲了,很尴尬。”
他午饭都没吃好,匆匆吃了两口,只想逃跑。
厨房里,江诏正撸起袖子,帮他煮面条。
陆冼妈妈柔声劝道:“一回生二回熟嘛,多相亲几次,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陆冼坐在沙发上,打开空调:“妈,你非得让我结婚吗?不结婚行不行?”
陆冼妈妈顿时坐直身体,小心翼翼地问:“你该不会是gay吧?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谈过恋爱。”
陆冼表情漠然:“我只对文物感兴趣。”
陆冼妈妈:“……文物又不能给你生孩子。”
“妈!”这下陆冼真有点生气了,“你跟我爸好歹也是知识分子,大学教授,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让我生孩子,我的人生必须要有生孩子这一个选项吗?”
陆冼妈妈叹了口气:“我跟你爸就你这一个孩子,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不生孩子,将来老了,谁给你养老?”
“顺其自然行不行?”陆冼放缓语气,“反正我现在不想相亲,你要是再私自给我介绍,我可不管你会不会得罪人,我不会再去了。”
陆冼妈妈想了下,只好换个角度:“珊珊人挺好的,你到底对她哪里不满意啊?是不是嫌弃她穿lo裙啊?她没有天天穿,她是大夫,平时很忙的,经常上夜班,我看着都心疼。她没时间谈恋爱,这才被她妈安排着去相亲。她只有不上班的时候才穿lo裙,这是个人爱好。”
陆冼:“我没有嫌弃她穿lo裙,我也没有对她不满意,我也觉得她人特别好,但我就是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你明白吧?”
陆冼妈妈:“你果然是gay。”
陆冼:“……你就当我是吧。”
陆冼他妈顿时急了:“什么叫当你是?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你要真是gay,你要提前跟我们说的,得让我们提前有心理准备啊!”
“这都哪跟哪啊?”陆冼揉揉太阳穴,“妈你不能因为我第一次相亲失败,你就说我是同性恋啊!”
陆冼妈妈:“那你倒是跟人家谈啊!”
“我不想谈!”陆冼无奈地叹口气,“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以后别跟我介绍相亲,尬得我都快抠出故宫了。挂了。”
陆冼直接挂断。
江诏端着两碗煮好的肉丝面走过来,把面条放到茶几上:“对不起哥,你的相亲被我搅黄了。”
“跟你没关系,”陆冼饿坏了,囫囵吃着面,“在你来之前,我跟林珊珊就已经没有可能了。”
江诏抬起头:“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她人很好吗?”
陆冼:“人再好有什么用,我不想谈恋爱。”
江诏想起一件事,眸光渐渐黯淡下去。
过了会儿,江诏问:“阿姨还会再给你安排相亲吗?”
陆冼:“应该不会了,我妈知道我的性格,当初我想报文物修复,我妈就不同意,最后还是尊重我的选择,这次也一样。”
江诏莫名松了口气:“那叔叔应该也不会逼你相亲了吧,他听阿姨的。”
陆冼:“对,我爸看着强硬,其实大小事情都听我妈的。”
陆冼说完,看着江诏面前那碗面:“别光顾着说话,吃饭啊。”
“哦,”江诏赶紧端起面条,在火锅店,他光顾着观察陆冼了,他也没吃饱。
等吃完面条,江诏这才闷闷地说了句:“哥,我成年了。”
陆冼一顿:“嗯?”
他没听懂。
江诏低着头,碎发掩去眼底神色:“在火锅店,你跟林珊珊说我没成年。”
江诏停顿一下,语气莫名有些委屈:“哥,你记错我生日了。不管周岁还是虚岁,我都成年了。”
陆冼身体后仰:“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离得那么远,你怎么听见的?”
江诏依旧低着头:“看见的,我让宋阳光去上厕所,其实就是在远处偷看你说话的口型,你没注意,我们看口型猜的。”
陆冼顿时笑出了声:“你还挺有做侦探的潜质。”
陆冼随即解释:“珊珊开玩笑,说想跟你处对象,我故意这么说的。”
江诏:“……珊珊?”
江诏低着头,像是咬住了牙齿,从牙缝里逼出这两个字。
陆冼顿了下:“怎么了?”
“没怎么,”江诏语气平静,“你们关系真好,都直接叫珊珊了。”
陆冼轻轻笑了下:“朋友嘛,虽然相亲没成,但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江诏抬起头:“她是一个很优秀的朋友吧?”
“是啊,”陆冼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珊珊人品好,活泼开朗,工作努力,学历高,的确很优秀。”
陆冼捏捏下巴:“她还托我帮她介绍对象呢,我得好好帮她看看。”
“是得好好看看。”江诏突然弯起嘴角,笑容和善,“我由衷希望,我那活泼可爱、美丽大方、能力卓越、救死扶伤的珊珊姐,能够早点找到她的真爱,马上嫁出去。”
陆冼摸下他的头发:“真乖。”
周一,早自习前。
“这是什么?”
江诏看着抽屉里那一把阿尔卑斯,目光逐渐沉冷。
宋阳光憋着坏笑:“那什么,你不是正在戒烟吗?沈安然送你的,让你烟瘾犯的时候叼着吃。”
江诏坐在椅子上,踢了脚宋阳光的椅子腿:“他怎知道我在戒烟?”
宋阳光抬头看着天花板:“诏哥,我好像有点近视。”
“少来,”江诏把那一把棒棒糖摔到宋阳光桌子上,“你收的礼,你去退。”
宋阳光立刻反驳:“不是我收的,他自己送的!”
江诏瞥他一眼:“不是你多嘴,他会送我棒棒糖?”
江诏说完又踢了下宋阳光的椅子腿:“你老实交代,你还跟他说我什么了?”
宋阳光含糊其辞:“就说你最近在戒烟啊,不喜欢巧克力,换成棒棒糖,说不定就能收了。”
江诏冷声问:“还有呢?”
宋阳光努力回想了下,说:“他还问我你有什么爱好,我说你的爱好,陆冼。”
江诏:“……”
少年嘴角莫名抽搐。
宋阳光仔细看了看,江诏嘴唇居然用力绷成了一条线。
宋阳光:“……诏哥,你在憋笑啊?”
“哪那么多废话。”江诏把棒棒糖收进抽屉,很是大方地说,“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朋友没得做。”
何院长脸上带着笑:“六马同朝,六六大顺嘛,吉利。”
陆冼额角青筋直跳:“我那件带乐师的唐三彩马还没修完呢。”
何院长:“不是已经在收尾了吗?我看颜色都上得差不多了。就五件,你跟你徒弟一人两件半,肯定能修完。”
何院长拍拍他的肩膀:“小陆啊,你辛苦一下,还有九天,你们两个人,肯定能修完。”
陆冼指骨修长,撑在桌面上:“你这是压榨。”
陆冼漂亮的眼尾抬了下,语调很轻:“再压榨我,过完年我就跳槽。”
“哎别别别!”何情院长顿时慌了,“你能修多少是多少,那件带乐师的先修完,这五件你尽力行不行?”
陆冼抬起手,继续给桌上这件带乐师的唐三彩马补色:“这还差不多。”
过了会儿,陆冼看着唐三彩马,眼皮都不抬一下:“两个人,五件,九天差不多。”
何院长立刻脸笑成朵菊花:“我就知道你能行。你这边忙完了,去书画组看一下,他那边粘壁画,很难的。”
陆冼没说不行,放下毛笔,喝了口水:“再说吧,到时候让李宏请我吃饭。”
何院长笑道:“别说李宏了,等办完展览,我请大家一起吃饭。”
陆冼瞟他一眼:“你该不会要趁机涨价吧?”
何院长瞪他一眼:“胡说八道,我们博物院门票多少年没涨过价了!”
陆冼开起玩笑:“我看你有一种奸商的气质,可会压榨员工了!”
何院长:“这叫为文物献身,格局懂吗?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个会。哦对了,等办完展览,电视台有档节目你去参加一下,穿得好看点,给我们院长脸,啊!”
何院长说完,突然转身盯着他:“哎,陆教授,我突然想到一条发财之道。以后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开直播啊,以你的颜值和技术,肯定能给我们院涨不少人气!搞不好以后我们博物院要成为网红景点了!”
陆教授瞥他一眼:“你果然是奸商。”
何院长笑呵呵走人,不一会儿他助理送来了那五件残缺不全、缺胳膊少腿的唐三彩马。
还是拿塑料袋提过来的,朴实无华。
陆冼撑开塑料袋,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分类吧,量好尺寸,把缺少的部件今天一起烧好。”
徒弟石头赶忙去拿工具:“我来归类。”
陆冼点了下头,把这件上好色的带乐师的唐三彩放到一旁,等颜料干了开始做旧。
另一边,江诏刚下课。
趁着大课间自由活动,刚跑完一千米的江诏回到教室,提上那把阿尔卑斯,来到六班后门。
他们体育生,个高腿长身材好,尤其江诏长得又帅,狭长的眉眼总是带着一股痞气,走到哪都是备受关注的存在。
六班教室立刻有女生窃窃私语。
“好帅啊!”
“不行了,我要被他迷死了,又高又帅!”
“没想到咱们学校还有这种品种的帅哥,可以原地出道了!”
“他就是体育班的江诏,帅惨我了!”
“你别一直盯着他看啊,好丢人啊!”
“哎哟,看看又不犯法。”
江诏习以为常,目光落在倒数第三排的位子:“沈安然,出来。”
沈安然正在写作业,闻言扭头向后转,脸上立刻浮现惊喜的神色:“诏哥,你找我!”
江诏嗯一声,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沈安然立刻跟上去。
两人走到没人的教学楼后,江诏把那把棒棒糖递给沈安然:“你拿回去,我不要。”
沈安然站着没动,过了会儿,声音很轻地问:“诏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江诏抬着手,顿时语塞。
脑海中闪过陆冼的样子。
江诏抿了下唇,沈安然这问题问的,他居然没有办法否认。
沈安然顿时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你能接受男人是吗?”
江诏看着他,面色平静。
沈安然顿时燃起希望。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诏哥,我喜欢……”
“嘭。”
江诏直接松手,那把棒棒糖瞬间掉落在水泥地上。
江诏冷漠开口:“我不喜欢你。”
说完他直接转身,没再看沈安然一眼。
晚上,吃完晚饭,陆冼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捏捏手腕。
江诏赶紧走过来:“怎么了?”
陆冼手腕转一下:“捏了一天马腿,手都捏酸了。牛马捏马,还挺好玩的。”
陆冼想了个破梗,把自己逗笑了。
江诏无奈地看着他。
他哥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跟小孩一样,会说一些冷笑话,逗自己开心。
“手给我。”江诏坐到陆冼旁边,把陆冼双手拉过来,帮他捏手腕。
江诏毕竟是学体育的,天天做运动,他比陆冼更清楚怎么活动手腕才不会酸。
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揉捏着自己的手腕,不一会儿,陆冼舒服地开口:“好多了。”
江诏站起身,手又搭在陆冼肩膀上:“我帮你揉揉肩膀。”
陆冼舒服地闭上眼睛:“好啊,养弟千日,用在一时。”
陆教授轻哼一声,又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室内气温温暖,氛围融洽。
江诏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江诏按下接通键:“喂?”
手机里响起沈安然的声音:“我在你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