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宝by兰陵笑笑梦

作者:兰陵笑笑梦  录入:08-12

“……”江雪律:“你为什么不想当警察?”
周眠洋很随意地回答:“也没有不想当,只是觉得没必要。”
江雪律明白了,发小是真的不想当一名警察,他劝不动的,无论他说什么,因为周眠洋手里都还有十张无懈可击和五张闪。
江雪律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鲜明意识到,他这蝴蝶翅膀扇得太猛了。
在他没有参与的世界线里,周家姐姐在断魂谷跳崖轻生后,周家人悲痛欲绝,随后一段时间内,他们在猝不及防之下,发现了“詹云”这个人居然没死,进而周家人如同觉醒一般,发现了往下深挖,最终发现了隐藏在自杀背后的这场精心设计的网络情感骗局。在其中,为了调查周思曼死亡真相,周眠洋没有选择上江大,他毅然决然地去当了一名警察。
在揭露骗局的过程中,有几个片段曾飞逝而过,江雪律努力记下了,他看到了周眠洋未来的样子。对方的五官没怎么变,只是脸部轮廓突出了,变得有棱有角,皮肤也从白皙变深,是太阳炙烤出来的麦色。黑色带徽章的帽檐压着额头,身上穿着防弹夹克,黑色外套裹着挺拔的身躯,利落的腰后是枪套。
周警官眼神坚毅又果敢,他拿枪狠狠抵着犯罪份子后脑勺,那份英勇成熟与学生时代的生涩稚嫩截然不同。周警官所到之处,能有效震慑犯罪分子,嫌疑人都哭爹喊娘生怕自己落在周警官手里,不死也要去掉一层皮……
这就是周眠洋的未来。
江雪律思绪回笼,瞥了一下眼前正吃包子,似小仓鼠一样埋头狂吃的周眠洋。
“阿律,我脸上沾东西了吗,你一直看我?”男孩朝他浅浅一笑,黑框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眸灵动又明亮,与未来的“周警官”差异极大,江雪律顿生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他沉默了。
开始捋一捋这未来的逻辑。
已知周眠洋未来会是一名警察,他原本从警的契机是为了姐姐,可周家姐姐的死跟“真假詹云”的骗局已经被江雪律提前识破了,强行扭转改变了。真相水落石出后,周思曼结束休学,上个月她重返江大,期间还给江雪律发过感谢短信。周家人欣喜女儿的振作。周眠洋更是见到姐姐的病体康复,彻底丧失了契机,他如今完全没有这个当警察的想法……
这是否意味着,江雪律曾经捕捉的片段里,那名超帅气的“周警官”不复存在了?以后也看不到了。
思及此,少年心下有几分淡淡的怅惘,对未来的周警官涌现了一些歉意。
这一路聊天,两人走进教学路。
江雪律性格沉稳,走楼梯都是一步步走,周眠洋极为活泼,常常三步并作两步。
他们今天来得早,到教室后,班上才稀稀落落来了一半的人,整个教室弥漫着包子豆浆味。
江雪律巡视了一圈后,忽然让他的目光在一个人身上定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自己的座位,等回神之际,他已经下意识放下书包。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昨天和今天截然不同……一夜之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江雪律蹙起眉头,他观察的对象正是沈明谦,他们高二一班的班长,一个同样戴眼镜的少年。
沈明谦坐在靠窗的位子,他人长得高瘦,手指如葱般修长,正一边转笔,一边低头看书,仿佛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句不愧是班长啊,不愧是好学生啊,一大早就开始看书了。
正是这个时候,没有人留意他,否则细微之处会发现,沈明谦那本书摊在面前,好几分钟过去了,一页也未曾翻动。
江雪律把他的魂不守舍尽收眼底。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微微收敛了凌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脸色不要过分凝重。整理了五官容色后,江雪律走了过去,他唤了一声:“班长。”
第一声呼唤,沈明谦完全没听到,他眼神飘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长。”
直到江雪律走到他面前,手心轻轻落在他肩膀上,沈明谦才惊醒,像是被吓到一般连忙回话:“啊?怎么了吗?”
他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没事。”江雪律目光紧盯着他,神色略带揣度,丝毫不敢放松,“班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明谦一听没事,脸上呆滞了两秒,八成心想,如果没事你叫我做什么。随后听清江雪律的话语内容,他更是愣在当地,第一反应是摇头:“心事?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明谦还品了一品。
大家都是高中生皆是同龄人,江雪律却一开口就是直击灵魂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仿佛很熟练的样子,这种口吻也太奇怪了。
“……”
江雪律沉默了,他还想问呢。
昨天大家都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从早到下午,他并没有在沈明谦身上看到死亡的迹象,今天沈明谦身上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更甚者,方才一个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是他作为“凶手”的视角——
他这个“凶手”,胸腔里心跳在震动,嘴唇煞白,张合间一边不断喘着粗气,似乎是惊魂未定,一边手里还拿着一块砖头,掌心里汗水淋漓。砖头上血珠不断往下滴血,滴在地上。
在“他”面前。
沈明谦倒在巷子里,白色校服沾满了灰尘,后脑勺破裂,温热的鲜血不断从头顶部分汩汩地流淌,泅出一小圈血洼。
“凶手”似乎受惊过度,丢了砖头,匆匆忙忙离开了。
留下躺在小巷子里的高中生死了,呼吸断绝了,可他的眼睛没有闭上,直愣愣地望着天空,黑框眼镜背后那一双瞳孔里残留着许多情绪,有诧异、有后悔,更多的是难以勾勒的震惊。
见到这一幕,江雪律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伸出手拍了拍臂膀,把直面熟人死亡的冲击强行压了下去,还有那些鲜血激起的战栗以及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一大早就看到同学死亡,是一种什么体验?
江雪律很想直白地询问沈明谦:班长你昨天跑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被人杀死?
沈明谦自然不知道江雪律看到了什么。
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他故作成熟地轻轻摇头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什么心事,要上课了江同学,你快回座位吧。”
沈明谦确实可以这么说,他比班里的每一个人年龄都长一岁,平时也喜欢以兄长自居。
江雪律看了一眼教室墙上钟表,距离早读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一点也不急。江雪律想了想,斟酌了两句开口:“班长,你昨天去了什么地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昨天去了什么地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话音未落,本来还笑意盈盈的沈明谦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昨天确实去了很多地方。正常高中生放学回家,一般都是在大街上闲逛或者回家吃饭,而他昨天……
江雪律这话,恰好敲响了他的心扉。
沈明谦心脏激烈地跳了两下,一口气提了起来,有点下不去。终于,他没有再用“我没心事”、“你回座位吧”这些话敷衍过去,而是压低了声音,“你看到我了?”
江雪律顿了一下。
半晌他眼睑轻轻一耷,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没看到你去了哪里,但我看到你死亡的场景了。
你快说,昨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未来会被人杀死在小巷子里。正常人怎么会没事往那种偏僻黢黑的小巷子里跑?一个未成年学生横死巷子里,可是一场恶性案件。
沈明谦不知道江雪律在想什么,心中又是如何震荡起伏,他没想到昨天的他在放学后竟然被同班同学撞见了,顿时羞耻得涨红了脸。
“我、我……其实也没什么,昨天我到处走走散散心。”沈明谦昨天去了太多地方,他不确定自己被江雪律目击到的地点在哪里。
是大商场,还是公交车站,还是站点下车后的巷子?
他去过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时间想都想不起来了,那些地方在学校附近,确实随时可能撞见英华的同学。
想到同学可能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沈明谦心一颤,简直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他只是怀疑而已。
如果换了旁人,见到沈明谦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一般不会再问了。可江雪律不一样,他明确看到了沈明谦将要死亡,一定会追问下去。
班长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见沈明谦想躲,还顾左右而言他,江雪律唰地抽开他同桌的椅子,屁股坐下,这样的登堂入室,沈明谦吃了一惊。
“说吧。”少年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江雪律是双眼皮,睫毛很长,长相也俊俏,霸占别人椅子时表现得有几分强势,却奇妙得不讨人厌。在旁人看来,少年这一刻连微抿的唇角瞧上去都十分好看。
起码沈明谦挺吃这一套的。
也可能是他感受到少年话语下隐藏的焦躁关心,江雪律那双黑眼珠子一瞬不错地盯着他,那目光复杂到沈明谦看都看不懂,不过其中的关心情绪,还是传递到位了。
微妙地有点受宠若惊,沈明谦嘴唇微张,吞吞吐吐道:“我昨天去了……哎我说实话,你可别笑我。”
“不会笑你。”
你肯定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那我说了。”沈明谦缓缓地深吸又呼出一口气:“我这几天一直在跟踪一个男人,我怀疑他是公安局在通缉的逃犯。”
“当然了,我只是怀疑,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沈明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江雪律。
很好,终于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见江雪律面色古怪,沈明谦谈性顿消,他涨红了脸扭过头,伸手假装整理笔和书桌,“哎我知道,这种事……”
如果不是江雪律追问,他根本不想说。
这种事情说出去太……毕竟没有真凭实据随便怀疑人这种事,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他怎么就鬼迷心窍说出来了呢!
沈明谦懊恼地想拿书挡住脸。
“卧槽沈哥!逃犯!你昨天去跟踪逃犯了?你居然敢跟踪逃犯!”一连三句周眠洋在旁边惊呼,天知道他听到了什么。听到逃犯两个字,他吓了一跳,手指下意识一松,吃到一半的包子整个都给吓掉了,在地上滚了两圈。
怎么还有偷听的?
你们两个臭弟弟讲不讲武德啊!
沈明谦慌了一慌,连忙把脑袋转回来:“等一下!我没说他是逃犯,我只是初步怀疑!”这种事可不能以讹传讹啊!万一对方实际上是一个良民,被他随便盖章就完了。
可惜他的辟谣一点作用都没有。
在场两个“臭弟弟”根本不在乎。
江雪律沉思一瞬:“班长,你是怎么发现的?那个男人可能是哪个逃犯?”
沈明谦微微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心想,按照正常的聊天流程,你不应该质疑一下我可能看错了,再正经问我,在我眼中,这个男人可疑在什么地方吗?我怀疑对方的依据是什么之类的,怎么一张口就是问我,对方是哪个逃犯。
这么自然就给对方盖章是逃犯了吗?
其中是不是跳过了太多步骤了?
沈明谦一愣一怔,他腹中已经准备好了台词,结果一句没用上,最起码他没跟上江雪律的脑回路。
又听到江雪律的询问,他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道:“他可能是……上世纪末海州市一起命案在逃,我怀疑他后,上网查过当地的资料。”
沈明谦内心很不平静,简单讲述了一下他所查到的新闻。
这个案子不是什么大案,甚少有人知道。
沈明谦作为班长,每天负责维持早读秩序,他说话声透了一点字正腔圆的播音腔,传统柔和的声线不太适合早读课给人提神醒脑,却很适合说故事。
随着他讲述,江雪律眼前浮现了一个有关于当年的画面——
一处森林密集的悬崖之下,发现了一具白骨,法医伸出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动头骨,说出自己的验尸结果:“死者是一名男性,年龄大约二十出头,生前后脑勺遭遇钝器多次殴打,死后被抛尸,现已完全白骨化,死亡时间初步推测超过一年,更具体的情况需要回局里进一步化验……”
警察心里有数。
搜山队没有在尸体附近找到符合头颅撞击形状的凶器,说明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弃尸现场。一年时间死者的衣服不可能被风化腐烂,眼下这具白骨却光溜溜的,说明死者生前就被人剥光了衣服,所有能证明对方身份的证件也不在身上。
这座山靠近隧道,森林茂密人迹罕至,除了偶然几个登山客误入,完全是一个绝佳的抛尸之地。
荒野弃尸,失踪人口、无名尸骨……凶手头脑十分清醒。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成为一起悬案。
偏偏意外发生了,当地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有一名颤颤巍巍手脚不便的老妇人曾多次来报案,说儿子失踪了。
这名老妇人太执着了,她坚信自己儿子遭遇了意外。她伸出老树皮般干枯皲皱的手,拍着胸口对警方说:“儿子是我的老来子,从一出生我就跟他有心灵感应,母子连心,我感觉他被人害了,他躺在一个有土有树的、抬头能看到天的地方。他给我递话,说他心里有冤屈,”
心灵感应这种东西玄而又玄,警方不太相信,架不住老妇人闲来无事就警局,没办法,只能让老妇人留下DNA。
老妇人迷迷糊糊地问:“DNA是什么?不需要这个,你们把我儿子找到,我是他妈,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是死是活,我一定能认出来。”事实证明老妇人不行,当白骨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流着眼泪说,可能不是他。
当时大家也没太重视,海州是一个小地方,这玩意儿是第一次进入刑侦技术领域,还没大规模广泛使用。
这具无名尸骨找到后,海州市警方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位老妇人口中的儿子,性别、年龄、身高和失踪时间大致都对得上了。
于是法医试探着进行了最新技术DNA比对——
比对结果一出,证实有母子关系。那具无名尸骨终于不是无名尸骨,他是老妇人口中失踪一年多的儿子。
身份知道后,社会关系网一拉,动机一排查,犯罪嫌疑人自然跃入警方视线,一起旧案随着白骨重见天日而浮出水面。
在警方准备不打草惊蛇地试探时,嫌疑人似乎提前得到了风声,早就离开了当地,从此不知去向。
这不打自招的反应完全说明了一切,通缉令随之发出。
江雪律透过“凶手”的反应完全可以看到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是凶手,我惊慌地发现,公安局来到了村子里,告诉隔壁的婶子说吴利找到了,他被人杀死,抛尸在悬崖之下。
“我”很恐慌,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我抛尸的事情才过去一年时间,警察怎么就找到吴利的尸骨了?那个地方在山里头,道路九拐十八弯,地方又荒又偏,寻常人根本找不到,怎么会被发现呢?
“我”还把吴利的衣服脱了。
这种行为叫什么,曝尸荒野,连衣服都不给他留一件。可“我”不能不脱,“我”激情杀死他的时候,我们俩身上都穿着工厂的衣服,衣服上有太多信息了,完全会暴露。
“我”弃尸离开时,满脚泥泞,“我”看到了森林里许多动物和潮湿的空气,“我”相信吴利的尸体一定会被动物啃食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堆森森白骨,谁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恐怕吴婶来了,也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我”以为“我”天衣无缝,没想到吴利一下子被找到了,他的身份也公之于众,“我”无比地震惊恐慌,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选择了逃跑,听警方说,母爱很伟大,他这个杀人凶手实际上是输给了一个母亲锲而不舍的执着。后来“我”才知道,“我”不仅输给了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我”还输给了最新技术。
“我”只有小学文化我不太懂,一个什么叫DNA的东西,原来在2000年引入犯罪侦查中并开始广泛应用,这项技术通过对人体细胞中的DNA序列的分析,确定人体的遗传信息,让许多“失踪人口”有了溯源之地,许多案件得以水落石出。
这项技术还能通过犯罪现场留下的血迹、唾液、毛发等样本,快速锁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这些都是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完全听不懂,“我”只知道自己要被警察抓了,满脑子只有跑了。
跑得越远越好。
“我”的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我”被迫出走省外,时代浪潮滚滚而来,而“我”一走近二十年。
江雪律神思恍惚。
沈明谦什么也没发现,在他眼里,年轻男孩跟几分钟前没什么不同:身形清瘦,手臂撑着下颌,脸庞优越不带一丝表情,头发柔顺乌黑,略长的发丝微微遮挡那双晦暗的眼眸。
谁也无法想到,江雪律思绪穿越到世纪年之前去了。
沈明谦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心里微微一松,还有十分钟,还能再聊一会儿。
他抿了抿唇:“这就是我查到的内容了,我看到公安局通缉的照片,跟本人很像,当然通缉令上更年轻一点……”
周眠洋好奇地插话:“有多像?”
“相似度挺高的。”沈明谦这样说,下一秒又惊觉不太妥当,迅速改口,“当然了,像又不像!”
完全能看出沈明谦的性格,在没有全然的把握之前,他说话习惯了保守。“像”是他眼中认为的极高相似度,“不像”是告诉江雪律等人,这一切仅代表他个人看法。
沈明谦赶紧道:“也可能是我戴有色眼镜,先入为主了。”
这几天他不断游神也是如此,他一直在纠结,心里想真的不是他先入为主怀疑这个男人是坏人,从而对方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都充满了可疑吗?
“班长,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雪律微微敛目,长睫下那双眼睛又看到了一幕。
他看到了——
“凶手”这几天感到惊心动魄,因为他发现自己背后跟了一个小尾巴。这个事实让他恐惧,眼眶通红,血丝一根根爬上眼球。
他已经隐藏在人海里许多年,他相貌平平无奇,他年老体衰,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偏偏这几天,有一个年轻人不断在观察他,无论他走到哪里,对方都跟到哪里。
而沈明谦自以为低调谨慎的跟随,殊不知对方早就发现了,心里正骇然,这个孩子为什么一直跟着我,难道他发现了?
不行、不行——我要灭口——
沈明谦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他说:“其实去年我在校门口就注意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形容落魄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衣服料子并不好,鞋子也很廉价,他的面相看上去唯唯诺诺,眼角密密麻麻全是岁月侵蚀的皱纹。他时常会来校门口,混入学生群体里,低垂着脑袋,狼吞虎咽吃着东西,嘴里嘟嘟囔囔:“外面一碗面十五块钱,怎么不去抢啊,还是学校附近实惠……”
次数多了,沈明谦自然留意到了,他道:“我一开始以为他是遭遇了家庭变故的可怜中年,一度心疼他。”
“后来我渐渐发现了不对劲,那个男人他一直用现钞支付,他一直戴帽子,躲避旁人的视线。”
周眠洋发散思维,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也不一定是逃犯啊,这个大叔会不会是一个不愿意引人关注的人?”
那个很流行的词叫什么来着?社恐?
“我、我也不确定,只是后来我看到了通缉令吓了一跳。”沈明谦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如果他自己给自己把脉,会发现心跳频率次数快得要超标了。
他对这个有点眼熟的男人,印象一下子天翻地覆,从中年落魄穷困潦倒,到实际上可能是逃避侦查东躲西藏的逃犯。
“我昨天跟踪他,一路跟到了商场。一个发现让我对他的怀疑蹭蹭蹭往上升。你们可能不知道,昨天鼎茂商场发生了一起感情纠纷引起的流血冲突事件,他被人打了……”
事件一开始就是,一个丈夫撞见自己老婆依偎在其他男人臂弯里,带着亲友在大庭广众之下抓奸。
两个西装男人在商场打架,左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一个抬手猛地给了右边一拳,右边猝不及防被揍,怒不可遏:“你干什么?你老婆是自愿跟我在一起的,你在外边花天酒地还不允许她跟我一起,真特么双标啊,你真想动手?”双方皆面容扭曲狰狞。
很快这两名男性扭打在一起,他们的亲友也加入了殴斗。
这一刻愤怒冲昏了人的理智,野蛮和暴力占了上风。
周围的人全都吓住了,这时候,那名逃犯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在外围的他被卷了进去,脸上挨了两下。
他被打得满脸冒星,鼻血直流,旁人才发现,卧槽打错了。
一名售货员尖叫一声,跑过来给他止血:“先生、这位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要不要替你报警?”说完就要帮忙拨打110。
头晕眼花的男人本来正扶着墙狂吐。
听到医院,他还没什么反应,一听到报警,他连忙惊恐地连连点头,“不了不了,我不需要报警!”见售货员要报警,他脸色惨白,立马转头就跑。
接下来的话不用沈明谦说了,周眠洋恍然大悟,从善如流地补充道:“听到报警两个字,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跑路,这有问题!”
同伴的认可,让沈明谦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隐隐有几分高兴得意。
“我也这样认为,我就更加坚定了跟踪他的决心,一路跟着跌跌撞撞的他,上了公交车。”
“他上车时,压低了帽子,全程不敢抬头。”
沈明谦抬头,发现那个方位是……大胆猜测对方可能是有意识顾忌公交车上的监控。
“那条路线我记得是465,经过第二中学、妇幼保健院、养老院好几个站,最后我在一个社区站下的,又跟着他走了几百米,到了一片破败的老旧楼房。”
这个地方沈明谦从来没来过,他也是第一次被这附近的景象震撼,这是一条老街,建筑杂乱无章,到处都是“握手楼”、“亲嘴楼”,楼层不算太高,但楼与楼之间间距紧密,水泥墙上贴满了各种牛皮癣小广告。
巷道不仅堆满了杂物,还十分狭窄逼仄。别说汽车无法通行,只能留一个人行走,两个人并肩都难。
不敢多跟,高中生停了下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的身影在巷子里疾闪而过,一下子就不见了。附近地形复杂,高中生成功将人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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