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遗憾的松开了波阿狄弥亚的手，眼睛还是忍不住在，在他眼尾的鳞片，耳鳍，背鳍上看了又看。
这些摸起来会是什么手感？凉的还是温热的？滑滑的？硬的，还是有弹性的？
不知道这些地方可以摸吗？
陌生人应该不行。
但熟人或许没问题！
明阮继续双眼放光，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看着波阿狄弥亚。
波阿狄弥亚：“……”
波阿狄弥亚的耳鳍犹疑的立了立，他好像从眼前这个小小软软，没有任何攻击力与防御力的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猎食者的气息。
眼前这个人类的目光像是有着灼热的温度，被他扫过的地方都痒烫起来。
但，不令人讨厌。
反倒很好看。
清澈，坚定，纯粹，像神殿中海神赐下的明珠。
两人莫名的泡在海里对视了一会，各自安耐住，移开了目光。
两人已经在登陆口附近。
登陆口是设在近海处的一段长桥，长桥从海岸延伸到海里，既方便人鱼和游客们上岸，也不会让鱼车搁浅。
“那我们上去吧！”明阮率先朝长桥游去。
等脚踩在了桥面上，再向上走两步，自然而然的就脱离了水面。
波阿狄弥亚也游了过来，他看着桥，用手轻碰了一下桥面。
登陆口不止一个，这样的桥有很多，但依然架不住蔚蓝星系海陆交往的人流。
明阮只是先波阿狄弥亚几步上了桥，就不由自主的被人流推着往前走去。
前面有一道阀门，那里承担着验证身份、更换衣物、速干衣物与毛发的作用。
“我在前面等你，波阿狄弥亚先生！”明阮勉强回头，踮起脚招了招手，高声喊了一句。因为四周的人鱼也很多，明阮就直接喊了波阿狄弥亚的名字。
这次没有喊错。
止步在桥前的波阿狄弥亚听到这一声呼唤，按在桥面上的手用了点力。
只一息后，他松开手，随着人流，涌上了桥。
身影交错之间，那长而有力的鱼尾不知何时已经变作了双腿，身上也自然化出了衣服。
波阿狄弥亚挪动脚步，却磕绊了一下。
长发在空中划出手足失措的弧度。
下一瞬，却被人好好的扶住。
明阮不知何时又挤了回来，正将波阿狄弥亚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给他借力。
波阿狄弥亚纵使变成了人，那双腿也是格外的长，结实，有力，靠在明阮身上时，将明阮趁的只有小小一团。
腿长是长，就是主人不太会用。
“你还好吗？”明阮仰头关切。
波阿狄弥亚认真看着明阮迈步时的样子，磕绊了两下后，渐渐走顺了。
“这是我第一次上岸。”波阿狄弥亚看出了明阮的疑惑，说道。
明阮本来想松开扶着波阿狄弥亚的手，闻言立刻又拉紧了，甚至更贴近了些，生怕这么个大帅哥会平地摔一跤。
同时他也想，难怪。
波阿狄弥亚看上去对登陆的流程并不熟悉，而且，其他人鱼化出的衣服也多半都是上衣，长裤，鞋子，方便在陆地活动。
只有波阿狄弥亚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袍，长袍从肩部延伸出竖条金线，交错着连接到腰部，胸口开V字，一直开到露出完整的腹肌时布料才收束到一起。下身则是不规则的衣摆，随着脚步的晃动，露出骨节分明的脚踝，与赤裸着踩在地面上的脚。
再配上他的白发，表情，举手投足间的气度。
整个人简直像希腊神话中误落凡间的天神。
除了不方便，哪里都好。
明阮秉持着‘人鱼也是鱼，鱼也是要被养的小动物’理论，大方的在闸门处，拿出了自己的鞋子给天神分享。
套上了橘白色运动鞋的天神变回了波阿狄弥亚。
波阿狄弥亚：“挤。”
“可是陆地上光脚会磨破的吧。”明阮问，“或者你能变出其他衣服和鞋子吗？”
波阿狄弥亚又陷入沉思了。
“没事！”明阮努力抬高手，强行拍了拍他的肩，“下次让塞缪尔教你。”
说鱼鱼到。
明阮的光脑亮起新消息提示。
彼时明阮已经牵着波阿狄弥亚坐上了飞舆。
这些飞舆一看就是从alpha星系进口来的。
明阮熟练地设置好了目的地，点开了塞缪尔的未读消息。
塞缪尔：“怎么样？这么久没给我发消息，应该还算顺利吧？”
明阮：“嗯嗯嗯！”
明阮想了一下，开始一条一条的说。
明阮：“那个叫海神珠的珠子，是你让你朋友带来的吗？谢谢谢谢！费用请直接告诉我就好！”
塞缪尔：“？”
明阮：“？”
对面半天没有回消息，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明阮见此，正好问问波阿狄弥亚：“那，等会我请你吃饭？谢谢你来接我！”
从一开始明阮就想好了，之后要请塞缪尔的朋友吃饭作为答谢。刚刚经过那一程海下漂流，他更是想和人鱼打好关系，以后好摸摸尾巴摸摸耳朵摸摸鱼鳍。
更别提后来得知，波阿狄弥亚也是第一次上岸。
明阮顿时就将人列为了可发展的旅游搭子。
就是不知道，波阿狄弥亚这样看起来非常神圣不可侵的人鱼，究竟会不会愿意和他一起。
“吃饭。”波阿狄弥亚重复了一遍。
“是呀是呀。”明阮掏出光脑，给波阿狄弥亚看自己保存的攻略，“C区好吃的东西特别多，你看！”
他兴致勃勃的翻着美食全息图，将自己馋的流口水，翻完了，去看波阿狄弥亚，才发现人鱼的视线一直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波阿狄弥亚先生？”
“嗯。”波阿狄弥亚点头，“好。”
他刚说完，塞缪尔又回来了。
塞缪尔：“没事，海神珠嘛，你别客气。哈哈。”
明阮总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
紧接着，塞缪尔又问：“现在你和他还在一起吗？”
明阮：“在的，我们已经登陆了，准备一起去吃饭！”
塞缪尔：“？？”
明阮：“……？”
明阮小心试探：“你的光脑出问题啦？我这边显示的都是问号。”
塞缪尔一连蹦过来好几条：“没有没有。”
“上岸了，行，我知道了。”
“吃饭，好好好好。”
“不愧是你，明阮。”
明阮不知道，他短短的几句话给此时的深海神殿扔下了多大的炸弹。
神殿中，昔日沉稳的白袍白尾人鱼此刻满屋子游来游去，兴奋，紧张，激动，薄发的情感让他们游动的轨迹分外凌乱。
塞缪尔在一片凌乱中，最后叮嘱明阮：“在陆地上，尔亚先生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光脑另一边，明阮扫了一眼，大惊，飞快的回复过去：
“尔亚先生？？你朋友不是叫，波阿狄弥亚吗？”
第80章 水中
看到明阮发过来的那一串文字，神殿中乱窜的人鱼们顿时肃然，快速整列，双手交叉于额前，虔诚的垂首。
波阿狄弥亚，这是蔚蓝星系现任大祭司的神名。
蔚蓝星系信奉水神，并择血脉为纯正的人鱼入神殿，为大祭司。其可聆神，通神力，代神镇守这片属于祂的领土。
而现任大祭司波阿狄弥亚，则又是历任大祭司中与祂最为亲近的。
据传波阿狄弥亚的体内流有神血，当他降生之时，整片海洋都在低吟‘波阿狄弥亚’。
普罗大众不解其意，但神殿的人知道，这便是神赐之名。
随后，神殿为尚年幼的波阿狄弥亚起了‘尔亚’这一世俗之名，而不敢以神名相称，以示敬畏。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波阿狄弥亚竟就这样将他的神名，他的真名，告诉了明阮。
塞缪尔保持着垂首的姿势停了一会，才重新站直，百感交集的给明阮回复，向来随性不羁中也带了斟酌。
塞缪尔：“没事，我不知道他把把真名告诉你了，尔亚是他的化名。”
塞缪尔想了想，又发消息道：“其实喊他去接你，主要也是想让你带他玩玩啦，拜托拜托，就当还我人情。”
明阮看到塞缪尔的回复，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没认错人。
不然他会尴尬到再换个星球生活。
至于带波阿狄弥亚玩。
明阮本身就在想，该怎么和波阿狄弥亚打好关系，才能摸到鱼鱼。这下可算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明阮把举着自己的光脑，把塞缪尔的信息拿给波阿狄弥亚看。
波阿狄弥亚看着塞缪尔的那些话，无动于衷，但一转头，对上明阮仰着脸看他的视线。
波阿狄弥亚：“好。”
明阮默默在心里庆祝。
摸鱼大计进展顺利！
他瞬间将塞缪尔抛在了脑后，“我们来看看吃什么吧！”
两个‘外地人’凑在一起开始研究，明阮想着是请人吃饭，于是专门找了些蔚蓝星系的特色大饭店来看。
他一个一个的念着名字和特色菜，手下不停翻着，无意间翻到了之前保存下来的小吃街地址。
如果没有波阿狄弥亚的话，这本来是明阮打算去吃的地方。
“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波阿狄弥亚忽然道。
“嗯？”明阮停下翻光脑的手，“明珠渔浦，主售沧澜鱼，是蔚蓝星系特色鱼欸？那我们就去这里吗？”
波阿狄弥亚却忽然伸手，在明阮的光脑上滑了一下，两人的手指指尖轻轻碰撞在一起。
“这里。”波阿狄弥亚重复了一遍。
光脑上显示的正是明阮一开始打算去的小吃街。
明阮腼腆，但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真的吗！”
太棒了，他的天选旅游搭子！
“嗯。”波阿狄弥亚看着明阮开心的表情，收回手，双手交叠，轻微磨蹭了一下。
像飞毯鱼。
飞舆很快停在了小吃街入口。
比起alpha星系，蔚蓝星系在各个方面都要与地球更为贴近，包括这一个个排成长龙的小吃摊子。
明阮游鱼入海一般扑了进去，被人群挤着涌动，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穿越前。
只有在看到身侧人的时候，才有了几分人在蔚蓝星系的实感。
明阮一边招呼着波阿狄弥亚，一边熟练地在各个小吃摊前停留挑选，不一会两只手就已经拿满了东西。
他叼了一口沧澜鱼蛋在嘴里，被烫的哈气，只能咬在唇齿间先散散热。
嘴边忽然伸来一只手。
明阮叼着鱼蛋仰头，就见波阿狄弥亚正注视着他被辣和烫激的红红的双唇，伸手在他嘴边。
明阮赶紧摇了摇头，强行两口嚼开吞了下去。
他这才发现，波阿狄弥亚双手空空，依然是不染人间烟火的样子。
“人鱼先生没遇到想吃的吗？”明阮问到。
他紧接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明明说好了请波阿狄弥亚吃饭，结果自己吃的开心，却将人忘到了一边。
这样想着，他将手里的那盒鱼蛋往波阿狄弥亚面前递了递，“尝尝？喜欢的话我们再买一份！”
波阿狄弥亚看着圆滚滚，淋着酱汁，冒着香香的热气的鱼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看着明阮用签子戳起一个，侧过头咬开一个小口，鱼蛋丰盈的汁水迸发在他的唇齿间，还溅了两滴在他嘴边，等他终于完整的吃下一整个，两眼都幸福的眯起来时，
波阿狄弥亚就觉得新奇又有趣。
波阿狄弥亚此前只在神殿进食，神殿之人，不重口欲，吃什么也不由他决定。
吃饭对他来说，只是维持生命的必要手段，他从未觉得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乐趣可言。
但此刻却不同了。波阿狄弥亚学着明阮的样子，叉起一颗鱼蛋，放进嘴里，默默的咀嚼着。
直到吃完，咽下去，却见明阮依旧用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明阮：“好吃吗？”
波阿狄弥亚默了一下，坦诚：“不知道。”
“不知道？”明阮疑惑。
“我不懂食物，不知道什么叫好吃。”
明阮思索了一下，笃定：“如果吃了还想吃，那对你来说，就是好吃。”
还想吃？
波阿狄弥亚回忆了一下鱼蛋的滋味，脑中浮现的却是明阮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画面。
波阿狄弥亚笃定：“嗯，还想吃。”
“好耶！”
明阮小小的欢呼了一下，然后拉着波阿狄弥亚折回去，又买了一盒，还专门要了刚出锅的。
将这一盒递给波阿狄弥亚，又塞给他了一串风琴鱼，“再尝尝这个呢！脆脆甜甜的。”
波阿狄弥亚这样浑身上下充满神性的人，此刻却乖乖的接受着投喂，这让明阮莫名生出了成就感。
是了，这就是久违的投喂毛绒绒的感觉！
明阮买的更加积极。
下一刻，一小块酱鱼糕被叉着递到了嘴边。
是波阿狄弥亚。
按理说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过于亲近，但波阿狄弥亚的眼神中毫无杂念，明阮莫名有种自己也被当做小动物投喂了的感觉。
他于是配合的一口咬下，并捧场的夸：“好吃！”
波阿狄弥亚心头也泛上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于是两人开始互相投喂，就这么从小吃街街头扫荡到街尾，等两人走出来时，从身到心都得到了充分的饱足。
更重要的是。
明阮看向波阿狄弥亚。
波阿狄弥亚也正看向他。
一顿饭是建立友谊的最好方式之一，这一程后，他和波阿狄弥亚的关系已然拉近了很多。
明阮在心里给他发了一张朋友卡。
天色已暗，毕竟波阿狄弥亚同意了和明阮一起在陆地上游玩两天，于是明阮便带着他一起直奔早先定好的酒店。
明阮起初只定了自己的房间，原本想再给波阿狄弥亚定一间，却被告知酒店已满。
不幸中的万幸，有位被亲友放了鸽子的旅客正在找人换房，双人套间换单间。
套间有两个屋子，只共用一个客厅，明阮在询问过波阿狄弥亚的意思后，果断出手
双方一拍即合。
明阮很快办理好了换房手续，和波阿狄弥亚一起入住了套间。
蔚蓝星系的人鱼居民占绝大多数，连带着星系的酒店，也是每个屋子标配一个大水池，水池外延出去，放置在了阳台的位置。
明阮在回到属于自己的卧室前，多看了两眼那个大池子。
不知道今天波阿狄弥亚会不会变回人鱼？
明阮在心理搓手手。
他只是随便这么一想。
却不料意外来的这么快。
明阮刚刚在屋子里换好衣服，就隐隐听见客厅里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什么重物掉落，又像是有人摔了一跤。
明阮停下动作，侧耳静静听了一会，却不见有后续的动静。
他赶忙跑进客厅，客厅空无一人，他又跑到波阿狄弥亚紧闭的房门前敲门，“人鱼先生？”
里面没有回应。
明阮又喊了两声，不得已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去听里面的声音。
一两身似有似无的喘息和闷哼传来。
明阮：“……”
他立刻退后，贴着门的耳朵烫了起来。
但再仔细一品，那闷哼与喘息中，似乎不是愉悦，而是含着痛苦。
冒犯了。
明阮在心里道了声歉，直接尝试着推门。
门没锁。
但明阮已无暇再思考这些。
大门敞开，银白色的发丝铺散在地面上，好似月光化为了实质。
波阿狄弥亚正趴伏在地面上，艰难的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他的眼尾已浮现深浅不一的蓝色细鳞，耳朵也变成了耳鳍的模样，此刻正往后方软软的抿着。
明阮的到来似乎将他从痛苦中拉出来一瞬，他强撑着抬头，看向明阮，那张脸比明阮曾在水下见过的更为……妖异。
如果说初见的波阿狄弥亚如天神降世，那此时的他则更像神话中鲛人给人的印象。
摄人心魄的美中掺杂着一两分脆弱与痛苦，而波阿狄弥亚纯净的眼，与微蹙的眉间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更是让人。
明阮跑过去扶波阿狄弥亚，期间乖乖的让自己的眼睛不乱飘，也不要吞口水。
幸好，他是个正人君子。幸好，波阿狄弥亚还没有变出尾巴。
明阮笃定的想到。
“你怎么样？是不是要去泡水？”明阮跪坐下来，回忆着那些童话，问道。
“嗯。”回答他的是波阿狄弥亚压抑着的轻哼。
明阮不确定他是在肯定自己的话，还是不舒服的哼哼。他一边急切的给塞缪尔发送了语音询问，一边勉强的将波阿狄弥亚抬起一点点，半拖半抱的将人拉到了客厅附带的水池边。
等到将波阿狄弥亚推进了水里，明阮自己也累的脱力，甚至没力气起身，直接跟着波阿狄弥亚一起摔进了水里。
幸好之前吃了海神珠。
在水里休息一会吧。
明阮浑身卸力，浮在水面上看着窗外的星空喘息。
然而下一刻，明阮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卷在了他的腿上，大片的‘轻纱’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紧接着，一片阴影覆上，明阮被人用力抱住，水花一翻，两个人就彻底没入了水中。
第81章 人鱼掉马
即使知道自己在海神珠的效果下不会溺水，忽然被人拉进水里，明阮还是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挣扎。
然而这样的挣扎，却迎来了对方更不容拒绝的束缚。
波阿狄弥亚的鱼尾缠在明阮的双腿上，大摆的鱼尾裹着他的脚踝，明明是薄薄一层尾鳍，明阮却像是陷入了一张被精心编织的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
上方，异常灼热的温度还在贴近。
波阿狄弥亚的双臂环过明阮脖颈，手按在明阮的背心处，将人狠狠按进自己怀抱。
他的体温将冰凉的水都暖的温热起来，两人一经接触，明阮也被烫的轻呼一声。
在感受到这样温度的瞬间，明阮甚至没有心思去计较两人过进的距离。
“人鱼先生？波阿狄弥亚先生！”
身上的这条鱼摸起来像是已经被烤熟了，明阮都怕自己下一秒就要闻到鱼香味。
回应明阮的是波阿狄弥亚的低吟。
明阮能感受到他缠着自己的身躯在不断颤抖，偏过头去，还能看到波阿狄弥亚长长的睫毛轻轻扑闪着。
他并不克制自己的痛苦，却也正因此，那张令人目眩神摇的脸并不因克制而扭曲。
恰到好处的单纯的脆弱，令人心中抑制不住的生起怜惜之情。
太巧了，他阮阮就是忍不住生起怜惜之情的俗人之一。
明阮顺着波阿狄弥亚的意思，纵容的舒展双臂，抱了回去，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降降。
“波阿狄弥亚先生？你现在怎么样？在水里有好转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问题吗？我能做些什么吗？”
波阿狄弥亚只与明阮贴的更紧密，不出声。
就在明阮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却又轻喘着回复，“嗯，还好。在，好转。”
“不用，担心。就这样，过一会……就好。”
说完，他又只剩下喘息。
波阿狄弥亚说话时虽断断续续，语气却依然如常，令人安心又信服。
明阮于是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就这样任由波阿狄弥亚抱着。
他穿过水波，望着星空，余光又不小心扫到了波阿狄弥亚在水中摆动的鱼尾。
波阿狄弥亚的脸，身材，气质，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导致明阮竟然直到现在，才认认真真的看他那条鱼尾。
波阿狄弥亚的鱼尾竟是数种蓝色的过渡，末端的浅淡处如临近沙滩边上，被日光装点上碎银的蓝白色海浪，尾巴主体则是近似星空的颜色。
就像人类从古至今始终在仰望星空一般，波阿狄弥亚的鱼尾，同样让人看一眼，就再挪不开视线。
明阮在蔚蓝星系的星航站台旁见过那么多人鱼，没有一只比的上波阿狄弥亚。
只不过，此时的鱼尾看上去并不完美，靠近波阿狄弥亚腰腹出的鳞片光滑整洁，但末端处的鳞片却显得暗淡无光，甚至有种随时会脱离皮肤的松弛脆弱感。
是离开水太久了吗？
可其他人鱼好像没有这样的困扰。
明阮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片鳞片暗淡的地方。他盯得太认真，没发现在他出神时，缠着他的人鱼已经渐渐停止了大幅度的喘息和颤抖。
那条鱼尾从要摆脱痛苦一般的来回晃动，又变回了安然的摇曳。
但那缠着明阮的力道却没有变，没有放松，人鱼也没有退开半分。
明阮还是被光脑的持续震动惊回神的。
是塞缪尔发来的消息。
明阮不清楚为什么这么要紧的事情他不打通讯，但还是费劲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塞缪尔也没说什么特别的，除了询问波阿狄弥亚的状态，更多的是安抚他的情绪，让他试着像照顾毛绒绒那样照顾一下波阿狄弥亚。
明阮一眼扫过信息，去关注波阿狄弥亚的状态时，才发现人鱼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没事了吗人鱼先生？”明阮惊喜，努力偏头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嗯。”
清浅的回应落在耳边，那条鱼尾末梢甩了一下，翻出清脆的水花声，像是在证明自己已经恢复了活力。
明阮赶忙给塞缪尔那边回复，告诉他波阿狄弥亚已经没事了。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原因。
明阮不知道，他一句“没事”，让深海神殿中紧绷着待命的所有人鱼都放松了下来。
此时神殿中的话事人早已不止塞缪尔。
一众血脉尊贵的人鱼看见明阮的回复，各自昂首，只能由特定对象解读的声波扩散开去，示意在C区陆地与海域警戒的人鱼可以暂时下调警戒等级。
发完讯号的人鱼又缓缓聚在了塞缪尔的光闹旁边，不放心，“真的没事了吗？”
“为什么不打视讯？”
“必须亲眼确认大祭司的安危。”
塞缪尔晃着红尾巴，心里转了转。
他跟明阮接触，知道明阮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让鱼想要靠近的感觉。
大祭司正在虚弱期，又受到明阮的安抚……
他不打视讯，不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
塞缪尔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发去消息，以确认波阿狄弥亚的身体情况为由，请明阮拍一段视频。
明阮很积极，毕竟他无法判断波阿狄弥亚的状态，让塞缪尔亲眼看看是最好的。
他打开光脑录制功能，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波阿狄弥亚竟然还和自己紧紧的抱在一起。
双臂交错，双腿与鱼尾纠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