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相通by烈火狗子

作者:烈火狗子  录入:06-28

两个时辰前,他还是个随便进别人家都心有不安的五好青年,这是经历了什么,突然变成了绑人杀人都毫不含糊的法外狂徒。
……因为他的性命突然没有保障了。
他的活路,突然又被这个世道中的一些必然存在给堵死。
“……”刘照君缓缓倒在殷庆炎身边,看着殷庆炎安静的睡颜。
他伸手摸了摸对方金黄色的纤长眼睫。
“活路……”刘照君喃喃道,“你说过要给我活路,你说过要给我的。”
那是在他绝对站在殷庆炎这一边时的待遇。那么如果,这个世界的权力巅峰、殷庆炎所效忠的主上、沂国的皇帝下令让他死呢?
殷庆炎还会给他活路吗?还是送他去走黄泉路?
就算是皇帝的外甥,忤逆皇帝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更何况整个玄鹤卫的历史声名都系在殷庆炎身上了,如果殷庆炎忤逆皇帝,皇帝能让殷庆炎一辈子都背着叛国贼的名号。
玄鹤卫那么多人,还等着殷庆炎给他们正名。沂国的奸官团体也得铲除,他当然不能按照“浮云”说的那个办法来自救,不然他就成天下的罪人了,战事一起,得死上好多无辜的人。
可是他也不想死。
人生有好多万一,好多万一啊……
……他好怕万一。
不想死。
他不想死。
他和殷庆炎平日里已经很努力地不去提及关于权力生死的问题。他们在一起时,不是聊计划,就是聊闲话,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不提那些沉重的、关于离别的话题。
曾经因为暂时安稳而被刘照君强压下去的恐惧,在今日被“浮云”的一番话给尽数挑了起来。
那些恐惧不是消失了,只是被刘照君压在看似逍遥人生的表态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越积越多,迟早有一天会像大燕江南的洪水一样,在一个契机中瞬间溃提,扑灭许多燃烧正旺盛的感情。
刘照君轻轻地搂过殷庆炎的脑袋,叹息似的说道:
“在你身边活着,可真不容易啊……”
“天行中的活阎王”。
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呢?
是……是……
“是殷庆炎卖友求荣!他活该!!”
……谁在放屁?
殷庆炎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跪在御书房里。他怔然抬头,有个男人背着光坐在书桌后,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那是他的舅舅。
沂国的现任皇帝——王遗风。
王遗风开口,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却令殷庆炎有些不寒而栗:
“炎儿,你与那谢家的嫡长子相交甚密,可知他家中近来有什么常客出入?”
殷庆炎感觉自己张了张嘴,说道:“回陛下,臣未曾注意。”
声音有些嫩,听着就知道年纪还小。
“之后注意一下,有谁去他家,都报给朕。”
“是。”
一片枯叶划过眼前,荡荡悠悠地落在地上。
殷庆炎从谢家出入的客人身上回过神来,转而看向正在摇晃着自己的手臂的男孩,神色有些发愣。
“阿炎,你怎么了?”谢川看了一眼那些出入自己家的客人,问道,“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
“那你盯着他们看作甚?走,咱斗蟋蟀去!”
谁还没几个曾经一同打马游嬉的伙伴呢?
一起逃课远游、下河摸鱼、和许多孩子结伴玩耍……殷庆炎以前也是这样的啊。
后来为什么都没了呢?
因为……
年少的殷庆炎站在御书房中,将自己看见的那些出入谢家的人都报告给了皇帝。有些他认识,直接说名字,有些他不认识,就将自己看见的外貌画下来,交给皇帝。
“哇!阿炎,你好会画人!”谢川拎起殷庆炎所作的一张人画像,见画上是几个聚在一起的年轻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你这是画的谁?”
“昨天出入你家的那些客人。”
“他们啊……你也画一张我呗。”
“行啊。”两人整日待在一起,殷庆炎早就将谢川的模样给记在了脑子里,挥笔便可画就。
他人的生死,也是殷庆炎挥笔便可定夺的。
皇帝坐在高殿之上,殷庆炎站在左侧,而右侧是跪成一片的朝中大臣、世家家主。
王遗风的声音从很远的高处传来,虚无缥缈,“炎儿,这些人,你都在谢家见过吧?”
殷庆炎听见自己的声音迟疑地回答道:“……是。”
“不确定吗?你可以点一遍名字。”
活阎王点名,有名者,杀无赦。
殷庆炎在朝堂上点完名,第二日才知道那些他点到名的人都被杀头了。
他想去谢家找谢川玩,但谢家内外围满了士兵。谢家男眷被拖出门就地砍头,血水溅在殷庆炎的浅色衣摆上,很刺眼。
应该穿深色衣服。殷庆炎有些恍惚地想。
这样血溅在衣摆上,就看不大出来了。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被士兵从门里拖出来。那人看见他站在门外,拼了命地冲他伸手,惊惧无比地喊道:“世子救我!世子救我!!”
“谢川……”殷庆炎下意识要向前一步,但被卫兵拦下。
殷庆炎眼见那柄砍刀就要落到谢川的脖子上,顾不得旁的了,也来不及问清缘由。他一把抽出拦路卫兵的佩刀,借着身量小的优势突破重围,击开了士兵的砍刀。
“刀下留人!”殷庆炎将谢川向自己这边拉了一把,“是皇令吗?你们最后杀他,我去向陛下求……情……”
最后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了调,几乎要说不出口。殷庆炎一手拎着刀,一手抓着好友的胳膊,他怔怔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上插的那把短刀。
短刀的刀柄上,握着他好友的手。
谢川的神情里除了恐惧,还有恨意。他满含恶意地将短刀又刺入了一分,绞着殷庆炎的血肉,恶狠狠地说:“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都是因为你!!你活该!!!”
不想死。
他不想死。
殷庆炎在疼痛和求生意志的双重刺激下,将原本用来保护好友的刀刃,转而对准了好友。
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身处皇宫中,正躺在皇帝寝宫旁的偏殿里。周围环绕着恼人的草药苦味,皇帝就坐在他的床边,还是背着光,将原本应该落到他身上的日光全都挡住了。
胸口好痛,心口好痛……到底是哪里在痛?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舅舅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因为他的家人徇私枉法,贪污盐税,有害于国,理应治罪。他要保护自己的家人,进而损害沂国;而你要保护沂国和自己的家人,这会损害他的家人——所以他要杀你。”
“你们不是一路人。”
那他跟谁是一路人?
“傻孩子,你跟你的血亲是一路人啊。”
……原来是这样。
殷庆炎在殿前点名以及亲手杀了昔日好友的消息不胫而走,往日的朋友如今一个个避他如避虎狼。忽然之间,他的身边就剩下一把刀了。
“我跟我的亲人是一路人。”殷庆炎看向那些高高的檐角,上面站着几只展翅欲飞的麻雀,他念咒似的低声说道,“你们都避开我,是因为家中做了有害于我亲人的事吗?”
于是他追着昔日的好友查了一遍,还真让他查出了些东西来。那些人的家族都受到了应有的处罚,有的是杀头,有的是被罢官,有的是除籍流放。
活阎王点名,点到谁,谁死。
“交友”被说成是他潜伏在众人中打听消息的手段,从那后,再也没有人敢与他相交。皇帝很看好他的查实能力,于是授予他玄鹤卫统领一职。
这么个职位,在天行中注定是人嫌狗厌。但是为了保护他的亲人,人嫌狗厌便人嫌狗厌吧。
亲人不嫌他就好。
涉嫌损害皇室的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殷庆炎一直是这么干的,直到他遇见刘照君。
久违地将一个陌生人拉进怀里,他害的那人家破人亡,那人却没有捅他,也没有骂他,更没有怪他。
他们可以不说那些关于谁家害了谁家的话题,可以只讨论澡豆掉到哪里去了这样的小事。
对方清楚他这么做是出于自身的立场,知道他不得不这么做,还会在受到他的帮助时对他说谢谢。
好像那些血海深仇并不重要,只要他做的事都问心无愧,便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我好喜欢你啊,刘照君。
不要走好不好?我去向陛下求情。
我说过要给你活路,我答应过你。
那只一直与他相牵的手突然松开了,他怎么追,怎么抓,都再也握不上那只手。
不要放开我……求你了……
刘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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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上台)(整理麦克风)(发表重要讲话) 建议大家看互攻,为什么建议大家看互攻呢?因为互攻永远不会站错攻受,我们可以一边做他们的公公,一边做他们的嬷嬷,怎么都能吃到饭,随心所欲地吃,好吃爱吃多吃,这是非常好的,饿不死的。所以我建议大家都吃互攻。 (鞠躬)(聆听掌声)(公嬷一体机从容下台)

沂国帝姬今天的课程,是跟着皇帝学习“御下”。
“‘御下’说白了就是控制臣下。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控制的臣子类型?说出来,父皇给你讲。”王遗风说道。
帝姬立即说道:“表哥那样的!感觉表哥很难控制!”
王遗风叹了口气。
“恰恰相反,像你表哥的那种人物,最容易控制。”他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温声说道,“他失去的越多,就会越珍惜自己还剩下的。这个时候,你们但凡对他有一丁点儿好,他就会用千倍万倍的好来回报你们。”
王琅语也笑,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家父皇,问道:“父皇,您当年让表哥监视谢家的那一道命令,是故意的吧?”
“只是凑巧了,就给他上一课。”王遗风垂眸,避开女儿的直视,“我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有时候连自家人都不能信,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其他人?”
“不过别人可以对炎儿坏,我们不能。他为了我们的国祚,为了给你们开道,声名和生命皆抛掷不顾。我们若是对他不仁不义,便与畜生无异了。”
父皇会这么说,倒是令王琅语有些惊讶。她想了想,又问道:“杀他所亲所爱之人,算是不仁不义吗?”
王遗风有时候不能明白女儿的一些话,他疑惑道:“好好的,为何要杀他的所亲所爱之人?”
王琅语提笔,在被她画了三个小王八的白纸上写下“好友”二字。
“父皇,您以前只有姨母为友,于是将好友引意为至亲,可能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分量。”王琅语把还有墨汁的毛笔夹在指间转悠,甩的到处都是墨点,和某位殷姓人士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您明明有更温和的手段可以解决那件事,却非要用那么残酷的方式去让表哥体会人心。他这人很容易多想,胆子又小,您那么恐怖地吓了他一次,他以后就再也不敢交友了。”
王遗风轻笑一声,避重就轻道:“可是朕看他和刘家的那个余孽玩的很好。”
王琅语勾着唇角,脸颊两边的梨涡明显,“儿臣正想说这个。您当初还让皇兄去流民堆里把刘照君找出来——虽然被表哥抢先了……您不会事后处理掉那个刘照君吧?”
“不会。”王遗风答道,“刘照君理应跟在炎儿身边。他是炎儿的药,朕不会动他。”
“药?”
“这个你不要多问,仙家秘言,不可多传。”
“好吧。”
父女俩换了一张干净的白纸铺展在桌上,正要点兵点将出一个幸运官员来作为新课题,大皇子王赤鸣突然急奔入开着门通风的书房,都不让下人提前通报一声。
王赤鸣手里还抓着练武用的长枪,一身大汗,一看就是练武中途跑过来的。他在门口站定,惊慌难抑地抬头看向桌子后面的父皇和皇妹。
“大燕的江南地区发了大水,冲死了好多人!”王赤鸣急声道,“表哥还在江南!!”
父女俩顿时瞪大了眼睛,一齐拍案而起。
“什么!?”
王琅语大怒道:“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水那么多,怎么不知道往我们沂国流一点?!”
父子俩震惊地看向帝姬,异口同声道:“现在不是应该先担心殷庆炎吗?!”
王琅语:“对哦,而且大燕还让水冲死了好多人……王赤鸣你不准叫表哥的全名!没大没小!”
王遗风无奈地用指节敲了一下王琅语的脑袋,“你也叫了兄长的全名,没大没小。”
看着捂脑袋冲他吐舌头的王琅语,王赤鸣开始为沂国的未来感到担忧。
他的好妹妹真的能胜任皇帝一职吗?
可一定要能啊,不然现在被关在屋子里读书的人就得换成他了,他不想读书。
……不对!现在应该担心表哥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表哥,父皇让我们不准随便提起你,更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你,我们说起事情来都养成了下意识把你忽略掉的习惯……对不起表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兄妹俩的心中话罕见地重合了: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表哥平安,拜托了!
两人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把开国皇帝、开国皇后、先皇、先皇后、先嫔妃、逝去的公主都给求了一遍,包括他们外出远游的大姑姑锦王。
不知道在哪个天涯海角游玩的锦王:安心啦~都安排好了!
刘不敏站在段家的家族陵墓前,身旁的黑衣少年人是爱徒王裘。
王裘是玖人,硬要说的话,跟锦王也有点关系。
从前玖国还未灭国时,王裘是玖国大都中的无名乞丐。当时锦王正在玖国当质子,而他在机缘巧合下受过锦王的恩惠,衣食住行都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保障,也有了姓名。
他随锦王姓,名“裘”——他是因为一件狐裘而与锦王相识的。
“师父,能救吗?”王裘看向身旁沉默的师父。
“尸身都腐烂的只剩白骨了,救不了。”刘不敏叹了口气,“她的家人和朋友也都接受了她已经亡故的事实,让她安息吧。”
“那我们……”王裘的视线突然一顿,他抬手,指向一个墓碑上坐着的女鬼,“那是不是那位段姐姐?”
“你的年纪比人家大多了,还唤姐姐呢……”刘不敏顺着徒弟的视线看去,点头道,“是她。”
“她好像有执念未了,所以才滞留人间。”王裘的紫色眸子发着淡淡的光,能够以此用凡胎□□看见鬼怪,“我看看……她想……看看草原?”
“草原?”刘不敏想了想,人间最广大壮丽的草原在狼蛮地界。
他挥动臂弯里的拂尘,让其中一缕白丝延伸出去,飘到段意馨的魂体面前。
“牵着吧,姑娘。”刘不敏温声说道,“带你去看看草原。”
长风吹起仙人与鬼魂,将他们送往东洲的极北之地。
刘照君将老大夫现场调配好的软骨散倒进茶壶里,先用那个还活着的“浮云”试了试药,跟大夫再三确定这药没有副作用之后,将茶壶里的药水稀释了两壶。
不需要特别长久的效果,得让殷庆炎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他倒上一杯,端着转身,见殷庆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不出声,就死死地盯着他。
“呦,醒啦。”刘照君走到榻边,将殷庆炎扶起来,把茶杯怼在殷庆炎唇上,“张嘴。”
殷庆炎那嘴闭的比蚌壳还紧,刘照君甚至能看清对方下颌上因为咬牙而微微凸起的那块骨头。
“是软骨散。我想给你解开绳子再说话,但怕你跟我动手。”刘照君好声好气地商量道,“你喝了让我安心好不好?”
殷庆炎不为所动,刘照君看见这人眼眶红了。
“……”刘照君把茶杯随手放在一边,轻声问,“你听到了多少?”
殷庆炎不说话。
刘照君感觉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刚刚在殷庆炎昏迷时打好的腹稿不知怎的全都想不起内容了。他张了张口,感觉有什么堵在喉咙里,叫他有话不能吐。
“‘浮云’说的计划,我不会那么干,你能感觉出来吧?我只是口头答应。”刘照君最终还是讲起了正事,他咽下喉间的微哽,尽力稳声说道,“那个天行中跟‘天劫’有关系的官员叫杨宣,我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应该没有重名的……反正你们玄鹤卫本事大,有了个名字就能把后面的东西都查出来。”
“玄鹤卫大部分都在天行里,夏禾应该也在。‘浮云’还能清楚玄鹤卫的动向,说明他们手底下的探子还没死绝。这间院子里我看了一遍,只有这两个‘浮云’在,一个尸体我扔西屋了,一个就放在墙根。”刘照君指了指屋里那个倒在墙角的白衣“浮云”,“给他下了剂量比较大的软骨散,你慢慢审……总之你小心点。”
“这间院子里有字的东西我都放到那边了,应该没有遗漏的,如果怕有漏下的地方,你自己再查一遍。”
“我怕‘浮云’给你下的迷药对你有害,去外面绑架了个大夫来给你看情况,就关在东屋,待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把人家给放了。”
殷庆炎感觉自己眼眶忽然一痛,随后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有什么顺着眼角面颊落下去,路过的皮肤都开始发凉。
有种预感在他心里挣扎得越来越强烈,撞得胸腔里沉闷难受。刘照君的这些嘱咐好像在说遗嘱,好像是两个注定分别的人才会对彼此说的话。
他全都听到了,“浮云”撺掇刘照君的那些话他全都听到了。身为玄鹤卫统领,他自然知道上一代玄鹤卫都是个什么下场。
但这一代不一样,这一代的玄鹤卫里有近卫,有圣上不能随意处置的存在,还有他。只要不是涉及到危害家国社稷,圣上有什么不可赦免的?
大不了他去给大伙儿求情,去登龙道上跪个三天三夜,用朝堂舆论压一压对玄鹤卫的处置,玄鹤卫中有许多世家子,世家怕世人与同僚指摘,怎么也会为了自家孩子跟他一起求圣上仁慈。
上一代玄鹤卫落得那个下场,是因为新帝根基不稳时玄鹤卫作为私兵知道的太多了。如今不一样,如今的时局不同,只要“天劫”尽灭,玄鹤卫就是功臣,那些隐秘到极致的事情,只有他知道,玄鹤卫只是听他的号令办事,对实情知之不详。
玄鹤卫肯定都跟着他走,因为他们的亲朋妻子都在沂国,他们的功名利禄也在沂国,世人放不下的无非就那么几样东西,都押在沂国,叫他们脱不开身,也走不掉。
但刘照君不一样,刘照君不在乎那些东西——与其说是不在乎,不如说是根本没有。刘照君是孤到了极致的独行者,像个从天上下来的仙人,在尘世没有什么羁绊,殷庆炎乘天时地利人和才把仙人扯落云端,半是哄半是骗地将人给留在了身边。
如果他身边对于刘照君来说不再是个避风港,而是个随时都能要了命的危险地带,那刘照君走了,应该就不会回来了。
“嗯……”刘照君把跑到脸前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去,想了想,又说道,“我还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事,也不知道沂国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感觉‘皇命难违’这种事肯定会发生在你身上。我打算离开一段时间,等你把事情解决完了,我再来找你,行吗?”
装蚌壳的殷庆炎终于开口了,他冷声道:“你走了还会回来?”
“肯定啊……?”刘照君突然注意到殷庆炎这个语气,他误解了,“怎么?我离开一段时间你就要找新欢?”
殷庆炎冷笑道:“你才是走了就去找新欢吧?”
“我哪里看着像个花心大萝卜了?”
“你这张脸就长得不安全!”
“我……”刘照君真是要气笑了,“那我毁容。”
殷庆炎猛地向前躬身,用头撞了一下刘照君,反对道:“不行!”
刘照君没有像以前一样撞回去,他就着这个姿势将动弹不得的殷庆炎抱住,“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在怕什么,对不对?”
殷庆炎又沉默了。
“你和皇帝是亲人,你从亲人的角度看皇帝会感觉他很可亲,但我不是你,在我的角度上,皇帝和洪水猛兽没什么区别。”刘照君低声说,“你知道,我这人怕死,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时,就绝不会把命给托付到别人身上去,喜欢的人也不行。你有你的亲人令要听,我有我的重生命要护……能理解吗?”
屋中安静了一会儿,将脸埋在他肩头的殷庆炎闷声说:“我不会刻意打听你去哪了,记得回来看我。”
这就是知道他的意思了。刘照君用力拍了拍殷庆炎的后背,问:“你会回玄鹤刀宗吗?”
“偶尔,有任务可能会回去。我会把三福留在玄鹤刀宗,你缺钱了就去找他要。”
“那倒不用……”
“给我把绳子解了。”
“解了你不会打我吧?”
“不会。”殷庆炎含糊道,“我想抱抱你。”
给殷庆炎解开绳子后反被殷庆炎给摁在榻上的刘照君悲愤道:“我信你个鬼!!”
殷庆炎拿起旁边装着软骨散的茶杯,怼到刘照君的嘴边硬喂,“就跟你不相信我能从陛下那里保下你一样,我也不相信你走了还会回来。我有什么值得你回来找我,嗯?”
刘照君想学着先前的殷庆炎一样闭紧嘴,但是不知道殷庆炎戳了他什么地方或是按了他的某个穴位,痛的他下意识张嘴,那一杯软骨散全都灌进了他的嘴里,又被他挣扎时呛进去了一半。
我【哔】!完【哔】【哔】蛋了!!
刘照君心里脏话连篇,趁着药效还没发作一脚踹开殷庆炎,连滚带爬地下了榻,伸手抠嗓子眼催吐。
殷庆炎扑到刘照君身上,将这人压在地上,又将刘照君的两只手都给扼住,不让刘照君把药吐出来。
“殷庆炎!能不能信我一次!?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可能在外面找人!肯定会回来看你!!”
“我不信天!!”
“那我对神发誓!我要是在外面乱搞就天打雷劈!!”
“不行!你不准让雷劈!!”
“不是,那你到底要怎样?都说了我怕你和你舅搞什么‘君要臣杀人臣不得不杀’的烂俗剧情,你违抗不了皇令的话能不能放放水,让我自己逃命啊?!”
“你眼睛好了,就想跑了!”殷庆炎突然空出一只手来,盖在刘照君的眼睛上,语气危险,“不如一直看不见……”
刘照君心神疲惫,破罐子破摔道:“那你把我眼睛挖了!!”
“我不!!!”
“你要不要先去干正事啊?!‘浮云’还在墙角看着呢!!”
推书 20234-06-28 :替身男配只想赚钱》:[穿越重生] 《替身男配只想赚钱》作者:时今【完结】晋江VIP2024-06-20完结总书评数:39232当前被收藏数:63832营养液数:112185文章积分:1,481,910,144文案:欠债千万,陈白劳累过度,死在了打工路上。一朝穿书,穿成了替身文学中同名同姓同模样的男配。男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