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颜色浅而饱满的唇染着润泽,一张一合着,勾的段京淮心口都有些发痒。
空气稀薄又暧昧,他将时屿一只手按在冰箱上,另一只手紧箍着他的腰,人覆盖下去,吻住他的唇,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
“不放。”
他强势地说着,舌头闯进去,一点点深入地吻着他,唇瓣不用分说地紧压着他的,辗转厮磨。
时屿攥着段京淮衣料的指尖缓缓缩紧,大脑一片混沌。
两道喘息纠缠地密不可分,时屿感觉腰连都有些发软,人险些要站不住。
吻温柔中带着几份强悍,时屿觉得舌尖被吮吸的发麻,铺天盖地的热源像是一张网似的罩住他,弥漫着浓烈的占有欲,令他无处可逃。
忽然,那原本被压在冰箱上的手被男人牵引着搂在了他的肩上,时屿还没反应过来,段京淮便抬起他的腿,将人抱起来放到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懵了一瞬,两只手臂搭在段京淮的肩膀上,薄红的眼尾轻抬着,看着他的眼神有几分茫然。
男人又吻他,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背脊,身体往下压,背部微弓着,将人轻而易举地圈在台面和身体之间。
密而杂乱的吻纠缠在他的唇,下颌,颈,锁骨,那乱糟糟的睡衣扣子也被解开。
时屿上半身被压在石台上,两条腿垂在石台下面,因为借不上力,圆润如玉的脚尖颤巍巍地抵着地面。
段京淮抬起身来,乌黑浓密的睫低垂着,狭长的眼睑微压下来,布满重重危机。
时屿躺在石板上掀着眼睫看他,那唇被他吮吸到莹润通红,两颊也透着薄汗,一双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又纯又媚,像缠了钩子般。
段京淮吐息沉了下,黑眸中的欲.望不加掩饰。
他右手抓住时屿的腿窝,将腿抬了起来。
时屿的脚尖离地,身子被抬高,另一只垂在石台一侧的脚趾蜷缩着。
他覆下身来,亲吻变得更加凶狠。
窗外的暮色如雾一般洒在屋内,头顶的光线摇摇晃晃,散开一团又一团的光晕,眼前的景象像是调焦镜头,从模糊到清晰,又变成模糊。
时屿的眼角染上薄红,发梢也被汗浸湿,胸膛微微起伏着。
这黄昏跟他在华盛顿看到的不一样。
脑海里的思绪乱如麻团时,他紧攥住一根线头,迷迷糊糊地想着。
因为段京淮在他身边。
他唇角缓缓扬起,收紧手臂的力道,用力地回抱住身前的人。
吃完饭,时屿餮足的窝在座椅里,没了平时那副优雅冷然的模样,反倒像是露着肚皮的小孩子。
天还没完全黑,落地窗外的夕阳浓的像番茄汤。
段京淮收拾完碗筷回到客厅,发现他正抱着膝坐在那儿玩手机。
“看什么呢?”他走过去,伸出手指轻轻戳了几下他的眉心。
“助理给我发了几份文件。”时屿轻皱着眉,腿放下去踩到拖鞋上。
“要工作?”段京淮抬手按住人的肩膀,低敛着眉,“说好的今天休息。”
的确如此,在出差前,他就跟段京淮约好了回来之后过二人世界。
“我就回个邮件,”时屿眨了眨眼睛,他站起身来,啄了下段京淮的侧脸,眼神像小狐狸般狡黠,“我的电脑呢。”
即便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啄吻,段京淮也很受用,他轻叹一声,指了指楼上:“在书房里。”
“我很快就回来。”
段京淮的书房宽敞又明亮,书架很大,像个小型的英氏图书馆,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
时屿的笔记本电脑正放在中央的桌面上充电,他迈过去,掀开,摁下开机按钮。
一阵轻嗡,屏幕亮了起来,中间有个光标旋转之后,显示出“正在更新”的字样。
时屿眼睫垂下,有些无聊地坐在皮质座椅里。
书桌是深咖色的,桌角立着一盏复古的台灯,还有一张他的照片,时屿眸色一怔,伸出手去将相框拿过来,发现这竟然是他高中时候的照片。
他身子略微靠前,想要换个舒适的姿势,不料脚尖提到了书桌下的一个纸箱,他顿了顿,眼神往里探去,从箱口捕捉到了一抹邮票的身影。
时屿愣了下,将那箱子拉出来。
第56章 番外 信(3)
纸箱里赫然躺着他在美国的时候写给段京淮的信, 很厚一摞,上面只盖着美国的邮戳和印章,却没寄回到国内邮局的印章。
这信根本就没有寄出去。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段京淮跟他说, 江芝找到他谈话, 并把这些信全都还给他的事情。
时屿早就猜到信被江芝拦了下来, 在他跟段京淮互相坦白过后。
但凡段京淮看过其中一封信,都不会跟他断开近八年的联系。
时屿轻叹一声,指节轻抚过信封,仿佛还能感知到当时写下信的时候, 对段京淮的思念。
信封旁边还有一本书, 他抓住背脊,将书抽了出来。
那本书是段京淮送给他的,当时去美国的时候走的匆忙,之后也辗转搬过几次家, 这本书一只放在他的身边。
时屿将书打开,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风景照,这是他曾经在美国的街头用拍立得拍下来, 幻想着有一天可以拿给段京淮看的。
可这书后来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他随意翻了几页, 忽然在书本某张照片后面,发现了段京淮的名字。
时屿愣了愣。
这是什么时候写下?连t?他自己都不曾得知。
所以江芝才会将这书本都收起来……
时屿翳了翳唇。
信封还没有拆开, 他想起来段京淮之前说过, 想要跟他一起看信的内容。
可是信的内容……
时屿薄而透明的耳廓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
还是藏起来吧,偷偷溜下去, 先放到自己车里, 等藏起来之后再告诉段京淮被自己拿走了。
他将纸盒抱起,踩着拖鞋往楼下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 厨房里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段京淮正在厨房里洗碗。
时屿抱着纸箱若无其事地穿过,心跳突然加快,莫名有些心虚。
他快步走到玄关,拉住手柄,刚将门打开一条缝,忽然余光里挤进一只手臂,摁在了屋门上。
“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
时屿心口一跳,转过身,看到段京淮就站在他的身后,黑漆漆的眸低垂着,视线从他的脸,扫到他怀里的纸箱里。
他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会儿,眉梢微挑:“你去哪儿?”
“……”
时屿吓了一跳,手指发软,怀里的纸箱没抱住,掉到了地上,箱身歪侧。
那些信件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书本也侧翻过去,有书页被压在下面,翻折出几道痕。
时屿:“……”
段京淮抬眸看他一眼,轻叹一声,挺阔的背脊弓下去,蹲下身将纸箱摆正,然后去捡地上的信件,一封封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信件收进纸箱,像是怕折损了似的,连捡起的动作都很轻,表面沾了灰尘的便会轻轻拍干净。
乌黑密匝的睫低垂着,眼底的神色耐心又虔诚。
那被折了页的书本,他也一一抚平。
时屿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段京淮。”
他是这世上最珍惜,最珍贵他的人。
“让我知道你那时候的心情,不好吗?”段京淮将纸盒放到玄关口的橱柜上,伸出手将时屿拦在怀里。
也不是不好。
那思念铺天盖地的织成了网,现在回想起来信中的情节,他都觉得难以启齿。
可他心里,也是想说给他听得。
时屿回抱住他,下颌探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好吧。”
天色渐晚,落地窗外颜色四溢,水红色的晚霞像是点燃的篝火,仿佛要将幕布烧出巨大的窟窿。
段京淮搂着时屿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两道交叠的影子在地板上涂抹。
“那时候白天都在学习,几乎都是在晚上偷偷写的,”时屿没骨头似的赖在段京淮的怀里,脸埋在他颈窝里,红着耳朵在人的锁骨上咬下一个牙印,“每次写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思绪都会停留很久。”
其实他写过很多篇,也扔了很多纸,因为很多时候都写不成句子。
他总觉得说出口的全都是废话,又时常觉得情绪满到难以自抑。
段京淮没说话,他微低着头吻了下时屿的发顶,将人搂的更紧了些。
窗外暮色四合,有依稀灯火逐渐亮起。
他从纸箱里抽出一封,看了下上面的日期,是时屿刚到美国不久的。
【段京淮:
这是给你写的第三封信,也不知道前两封你有没有读过。
今天美国的天气还不错,雨已经停了,我还算适应,只不过房子有点潮,早上起来的时候,地板上全是湿漉漉的水珠,一脚踩下去,感觉地板都要陷下去一个腐烂的坑。
好吧,其实我不太适应,来了半个月,我已经起了两次湿疹,好痒,什么种类的药膏都没有用,敏感肤质。
还记得之前有一年除夕夜,我因为食物过敏起了一身荨麻疹,浑身又痒又疼,当时你给我打电话,执意要我开视频。
我眼皮上都是荨麻疹,不肯开,对你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你在电话那边很生气,除夕夜让司机把你送到我外婆的楼下,在楼下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执意叫我下去跟你吵架。
我下去之后,你看到我满脸麻疹,又把我带到医院,忙前忙后跑了很久。
不过是一个荨麻疹,我毫不在意,可你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跟我说荨麻疹如果在急性期也会出人命,我下意识地反驳你,说这种可能性很低,你反而更生气了。
后来你还说了什么,我有点忘了,但是我记得我后来很高兴,即便那年除夕夜的倒计时是在医院里。
好像有点说远了。
汉堡真的好难吃,你知道的,我以前就不喜欢,生青菜加沙拉的味道简直像是吃了一堆黏糊糊的草进去,炸鸡也有些吃腻了,好想念营养丰盛的中餐,想念你外婆做的饭。
也想念你做的。
我居住的环境还算不错,虽然暂住在离市区偏远一些的小镇上,但这里空气都很清新,黄昏也很美。
如果能让你看到就好了。
时屿的信,似乎没有什么主线,东拼西凑,全都是生活的细枝末节,但这生活显然枯燥乏味,似乎只有跟段京淮沾上点关系,才能变得鲜活。
段京淮安静地看完,眉轻拧着,指尖伸到时屿的额前,轻撩了撩他的发梢,低声道:“湿疹多久好的?”
“……很长时间都没好,总是反复。”时屿轻叹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握着,去牵段京淮的手,十指交扣着。
男人的眉皱得更深了。
“后来被录取之后,我们就搬到了学校附近的房子,环境干燥之后才好了很多,”他缓慢说道,又抬眼看他,“现在已经不会起了。”
段京淮抿了抿唇,眸色略低。
那年除夕夜,他从电话里听到时屿语气遮遮掩掩的样子,就猜到他有事瞒着自己。
果不其然。
他那么细腻敏.感的皮肤,那大片大片的红看的他心疼,强硬地将人揽上车,去了医院。
“那年除夕夜,我说了什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时屿耳垂的神经一跳,用鼻端蹭了蹭他睡衣的布料:“…记得。”
起初写信的时候,时屿吐露的心绪还跟以往一样,不想将自己的底牌全都袒露,所以他借口“忘了”,但又很想告诉段京淮自己的喜悦。
那晚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格外清晰。
段京淮焦急的神色,掌心的力道,以及外套的温度。
他说,他很担心。
那种在乎让时屿心生喜悦,是他所有除夕夜收到最好的礼物。
【段京淮:
不知不觉已经写到第十封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信,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身不由己,缘由曾在第一封信就写过了。
妈妈的病最近好像稳定了一些,她情绪变得平和,今天听医生说可以减少一些药量,看来改变环境的确能让人忘记很多过往。
我一点也不想来美国,可是自从外婆去世之后,她只剩下我那么一个亲人,哪怕她的控制欲让我感到窒息,可血浓于水,我还是选择了退让。
算起日子,快要高考了。
我们两个在很小的年纪就时常因为成绩竞争,谁输了都会不甘心,一连赌气好几天不理对方,高考这么重要的考试,我竟然缺席,也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觉得生气?还是会觉得无聊?
分明约好要一起考清北……对不起。
感觉信总是越写越长,没有什么重点,还那么啰嗦。
其实我心里每天都要很多话想要给你说,但又总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房间很大,抬头就是漫天的晚霞和星空,有雨的时候浓厚的乌云像是压在了心里,每天都那么单调的重复着。
对了,我有学习烹饪。
定制的快餐一点也吃不下,就当我胃娇贵吧,毕竟你连一个早饭都要监督我。
但这菜我炒的实在是有些差,分明每个步骤都是按照烹饪书上走的。
为什么你炒的菜就那么好吃呢?难道在烹饪方面你也有天分?
真是遭人嫉妒。
前两天楼上搬来一堆情侣,总是吵架,吵到连晚上都睡不好……
其实我晚上睡不好已经很久了,每天都睡得昏昏沉沉,感觉一直在做梦,昨晚我还梦到我们七八岁的时候参加夏令营,在乡下的冰湖里用冰钎戳洞捕鱼。
风很冷,我冻得连肺都在打抖,你说你热的像火炉,硬要把围巾解下来要给我,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你的手,可还没等我抓住,梦就醒了。
清醒之后,后知后觉发现是窗户没关好,外面又下雨了,滴滴答答的,雨水飘进来,浸湿了我的被褥。
高考结束之后,你有没有什么出国旅游的计划?
“出国旅游的计划……”段京淮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耳侧,两人紧贴在一块,他说话时,胸腔传来微微震颤,“想让我去找你?”
时屿没否认。
“为什么不直接写?”
“t?那时候迟迟收不到你的回信,其实我有些心灰意冷,”他侧着眸看他,嗓音有些低,“怕你不想来。”
段京淮轻笑了声,嗓音却有些自嘲:“我动过很多次找你的念头。”
甚至想过到美国后不跟他相见,单纯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
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怕他会忍不住强迫时屿,会忍不住去拆散他的幸福。
【段京淮:
楼上那对情侣在今早搬走了,昨晚摔东西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撕的不留情面。
如果付诸的感情踩空了,就会被憎恨所代替吗?
可我觉得感情分明是这世上很美好的东西。
这是第十九封信,今天又开始下雨,雾霭将整个街道都遮住了,气候潮湿的时候,心也像是塞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回我,随便你怎么骂我都可以。
……字写的好差。
刚才做饭的时候手被溅起的热油烫了下,手很疼,根本握不住笔。
我承认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很笨,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关上燃气的时候,我想到了你,心里很酸,很难受,无助的感觉一直纠缠着我,让我感到窒息。
其实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承认了,第一次跟你分开这么久,第一次你没站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变得手足无措。
我好想你,从来没想过原来思念一个人会这么难捱,你参与过我生活的每个细枝末节,硬生生的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剔除,就像是把心口的血肉撕扯下来一样……
情绪压抑不住,我也想每天都告诉你一些开心的事情,可根本就没有,我翻来覆去的想,想的最多的都是你跟你在一起的过往。
你能不能来找我(被迅速涂掉).(一个顿了很久的符号)你能不能写信给我,哪怕只有寥寥几句,我也会很开心的。
.(又是停顿了很久)
段京淮,我也是会生气的,如果你真的不写信给我,那我再也不理你了,我不骗你。
【段京淮:
第三十二封,给你写信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会让我想起初中我们互发短信联系的情景。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接触互联网更多还是依赖电脑,我家的电脑被设了密码,每次想跟你聊天,都只能发短信给你。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因为一件事打字吵到天亮,我早就忘了起因是什么,有时候跟你吵架又似乎不需要什么理由。
后来吵架就变成了打电话。
但是电话吵不了太久,话题和思路总是顺着那截话头莫名其妙的跳跃到其他地方。
还记得暑假我回老家那次,明明我们两个都很困了,却还都执拗的不肯挂电话,直到我昏昏沉沉的睡着。
第二天一早醒来,手机已经停电关机,我翻看语音记录,才发现我们竟然打了将近十个小时……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我睡着之后你还没挂电话?
那只手机至今还存有当初上万条短信,我骗你说早就清掉了,其实我根本不舍得删,只可惜它坏掉了,一直都处于黑屏的状态
这几年我找过无数个维修铺,都没能把他修好。
说太多了,其实今天主要是想跟你说,我的雅思通过了,报名的学校要7.5分,虽然准备的比较匆忙,但也擦线过了。
今天天气格外的热,是那种潮湿溽热的感觉,很讨厌,但是傍晚的夕阳很美。
刚从邮局给你寄信出来的时候,太阳就掉了一大半下去,通红的挂在那儿,暮色像海岸边的潮水一样,色彩饱满艳丽,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困住了我似的,寸步难行。
街道上人潮如织,我忽然有些难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袭上来,像是有人在蓄意嘲笑我,让我缴械投降。
我不想。
好在我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在漫天的云彩中发现一朵心形的云。
我总觉得这次一定会收到你的回信。
对了,楼下的街角开了一家新的面馆,我跟妈妈从医院回来之后在那里吃的,老板是一个华人,他煮的面很有家乡的味道,很好吃,好想跟你分享。
我忽然开始期盼明天的到来。
今天也格外的想你。
第57章 番外 信(4)
这封信吐露了太多他的心声, 时屿跟他紧扣的指尖缓缓缩紧,感觉脸颊都有些烫。
“不理我,怎么还是没忍住继续给我写信?”段京淮环紧他的腰,冰凉的唇厮磨着他的耳廓他, 感受到时屿的轻颤后, 张嘴咬了一口耳垂。
时屿感觉那块柔软都被咬的一片酥麻。
“因为是装的, ”他开口,嗓音因动情变得有些沙哑,“本来就是只是想要‘威胁’你一下。”
时屿低垂下睫,在段京淮的掌心里抓了几下, 又勾缠住他的指尖:“我刚到美国的时候, 有悄悄借手机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可是你换了号码。”
段京淮怔了怔。
时屿走了之后,段京淮发现四处都是他的影子,便狠心将用了多年的手机号停掉。
但他没扔, 那手机号里存了太多他跟时屿的回忆,他不舍得给别人用,停掉之后一直保留着。
“只有你的号码我早就烂记于心, ”时屿继续说着, “江遇的联系方式扔在通讯录里我没仔细看过,听到你停机之后, 我都不知道该打给谁。”
“所以我只有写信这一个途径, 能够继续想你。”他枕着他的颈窝,抬起头, 一双落满暮色的眸里亮着光。
时间好似倒转回他刚到美国那段时间, 他难得找了机会,满怀期待地拨通了段京淮的电话。
甚至在摁下号码的时候, 他的手都是抖的。
他情绪一向稳定,骨子生来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淡然和力量,却在那一刻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数不清的失眠夜里,他翻来覆去打过无数次腹稿,甚至在心里调整过语气和措辞,还怕思念的情绪太过于外露,会吓到段京淮。
可声筒里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提示音。
那一瞬间,脑海里缠绕的一切喜悦都在瞬间被切断了。
他连挂断电话的力气都被抽光。
客厅里阒静一片,段京淮低敛着睫,胸膛起伏。
除了发烧那次喃喃呓语,他还从未听时屿吐露过心境,眼下,他仅仅讲述了只言片语,他的心就止不住地疼了起来。
段京淮轻抵住时屿的额头,蹭着他的鼻尖,低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挂断电话吗?”
时屿刚才在信里写到的,曾经在他睡着之后,那语音维持了一整个通宵。
他茫然地眨眼:“嗯?”
“因为我想多听听你的呼吸声,”段京淮声线沙哑,“根本舍不得挂断。”
【段京淮:
晚上出租屋里停电了,我从地下室的箱子里翻出几根泛了潮的蜡烛,屋里没有打火机,火柴也湿漉漉的,擦了好久才亮。
晚餐吃的烤制牛排,是母亲下厨做的,看上去她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我想了下,今天是她的生日,一时之间喉咙有些干涩。
其实她也很少下厨,连基本的火候都掌握不好,一块牛排烤的又老又硬,切不动,菜也没有熟透。
家里没有红酒,我们两个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除了一开始的简单问候之外,只剩下刀叉在盘子上敲击音。
沉默像是座山一样压下来,整个屋子都闷热的密不透风。
蜡烛的火苗微微晃动着,照到漆黑的墙面上像只野兽,我在昏暗的光线里观察母亲的脸,她的五官忽明忽暗,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其实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除了生活必要的交流,就只剩下无声的对峙。
吃完饭,我拿着剩余的蜡烛回到房间,给你写信。
这是第四十二封信,可我依旧没有收到过你的回信。
有的时候我也会反思,我是不是做过什么让你极其讨厌的事情,以至于在你心里,其实对我是避之不及,可一连串的思考下来,除了对你的想念,我根本摸不清任何细枝末节。
江遇说我在面对你的时候,脾气总是很差,因为我知道你从来不会真的对我发脾气,你对我有足够的耐心。
我仔细想过,似乎的确是如此。
写下这句的时候,蜡烛滴了颗蜡在信封上,乌黑的烟熏得我眼睛有些疼,看着眼前的火苗,又让我想起曾经在夏令营的一些片段。
那次我也是在莫名巧妙的发脾气。
下午坐车的时候,你上车晚,我身旁有空位,你往我的方向看,却没有坐过来,而是跟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坐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