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上边扣着盖子，端在手里沉甸甸的。
谭时接进来关好门坐在桌前，揭开盖子，牛肉面的香气扑鼻而来。
面白汤清，蒜苗葱花翠绿，油泼辣子红亮。
谭时捞了一筷子，牛肉面很有嚼劲，就是他在西北老家吃的味道。
谭时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霍系舟：“谢谢霍总的宵夜。很正宗，非常好吃。”
霍系舟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叶钰的全球巡演下个月就要开始了，各项工作的进展汇报最终都要汇总到霍系舟这里来批复，没有谭时的帮助，霍系舟就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才能处理完这些工作。
谭时的身影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这间办公室了。
这期间两人除了工作交流，霍系舟也没有其他的借口发消息去打扰谭时。
他一周没有听见过谭时的声音了，就在此时，看见谭时发过来的照片，他突然有点想念谭时。
明明之前……霍系舟回忆了一下，两人共事的这8年里，好像除了新年放年假之外，他们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就算是长期出差，霍系舟也会带着谭时。出差的时候两人还住一个套房。
所以，这是谭时真正意义上第1次远离霍系舟的工作。
这么想着，霍系舟拨通了视频电话，很快，谭时清秀的面庞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霍总，有什么事吗？”谭时举着手机，有点疑惑。
霍系舟向来喜欢电话交流，他接到霍系舟视频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霍系舟定定地看着屏幕中的人脸，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滋长。
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谭时以为是酒店网络波动了，举着手机，先吸溜了一口面条。
霍系舟不动声色又多看了他几眼，才出声说道：“拍摄进展怎么样？”
其实是他自己没话找话，小赵跟着谭时，剧组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谭时把筷子横搭在碗边，准备专心和他说话，霍系舟阻止他的动作，“你继续吃，边吃边说，面放久了难吃。”
“这边的拍摄进展很顺利，田导在我耳边天天都夸他们几个天赋异禀，”想到这5个小孩的出色表现，谭时不由的弯起了眼睛，“明天我们就去桂市，原本打算要去草原拍骑马的场景，结果查了一下资料，草原这会儿还都没绿呢。”
谭时不好意思地笑，他一个西北出生的人居然都忘了北方草原绿的该有多迟。
“骑马的镜头不好拍，他们需要先在马背上适应两天，一切顺利的话下礼拜五我们就能回来了。”
霍系舟点点头，“草原确实拍不了，桂市的自然山水拍出来效果也不错。马背上拍摄比较危险，多训练两天。”
“你……”霍系舟原本是想问他身体怎么样，但小赵每天都会给他汇报谭时的身体状况，离开京市之后，谭时嗜睡的状况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出现像在办公室里那样呕吐的情况。
“嗯？怎么了霍总？”
谭时刚才正低头喝汤，没有看见霍系舟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
“你……这几天，身体还好吗？”
霍系舟看见谭时的睫毛飞速上下翻动着，然后归于平静。
谭时为了方便自己能边吃面边和霍系舟说话，手机就放在碗后边，摄像头离谭时很近，映射出来的人脸远远超过了两人寻常的社交距离。
正是霍系舟第2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谭时的脸。第1次……第1次是他是被下药的那晚……
谭时愣了一会儿，才坦然地说：“我没事霍总。”
“没事就好。”霍系舟干巴巴的挤出一句，然后两人又沉默下来。
也不能说沉默，屏幕中谭时正在专心地吃面。他发出的声音很小，低头时睫毛会清晰地出现在摄像头中。
霍系舟想和谭时说会儿话，又觉得两人之间除了公事，说其他的私人的事，又觉得古怪，这不像是霍总和谭助理能干出来的事情。
若是说公事，霍系舟低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再过一会儿日期就要跳转到下一天。这个点再说公事，霍总就该改名成霍扒皮。
但是这会儿……霍系舟看见屏幕中谭时享受的神色，这会儿要是出声说话，岂不是辜负了这碗面。
霍系舟清楚谭时吃饭的口味，影视基地这边饭菜过于清淡，今晚宴席上的菜色小赵提前发了过来，霍系舟一看就知道没有谭时特别喜欢的。
剧组工作人员都是南方人，谭时订餐的时候就考虑到大众的口味，没有点什么辛辣的菜。
况且……谭时跟着霍系舟外出应酬的次数数不胜数，霍系舟早就摸清了谭时的习惯：菜色不合口味、席间都是陌生人、有人说话打搅……谭时就会很少动筷子。
果不其然，一碗牛肉面谭时很快就消灭了个干净。
谭时吃完后放下筷子，小声地打了一个饱嗝，吃到合口的饭菜，谭时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不自觉地脸上就带出几分。
今晚是谭时出差一周以来最放松，最惬意的一个晚上。
Mv的拍摄计划如期完成，明天他们就将奔赴新的拍摄场地。他还吃到了霍总特意点给他的、格外正宗美味的牛肉面。
谭时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起手机，这让摄像头离他更近了一些，霍系舟下意识滑动椅子，反应过来之后才定在原地不动。
“我特别高兴霍总，工作很顺利，生活也很开心……”今晚明明没有喝酒，谭时的话里却仿佛带了几分醉意，“没有比现在更幸福的生活了。”
霍系舟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放在支架上的手机举起来，专注地凝望着屏幕中谭时那双湿润的眼睛，“会更好的谭时。”
“我是指所有的一切，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霍系舟的眼睛紧紧的望着他，谭时仿佛能感受到透过屏幕传递而来的灼热温度，他狼狈的避开霍系舟的眼神，然后又心虚的补充道：“借您吉言霍总，时间太晚了您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早点休息，晚安。”霍系舟说完结束的话语，手指放在挂断的按钮之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谭时在霍总面前，格外的注重职场礼仪——绝不会抢在霍总之前挂电话。
两人就这么隔着屏幕对望着……
星跃大楼总裁办公室吸顶的明亮灯光，经过霍系舟眉骨时，给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
直到霍系舟电脑上突然传来新消息提示音，谭时这才惊觉，他居然看着霍总的脸出了神……
霍系舟迟迟不挂电话，谭时之后又重复了一遍，“霍总，晚安。”
这一次霍系舟应了一声之后，终于挂了电话。
谭时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他把脸埋在自己掌心里，今晚他和霍总之间的的氛围，越想越感觉诡异……
其实说来，谭时感觉自从丽府私宴那晚发生意外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中总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尴尬，当你去细究的时候，又觉得很和谐……
谭时使劲搓搓自己的脸，竭力把自己胸膛中那只总是爱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地点出来乱蹦的小鹿，死死的按回去。
霍系舟给了他两次明确的回答，问题和答案都是一致的：霍系舟讨厌同性恋。
别再自作多情了谭时，这只是霍总对于下属的正常关心和慰问。
你和所有人都一样。
谭时在心中告诫自己。
然后他的情绪如同从空中坠落的石块，不受控制的一路跌到了谷底。
感情的萌发一开始完全由荷尔蒙控制，时间久了，就变成了一种刻入骨髓的反应。
它完完全全融入你的身体之中，在你日常行走跑跳时，并不会察觉它的存在。而当你想要摒弃它，遗忘它的时候，它才会深刻地提醒你，刮骨疗伤的痛楚，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至少……谭时认为自己做不到。
他只能跟随在霍系舟身后，享受他偶尔投来的温柔关怀，并且将这份温柔贮藏在心中，准备靠这些温柔度过漫长的，没有他的后半生。
谭时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现在……谭时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把右手搭在柔软的腹腔。
这里还是平坦的，没有任何变化。按之前体检的时间来推算，他肚子里的这个生命已经一个半月了。
但是他的身体还没有显示出任何变化。
这会让谭时时常忘记他怀孕了的事实。
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刻意让自己别去想——别去想这个胎儿的去留。
这个问题的抉择意味着他要对他和霍系舟的关系作出选择。
谭时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难以想象，这里有一个孩子。身上还有一半是霍系舟的血脉，这一半血脉来自于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唯一的遗憾，可能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从心理上难以接受他的存在。
虽然从医院出来的那天霍系舟对他剖析了自己的内心，霍系舟明明白白地说尊重谭时的一切决定，不过……
让一个不能接受同性恋的男人，看见一个同性恋，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同性恋，整天在他面前晃……谭时扪心自问，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会接受不了。
所以他才能干脆的拒绝霍系舟的提议。
他不愿意用自己的一个选择，绑架霍系舟的后半生。
爱应该是自由的，豁达的，而不能是自私的。
谭时放下手抚摸肚子的手，起身去浴室洗漱。
在霍系舟面前，他不能是自私的。
他不行。
第33章 骑马
飞机落地桂市之后，伍荃他们几个都等不及先回酒店休息了，放下行李箱就要往马场跑。
“我有一只小马驹我天天都想骑……”
就这一句改编自《小毛驴》的歌词，原本只是顾盼山一个人在唱，在他循环了几遍之后牧笙和柳瓷也一同加入了魔性洗脑的队伍，在飞机上几人就哼个没停。
幸好头等舱只有他们几个，根本影响不到其他人，唯一的受害者就是坐在他们旁边的谭时。
田导他们不坐这一趟班机，他们随身要带的设备太多，不如包车自己开过来方便。
受害者谭时无助地撑着脑门。他就不应该在今早登机的时候说他们要先去提前练习骑马。
这五只欢乐儿童吊完威亚之后，整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骑马装大侠。
要不是有安全带拉着，谭时怀疑顾盼山都能打开舱门出去跟着飞机飞两圈再回来。这份欢乐，在孔逐月加入他们的队伍之后攀升到了巅峰。
顾盼山打底唱低音，柳瓷和牧笙唱中音部，伍荃调最高唱高音部，孔逐月还给他们加了一段戏腔，咿咿呀呀煞是好听。
问题是他们5个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一句呀！
谭时生无可恋地捂住耳朵，他们5个倒是欢乐了。
再好听的歌，给谁单曲循环只听一句听上三个小时都得吐。
几个小时下来，谭时脑门嗡嗡响。
他原本还打算等去酒店放完行李之后，先带几个小孩去吃桂市的特色菜。这会儿他只有一个想法：用发射火箭的速度把这几个发送到马背上去，赶紧让他们闭嘴。
谭时来桂市前就租好了马场，几人都是第1次上马，谭时特意聘请的马术教练在前边给他们兢兢业业的进行动作要领的讲解。顾盼山一心想着耍帅，躲开谭时的眼睛，长腿一伸就向想要踩着蹬铁上马背。
谭时转过头正想叮嘱他们，一定要跟着老师的教学节奏慢慢适应，姿势不对容易伤着腰，也可能会惊了马，不料眼睛一撇就看见躲在马后边不听指挥跃跃欲试的顾盼山。
谭时瞬间血气上涌，大跨步上前揪住顾盼山的后脖颈，将他带离原地。
“顾盼山！你刚才是想干什么，能给我描述一遍吗？”谭时双手交叉抱着胳膊，眼睛里直冒火星子。
这熊孩子怎么一点话都不听？！
顾盼山穿着专门的马靴，站在谭时面前比他还能高一截。
一看谭时真的生气了，顾盼山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垂着脑袋眼睛看着自己的靴面，小声地说“我错了谭哥……”
“你能耐死了顾大侠，你还能错呀？”
“谭哥我真的错了……”
谭时不为所动，冷冷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了！”
谭时跟在霍系舟身边这么多年，霍系舟身上的气势也学了一个七八成，他这会儿发起火来，哪儿有顾盼山招架的份。
顾盼山声音都哆嗦了，“我，我不应该不听教练的话就准备偷偷上马……”
“你长能耐了，你咋不直接飞上去呢？”谭时冷笑一声，“我看你本事比教练还大，哪还用得着人家指导你呀？”
顾盼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四位好大哥，伍荃可不心软，“活该！就应该让谭哥好好收拾你，省得你不长记性，这么危险的活你还敢不听指挥。”
顾盼山瘪了瘪嘴，他知道错了嘛……
谭时眉毛一挑，“怎么？说你你还不服气？”
顾盼山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谭哥教育的是，是我没组织没纪律擅自行动，我知错了谭哥，我保证这下我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教练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教练让我撵狗我绝对不敢捉鸡！”
“哼。”谭时冷笑一声没有理他。
一直到伍荃他们一人跑完一圈从马位上下来，顾盼山看的眼睛都红了，期期艾艾来向谭时求饶，“谭哥，是不是该我上去了……”
谭时：“上呗，你爱干什么都行。”
顾盼山伸手扯住谭时的外套下摆，“谭哥谭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下一定好好听话。”
从马背上下来的4个人也站在他俩身后，伍荃率先出声，“谭哥，也怪我刚才没有看好他。你放心这下我们几个一起看着他，小山年龄最小难免调皮了一点，我们几个当哥哥的也应该尽好看管的责任。”
顾盼山感激地冲他的好哥哥们眨眨眼，柳瓷瞪他一眼，“谭哥这下我牢牢盯着小山，一定不会出乱子。”
看到他们几人都表了态，谭时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就对了。你们是一个团体，要时时刻刻牢记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这么快就等来了他想听的话，孺子可教也。
谭时的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等拍照完成回去公司就会给你们做出道预热，等正式出道后，无论是谁犯了错，粉丝路人不会说是谁谁谁的问题，他们只会说‘逸云’的某某某，你们面向公众的名字前边，打着共同的烙印。”
谭时的话如同投入湖心中的一块巨石，让几人心中都泛起涟漪。5人同时羞愧地低下了头。
年龄最长的伍荃更是羞愤不已。他刚才出口为顾盼山解围，最直白的目的是为了别让顾盼山练习拍摄进度。
原来……他们现在所谓的团魂，还是虚的，是空浮于表面的。他们还没有真正地体会团队精神的内核。
谭时拍拍伍荃的肩膀，“你年龄最大，做事也最周全，选你做队长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能一味的纵着弟弟们嬉闹，你的态度也是你们这个团队航行的指南针。”
“我……对不起谭哥，是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和期望……”
谭时轻笑：“哪儿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今天的事当做警醒，下不为例。”
“嗯”“好的谭哥。”“谢谢谭哥。”……大家七嘴八舌地应下来。
谭时转身也拍了拍顾盼山的胳膊，“行了，去练习吧。”
马术教练给他牵着马绳，耐心的讲解动作要领，顾盼山记得听着，把每一句话都牢牢的印在脑海中。
小赵给谭时搬来一把躺椅，是小赵跟马场的人借的。谭时躺在上边，在心中美美地长吟一声。
早晨8点从酒店出发一直忙到现在，仿佛凭空一只手给他的腰椎里注射了柠檬汁，酸极了。
谭时舒服的眯上眼睛，给这5个小孩上完一节思想品德课，接下来都不用他再费心去盯着了。
“小赵，你也去跑两圈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你去玩一玩。”
小赵闻言，眼睛都亮了一截，又有些踌躇，“这……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还能需要你伺候不成。出来这一趟你也受累了，逮着空就去玩一玩吧。”
谭时干脆在手机上给小赵也订了一匹马，不给小赵犹豫拒绝的机会。
说起来，小赵的年龄也没比伍荃他们大几岁，他当年初中没考上高中，念了个中专，等成年后考了驾照就出来当司机了。
他只隐隐知道小赵原生家庭情况不太好，谭时叹了口气，吃过苦的孩子比同龄人更早懂事。
4月的桂市，白天平均温度在20度左右，谭时躺在躺椅上，享受着温暖和煦的春光，湿润的微风带来青草的芬芳。躺着躺着，他的意识就渐渐沉了下去……
谭时醒过来的时候，孔逐月和牧笙在他旁边端了个小马扎坐着，伍荃他们还在马背上练习。
“我睡多久了？”谭时有点发懵。
孔逐月把手里抱着的保温杯递给谭时，“不久，四五十分钟还不到一个小时。”
谭时拧开杯盖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划过喉咙，驱散了他心底的干渴。
“今天练习时间差不多了，去喊他们几个回来，我们先去吃饭，然后送你们去按摩。”
“按摩就不用了吧？”牧笙从小马扎上站起来，他对小赵的猛烈敲击还心有余悸，有用是有用，但架不住那是真疼啊！
孔逐月把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伍荃——小山——回去吃饭啦——”
经过几个小时的练习，几人骑马都已经比较熟练了，伍荃拉着缰绳，他骑着的马就听话的哒哒哒一路小跑着过来，顾盼山柳瓷小赵三人排成一排跟在他身后。
“这就回去了吗谭哥？你不骑一骑？”小赵还有点意犹未尽。
谭时借着低头喝水的动作，避开几人的眼神，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含糊过去：“以后有机会……”
伍荃他们倒没有多想，反正还要在这儿拍一周，确实有的是机会，不如这会儿先去祭五脏庙。
他们为了保持身材早晨只在酒店一人吃了一点“扶着冰箱门就能吃完”的健康早餐，马背上肆意玩耍了这么久，早已饥肠辘辘。
“走吧今天就当犒劳你们，带你们先去尝尝桂市的特色饭菜，等田导他们来了之后要继续恢复健康饮食喔。”
倒是小赵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也没说什么。
来马场的车也是他们提前租的，这会儿有小赵开车送他们去觅食更是方便。
桂市的饭菜可以选择吃的清淡，也可以选择格外符合谭时口味的——重麻重辣。
螺蛳粉、鸭脚煲、血鸭、啤酒鱼……7个人点了满满一大桌，谭时含蓄地认为除了自己之外，其他6个人都是壮劳力，根本不用担心解决不完。
享用完这一餐美食之后，勤奋的5人组又想回马场继续练习，谭时不置可否：“不着急，先站起来活动活动消消食。”
几人信心满满，柳瓷把擦干净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小看我了不是，我在练舞房以前一泡就是一整天，这才骑了三个多小时，我的体力还……”
谭时看着从板凳上站起身的柳瓷，眼角控制不住的流露出笑意，“你的体力怎么样？”
柳瓷像一只竖直站起来的螃蟹，两腿直打哆嗦“救救救救救我——”
他旁边的小赵眼疾手快捞起他的腰把人又放回到板凳上。
谭时又一次征求几人的意见：“我们下午去干什么呢？”
劳模5人组异口同声同意了谭时的提议：“去按摩——”
田导带着拍摄组到达桂市的第4天，他们要上山去拍摄新的场景。
特殊的地貌赋予了桂市独特的风光。
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攀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近处的山是青色，远处的山融入天地河流之间，似蓝非黛，层层堆叠。像是毛笔在纸上落下的不同笔触，刚沾了墨落笔时颜色浓郁深沉，画过几笔之后，更远处的山颜色便淡了……
在这边的拍摄已经重新走入正轨，不需要谭时时时刻刻跟在剧组里盯着他们的进展。上一节政治课效果也格外突出，逸云的5个人收敛起了身上的骄傲和浮躁，终于沉下心来去享受拍摄的过程。
今天下午要拍最后一组落日之下纵马的镜头。田导让场务做了清场，谭时也趁机从剧组溜出来，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欣赏桂市独特的夕阳。
等太阳穿过最后一片遮挡他的浮云时，紫红色的晚霞便烧透了西边整片天。
它是热烈的、浓郁的。
从粉红、绯红、嫣红、紫红逐渐渲染过度，最终又转变为紫金色。
矗立在天边的山石如挥洒的浓墨，衔接着天与地与水的边缘。
谭时坐在草地上，怔怔地抱着膝盖。
待在西北的时候也爱坐在山上看落日，十几年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绚丽又壮观的景象。
就这一刹那，谭时心中豁然涌现出一股冲动，这么好的景色，霍系舟要是也在这儿，能亲眼看一看该多好。可惜，霍总还在办公室里辛勤工作。
霍总的日常行程规划，都是由谭时负责的，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对霍系舟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一定是谭时。
同时回想了一下自己还在影视基地时交给霍系舟的工作安排，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胡总也没有任何闲暇时间可以外出。
好可惜呀……这么想着，谭时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用自己并不出色的摄影技术，拍下一张晚霞。
可惜手机有偏色，拍出来之后的色彩不如天空中肉眼所见的明艳。
谭时不甘心，连续按快门又拍下好多张。
始终没有一张，能够准确传递他此时看到的景象。
谭时来回翻看自己拍的图片，在几十幅图中终于挑出来一张差距最小的，发给霍系舟。
谭时：图片.jpg
谭时：感谢霍总能让我在工作之余欣赏到如此美丽的景色。
谭时：霍总以后有空的时候也可以来桂市这边度假
霍系舟此时正在办公室工作，他点开谭时发的照片，双指拉到最大，来来回回反复欣赏了很久。
随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用自己的手机对准窗外的夕阳，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谭时，“京市的夕阳，也送给你。”
谭时轻笑着纠正他的说法：“霍总，我可没有那么贪心，夕阳不能整个送给我。我可以收下夕阳定格的影片。谢谢霍总，我很喜欢。”
很久之后，霍系舟回他三个字：“我也是。”
之后两人的对话框就陷入了平静。
谭时没有再追问霍系舟，我也是的意思到底是喜欢他发的照片，还是他不贪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