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观—— 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08-07

狐子七一时无语,心内却嘀咕:这九青在天庭犯的事,真的只是偷鸡吗?
狐子七轻轻摆摆手,说道:“罢了,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们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两个仙侍听到狐子七的话,如蒙大赦,脸色由惊恐转为庆幸。
他们知道,今天能够全身而退,实属侥幸。
于是,他们不敢再多言,匆匆向狐子七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狐子七扶着男仙,催动法咒,双手结印,指尖绽放出柔和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温暖的阳光,缓缓洒落在男仙的伤口上。
男仙伤口处血肉随之渐渐愈合。
男仙伤势痊愈,看着狐子七,满脸感动地说:“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小仙实在无以为报!”
狐子七答道:“我叫狐子七。”
“原来你叫狐子七啊。”男仙明明只是听见了一个名字,却像得了甜果子似的。
狐子七又问他:“你叫什么?”
男仙低了低头,略略停顿了一下,才对狐子七说:“小仙名叫怀骨。”
“怀骨……怀骨……”狐子七沉吟半晌,又问他,“你也是新来的小仙吗?怎么被人欺负了?”
怀骨只说:“我已修成仙人有三百年,只是我等法力低微的散仙,来了天庭之后,是无人照管的,连一席之地都不能有。”
狐子七忽而想起,自己刚来天庭的时候,也是无依无靠,守门的仙童得知自己是散仙后,也是十分惫懒,没有要给自己安排去处的意思。
幸得九青跟随而来,给狐子七撑腰,狐子七才得了一个洞府。
如今想来,这天庭对于像他们这样的散仙来说,确实是一个十分不友好的地方。
狐子七好奇问道:“你既然已经成仙三百年了,却竟然没有洞府?那你这三百年是怎么过来的?”
怀骨苦笑着答道:“在天庭,像我们这样的散仙,没有地位,没有资源,很难生存下去。因此,我便选择了下界。”
“成仙了也能下界吗?”狐子七感到十分惊讶,他原以为一旦成仙,便只能留在天庭。
怀骨苦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选择脱离天庭,就意味着要放弃仙界精纯灵气的滋养,又要容易搅进人间红尘的纷扰之中,处处都是磨练和考验。我在下界孤苦无依,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困苦,总想着哪天能重回天上来,能得仙福。”
狐子七颔首,满脸同情。
“日前,我听闻未晴雪山空了出来,有了位置,便心生欢喜,想上来看能不能进去居住。毕竟,那雪山是天界的一处宝地,灵气充沛,环境清幽,非常适合修行。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已有别的神君看上了那座雪山,还派了仙术高强的仙侍来圈地。”怀骨落寞地说,“我不明就里,闯了进去,便遭了他们的驱逐,实在是令人惋惜,看来,这天庭的确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狐子七便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那块雪山我也去过了,可不是什么福地。竟然有鬼呢!我看那个神君想圈地,也没那么容易。你没进去,说不定还是你的福气呢!”
怀骨听了狐子七的话,只说道:“唉……看来,我终归还是得回到下界去了。”
狐子七见状,忙说道:“你也别这样自怜自叹。若你不嫌弃的话,不如来我的洞府,那儿宽敞着呢,多一个人也热闹些。”
怀骨听了,满脸受宠若惊,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谢:“恩公的大恩大德,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我愿为您的仙侍,日夜伺候于您,至死不渝。”
狐子七:……做仙侍需要用到至死不渝这种词汇吗。
狐子七摸摸鼻子,尴尬地说:“我是野狐狸,不需要什么侍者,你我就当朋友相处便可。”
怀骨闻言,依旧再三拜谢。
狐子七带着怀骨进了庆郢殿的院子。
原本在树上悠闲打盹的九青,下意识地一激灵,九条尾巴瞬间都竖了起来,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刚进入院子的怀骨。
九青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狐子七和怀骨面前。
九青用灵视扫视了一遍怀骨,看不出什么异样,但野兽的直觉却让他无法轻易卸下戒备,九条尾巴依旧下意识地像战旗一样竖着。
狐子七见状,笑着解释道:“九青,别紧张,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怀骨。他和我一样,也是个散仙。但他没有我这样的好运道,刚刚险些被人欺负了。我见他孤苦无依,无处可去,就想邀请他来咱们这儿住一段时间。斗胆请前辈一个示下。”
怀骨向九青作揖,说道:“在下怀骨,初来乍到,还请九青兄多多关照。”
九青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怀骨。
显然,九青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充满怀疑。
狐子七见状笑笑,说道:“我想着怀骨在这庆郢殿也不便。不如我现在就把怀骨带回洞府,您仍在这儿好睡,不知前辈怎么看?”
九青想了想,又瞧了一眼怀骨。
这怀骨看着孱弱温文,脸上带着儒雅温柔的笑容,真似人畜无害的一朵小花。
然而,九青终究有些不放心,说:“我和你们一道儿走。”
说着,九青又叫怀骨在外头等着。
怀骨倒是十分听话,一根竹似的立在门外,静候二狐。
九青和狐子七则走进了内室,去向东源道别。
东源听说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脸上露出不舍,目光更是流连在狐子七的身上。他有些迟疑地问道:“小七,那、那我以后还能去你的洞府找你吗?”
狐子七笑道:“大家都是朋友,当然可以常走动。”
东源看着狐子七如花笑脸,听着“朋友”二字,很不是滋味。
九青眼珠子一骨碌,却对狐子七道:“你那个叫怀骨的朋友身子弱,别叫他在外面等久了,你先去陪他,我还有话与他说。”
狐子七听罢,便离开了。
东源好奇看着九青:“还有什么指教吗?”
九青却道:“你既然这么关心狐子七,我正好有事儿托你。”
东源一怔,倾身问道:“什么事?”
九青便道:“小七交了个新朋友,自称是散仙,但我看着又不像。”
“怎么不像?这天庭也不能有别的罢。”东源眉头紧锁道。
九青却道:“若是堕仙回天庭,也并非没有的。”
东源不禁疑惑道:“前辈是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了冤孽魔气吗?”
九青蹙眉:“我观他气息倒是精纯,没看出来他有冤孽,或是魔气。”
东源笑道:“那不就没事了?”
“难说,要是我看走眼了呢?”九青谨慎道。
东源诧异道:“不会吧?我听家父说,您的修为可是一流的。”
“人外有人,天外还有天呢。”九青这下倒没有日常的那股子自傲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便是这份不对劲,让他无法放下悬着的心。九青又道,“这样,你们家宝贝多,你叫你父亲拣一二个专门鉴别堕仙的法器,明儿送到我的洞府来。”
东源看了看九青,有些不知所措。
九青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你白效力的。你跟令尊说,我自有谢你们的礼,不会叫你们吃亏。”
东源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行。”说罢,九青一甩九尾,便奔了出去。
九青便和狐子七一起,带着怀骨一道往“俩狐狸窝”走去。
一路上,九青盯着怀骨看,毫不掩饰自己防贼的眼神,又不时打听怀骨的来历,问得极细,刨根问底,跟审贼似的。
怀骨却丝毫不以为忤,越发谦顺,回答得也是有条有理,仿佛他的来历也的确十分干净。
九青却不肯轻易放下戒心,盘问不绝,时而单刀直入,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时而连环追问,揪住一个细节盘根究底,有时又引而不发,随后忽而提起,又或是迂回反复,前前后后,反复横跳。
然而,无论九青如何变换手法,怀骨的回答始终严丝合缝,毫无破绽可言。
等到了洞府,九青也不问了,径自回自己屋里睡觉。
狐子七领着怀骨到一处空房间,只说道:“这之前没人住,也没打扫过,你别嫌弃才是。”
怀骨温和道:“能有一个容身之地,我已感激涕零,如何能够嫌弃呢?”
说着,怀骨却隐隐有些忧伤,说道:“只不过,您虽有如此美意,我却无福承受。”
“这话从何而来?”狐子七惊讶问道。
怀骨忧伤地说:“九青前辈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狐子七有些尴尬道。
怀骨却道:“我怎么会不知呢?唉!你和九青前辈感情这么好,可不能因为我这个外人而坏了你们的关系啊。如此,我还是离开吧!”
说完,怀骨以袖掩面,转身就要离去。
不过,可能因为怀骨比较柔弱,又受过了伤,所以行动很慢,蹒跚摇曳,说要离开,但走向洞府大门的耗时需要一柱香。

第57章 柔弱的他
狐子七忙追上去,拦住他,道:“你千万别这么想。九青前辈他只是不善言辞,习惯了独来独往,对陌生人有些戒备,并非是针对你的。你若是因此离开,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怀骨听了,似稍感宽慰,但仍有些犹豫:“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累赘,怕给你们添麻烦。”
狐子七笑道:“你多虑了。我们既然让你留下,就是把你当作朋友。朋友之间,哪会计较这些?你就安心住下就是了。”
怀骨闻言,眼眶微红,感激地道:“你……你真是太好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狐子七摆摆手,豪爽地道:“报答什么?我和斤斤计较的凡人可不一样!像我这种珍禽异兽,讲的是义气二字。能用真心换真心,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怀骨实在感动,只说:“确实是我为人浅薄,哪里知道狐君高义!”
狐子七劝慰了怀骨一番,叫他早些安置,才先离开了房间。
翌日一早,狐子七和九青是被烤鸡的香气唤醒的。
俩狐狸跳出窝来,却见这年久失修的洞府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饭厅的桌面上还摆着蟠桃木烤仙鸡。
九青几乎是跳到桌边,用狐狸的姿势扒拉鸡腿吃,九条尾巴摇得跟墙头草似的。
狐子七环顾四周,便见到怀骨捧着两壶草茶走了出来。
九青嗅了嗅,笑道:“这是蟠桃园里的树枝枝头晨露水,兑了兰池水,冲了南园纷葩做的草茶罢。”
说着,九青对狐子七说:“你快吃这个,配烤鸡吃,又增香又解腻,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狐子七虽然是食指大动,但抵不过一颗心动,虽然佳肴在前,他的双眼还是牢牢粘在怀骨身上。
但见怀骨大概是要干活的缘故,不着飘飘白衣,而穿了一套窄袖的麻衣,下摆围着茶色布裙,围裙系带绑在腰间,更显他身形蜂腰鹤势,气质宜家宜室。
怀骨像是没感受到狐子七的目光似的,温温和和一笑,只看着九青,说道:“前辈若是喜欢,厨房还有备着别的菜。怕您一整天吃鸡腻了,也备了两尾兰池水养的鱼,抹匀酱汁,烧了仙柏叶并荔枝壳熏上,想着熏到午后,用沸油烫了,就能吃上呢。那滋味,也不输烤鸡什么的。”
九青听得垂涎三尺,满心欢喜,说道:“哎呀,怀骨啊,我说什么来着?一看就是知道你是一个实诚的小伙。以后尽管在这儿住,把这儿当自个儿的家里就好啦!”
怀骨腼腆一笑:“谢谢前辈的看重。”
九青和颜悦色地说:“你也是的,一直端着茶杯不累吗?快放下吧。”说着,九青道,“怀骨老弟,你也别干站着了,这儿冷,你体虚,仔细被风吹着了。赶紧回厨房给我们弄饭罢,那里的炉灶火热,最适合你的体质了。”
怀骨顿了一下,方说道:“多谢前辈关怀,我马上回去。”
说罢,怀骨便回厨房了。
九青拉着狐子七在桌边大快朵颐。
狐子七看着这些个珍馐美味,却颇有些食不知味,只道:“前辈啊,你看怀骨伤势刚好,身体又虚,这样忙活,怕对他不好,不若还是叫他回来吧。”
九青扫狐子七一眼:“叫他回来?那你做饭?”
狐子七嘟囔:“咱们本来已经神仙,可以辟谷的,也不必吃饭。”
“你不吃,我吃。”九青一边啃鸡腿,一边说,“你也别心疼他,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依我看,男人就不配上桌吃饭,在厨房里忙活着,省的他闲下来瞎琢磨些什么坏事儿。”
“不许厨子上桌吃饭?”狐子七质疑,“也不怕他下毒。”
“也对,最毒男人心。”九青笑笑,“不过,我百毒不侵,嘿。”
狐子七正是无言以对,却在这时候,洞府的门开了,东源匆匆地走了进来。
狐子七见他来了,客气迎接,玩笑道:“东源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九青也笑笑,说:“你来得正好。怀骨正沏了茶,你也来喝一杯。”
东源一怔,说道:“怀骨?”东源脸露迟疑之色,“就是你说的居心叵测、来历不明的那个男仙吗?”
狐子七闻言,瞪目道:“胡说什么?怀骨温柔可爱,怎么会是居心叵测呢?他更不是‘来历不明’,而是‘身世可怜’,你不懂,不要乱说!”
听得狐子七这样回护怀骨,东源一时吃味得紧,又求救似的看着九青:“可是前辈,您不也怀疑这个男仙吗?”
九青可惜只有一张嘴,顾着吃烤鸡,便没得搭理他。
东源一下可怜兮兮,欲哭无泪。
怀骨却又推门而出,看到东源,笑着端来一杯茶,说:“贵客来了,有失远迎。只备了粗茶一杯,万莫不要见怪。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东源见怀骨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更不对味了,但出于教养,还是接过了茶,客客气气地自我介绍起来:“我是庆郢殿三公子,你叫我东源就行。”
怀骨听得他自报家门,便笑道:“原来是神殿的公子,难怪有这样的气度。”说罢,怀骨看着东源形容,又说,“公子一身如此不凡,倒是我粗服乱发,自惭形秽。我登仙以来,还没穿过一身好衣服,唉,可见是寒酸,让人见笑了。”
狐子七闻言,忙道:“怀骨,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的气韵风流,是我在三界都没有见过的。你这是‘粗服乱发,不掩国色’!”
怀骨听了,一脸受宠若惊,只说:“狐仙此言,折煞我也!”
狐子七却道:“怀骨,你信我,我的话句句真心——”
“呕——”九青的狐狸脸都要发青了,粗暴打断二人对话,“不知二位可有察觉,我还在吃饭?你们要酸言酸语可否远离,神仙也要讲饭桌礼仪好吗?”
怀骨连忙一副羞愧的样子,说道:“炉灶的柴火不够了,我先去劈柴,失陪了。”
狐子七听了这话,忙说道:“怀骨,你这么柔弱,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还是我来劈吧!”
说罢,狐子七就要动身去劈柴。
东源虽然很愣,但也感受到了危机感,连忙站起来,说道:“我去吧,我去劈罢!”
怀骨忙道:“您是贵客,怎么能去劈柴呢?还是我去吧……”
狐子七却说:“如何使得?你身子弱,还是我去吧。”
东源又道:“我最力壮,由我来吧!”
九青听得头疼,一锤定音:“你们仨劈吧!”他满脸不耐烦,“你们仨一起去院子爱怎么劈怎么劈,别吵着我吃饭!”
东源、怀骨和狐子七便一起去了院子。
所用的柴火也不多,东源最老实最积极,一个人上去三俩下就把柴劈好了。
怀骨干站着不干活,还一脸认真地说:“真羡慕东源公子如此孔武有力,不像我,却这般孱弱,连斧头都拿不动。”
原本东源是该同情这样的弱者的,但偏偏记得九青说这散仙居心叵测,又因狐子七这样回护怀骨,东源难免生了嫉妒心,便越发怜悯不起来,反而是看他不顺眼。
东源便冷漠说:“那你怎么不好好修炼?”
怀骨一听,又忧伤起来。
狐子七见状,忙说道:“他被挤兑到了下界,孤苦无依的,无仙界灵气滋养,自然不如你,你何必这样说他?”
东源气不打一处来,把斧子一扔,便往屋里去。
一路回去,东源还听得见狐子七在柔声安慰怀骨。
东源越发是一肚子气,进了屋里,看见九青已吃完了烤鸡,懒洋洋地正在啜清茶解腻。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坐下来对九青说道:“你不是说怀疑怀骨吗?我已经带了鉴堕仙的神器来了,你快去照照他!依我看,你的怀疑是对的,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九青却只是打了个饱嗝,慢悠悠地说:“不急,不急。”
“怎么不急?”东源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你没瞧见小七被他蒙蔽成什么样子了?”
“时机未到。”九青说。
东源焦躁:“什么时候才能算时机到了?”
“起码等他把熏鱼做好嘛。”九青拍着毛茸茸的肚皮说。
东源气晕了:“我看什么千年狐狸很狡猾聪明都是假话嘛!你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被他那拿腔作势的调调给蒙了!”
九青鼻子吸了吸,闻到了从灶台飘来的熏鱼香味,舒服地眯起眼睛,只说:“你啊,年轻,急躁!这性子啊,还是得慢慢磨。”
东源听得这话,简直要气昏过去了,一跺脚,拧身就走。
东源刚负气离开不久,狐子七便回来了。
狐子七坐下来,和九青一同喝茶。
一盏茶过后,九青忍不住似的撇嘴笑了笑。
狐子七挑眉:“前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九青便笑着答道:“我想起凡间的话本,都说什么书生遇到来历不明的狐狸精,被哄得团团转的。倒也是寻常。还没听过有反过来的。”
狐子七正要说话,却听得厨房里一阵骚动。
狐子七和九青便往厨房去,但见里头灶台熄了,锅碗瓢盆掉一地,熏鱼也断成两节落地上了。
九青心疼得无以复加,忙上去把熏鱼叼起来,一边扒拉着吃,一边心里说:掉地上也能吃,我是野生动物,不用讲卫生的。
东源揪着怀骨领子,气势咄咄逼人,怀骨却是一脸狼狈,脸色雪白。
狐子七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阻止东源:“东源,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怀骨!”
东源怒目圆睁,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小七,这个怀骨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被他蒙蔽了!”
怀骨却苦笑道:“自认得东源公子以来,我一直谨小慎微,处处以礼相待,却不知道为何还是冒犯了公子,叫您对我作出如此无稽的指控呢?你若不喜欢我,我走便是。天高海阔,我还是回去做散仙便是,何至于都要被打成邪魔了?”
狐子七用力将东源的手从怀骨的领子上掰开,挡在怀骨身前,语气坚定地说:“东源,你说他不好,可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我有从父亲那儿取来的明真鉴,而辩一切神魂真伪!”东源高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原还以为他是堕仙,刚才一照,才知道说他是堕仙也是抬举了!”
狐子七闻言,不禁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东源急声道:“他是一具无心白骨,实在是邪异之极!”说到这个,东源也露出几分忌惮之色。
怀骨眉头紧锁,道:“什么明真鉴?你何时照过我了?”
东源气得脸红脖子粗,怒斥道:“你还装傻?刚刚你一手就把我的明真鉴打烂了!”说着,他指着地上碎成一团的锅碗瓢盆,其中似乎真的夹杂了铜镜的碎片,但也难以分辨。
怀骨却摇头说:“以你所言,明真鉴是难得的宝器,哪里是随手就能摔烂的呢?若我有这样的修为,又岂会被你拎着脖子险些掐死?”
“啊……这……”东源一听,顿时有些懵了,不知如何回应。
东源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扭头看向九青寻求帮助。
却见九青正在大吃熏鱼,一点儿没有要介入这场纷争的意思。
东源忍不住跺脚道:“九青前辈,您倒是说句话啊!明明是您叫我来的!”
九青只好抬起头,舔了舔嘴和爪子,淡声说:“这事情不能急!好歹等怀骨做完晚饭再谈嘛。”
听得这话,东源好好一个五官端正的俊美男仙都快被气得鼻眼歪斜疑似中风了。
怀骨眼尾发红,脸颊却是一片雪色,淡淡低头,说道:“嗯,厨房这儿也乱了,还请两位狐君以及贵客先出去,容我收拾收拾。”
九青闻言,叼着剩下半条鱼就出去了。
东源气呼呼地跟着走出去。
狐子七却要陪怀骨一起收拾,怀骨再三拒绝,狐子七才离开了厨房,回到厅子里。
东源看见狐子七出来,忍不住说道:“你还真的信他,不信我?”
狐子七叹道:“东源兄,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能不信他。”
这话东源理解不了,脑子被干烧,一把子愣住了。
狐子七趁机迅速转移话题,又跟东源谈起一些无伤大雅的闲话。
东源虽然气闷,但也仍好声好气地和狐子七谈话。
谈了不知过去多久,狐子七仿佛有些不安,只说:“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怀骨出来呢?我去厨房看看他。”
说罢,也未等东源和九青回应,狐子七就起身往厨房去了。
东源刚刚稍微平息的怒火又腾的一下烧起来而来:“他就这么惦记着那个居心不良的邪异吗?”
九青笑笑,劝东源说:“别气嘛。气急伤身啊。”
东源看九青如此淡定,满脸不解:“不是啊,前辈,明明是你让我来辨认怀骨的来历的,又是你自己说担心怀骨会对小七不利。怎么一晚上过去,你的态度就变化这么大了呢?”
九青便说道:“因为我这一上午,看到小七这形容,已经明白了,你难道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东源越发迷糊了。
九青便说:“小七已经是发了花痴了。”
“发花痴……”东源身为神仙,对这病症颇感陌生。
九青也不解释,笑着摇头:“莫说是现在无凭无据的,就是你有本事把怀骨打回原形,当着小七的面叫怀骨露出无心白骨的邪异本相,小七也还是会护着他的。”
东源一下子心都碎了:“他……这么说来,他已经恋上了那个邪异了。”
九青颔首:“是啊。”
东源越发酸涩:“那我……我就无望了?”
九青笑道:“你才认得小七多久呢?怎么就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我看你也是图他的美色,一时心里喜欢,待下回看了另一个美人,就也会爱上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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