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录入:08-09

然后,杨思光的父亲就直接丢下自己老婆和孩子,跟着女人跑了。
在民风保守的过去,这件事算是一件大新闻,轰轰烈烈被人讨论了许久。
杨妈被人指指点点多了,原本就暴躁的性格愈发火上浇油,最严重的时候已经近乎癫狂。哪怕是到了现在,对着杨思光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种看不惯。
而当时她对上杨思光,脾气就更差了。为此杨思光从小到大没少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挨打挨骂。
但杨思光就算过得再惨,跟当时的黎琛比起来,也算是过得好的了,毕竟杨妈就算脾气差爱打人,多少还是会顾着自己孩子吃饱穿暖有学上。
黎琛却没有那种好运气。
人人都说他妈黎艾玲漂亮,但人人也都得承认黎艾玲脑子有问题,当初大学也不上要死要活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个人尽皆知的小混混厮混,最后生了黎琛。
小混混在黎琛出生后没过多久就被人砍死了,黎艾玲带着这么个孩子,却依然像是个不经事的千金小姐,养孩子养得还不如普通人家养一只狗,全然不曾放在心上。
她跟着杨思光他爸私奔时,就给了黎琛三块钱。
黎琛用三块钱买了六个馒头。
吃了半个月,饿到皮包骨头两眼凹陷。
杨思光在那件事还没闹出来时,就非常喜欢跟黎琛在一起。
那时候的黎琛压根看不出日后半点“黎神”风范。常年营养不良和母亲的忽视,让他比同龄的杨思光要小上一大圈,瞳孔中的异色在那时也比之后明显许多,周围的孩子见了他便要编些歌谣嘲笑排挤他的“鬼眼睛”。
所以黎琛那时候是真的胆小,沉默,性格孤僻。
唯独在杨思光面前,他却总是表现得很温顺很可爱……
宛如一条招招手就能摇着尾巴凑过来的小狗。
而且当时杨思光年纪确实也太小了。
小到大人们的爱恨情仇对他来说都变得很遥远。
等他发现黎琛一个人在家已经快被饿死时,他终究没能记仇太久,平日里的早餐午餐留了一半下来,全部喂给了黎琛。
黎琛当时多喜欢他啊……
喜欢到一直会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一遍又一遍问。
他们两个可不可以永远在一起。
【“当然啦!我不会丢下你的!”】
杨思光记得自己当时似乎是这么回答黎琛的。当时他并不知道什么“安全感缺失”也不知道什么叫“心理性依恋”,他只知道黎琛只要看不见自己便会害怕得躲到床底下,也只有他在的时候,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才能安稳地睡着。
在某个非常隐秘的角落里,杨思光也默默地享受着这种独一无二的青睐与依恋。
他想,他会对黎琛好的。
他可以一直养着黎琛,毕竟后者也很好养。
结果没过多久,杨思光偷偷接济黎琛的事情,便被妈妈发现了。
对于杨思光来说,他只是单纯地不希望黎琛就那样饿死,他也不过是分了黎琛一些食物,偶尔会带着黎琛,从那栋已经没有水没有电的房间里跑出来,偷偷到自己家洗个澡,看看电视。
但对于当时的妈妈来说,杨思光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背叛。
于是,杨思光有了那顿毒打。
偏偏就在那一刻,总是怯懦胆小,连人都不敢见的黎琛,听到了楼道里回荡的嚎啕大哭,竟然鼓足了勇气爬出了床底,偷偷摸摸地走出了房门去看杨思光的情况。
结果,就看到了他大声咒骂的场景。
似乎也就是从那天起,黎琛再也没有对杨思光报以任何好脸色。
杨思光曾经想过偷偷去找黎琛道歉,他想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但犹豫了几天后,黎琛的外公外婆找了过来。
那对神色复杂的老人默默将那个沉默寡言的瘦小孩童带上了平民们只能啧啧称奇凑近围观的豪华轿车。
而杨思光当时被妈妈关在狭窄幽暗的杂物间,透过窗口的缝隙,看着黎琛坐进了那辆车。
他不是没有喊过黎琛,可是哭哑的嗓子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泪水迷蒙中,他看着那辆车逐渐的驶远,明明还是个孩子,当时他的心中却浮现宿命般的强烈预感。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跟黎琛重归于好的希望。

几年后,杨思光长大了,搬了家,转了学。
母亲离了婚又结婚,继父是一个不好不坏的男人,不怎么苛待杨思光,但也说不上亲近。
再后来,母亲和继父生了个男孩。
有了弟弟后,也许是因为生活有了新的重心,也可能是传闻中黎琛的母亲再次找到了“真爱”甩掉了当初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又闹了一地鸡毛……
总之母亲的怨气变得没有那么重,脾气也好了些。
只是在那之后,杨思光偶尔不经意提起小时候那次殴打和恐吓,母亲却是失忆一般矢口否认,说自己绝对从来没有那样对待过自己的儿子。
女人一脸笃定,说得斩钉截铁。
杨思光弓着背在餐桌上飞快地扒饭,只夹自己面前的那道菜,却不会去动继父手边的红烧鱼,也不在乎牙牙学语的弟弟面前,有单独蒸出来的肉饼蛋还有小香肠。
男生之后再也没有跟母亲提到过那个夏日的傍晚,那把差点剪开他脸颊的剪刀,以及被锁在门外哭到近乎晕厥的自己。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杨思光没想到自己之后还能再见到黎琛。
高二那年的转学生,帅得引发了全年级的轰动,杨思光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女生们凑在窗前发花痴,结果一不小心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呛了一大口水,当场咳得差点晕过去。
而黎琛也变得跟他记忆里的瘦弱小男孩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布告栏上优等生的蓝底照片上,那个神色冷淡,五官端正到近乎刻板的男生瞳孔中,确实可以隐隐看到一道不明显的色素沉积,杨思光可能真的会以为,这个“黎琛”跟当初的那个人不过是同名同姓而已。
不是没有想过再次跟黎琛搭个话——其实杨思光本来也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已经是过去了那么久的儿时回忆,就连当初撕心裂肺的懊恼难过,还有落在皮肉伤的痛楚,都已经淡成了记忆里一层薄薄的灰。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跟黎琛道一声歉。
黎琛在学校里名声很好。
大家都说他看着高冷,实际上也算是平易近人。可每次杨思光去找他,都会阴差阳错跟他错过。
而更多时候,他明明都已经跟黎琛对上了视线,那个高大俊美的资优生都会微微垂下眼帘,若无其事挪开视线。
到了后来,别说杨思光自己了,就连周围的人也看出了隐隐不对劲。
不过大伙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杨思光长得怎么说呢……就挺勾人的。男生女生瞅着他都觉得漂亮。然而脸有多漂亮,性格就有过怪。没过多久,杨思光那极其孤僻不爱说话的性格也在年级里出了名。
大抵是太过于阴沉,杨思光跟所有人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实在不招人待见。
所以黎琛不喜欢他这件事,确实挺正常的。
也就杨思光当时浑浑噩噩,毫无所觉。
“抱歉,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最后一次跟黎琛面对面说话,也是在高二下学期。
杨思光终于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堵到了黎琛,道歉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男生语气淡漠地打断了。
男生的睫毛浓密,垂着眼帘时,将那对金褐色的瞳仁遮得严严实实。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以后请不要来打扰我了,可以吗?”
黎琛很平静地恳求道。
“你总是出现在我附近,这让我……有些困扰。”
杨思光当场落荒而逃。
事后回想起来,杨思光也不认为黎琛真的不认得自己了。
有太多的细节可以揭示出黎琛对他的真实心绪。
杨思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总是难以遏制自己对黎琛的窥视,同样的也难以逃避对方一言一行中那难以抑制的厌恶痕迹。
很多时候黎琛完全就是靠着惊人的自制力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杨思光熟悉那种克制,他记得黎琛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很擅长忍耐了。
黎琛讨厌自己。
这个认知偶尔会像是扭曲的小蛇一般从杨思光的脑子深处探出头来,用尖锐的细齿狠狠噬住他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细密的刺痛。
而恐怕就连黎琛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他跟杨思光之间的“缘分”会那么深,续转学到同一所高中后,了,他有跟杨思光一起进入了同一所大学。
虽然就读的系不一样,可A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所大学地方就那么大,时不时的,杨思光就会在各个角落与对方擦肩而过。
每一次……
是的,每一次,在跟黎琛对上眼神的时候,黎琛都会迅速地,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视线飞快地从杨思光的身上移开。
包括昨天那一次。
黎琛死前……
隐约中,杨思光忽然感到了一缕尖锐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而当他抬起头时,刚好看到了书桌上的玻璃杯。
昨天放进杯子的冰块早就已经化了,而大概是因为昨天他太过于恍惚,装眼球的塑料袋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黎琛的眼珠此时正浸在澄清透明的清水里,沉在杯底,隔着玻璃杯静静地凝望着杨思光。
隔了一夜,那颗眼球没有消失。
不是杨思光的幻觉。
也没有随着噩梦的褪去,飞回那个人的眼眶里。
甚至它还是那么新鲜。
菜市场买回来的鱼搁在案板上用冷水浇着过个几小时,虹膜也会渐渐糊上一层蒙蒙的白翳。可黎琛的瞳孔看上去依旧那么清澈,就连目光都仿佛是鲜活的,以至于杨思光甚至感到了一丝陌生。毕竟现在的黎琛,再也无法跟他活着时一样转开视线了。
这个念头滑入脑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杨思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想笑。
可喉咙里却挤不出足够的气流来供他笑,他只能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
然后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昨天睡得潦草,就连那一身血衣都没有换,估摸着睡着时姿势也没换过,弄得他全身木僵,下床时候差点直接跌倒。
好在手机就在枕头边,这时候又在嗡嗡作响。杨思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论坛和微信群都已经炸了,讨论的全是黎琛车祸去世的事儿。许路从来嘴里藏不住事,论坛里发了好几张帖了,于是现在群里不少人都在@杨思光,有真情实感的,有不敢置信的,只是问的都是同样的事。
“……”
杨思光面无表情的将手机丢到了床上。而眼球的刺痛已经沿着眼眶蔓延开来,他的太阳穴鼓鼓跳动着。
他脱下了衣服,随意洗漱了一下,然后光着上半身,坐到了桌前。
然后他给自己滴了点眼药水,闭上眼睛时多余的眼药水一直沿着脸颊向下流淌。
那种仿佛被注视着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
甚至闭上眼的时候,在杨思光想象的加持下变得更加明显。
“我没哭。”
杨思光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喃喃对着书桌的方向嘀咕了一句。
“你别想多了。”
理所当然,没有人回应杨思光。
过了一会儿,眼药水的刺激彻底淡去,他才睁开眼睛。
在有些模糊的视野里,黎琛眼球安静地伏在杯子底,今天阳光很好,一道明亮的光线落入杯中,金褐色的瞳仁就像是蜂蜜一般熠熠流金。
杨思光伸出手抓住了杯子,很轻很轻地摇晃了一下。
眼珠只在杯底稍稍挪动了一点儿,瞳仁依旧对准了杨思光。
整栋房子都很安静。
今天杨思光没课,但妈妈和继父都去上班了。
就连平日里最呱噪烦人的弟弟也去了学校。
但杨思光还是锁上了自己的房门。
窗帘合拢了,但依然透出了缝隙中的一线细细的金光。
杨思光将装着那颗眼球的杯子放在了书桌的正中央。
然后他打开衣柜,从一件件简单T恤牛仔裤等衣服的最深处,抽出了几件纤薄半透明的布料。
那是任何一个普通男大学生都绝不会染指的服装。
杨思光一件一件穿上了它们。
蕾丝柔软冰凉的触感滑过泛着潮湿汗意的皮肤,黑色的皮圈紧紧束缚住了脖颈和手腕。
浸过油脂的绳索在捆上胸口和大腿时沉甸甸的。
杯子里的眼球一动不动,正好对准了房间里那如同白蛇般缓慢扭动着湿润身体的青年。
被注视的感觉是在太过于鲜明。
杨思光因为过于羞耻而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幽暗的房间里因此而响起了乳铃细碎的声音,过于苍白的肌肤也随着动作逐渐泛起暧昧的粉色。
“你看,死了就是这点不好。”
过了片刻,杨思光终于停止了自己病态的行为。
他用一件宽大的睡衣裹住了自己潮湿的身体,踉跄着回到了书桌前。
他将滚烫的脸贴在了书桌的桌面上,手指一点点贴在了玻璃杯的杯口,缓慢地画了个圈。
杯子被挪了个方向。
杨思光眨了眨眼,睫毛几乎要贴上杯壁。
然后他对着那颗眼球喃喃开口道。
“现在你就算再恶心我……也只能看着我了吧。”
回荡在房间里的低语含糊而沙哑。
再也没办法挪开视线了。
再也不会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般避而不看了。
因为你已经死了。
【黎琛死了。】

幼童在某些方面就像是动物一般总是会通过各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在家的地位。
而弟弟选择的方式,就用各种愚蠢的方式挑衅和激怒杨思光。
母亲对此总是表现得漠不关心或者说天然的偏心,哪怕男孩撕碎的是杨思光刚刚做好的习题,又在他的课本上倒了可乐,母亲也只是飞快地瞥一眼客厅里沉默不语的男人,然后不耐烦地抽出两张纸钞递给杨思光,让他再去买一本。
“你弟弟还小呢……”
男孩躲在母亲身后,嬉皮笑脸冲着杨思光做着鬼脸。
杨思光没吭声。
当然也可能是课业?
学校的老师对待杨思光时候态度总是有些微妙,课题小组讨论时,杨思光似乎总是会被人有意无意地排挤出去,成为唯一一个找不到去处的人。这对于老师来说显然是个棘手的麻烦,以至于年轻的老师看向他时总是会不自觉地皱眉。
“人际关系也很重要呢,杨同学。如果只有一个人排挤你那可能是他的问题,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排挤你,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己身上的问题?”
“哦,对了,你这次摸底考试又往下掉了七个名次……”
还有可能……是黎琛。
那次对话后杨思光总是会梦到那个有着赤红夕阳的下午,梦到自己的软弱无力,和台阶上神色不明的孩童。
醒来后他总是会难受很久。
偏偏高中并不大,就算再怎么小心也会有碰到的时候。
帅气高大,成绩优异的男生总是人群的焦点,就算明知道那张脸上挂着的温和笑容只是一种礼貌性的伪装,但那人骨子里透出来的些许疏离气质反而让人对他更加趋之若鹜。
杨思光也不例外。
他会不自觉地躲在暗处,偷偷看着那个人……只是他确实不擅长偷窥,几乎每一次,他都会被黎琛抓个正着。
而黎琛,也总是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他对杨思光的冷淡变得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年级里甚至出现了些可笑的谣言。
杨思光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在不知不觉中,跟他渐行渐远。
总之,等杨思光反应过来时,他身体里有些东西已经彻底地变质,朽坏。
而最开始,那只是一个寄错的快递。
杨思光本来还以为那是自己买的卷子,然后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那轻飘飘的纸箱。
映入眼帘的是窄细布料,奇怪的粗绳,还有材质可疑的束带,最开始甚至让杨思光茫然地愣了一下。但就像是所有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一样,他很快就无师自通地领会了这些东西的特殊用途。
杨思光当时确实是想过,把那些污秽腌臜的东西直接丢掉的……
偏偏,那天他家没人。
鬼使神差中,杨思光的手指抚向了那一小块廉价到透明的蕾丝布料。
被那些柔软的布料包裹时,皮肤会变得格外敏感战栗。心脏开始急速跳动,将血液不断泵向全身,身体开始发烫的同时仿佛整个视野也开始变得昏暗。黑色的束带紧紧地捆绑着他,在他汗湿的皮肤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那并不是什么舒服的感受,当时的他太过于青涩甚至可以说直接弄伤了自己。然而在刺痛袭来的同时,他的大脑倏然变得一片空白。
那些无形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倏然从他身体里消退了。
残留在皮肤与肢体上的只有最纯粹的感知。
皮带紧紧地捆绑着他,最开始是刺痛,随后变得麻木,再然后是更加沉重的钝疼,潮汐般一阵一阵涌向他。他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紧绷,痉挛,而那些小的几乎包不住他手掌的蕾丝布料不停地摩擦着他的皮肤,带来一种细密而漫长的温柔疼痛。
当然最重要从来不是身体上的感受,那压根就不算是什么愉悦。
恰恰相反因为第一次动手时格外生涩且粗鲁,杨思光当时痛得要命。
然而,他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穿衣镜里的自己。
那里跪着一个神色恍惚,穿着暴露且下流的影子。
他自己的影子。
那家伙长着他的脸,可看上去就像是个下三滥的婊子,他是那么陌生,怪异。
……以及妖冶。
杨思光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所厌恶的这具干瘪,苍白的肉体,在那些束带和蕾丝的包裹下,竟然可以变得那么美丽。
又湿又热,泛着一股让人迷醉的,畸形的魅惑。
那个窗外泛着蝉鸣的下午,他的身体变得格外滚烫,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他头晕目眩,神智混沌,他像是被餍住了一般仔细地在镜中不断端详和玩弄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
等杨思光再次找回理智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全身瘫软。
与身体极度疲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精神,灵魂仿佛在之前的自我玩弄中溶解过一道,那些乌黑沉重的东西被蜕到了某个他找不到的角落里去。
杨思光开始迷上了这种轻松的感觉,当然,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规则。或者更正确点说,他变成了一个变态。那种过于强烈的刺激在最不适当的时间段里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心理和生理都开始变得不正常。
他知道这样下去会很糟糕,但是他没办法摆脱那种有毒的渴望。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除了那些蕾丝暴露的服装和紧缚的癖好,杨思光对于其他方面没有丝毫兴趣。
他从未有过暴露自己的想法,更不打算跟任何同性别的人类产生更深的交流。
他所有的快乐只限于家中无人时反锁的房间之内。
那是在镜前独属他一个人的小小解压游戏。
唯一的例外可能是几年前一次联谊会上。
他在醉醺醺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着的黎琛,高大俊美的男生,神色平静的凝望着面前纤细秀美的女孩,旁边是一大群正在起哄的好事之徒。
又是一次当众告白的闹剧,类似的场景杨思光已经在论坛上看了许多次。
身边有人嘻嘻哈哈,半酸半羡慕地说起黎琛的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也不知道最后谁能将人拿下。
杨思光笑了笑,没搭腔。
他自觉心止入水,波澜不惊,那天晚上喝得却有点多。回家时酒精像是烧坏了脑子,杨思光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在所有人都睡去的深夜他在自己房间里脱光了衣服,换上了衣柜深处那些肮脏龌龊的束带。
然后他拍下了自己的不露脸照片,在酒气蒸腾中用平时偷偷窥视黎琛的小号账号,发给了对方。
大概会被骂成是变态吧。
第二天酒醒后,杨思光抱着头,脸色惨白地看着手机,好久才鼓足勇气打开了它。
酒醉中的他手颤抖得厉害,照片拍得也格外潦草。模糊的图像里他的皮肤就像是死人骨灰烧成的瓷器,在冰冷的夜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水汽下一道道纠缠的绳索,以及它们留下来的红色勒痕。
谢天谢地,他至少还记得隐去自己的脸。
但他大概能想得到自己若是被拍到了会是怎样的表情,扭曲,下流,令人作呕。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已发送成功”的文字,如至冰窟般动弹不得。
然而,黎琛并没有给那则近乎x骚扰的信息给予任何回应。
杨思光神思不属地度过了无比漫长的一个星期,他比之前更加仔细而惶恐地观察着黎琛。
后者表现得跟往常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杨思光之后才反应过来,以黎琛的受欢迎程度,他信箱里类似的东西恐怕并不少见。而杨思光发出去的那些照片,只是无数骚扰讯息中并不起眼的一则。
唯一会受到影响的,被自我厌恶折磨到快要崩溃的人,只有杨思光自己而已。
再后来,杨思光去精神科拿了新的药,并且注销了那个小号。
他强迫自己再也不要想起这件事,而事实上他几乎也做到了。
直到今天。
他开始在另外一个人的视线下动作。
这是他的第一次,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潮湿,更加滚烫。
“喂,我好看吗?”
杨思光盯着黎琛的眼球,吃吃笑着问了一句。
“……”
杨思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退去了。
“是不是真的很像个变态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好,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着那颗眼珠嘀咕道。
“不过有的时候我又觉得我很漂亮……”
“啊,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
静谧的夏日,窗外只有一阵阵蝉鸣回应着杨思光神经质的自言自语。
【不恶心。】
【你很美。】
也许是因为盯得太久了,一个恍惚,杨思光余光扫到了角落里那面全身镜,而镜子中似乎印出了一道陌生的影子。
可房中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杨思光忽然打了个寒颤,猛的转过头去看向了镜子。
一切如常。
镜子里只有书桌前的他自己,神色苍白,眼眶通红。
手边的杯子也很正常,除了里头那颗明晃晃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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