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乔立刻心领神会,轻盈地走到病床旁,抬手便捂住了小陈澈稚嫩的小耳朵。
小陈澈非但没有抗拒,反而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询问:“姐姐,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的耳朵呀?”
钱思乔松开一只手,用柔和的声音解释道:“二哥要骂脏话了,听不得。”说着,她再次将小陈澈的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小陈澈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小嘴微张,一副不解又好奇的模样。
病房内的其他成年人闻言也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而紧张。
周朗的目光转向了一直躲在蔷姐身后的谢语清,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你之所以没有联系我父亲,是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吧?”
谢语清闻言,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朗轻轻一笑,目光如炬,他缓缓调整姿势,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暗含锋芒的口吻继续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蔷姐总算回神,她连忙挺身而出,试图为谢语清解围:“你这问的是什么话?是警察主动找到语清说了造假的事情,还告知她孩子受伤的事,她作为孩子母亲,自然是要赶过来,这有什么不对吗?”
周朗微微侧头,目光在谢语清身上停留片刻后,又重新对上蔷姐的视线,语气中带着一丝微妙:“如果我弟弟真的是被人拐走的,当然没有任何不对,但……”
“你到底想说什么?”谢语清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愤然打断了他的话。
没等周朗回应,钱思乔先不干了,她紧捂着小陈澈的耳朵,冷冷地回应道:“你要是再用这个态度和我哥说话,我现在就去将警察叫回来,他应该会很乐意听我哥接下来的话。”
这近乎威胁的言辞,犹如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击中了谢语清的心理防线,让她瞬间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脸色变得苍白而僵硬。
随后,她猛地站起身,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几乎不受控制地指向了钱思乔,喉咙里好半天才挤出了一个字:“你!”
“把手收回去。”周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面无表情,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我的家人。”
谢语清气极了,故意挑衅地忽略了他的警告,手指依旧指着钱思乔。
周朗突然轻嗤一声,然后朝门口的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点头会意,如同两道无形的墙,缓缓向谢语清逼近。
谢语清被保镖的气势所震慑,赶紧将手指收了回去,并退回到蔷姐的身边,以求得一丝安全感。
“就你这胆子,还妄想用孩子勒索我爸?真是可笑至极!”钱思乔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她此行的真实目的。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谢语清的心底。
谢语清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一旁的蔷姐也显得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原地。
从刚才开始就目瞪口呆的夫妻俩总算回神,一脸震惊地问:“你说什么?勒索?!”
没等钱思乔回应夫妻俩的疑问, 被点破心思的谢语清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直接走到病床前,然后眼含热泪地和小陈澈说:“小澈,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 妈妈是很爱你的……”
小陈澈因为被钱思乔捂着耳朵, 一句都没听见。
但对上谢语清通红的双眼,他还是被吓到了, 本能地躲到了钱思乔怀里。
谢语清见状差点儿破功,但她毕竟是个演员,很快又调整好表情。
她站直身子, 一脸愤慨地对着周朗和钱思乔道:“我不知道你们听你们父亲胡说了些什么, 但我只是一个丢了孩子,伤心欲绝了许多年的母亲,你父亲若是想要和我争小澈最好光明正大地自己来找我谈, 我随时奉陪。”
说完这话, 她不再搭理任何人,维持着大义凛然的样子,拿起手包, 拽上愣住的经纪人离开了。
周朗挑了挑眉,起身跟了出去。
钱思乔见状也松开了捂着小陈澈的手,赶紧追了上去。
刚一出门,就差点儿和站在门口周朗撞上。
她紧急刹住脚步,然后顺着周朗的视线看到了谢语清匆匆离去的背影。
这时她才回过神, 惊讶地问道:“二哥, 她就这么跑了?”
周朗点了点头,又轻笑一声道:“我们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可是……”钱思乔欲言又止。
周朗收回了视线, 侧了侧身子,看向她:“可是什么?”
钱思乔蹙了蹙眉, 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我觉得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周朗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他看了眼已经没有谢语清踪影的走廊,然后轻轻呢喃道:“那是老头子自己要烦恼的问题了。”
钱思乔闻言叹了口气,同意了他的说法:“也是,我们已经完成了他交给我们的任务了,剩下的事情让他自己处理吧。”
话音刚落,没等周朗回应,两人身后突然传来陈林的声音:“那个……”
兄妹俩交换了个眼神,又一同转身,看向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陈林。
陈林对上兄妹俩的视线,立即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兄妹俩默契地没有回应,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陈林见两人没有说任何责怪的话,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试探着问道:“你们刚才说的任务是……将她赶走吗?”
兄妹俩也不隐瞒,异口同声道:“对。”
陈林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他们就这样承认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追问起来:“是小澈的生父让你们这样做的?”
兄妹俩再次默契地一起点头。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陈林好奇地问道。
钱思乔闻言看了周朗一眼,周朗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首肯后,钱思乔立即和陈林解释道:“我父亲现在在国外,不方便过来。”
“那她和你父亲……”话问了一半,陈林突然顿住了。
他看了眼周朗和钱思乔的校服,然后将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他四十好几了,对成年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了解颇深,虽然满腹疑惑,但他也知道这些问题不太适合问面前的这两个孩子。
随后,他顺着兄妹俩的话问道:“你父亲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钱思乔立即将钱进交代给周朗的话说了:“最快这周末。我父亲说,到时候他会来找你们的。”
“他……”陈林再次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周朗突然插话道:“叔叔,其实我们知道的情况也不多,有任何问题到时候你和我父亲当面谈吧。”
说完,他话锋一转道:“我们来这里除了赶走她,还有就是想了解一下小澈的受伤情况。”
陈林听到这话,就知道今天问不出什么来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指着身后招呼道:“你们跟我进来吧。”
兄妹俩闻言却没有动,周朗直接道:“还是您跟我来吧。”
陈林愣住:“啊?我跟你?”
周朗没再多做解释,他带着钱思乔,直接转身往头颈科的大办公室走去。
陈林看见他走的方向,瞬间明白了兄妹俩要去做什么。
他没有犹豫,立即跟了上去。
走到兄妹俩身边后,他夸赞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考虑的周到,找医生确实能最快了解小澈的情况。”
周朗闻言冲他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很快来到了大办公室门口。
大办公室门开着,里边只有零星几个医生在。
周朗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视线最终定在了正对着大门的一个位置上。
他没有犹豫,带着钱思乔径直朝坐在那里的一个医生走去。
医生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双眼清明精亮,一看就知道精神头很好。
他正对着大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行人的到来,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在看什么。
陈林惊讶地看着周朗径直走去的方向,心里疑惑:他怎么知道小澈的主治医生是谁的?
他蹙了蹙眉,赶紧追了上去。
就在他追上周朗的一瞬间,那个医生终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望了过来,视线却没有落在他脸上,而是惊讶地望着他身边的少年道:“呦,董事长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
周朗闻言立即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带着钱思乔在医生的桌边站定,然后用无奈的口吻道:“魏叔,我说过很多遍了,不用叫我董事长。”
魏赟却不随他的愿,依旧一脸认真道:“可你就是我们的董事长啊……”
说完他还招呼周围的人道:“你们说是不是?”
办公室里的其他医生立即笑着呼应道:“董事长好!”
“魏叔——”周朗无奈极了。
魏赟见状,终于不再故作严肃,他露出一个笑来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他冲周朗身边的钱思乔笑笑,然后问:“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你爸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周朗张了张嘴,正要回应,一旁的陈林突然惊呼道:“董事长?!”
他的目光不断地在周朗和魏赟之间穿梭,像是被这个真相吓着了。
钱思乔见状,赶紧给他解释道:“叔叔,之前忘了说了,其实这所医院是我哥的,是我爸送给我哥的礼物。”
“礼、礼……礼物?!”陈林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太明白礼物这个词的意思了。
在他震惊不已的时候,魏赟终于认出了他,疑惑地问:“咦,你不是8号床的家属吗?你认识小朗?”
周朗看了眼还在愣神的陈林,替他回应道:“嗯,有些关系,魏叔,你是8号床的主治医生吗?”
“我是。”魏赟应了一声,随后他想到了8号床那个孩子的状况,他蹙了蹙眉,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先坐下再说吧。”
一个小时后,周朗和钱思乔从医院出来。
刚上车,他就给远在慕尼黑的钱进去了个电话。
待他说明情况后,钱进的声音从听筒里边传来:“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周朗先是示意司机开车,然后才问道:“你现在要给他转院吗?”
电话那头的钱进沉吟了片刻才回应道:“先让他在仁爱住着吧,你给他……”
周朗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接话道:“我已经让人给他换单人病房了。”
电话那头的钱进顿时轻笑一声,然后回应道:“谢谢你小朗。”
周朗望着窗外沉默片刻,随即他说出了刚才就想要说的话:“你和钱泽叔早点回来吧,我听魏叔的意思是,他受伤的部位以后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如果有更好的治疗办法还是尽早介入比较好。”
面对这个沉重的话题,钱进沉默了片刻才回应他:“好,我知道了。”
周朗闻言也沉默了下来,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先挂电话的时候,一旁的钱思乔突然冲他比划起来手势。
他看懂了,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后,他冲着电话那头的钱进道:“我和思乔都觉得那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
话没说完,那头的钱进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立即道:“我知道,我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你别担心。”
周朗闻言也不惊讶,钱进之前在电话里就和他说了,不必对谢语清客气,显然早就想好了应对对方的办法。
正想着,电话那头的钱进突然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回基地的路上。”周朗如实回道。
“吃午饭了吗?”钱进又问。
“吃了。”周朗说着看了眼手表,他算了下时差,然后蹙着眉头道,“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回来再说,明天利欧不是还要接受治疗吗?”
那头的钱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没回应他。
就在他想拿下手机看看是不是信号不好的时候,电话那头的钱进突然出声道:“好,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
之后两人没再多说,由周朗主动挂了电话。
挂电话后,他本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却敏锐地注意到了钱思乔盯着他的视线。
他疑惑地看向她,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以为你会生气的。”钱思乔冷不丁道。
她这话问的突兀,周朗却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没立即回应,而是将视线转移到车窗外。
他看着外边的冬日街景,出了会儿神,然后才喃喃回应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钱思乔闻言立即笑了,又意有所指道:“可我怎么觉着,你不仅不生气,还有些高兴呢?”
这话一出,周朗总算有了不太一样的反应,他转头瞪了她一眼,颇为严肃地说:“胡说八道什么呢……”
钱思乔更乐了,她靠着椅背,摊了摊手:“我就随便一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说完不等周朗回应,她又凑上前说:“哎,你现在是不是理解大哥了,被老头儿信任的感觉不错吧?”
周朗一噎,脸颊也有些发烫,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逗弄他的钱思乔了。
钱思乔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大,她盯着周朗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偷偷拿出手机偷拍了张照片。
随后,她打开微信,将照片给钱嘉禾发了过去。
于此同时,远在慕尼黑的钱进在挂断电话后却没有听周朗的去休息,他直接换好衣服起床了。
他脸上带着笑,嘴了哼着欢快的曲调去洗漱,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宿主,你怎么突然这么高兴?】009不解地问,它可没忘了昨晚钱进看到小十四资料时暴怒的脸。
“你没孩子。你不懂。”钱进却答非所问地回了这样一句。
009看着他嘚瑟的样子,噎住了。
它若有所觉,觉得钱进是因为周朗刚才的那通电话才这样高兴的。
无语片刻后,它回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问道:【宿主,你想的解决办法,不会是将谢语清送进监狱吧?】
钱进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他挑了挑眉:“不行吗?她罪有应得。”
009却好一会儿没有回话,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钱进先拿着毛巾擦干了满是水珠的脸,随后追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009这次立即回应道:【据我刚刚打探到的消息,谢语清已经和张蔷商量好了,如果警察发现孩子是被遗弃的,张蔷就帮她顶罪。】
钱进一愣,脱口而出问:“张蔷愿意?”
【愿意。】
钱进脸黑了:“谢语清许了她什么好处?”
【没有,她心甘情愿的。】
钱进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放下手里的毛巾,走到窗边。
望着窗外将要亮起的天空,他沉思了片刻后,问道:“张蔷是不是没有孩子?”
【对,而且她还认了谢语清当干女儿。】
钱进明白过来,他敲了敲手指,随后交代道:“帮我再仔细查查两人的过往。”
【你是怀疑……】
钱进打断道:“我不怀疑张蔷对谢语清的心意,但谢语清……”
他顿了片刻,沉声道:“连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都能随意扔了,我不相信她会真心对待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妈。”
009闻言不再追问,领命去帮他干活了。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个小时。
梅森水疗中心。
钱进忧心忡忡地盯着偌大的水池中央——
利欧正紧闭双眼站在那里。
水池里的水冰凉,他却满头大汗,看上去像是在经历什么难以言喻的痛苦。
钱进知道,这是基因药剂起作用了。
不幸的是,利欧所感受到的疼痛似乎比二小子还要严重一些。
看着他惨白的小脸,钱进的心都揪住了。
一旁的莉莉也注意到了利欧痛苦的神情,她拽了拽钱进,问道:“艾利克斯,这个治疗要持续多久啊?”
钱进闻声回头,对上她担忧的双眼后,他露出一个浅笑,安慰道:“别怕,挨过这会儿,他就不会再这样痛苦了。”
莉莉显然不信,狐疑地看着他。
钱进摸了摸她的头,郑重地说:“真的,信我。”
见他如此笃定,莉莉的眉头松了松,然后她提出:“我想去外边透透气。”
“去吧。”钱进点了点头,又交代道,“别跑远了。”
“知道了。”莉莉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她走后,一直站在门口的朱利安慢慢移动到了钱进身边。
钱进虽然一直盯着池中,余光却也瞥见了他,他轻轻叹了口气,问:“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朱利安?”
“我听莉莉说,你两周前才认回她。”朱利安问道。
钱进回头:“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朱利安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即移开视线:“没有,我就问问。”
钱进也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道:“周末我们要提前离开。”
朱利安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猜测道:“你家里出事了?”
钱进不惊讶他会猜到,轻轻点了点头:“是遇到一些问题,你……”
“我这里没有问题,可以随时离开。”朱利安预判到了他的问题并给出了答案。
“那你的学业……”钱进欲言又止。
“Homeschool。”朱利安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没去过公立或者私立学校。”
钱进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而是顺着他的话问:“和我回去后,你想继续Homeschool,还是想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去学校呢?”
“我可以自己选?”朱利安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钱进见状,眉头一皱,心想这孩子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点头说:“当然。”
朱利安双眼明显亮了一下,但他又很快收敛了自己神情,带着几分无所谓的语气说:“我都行。”
说完,他又快速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找老师太麻烦的话,我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学校。”
钱进闻言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他盯着朱利安微红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没有逗他,而是直接给了他心里期盼的答案:“符合你要求的老师确实不好找,只能暂时委屈你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起去学校了。”
话音刚落,没等朱利安回应他,对岸的钱泽突然通知道他:“老板,他可以上来了。”
钱进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急吼吼地冲着岸边的几个医护人员说:“快把他弄上来!”
阳光温柔地洒在海市国际机场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一架外表十分吸睛的私人飞机,如同一只优雅的巨鸟, 缓缓降落在跑道的尽头, 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随着飞机轻柔地滑行,钱进轻手轻脚地步入精致的小卧室, 轻声细语地唤醒了沉睡中的莉莉:“莉莉,快醒醒。”
莉莉闻声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眼中还带着一丝未醒的梦意, 她呢喃道:“艾利克斯, 我们到了吗?”
钱进微笑着,用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回答道:“嗯, 我们到了, 快起来收拾一下吧。”
莉莉闻言,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然后问道:“你昨晚睡得好吗?”
钱进轻轻摊开双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疲惫:“实际上,不怎么好。”
这趟旅途,同机的除了机组人员,就只有他和六个孩子, 当然, 还有钱灵、钱爱和钱泽三人。其他随行人员,包括蒂姆, 都乘坐了商业航班,比他们晚一个小时从慕尼黑起飞。
湾流700客舱内设有五个起居区, 包括四个独立起居区和专属私人尾舱套间。除了尾舱的封闭套间,每个起居区也都能单独隔出来变成小卧室。他们人不多,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空间享受舒适的睡眠,但钱进却在这长达十一个小时的飞行中,意外地遭遇了难以入眠的困扰。
或许是因为离开一个月后的近乡情怯,又或许是因为他对沙发床这种非传统床铺的不适应……总之,无论原因如何,这趟本应惬意的飞行之旅,对他而言,却成了一场与失眠斗争的漫长旅程。
莉莉终于从迷离的状态中抽离,她细细观察着钱进的神色,眼底满是对他的关切:“你还好吗,艾利克斯?”
钱进感受到她的关切,嘴角勾起一抹安抚性的微笑,随即半开玩笑地说:“或许我该买一架大一些的飞机,那样就能多添置两张舒适的床铺,你觉得呢?”
莉莉闻言,眼眸圆睁:“艾利克斯,你说的是人能坐的飞机,而不是什么几十英镑就能买到的模型,对吧?”
钱进被她的憨态逗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笑道:“好了,快起来吧,我们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了。”言罢,他转身朝舱门走去。
“哦。”莉莉应声而起,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显然尚未完全清醒。
这时,走到门口的钱进却突然停下来说:“事实上,我已经买了我说的大飞机,下次出去玩儿你就能和其他几个姐妹睡在一起了。”
这话如同惊雷,瞬间驱散了莉莉所有的困意。她瞪大眼睛,片刻的震惊后,脱口而出:“我终于明白奥利维亚为何如此慷慨地放我离开了,原来世界上真有人能像买薯片一样随意购置飞机……”
钱进被她的比喻逗得忍俊不禁,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快些起来”,随后便步伐轻快地离开套间,准备去叫醒另外两个孩子。
然而,他刚迈出莉莉的套间,就发现利欧和朱利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并穿戴整齐地坐在休息区等他。
两人脸上还带着一些熟睡的痕迹,但眼神清明,显然醒了有一会儿了。
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互相低语着,看上去关系很亲密。
钱进见状,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几分,目光中满是欣慰。
朱利安精通法、英、德、意、西五种语言。利欧会说意、英、西和一丢丢法语。即便两人母语不同,却依旧能顺畅的交流。
两人性格差异显著,但这一周的亲密相处却如同神奇的催化剂,让他们之间悄然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正当钱进沉浸在这份温馨之中时,飞机突然停了下来。
他因为惯性往前移动了一步,同时也吸引了两个男孩的视线。
他冲着两人微微一笑,随后向离得更近的朱利安投去关怀的目光:“昨晚睡得好吗?”
不料,朱利安却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敏感开关,猛地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洗脸”便匆匆逃向机舱前端的洗手间,那略显慌乱的背影,让钱进不禁哑然失笑。
一旁的利欧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艾利克斯,你这段时间的‘热情关怀’,真的把他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