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肃有点烦,那几件破衣服他压根就不想要了,也不想再和林木寒有牵扯,刚准备开口拒绝,林木寒撑开了伞罩在了他头顶上,道:“正好我把东西都放下,送你回去。”
他清俊的眉眼在灯光下沉静平和,韩清肃烦躁稍减,雨丝飘进领口,后脊蹿上了股寒意,他出来得急,只穿着林木寒一件薄薄的卫衣,又在楼下等了一晚上,现在气温骤降,冻得他有些头疼。
最终还是又回到了林木寒家里。
林木寒调高了空调,放下菜后端了杯热水塞进了他手里,又拿了条毛毯披在他身上,韩清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升腾而起的暖意包围。
“我去找个袋子把衣服叠起来。”林木寒弯腰看着他,“你休息一会儿。”
韩清肃隔着氤氲的雾气和他对视:“林木寒,我有男朋友,已经订婚了。”
林木寒愣了一下,笑道:“我也有啊。”
韩清肃端着水杯,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真的一直都在芜城?”
“退学后我就回来了。”林木寒疑惑道,“韩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A市没人联系过你?”韩清肃问。
他现在有些草木皆兵,韩家倒台,里面有楚景元多少手笔他不清楚,但他确定楚景元就是秦家的人,他从最开始觉得这人可以玩玩到后来逐渐陷进了温柔乡,最后甚至真心实意想和对方结婚,对方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算计得恰到好处。
现在林木寒莫名其妙的示好让他下意识的开始警惕,更不必说当年他和林木寒分手闹得实在不算愉快——当年这小孩儿就太黏人,认死理一心要和他谈恋爱,最后他虽然没怎么玩够,但还是及时清醒把人踹了,又拿钱草草打发了事。
要是A市的人找上林木寒,再将他耍一通……是那些混蛋能干出来的事情。
“我已经七八年没去过A市了。”林木寒脸上露出了个苦笑,“A市我只认识你,你又不肯见我。”
窗外雨声潇潇,眼前一脸苦笑的林木寒逐渐模糊,和十年前的林木寒重叠了起来。
那天A市下了很大的雨,但丝毫浇熄不了韩大少寻欢作乐的热情。
跑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等着大门打开时,韩清肃还在和副驾上的人忘情地热吻,对方忽然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韩清肃吓了一跳,刚要皱眉,就见他指着自己身后的窗户,“清肃,外面是不是有人?”
韩清肃转头,隔着玻璃和雨水,看见了个倔强又模糊的人影。
他打开车门,林木寒撑着伞站在路边,穿着身单薄的运动服,背着书包,身上被淋湿了大半,一双漆黑的眼睛从新欢脸上直勾勾地落到了他脸上,冷声道:“你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韩清肃烦躁地捋了把头发,拧眉道:“还能什么意思,分手两个字那么大你看不明白啊?”
林木寒攥紧了伞柄,唇色泛白:“为什么要分手?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再谈了。”韩清肃拽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远离了车上探头探脑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一开始愿意跟我也是为了钱,三十万给你,你拿去给你爷爷治病,咱俩两清。”
“那钱算我借的,等我毕业工作了之后会还给你。”林木寒固执地盯着他,“为什么不想谈了?你说过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将来我们会结婚。”
韩清肃笑出了声:“弟弟,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这话我起码对十几个人说过,人家一个信的都没有,钱拿到了就干脆利落地走吧,要是不够我再给你三十万?”
在雨里他往日深情温柔的面目烟消云散,高高在上又轻蔑浪荡,语气戏谑嘲弄,林木寒死死盯着他,倏然红了眼眶。
“你别哭啊,这招对我不管用。”韩清肃插着裤兜,头疼地看着他,“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新男朋友醋性大,看见了要生气。”
林木寒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你们什么时候……”
“我们今天才认识,昨天我和你分手,顶多无缝衔接,我可不喜欢劈腿那套。”韩清肃赶忙自证清白,“咱们好聚好散。”
林木寒咬牙道:“刚认识就把他带回家?”
“咱俩刚认识还就去开房了呢。”韩清肃吊儿郎当地看着他,“走吧弟弟,再纠缠下去就没意思了。”
林木寒额头青筋暴起,他死死压抑着愤怒,哑声道:“是不是上次我没答应你……我可以改。”
韩清肃挑眉,上次他太凶,又玩了点别的,将人折腾晕了过去,醒来死活不肯再继续,不过他故意逗着人玩也挺有意思……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每回做完这小崽子盯着他的眼神像要把他活吃了,挺他妈瘆人的。
韩清肃轻笑了一声:“没,挺厉害的,就是玩够了。”
林木寒扔了伞,一拳头砸在了他脸上。
韩清肃没还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消气了吗?”
林木寒冷冷盯着他,眼眶在雨里红得吓人,最后苦笑出声:“当我瞎了眼。”
这是韩清肃第一次和人分手闹得这么僵,那天林木寒在雨里站了一夜,他只当没看见,再后来林木寒又来找过他好几次,他全都让人打发了,此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面前的林木寒依旧是苦笑,却多了几分无奈和释然。
“啊。”韩清肃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含糊不清道,“多少年前的事了。”
“韩哥,你真不用误会,我很爱我男朋友,我们是要结婚的。”林木寒说着自己并不存在的男朋友,笑道,“换成是别人淋雨等了我一夜,我也是要好好照顾的。”
韩清肃被戳中痛处,有些恼羞成怒,林木寒却直起了身子,走向了卧室。
韩清肃啧了一声,对林木寒话里有话的明示很不爽,他不觉得当年自己有什么错,明明是好聚好散,是林木寒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他喝了两口水,被热气熏得打了个喷嚏,等了片刻后林木寒还没有出来,他却开始眼皮发沉,靠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林木寒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却什么都没拿,而是走到了沙发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韩哥,哥?”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拍韩清肃的脸,“哥,你是困了吗?”
韩清肃皱了皱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那今晚别走了好不好?”林木寒摸着他的脸,“外面雨下得太大了。”
韩清肃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想翻身继续睡,却被林木寒按住肩膀不能动弹,林木寒凑了上来,轻轻的咬了一下他的嘴角:“哥,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么想你吗?”
韩清肃偏了偏头,却被人掐着下巴逼了回来,被迫张开了嘴,接受这个不清不楚的吻。
“你根本不知道。”林木寒在他耳边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他的脖子,“你连我的名字都忘了,韩清肃,你这种渣滓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结婚?”
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韩清肃下意识地将人搂进了怀里,低头亲他的头发:“宝贝儿……别闹。”
林木寒眼底的戾气升腾而起,他死死盯着韩清肃,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韩清肃不是很情愿地回应着他,有气无力的推着他的肩膀:“困死了……别闹,小寒。”
林木寒动作一僵,薅住他的领子迫使他抬起头:“你喊我什么?”
韩清肃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嗯,好。”
林木寒被他气笑,松开手任由他衣衫不整地摔到了床上,去隔壁卧室打了几个电话。
回来后,韩清肃已经抱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林木寒关上门,将被子扯出来,把人抱进了怀里,韩清肃似乎不太习惯被人这样抱着,想抬头,却被他按住脖子禁锢住在了原地。
“哥,我没你那么狠心,我看你像条狗一样淋着雨,可怜巴巴地坐在楼下等我,我就舍不得让你等一整夜了。”林木寒细细地吻着他的眉眼,摩挲着他的腰身,低声笑道,“我还给你水喝,让你睡床,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酒店有什么好住的,你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们都不要你我要你啊……哥,你哭起来肯定很漂亮。”
怀里的人睡得死沉,并没有回应。
林木寒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像是在告诫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你这样睡死过去有什么意思,真让人失望。”
“不过我可以先收些利息,你说对吧?”黑暗的房间里,低沉的笑声缓缓散开。
第二天,韩清肃醒来时看着熟悉的卧室,感受着熟悉的头痛,穿着昨天的的白T和大裤衩,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他妈的怎么又睡在这里了?!
晾衣架上晒着昨天他穿的那身衣服和老旧的床单,像是刚洗了不久,他下床,大腿内侧有些隐隐作痛,锁骨疼,手也酸,他黑着脸进了卫生间,扒开衣服一看,锁骨的纹身上一串的牙印,腿根隐隐泛红,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某些奇怪的味道,任他再迟钝也明白昨天林木寒对着他干了些什么,更不用说他根本不迟钝,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
他揉着太阳穴,手机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但他有些印象,接通后果然是林木寒。
“哥,早饭在锅里,你热热再吃,我出来跑车了。”林木寒的声音传来,“衣服我都给你叠好放在沙发上了,你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木寒。”韩清肃沉着脸道,“昨晚你干了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昨天你睡着后我喝了点酒,把你当成了我男朋友……不过我没也做什么哥,就是没忍住用了用你的手——”
“你管这叫没做什么?”韩清肃冷声道,“我应该和你说清楚,我对你没那个意思,以前的事儿早就揭过了,不管你碰上我是故意的还是偶然,我们都不可能了。”
电话里传来了声轻笑:“哥,你在酒吧里随便拽个人都能上床,怎么到了我就不行了?再说我这还没有做什么,你就这么害怕,你心虚什么?”
“滚蛋!”韩清肃压着火道,“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
他扣断了电话,盯着镜子里纹身上青紫的牙印,暴躁的骂出了声。
车里,林木寒看着熄灭的屏幕,慢条斯理地勾起了嘴角。
怎么办,好像把人惹过火了。
不过发起脾气来真可爱啊。
“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这张银行卡也已经被冻结了。”
三天后,韩清肃名下仅有的银行卡也彻底无法使用。
“您这周的房费一共六万七千三百二十六元。”前台道。
韩清肃拧眉道:“这张卡为什么会被冻结?”
“抱歉先生,我们也不清楚,您可能需要去银行问一下。”前台微笑道,“请问您打算怎么付款呢?”
韩清肃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被几万块钱难住,但他第一反应不是尴尬,而是愤怒。
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稍等。”韩清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了旁边的,接通了电话。
“肃哥。”楚景元略带些惊喜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还以为——”
“银行卡怎么回事?”韩清肃打断了他无聊的叙旧。
楚景元愣了一下:“啊?”
“少他妈跟老子装傻!”韩清肃压着火又往前走了几步,“楚景元,我对你不薄吧?这两年我对你掏心掏肺,把名下所有资产都让你管着,你就这样对我?!秦符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韩哥,卡里那七百万我真的没动,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冻结了。”楚景元声音温和道,“你别激动,你回A市我帮你查一下这些钱到底——”
“七百万他妈的还算钱?!七千万我都给你了!”韩清肃吼了一声,“我问的是你和秦符!”
电话那边的人陷入了沉默,而后便是楚景元带着歉意的声音:“我和秦符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回国前他向我求了婚,但秦家出了问题,他先回了国,两年前我回来帮他。”
韩清肃笑了一声:“你为了帮你未婚夫,就爬上了我的床?”
楚景元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投无路。”
“所以你就看着我走投无路。”韩清肃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一天几十个电话又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楚景元低声道,“肃哥,你人真的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那天我看见你藏起来的求婚戒指,我甚至想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可是……对不起肃哥,我爱的从来都只有秦符一个人。肃哥,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给你转钱。”
“去你妈的。”韩清肃咬牙冷笑,“楚景元,老子不在乎钱,就当我瞎了眼,滚吧,臭婊子。”
他扣断了电话,强忍着才没把手机直接摔地上。
卡里这七百万原本是他给韩清然的零花钱,但韩清然没要,就一直扔在了钱包里,最后却成了他唯一没有被冻结的资产,他名下的豪宅和跑车一夕之间全都被查封,送给楚景元十几个亿的房产早就被转移,那些公司和股权一团乱麻,他从来没关注过,只是随心所欲的花钱,他之前还无比庆幸找了楚景元这么个聪明能干的老婆,结果他妈的到头来是冲他的钱来的!
“操。”韩清肃目光阴沉的看着手机的余额和一连串A市属地的电话号码,最后目光还是停留在了唯一一个芜城属地。
林木寒跑完一趟长途,刚把啤酒的易拉罐拉开,就接到了韩清肃的电话。
“喂,哪位?”他将啤酒往旁边一推,靠在了沙发上,漆黑的电视屏幕倒映出他嘴角的笑意。
“是我。”韩清肃烦躁的声音落尽了他耳朵里,是种命令式的口吻,带着大少爷不讨喜的理所当然,“带七万块钱过来一趟。”
他报出了一个地址。
林木寒脸上的笑意加深:“好的韩哥,我马上就来。”
然后他挂掉电话,打开了电视,不紧不慢地喝完了那罐啤酒,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韩清肃等了七八个小时,从中午等到了天色擦黑,韩清肃等在酒店大堂,接受着前台和门外保安警惕的注视,像是生怕他逃单,韩大少爷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好几次都想发脾气,可又生生忍住,只能烦躁地划动着手机,来回盯着林木寒那串电话号码看,几乎要将这串破号码烂熟于心。
可即便如此,他也硬是没给林木寒打一个电话。
就在韩清肃耐心耗尽起身时,一道身影匆匆跑了进来,粗喘着气扫视着大堂里的人影,在看到他时猛地松了口气,大声道:“韩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到底是有求于人,韩清肃没有发脾气,只臭着脸道:“怎么才来?”
林木寒鼻尖冒着细汗,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喘着气道:“我忙着去……凑钱。”
韩清肃噎了一下,诧异道:“七万块钱都没有?”
林木寒擦了擦汗,不好意思道:“之前给我爷爷治病掏空了家里的积蓄,又借了不少钱,去年才刚把外债还清。”
韩清肃对他的财务情况不感兴趣,只不耐烦道:“去交钱。”
林木寒到了前台,从口袋里掏出来了厚厚一沓现金,然后又给了一张银行卡和信用卡,道:“不够的钱从信用卡里扣。”
“好的,您稍等。”前台也松了口气。
韩清肃第一见有人付钱还能分成现金和信用卡,大少爷从来没觉得这么丢脸过,恨不得转身就走,但看着林木寒跑得满头大汗,还是没挪动脚步。
“不好意思,还差七百零三。”前台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
林木寒掏出手机,问:“扫花呗吧。”
滴得一声过后,前台如释重负,林木寒也如释重负,只有韩清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先生,您的东西还在房间里,这是给您的房卡。”前台将卡放在台面上。
“不要了。”韩清肃转身就走。
“先生——”
“韩哥?”林木寒看向快走出门的韩清肃,对前台道,“那你们处理了吧。”
韩清肃走出酒店,才觉得喘上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糊了满脸。
林木寒紧跟着他出了门,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谈几天前那件事情,林木寒问:“韩哥,你去哪儿?我送你。”
韩清肃心里烦得厉害,语气也不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钱过两天给你。”
林木寒欲言又止,韩清肃已经往前走了。
韩清肃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现在身无分文,连手机都没电关了机,浑身上下只剩了张身份证,所有的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他现在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夜晚的风冷冽刺骨,他只穿了件薄薄的风衣,芜城的路他不熟,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顺势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盯着路灯下飘落的枫叶愣神。
可大少爷养尊处优惯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吃过最大的苦头也不过是当年出柜跪在地上的那半个小时——他还是专门挑地毯最厚的地方跪的。此前他过得要多顺遂有多顺遂,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他既没有秦符忍辱负重的毅力,也没有韩清然敢从头再来的勇气,他连自杀的勇气都拿不出来,颓丧地抓了抓头发,想着这路灯倒了把他砸死最好。
一辆破旧的车子停在了路边。
林木寒走过来坐到了他身边,什么都没说,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烟,又递给了他一根,拢手挡住风点了烟,转头看向他:“贵的,不呛。”
韩清肃看了他一眼,咬进了嘴里,林木寒凑上来用自己的烟给他点着,他离得很近,凑上来时额前的碎发扫过了韩清肃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在昏黄的路灯下微颤,身上带着股廉价的洗发水的味道,身上的外套却宽大又厚实,让韩清肃在风里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丝暖意。
点完烟,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韩清肃,他长得清俊又冷艳,这样看着人时很有压迫感,却又让人移不开眼睛。
韩清肃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拿开了烟,勾住林木寒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要比之前那个吻清晰,林木寒指间夹着烟,没有拒绝,只是最后狠狠的咬了韩清肃一下。
韩清肃怕疼,倒吸了口凉气,眯起眼睛不爽地盯着他:“你属狗的吗?”
林木寒扯了扯嘴角,直起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操。”韩清肃低头瞥了一眼,“你这都能……?”
林木寒往他后腰猛地拍了一把,韩清肃猛地弓起了腰,被烟狠狠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
“你不也一样?”林木寒冲他脑门喷了口烟。
韩清肃瞪着他,一边咳嗽一边笑:“妈的,你有神经病。”
林木寒也笑,看着细细密密的雨丝从昏黄的灯光里飘下来,咬着烟咬得牙根发疼,说:“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你了。”
“啊。”韩清肃敛起了笑,胳膊撑在了膝盖上,盯着手里燃着的烟没有接话。
林木寒弹了弹烟灰,盯着路上的车流说:“哥,跟我回家吧。”
雨势渐大,雨滴透过树叶和枝桠零星地砸了下来,路沿石逐渐被打湿,冷风中涌上了股土腥气,跟烟味和林木寒身上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陌生又遥远。
韩清肃垂下眼睛,自嘲一笑。
再次踏进这破旧的小房子,韩清肃心情复杂。
不过林木寒将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心里的抵触,即便如此,韩大少爷还是有些嫌弃,不过他等了林木寒一天,情绪又大起大落,神情疲倦地靠进了沙发里,竟有些舒服。
“哥,你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林木寒问他。
“随便。”韩清肃道。
林木寒没说话,进了厨房不知道在忙什么,韩清肃闭眼休息了片刻,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大少爷破天荒地反思了自己一秒,然后就困顿地睡了过去。
林木寒做好晚饭出来,就看到韩清肃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之前凶悍的眉眼看上去有些疲倦,头发被雨水淋湿,有些贴在了额头,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整个人看上去像条被淋湿的大狗,无助地蜷缩在陌生人家里的沙发里,却又生性高傲,完全学不会向主人摇尾巴。
真可怜。
不过凭什么他能睡得这么舒服?
林木寒将饭菜放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哥,吃了饭再睡。”
韩清肃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向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愣了一下才点头。
林木寒只炒了一个青菜,这对两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有些不够,这简直是韩清肃吃过的最寒酸的一顿饭,只能闷头吃米饭。
“喝酒吗?”林木寒问。
韩清肃道:“你晚上不开车?”
“今晚在家陪你。”林木寒这话说得自然,起身去冰箱里拎了几瓶酒出来,“家里只剩这些了。”
这几瓶酒度数高,韩清肃一开始没打算喝,只是闷头吃了半碗饭,实在难以下咽,见林木寒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忽然说:“给我也倒一杯吧。”
他罕少吃完了饭才喝酒,但胃里起码不那么难受了。
两个人沉默地碰了个杯,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林木寒又打开了第二瓶。
“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韩清肃还不算醉,他酒量向来很好,但他想说话。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林木寒抬头看着他。
韩清肃笑了一声:“所以说你无聊,换成别人早缠上来一边撒娇一边安慰我了,你连句软话都不舍得对我说。”
林木寒沉默着,又喝了一杯酒。
韩清肃见状也一饮而尽,辛辣感直冲喉咙,他盯着林木寒给自己满上,道:“我家破产了。”
林木寒给他倒酒的动作微顿,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酒瓶,道:“嗯,猜出来了。”
韩清肃挑眉:“很好猜?”
“我在汽车站接的你。”林木寒道,“那老小区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你连七万块都拿不出来,很难猜?”
韩清肃端着杯子笑了起来:“差点忘了,你很聪明,A大的高材生,是省状元。”
林木寒没什么反应,道:“你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时间太久了。”韩清肃笑着看向他,语气轻佻,“还生气呢?小寒?”
“别那么叫我。”林木寒攥着瓶子的手微微收紧,抬眼看向他,“我怕把酒瓶子抡你头上。”
韩清肃笑得直不起腰,笑够了才伸手将那瓶子从他手里拿了出来,给他倒上酒:“是你能干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