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考虑，如果你不舍得……我们可以把他生下来。“贺明忱说。
纪行这会儿心绪纷杂，是以并未留意贺明忱的话里用了“我们”这个字眼。
不多时，护士带着他们去了马医生的办公室。
“两位先坐。”马医生从电脑上调出纪行的检查结果，开口道：“体检的结果还可以，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有几件事情，我必须提前跟你们沟通好，也希望你们二位能慎重考虑清楚。”
纪行没有太多和医生打交道的经历，不知道术前这些话是例行公事，因此态度十分认真。
“我不知道你们提前有没有做过了解，虽说现在男人生育的情况越来越多了，但比例还是比女性低很多，因为男子本来就不容易受孕。”马医生看向两人：“换句话说，纪先生此番怀孕实属不易，如果这个孩子你们决定放弃，将来再想受孕，就要看运气了。”
纪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心中暗道，既然说男人不容易怀孕，怎么轮到他一次就中了呢？这么离谱的事儿，估计说出来人家医生都未必会信。
“其次，人流手术不算是大手术，但并不是没有风险。手术中有可能会出现的一些情况，也要朝你们提前知会一声……”接着马医生列举了一系列有可能在术中出现的意外情况。
尽管知道这些话只是例行公事，但贺明忱听了之后，面色还是有些凝重。
“术后要住院观察几天，出院后也要再养上一阵子，千万不能操劳。”马医生叮嘱道：“三个月之内不要同房，切记。”
纪行尴尬地点了点头，都不敢去看贺明忱。
而一旁的贺明忱还沉浸在前一个环节……
“纪先生，麻烦量一下..体温。”护士取来了体温计递给纪行。
“谢谢。”纪行乖乖坐在一旁量着体温，脑海中总是忍不住想起B超里那一团小小的阴影，还有医生那句话。
甚至后来马医生说的那些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危险，他都没怎么听进去。
“医生，是不是一会儿就要开始了？”纪行问。
“还有几项指标没有出来，要再等等才能判断。”马医生道。
纪行转头看了一眼贺明忱，欲言又止。
“怎么了？”贺明忱问他。
“没什么。”纪行张了张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打了退堂鼓，再想鼓起勇气只怕就难了。
不多时，护士过来知会马医生，说其他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纪行闻言立刻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竟然盼着结果不顺利，那样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再等一等了。
只是他这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期待。
“还不错，一切正常。”马医生说。
纪行闻言拧了拧眉，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这个时候狠狠心，总比将来不好收场要好得多。
“体温应该好了。”护士提醒道。
纪行将体温计递回去，护士看了一眼，随口说：“有点发烧。”
“发烧了？”纪行眼睛一亮。
“有点低烧，不行再观察观察。”马医生道：“你们不着急吧？他现在月份小，早一天晚一天手术影响不大，不行再多观察一天看看。”
“好。”贺明忱几乎是立刻便开口道。
纪行闻言也不由松了口气。
因为纪行只是低烧，也没有别的异常。医生不建议随便吃药，只让他们先观察一下，如果有不适再进行干预。
两人从医院出来后，贺明忱直接带着纪行去吃了饭。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但车里的氛围却比来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烧了。”纪行说。
“可能是太紧张吧。”贺明忱道。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退烧。”纪行看向贺明忱，问道：“贺老师，剧组那边……”
“你不用操心，手术做不做都不用急着回去，虎哥会安排好的。”
纪行这次留意到了贺明忱的用词，对方说“手术做不做”，那意思就是有可能做，也有可能不做。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
直至回别墅后，车子停在门口，纪行并未急着下车，贺明忱也没动作。
“贺老师……”
“我在医院说的话你可能没太听清楚，我想再说一遍。”贺明忱道：“孩子的事情，无论你怎么决定，都不要有任何负担。你想坚持，还是想改主意，我都会配合你。”
“那……您的意思呢？”纪行小声问他。
“我尊重你的想法，无论如何，我都会照顾好你们。”
这一次，纪行又留意到了贺明忱的用词，对方说的是“照顾好你们”。
就在此时，有一辆货车开过来，停在了两人的车子后头。
纪行朝车窗外一看，发现是张叔从车上下来了。
“张叔？”纪行下了车。
“纪先生，你们回来了？”张叔过来打了个招呼，解释道：“车上是贺先生之前订的东西，司机在门口进不来，我过去签了个字把人接过来的。”
“车上是什么？”纪行好奇问道。
“是贺先生之前订的婴儿床，还有配套的东西，你们从西北回来那晚订的，今天就到了。”张叔道。
贺明忱停好了车过来，正好听到了张叔的话。
“从西北回来那晚？”纪行一怔，下意识看向了贺明忱。
贺明忱有些尴尬：“之前随手订的，忘了退。”
因为司机要卸货，贺明忱怕碰着纪行，便带着人先进了屋。
“你先稍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贺明忱朝纪行道。
“好。”纪行上了楼，脑海中却还在想张叔那句话。
贺明忱在西北回来那晚就定了婴儿床，那就说明对方从一开始就想留着这个孩子，并没有想过不要？
他仔细回想着这些天贺明忱的反应，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贺明忱的心思。对方从一开始说的去医院就是“检查”，是他自己理解错了，会错了意。
所以那天晚上，他问贺明忱手术的事情，对方反应才会那么大。
小林猜得没错，贺明忱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是因为那天晚上对方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从来没想过别的可能？
贺明忱是觉得他不想要，所以才改了主意……
要是这样就说得通了，毕竟他以为贺明忱不想要是，几乎也没有想过改主意。是那晚看到贺明忱的不舍，以及后来小林说的话，让他产生了动摇。
纪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由又想起了B超中的那团孕囊。
他默默拿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输入了一个问题：
【心理问题会遗传后代吗？】
半晌后他又删掉那句话，换了一句：
【不太严重的心理问题，后来恢复了，会遗传后代吗？】
纪行在网上搜了一堆东西，答案有好有坏，说什么的都有。
他搜了半天越搜越迷糊，最后想起来唐老师，给对方发了个信息。
唐老师这会儿正在医院里养腿呢，收到纪行的信息后顿时精神了。
纪行问他心理问题是否会遗传，这八成是考虑想留下孩子了。他对此事不好过多干预，却也不想纪行为之前的误会产生无谓的焦虑。
念及此，他斟酌了一番，回复道：
「唐老师：这个要看具体的情况，有一些可能是会遗传的，但是也有一些不会遗传。」
他先回复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话锋一转：
「像那种家族有遗传病史的情况，遗传的概率就比较大。像贺老师这种情况，那是百分百不会遗传的。」
毕竟，贺明忱压根就没病。
「我懂了，谢谢您。」
纪行回复了唐老师，一颗心瞬间落了地。
他见过贺明忱的爸妈，二老看起来都比较健康，而且贺明忱已经恢复了。既然唐老师都说百分之百不会遗传，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此时，贺明忱处理完楼下的事情上来了。
纪行一见到他，立刻收起了手机，生怕对方看到什么受了刺激。
“东西都卸下来了，我让张叔他们先摆在一楼的房间里了。”贺明忱道。
“嗯。”纪行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挺好奇贺明忱买的婴儿床的，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但眼下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本来没想让你知道，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贺明忱走到纪行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其实不是随手买的，我挑了很久，还咨询了别人。”
自从那天从医院遇到唐老师后，贺明忱就忍不住看过这些东西。最开始他没打算买，只是为了缓解焦虑随便看了看，直到那天在小院的厨房里，他从纪行口中得知此事，才开始正式挑选。
他没告诉纪行，除了婴儿床，他还买了一堆东西。虎哥之前还调侃他，说万一他自作主张买的东西纪行不喜欢，将来不好交代。
后来他才没继续下单。
“你，从一开始就很想留下他？”纪行问。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贺明忱苦笑。
“我不知道您是这么想的，我一直以为您帮我找医院是为了做手术。”
“是我的问题，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贺明忱从桌上的果盘里挑了一只苹果，取过水果刀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道：“从确认你怀孕的那一刻，我想了很多。但是我想的越多，越不敢和你正式的聊起这件事。”
他去搜集了很多生育相关的资料，也看过很多科普。了解的越多，他就发觉作为怀孕的人，纪行要付出和承受的东西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生孩子并不是安安静静大着肚子等几个月就可以，整个过程你有可能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痛苦和折磨，甚至危险。”贺明忱手上的动作顿住，看向纪行：“不仅是这些，还有你的生活和事业……”
“你是担心我会害怕？”纪行问他。
“不止是害怕，如果你害怕，大不了就是像之前那样选择不要。”贺明忱收回视线，眼底带着点落寞：“我怕的是你后悔。假如你中途后悔，孩子月份大了流产，同样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假如你是将来后悔，那就更麻烦了。”
贺明忱这两天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上一个世界的事情。
当时他和纪行在一个剧组拍戏，整整相处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里，纪行始终对他客客气气，从未表露出过同事之外的任何情感。
有一天晚上，夜戏结束得早，月光很好。
制片人不知从哪儿弄了瓶红酒，在片场就开了，贺明忱陪着喝了两杯。
微醺的贺明忱，第一次朝纪行问了一个不太“同事”的话题。
他问纪行，想不想谈恋爱？
“不想。”夜色中的纪行，眸光里映着月亮，表情认真无比：“贺老师，您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现在还年轻，我打算像您一样，认认真真拍戏。我记得您说过，属于演员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年轻的时候就该用来搞事业，儿女情长应该放到一旁。”
这话贺明忱确实说过，当时他被记者追着问恋爱的问题，被问烦了，就随口胡诌了几句。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几句话竟然会有人认真听了，还当成了至理名言。
贺明忱将手里的苹果削好后，又切了块，取了一旁的叉子摆好，这才递到纪行面前。
“生一个孩子，加上休养的时间，前前后后少说也得两年。”两年的时间，对纪行这样一个事业正在起步的演员来说，太珍贵了。更何况生产还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一系列的伤害。
所以贺明忱后来也有点退缩了。
“所以，您现在的想法是……”
“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情彻底想清楚，然后告诉我你的选择。”
贺明忱并未重申自己的想法，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克制住了自己不去引导纪行。至于他的态度，纪行也已经清楚了。
纪行吃完了贺明忱帮他削的苹果，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贺明忱说得没错，他不能仅凭一时的冲动就做决定，生孩子是件大事。
这次他没有上网搜索，而是拿出了自己的记录本。
纪行知道自己脑子不是很聪明，所以他想事情的时候不能只依靠胡思乱想，还是得把问题逐条列出来更为稳妥。
生孩子需要考虑什么问题呢？
纪行想了想，在记录本上的左右页面，分别写下了“孩子”和“我”。他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在这个世界也没有别的需要报备这件事情的人，所以考虑这个问题时，他只要想清楚这两个方面就足够了。
然后，他在“孩子”那一页列出了一些问题：经济、时间、教育。
经济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孩子从出生到今后的生活开支。纪行觉得这个方面应该不需要太纠结，贺明忱不会不管孩子的，况且他自己也有收入。虽然他只是个十八线小演员，但基本的收入也能保证生活。
念及此，他在经济后边打了个勾，又加了个括号，在里头标注了“贺明忱有钱”。
时间应该问题也不大。贺明忱家里有阿姨，到时候还可以请育儿嫂。至于他和贺明忱，只要尽量错开进组的时间，平时尽量多陪陪孩子，问题应该不大。毕竟普通的夫妻生孩子，也要面临工作的问题，能二十四小时陪着孩子的家庭是少数。
教育的问题，纪行自认在这一块没有发言权，他肯定是不会教孩子的。但有贺明忱在，还有贺父贺母，孩子的家庭教育应该是稳的。至于上学方面，有了经济支撑，其他问题都能解决。
纪行又打了个勾，感觉情况挺乐观。
然后到了他自己这个页面，纪行列出了：事业、名声、身材、怕疼。
他首先在“怕疼”的后边划了个叉叉，贺明忱总觉得他会担心事业受影响，其实纪行最怕的事情，是生孩子将来要面对的痛苦。他能怀孕属于是这个世界的bug，将来肯定是要剖腹产的，但他看网上的人说，剖腹产也很恐怖，肚子要拉开好几层！
想到这里，纪行又在“怕疼”的后边加了个叉叉。
身材，锻炼锻炼应该能回来，而且他也不靠身材吃饭，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名声，贺老师肯定会帮他保密，这一点他并不太担心。
最后只剩事业了，纪行决定重点规划一下这一块。他现在不到两个月，网上说大部分人要怀孕三个月以上才能慢慢看出来，他身形瘦，再加上天气冷了可以穿宽松的衣服遮掩，拖到四个月应该也能遮住。
这样，他就可以等综艺结束再休息。
半年的时间养胎，生完以后再恢复半年，加起来就是一年的时间，而不是贺明忱说的两年。一年的时间里，他和贺明忱接触的机会多，还可以趁机多学习请教，就当是一边养胎一边充电。
这样算起来，时间也没有白白浪费。
仔细算一算，纪行甚至觉得自己赚到了。
要知道，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跟着贺明忱学习这么长时间的！
纪行对着自己列出的东西看了半天，觉得应该是没有遗漏的，只是其中有几个部分，要找贺明忱确认一下。
他取出手机，给贺明忱发了个微信：
「贺老师，有几件事情我想问问您」
微信刚发出去，门口传来了信息提示音。
纪行走过去拉开门一看，见贺明忱正站在门口呢。
“贺老师，您怎么在这儿？”纪行问。
“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问吧。”贺明忱道。
纪行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记录本，问道：“将来抚养小朋友的钱……”
“这个你不用担心，包括他的教育问题，我都可以全权负责。”
“哦。”纪行心道贺老师果然痛快，一下子解决了好几个问题，他忙又看了看记录本，问：“我工作的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节目组那边你不用担心。”
“我想着，如果我想留着他的话，能不能也继续工作，等节目录完再休息？”
贺明忱拧了拧眉，似乎有些犹豫。
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节目是和他一起录，有他盯着，问题不大。
“你……想清楚了？”贺明忱问。
“我还没下决心，我能再想想吗？”
“当然。”贺明忱现在最怕的，就是纪行稀里糊涂做决定。毕竟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他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最根本的问题，只能让纪行来承担。
“没事了。”纪行缩回屋里，又关上了门。
贺明忱立在门口，不由失笑，但不等他反应过来，门又开了。
纪行一手扒着门，探出了半个身体，问贺明忱：“假如……他将来出生了，让他跟着您，但是我可以随时来看他，可以吗？”
他觉得有贺父贺母在，孩子肯定是在这里成长更合适，而且贺明忱家里大，不像他只能租房子住。
“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如果你愿意，我们其实可以生活在一起，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能一直住在您的家里。”纪行认真道。
“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可以再买一套房子，到时候……”
“不用！”纪行果断拒绝。
要真是这样，那不成了包养了吗？
说不定将来他会成为依附贺明忱的菟丝花，彻底失去自己的生活和事业。
“孩子的部分您来负责，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纪行慢慢关上了门，小声道：“而且我还得再想想。”
这些事情就算都解决了，“怕疼”的事情怎么办？
唯一没解决的事情，才是纪行最担心的。
下午，纪行在网上搜了很多科普视频，越看越害怕，看到后来连人流手术都不敢做了。
贺明忱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纠结，并没有急着追问他的决定，说明天去医院的事情暂时取消了，让他慢慢考虑，不必着急。
黄昏前，纪行倚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会儿功夫还做了梦。
梦里他梦到自己大着肚子要生了，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只感觉自己被一堆医生护士簇拥着，经过一系列忙碌的操作后，孩子就被取了出来。
纪行梦到的小婴儿和从电视里看到的不一样，出生时也没有皱皱巴巴的，反而看着白嫩漂亮。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婴儿，当即高兴得醒了过来。
醒来后，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臂弯，纪行还觉得挺失落的。
尽管知道梦里本来就没有痛觉，但这个梦还是影响到了纪行的情绪，至少他对于“怕疼”这个部分，没那么焦虑了。
就在纪行小憩的当口，虎哥来了别墅。
早晨他在医院办好手续后就因为临时有事先走了，事后才从马医生那里听到了后续。
“我听马医生说，你俩又不舍得了？”虎哥问贺明忱。
“纪行还在考虑。”贺明忱道。
“那八成是舍不得了。我听人家说，人在怀孕以后，会受到激素的影响，自动产生对胎儿的爱，怀孕越久爱就越深。”虎哥道：“不过生下来也好，我反正是支持的。”
贺明忱没有说话，他现在看起来比谁都紧张。
“我听马医生说，小纪这种情况怀上孩子不容易。你俩能有个孩子，那属于是造化，万一这次不要，将来再想要就难了。那孩子来了是缘分，上辈子都定好了的，能要就要吧。”虎哥不厌其烦地道。
“别唠叨了，你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你这话说的，你们家我还不能来了？”虎哥二郎腿一翘，“我这不是听马医生说你们明天不去医院了，想着你们决定留下了，就带了些海鲜过来，庆祝庆祝。”
“什么海鲜？”
“放心，都是怀孕也能吃的，我亲自挑的，都新鲜着呢，不会把你家小朋友吃坏的。”
虎哥在这方面一向有分寸，贺明忱倒是不担心这些。
纪行从前很少吃海鲜，但听说虎哥亲自送来的，也没多说什么。
尤其是贺明忱家的厨子厨艺不错，除了清蒸之外，还做了海鲜羹和辣炒的口味，纪行下楼闻到香味，顿时便有了胃口。
“今天你多吃点，我特意给你挑的。”虎哥朝纪行说。
“也不能吃太多，还是要适量。”贺明忱瞪了虎哥一眼。
“是是是，适量，适量。”
“谢谢虎哥。”
纪行正要剥虾，却见贺明忱动作比他还快，已经将剥好的虾肉放到了他的碗里。
贺明忱虽然提前说了纪行不能多吃，但见他胃口不错，还是没怎么拦着。尤其这海鲜口感不错，吃着很新鲜，也没有什么不适合怀孕的人吃的。
“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再给你弄。”虎哥临走前朝纪行道：“你们家老贺现在年纪大了，吃东西讲究，又是要清淡又是要均衡，没意思。回头你嘴馋了想吃好吃的，就跟我说。”
纪行道了谢，跟着贺明忱将虎哥送到了别墅门口。
“要散步吗？”贺明忱问他。
“不太想动……”纪行想了想，“今天送过来的东西，我能看看吗？”
贺明忱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带着纪行去了一楼的储藏室。
家里大部分不用的东西都在底下的储藏室，但贺明忱觉得地下室潮气重，便让人把一楼储藏室的东西挪走，把新买的婴儿用品都放在了这里。
纪行发现，贺明忱不仅买了婴儿床，还买了一组滑梯。滑梯这东西小孩子一岁以后甚至要接近两岁走得比较稳了才有可能用得上，贺明忱准备得未免太早了些。
“他们家这东西销量比较好，我就顺手买了。”贺明忱讪讪道。
“嗯。”纪行想象了一下滑梯组装好以后放到别墅里的样子，感觉怪怪的。
“新家具有味道，别在这屋待太久了。”贺明忱提醒道。
“好。”纪行乖乖跟着贺明忱离开了储藏室：“我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住的小区里有个儿童乐园，地方不是很大，但是每天都有很多人。我一直很想滑那个滑梯，但是那里人特别多，每天都有很多小朋友排队。”
贺明忱认真听着他的话，问道：“后来呢？你滑到了吗？”
“有一天我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我了，但是当时我继父正好下班路过，他站在滑梯下面等着。等我滑下来的时候，踹了我一脚，踢得我脚腕直接脱臼了……”从那以后，纪行就再也没玩过滑梯了。
贺明忱拧了拧眉，心里某个地方突然疼了一下。
“贺老师，我觉得你肯定会是个好爸爸。”纪行说。
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就把滑梯准备好的爸爸，会差到哪里去呢？
这天夜里，纪行洗过澡之后早早就睡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