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竟是我亡妻by应观渺

作者:应观渺  录入:10-01

事已至此,不如坦然接受。
无论“祝鸿”是否身负戾气,剑意是否肃杀,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像不像身殒的魔尊万苍,他都没有伤过人……眼前之人,只是“祝鸿”。
只是他过卿尘的小徒弟。
万苍抽抽嗒嗒,抬眸看向过卿尘,睫毛一颤,又滑下一滴晶莹的泪:“徒儿哭完了,让师尊见笑了……师尊,你刚刚问徒儿什么来着?”
还问什么问,没必要了。
过卿尘盯着被眼泪打湿的那一角衣袖,拍了拍万苍毛茸茸的脑袋,放缓了语气:“别哭。为师刚才是想告诉你,不必如此沉痛,背负所有,一切还有为师。”
万苍迟疑道:“可是,师尊……”
“嗯?”
“你保护我们,保护仙门弟子,保护天下的百姓,又有谁来保护你呢?”
过卿尘身形微怔,下意识回复:“为师是仙君,仙君不需要旁人保护。”
“那就由我来吧。”万苍擦干了眼泪,搂住过卿尘的腰,认真道:“师尊所行之道,一往无前,身后所护千千万万人,是人是鬼分不清,他们亦可能反过来刺师尊一刀。”
过卿尘眸中霜雪逐渐化开,唇瓣微张:“这,你……”
“师尊,徒儿还没说完呢。”万苍打断了过卿尘的话,蹭了蹭过卿尘劲瘦的腰身,忽然抬头,望着那双凤眸,坚定道:“若师尊要做斩向天下,肃清罪恶的一柄剑,那么徒儿也不做剑鞘——我只愿做师尊背后的刀,替师尊挡下所有伤害。”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立场,何种身份。”
过卿尘不解道:“祝鸿,你为何忽然说这么多?”
听起来像是要生死诀别一般。
万苍轻笑道:“仙门大比还没分出胜负,徒儿现在自然不该说这些。只是徒儿是怕将来一时鬼迷心窍,犯了错,希望师尊能够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置徒儿于死地——现在嘛,自然是表忠心,只因师尊不信徒儿。”
“为师何曾不信你?”
万苍轻轻后仰,距离过卿尘远了几分:“师尊今日接到举报,便亲自来到众弟子住处,究竟是因为师尊真心想要夸奖徒儿,还是真的觉得徒儿心怀恶念,往后干得出来穷凶极恶之事,这才特地赶来告诫一番?”
过卿尘抿唇不语。
万苍知道自己猜对了,心头猛然揪紧了,低低地叹了声“果然如此”,阖了阖眸:“徒儿不求师尊对我完全放下戒心,这是好事。只求师尊能够对旁的、不亲近的人,也能如此,再更加戒备几分。”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师尊保护,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师尊猜忌。”
陌生人不配得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人都是情感动物,能够被怀疑,正说明他初步走进了对方的内心,被对方当成了亲近之人。渺小的世人皆是如此,身为仙君的过卿尘亦然。
万苍在世俗里跌打滚爬,尝尽苦楚。
他成为魔尊之前,遭受的只有来自上位者施加的痛苦与伤害;成为魔尊之后,体会的多是下位者的卑躬屈膝,刻意奉承……
很少有人敢质疑他。
因为他没有朋友,当然过卿尘也没有,所以,他对这种心态可谓是太懂了。
万苍轻轻地喊:“师尊。”
过卿尘颔首道:“怎么?为师在。”
万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再度抓牢了过卿尘的衣袖:“徒儿只求师尊记住一件事——”
他忽然调转了话锋,对天发誓。
“主神在上,无论我日后变成何种模样,受到任何压迫或者蛊惑,只要有一丝意识尚存,身上血未流尽,气息不彻底断绝,我都不会主动伤害过卿尘。”
“我会敬他,护他。”
“待他之心,一如初见。”
万苍说完这些话便撒开手,视线落到窗外,看着低垂的夜幕,面不改色道:“时候不早了,师尊劳累了一天,赶快回去歇息吧。”
过卿尘听出万苍话里的意思,便也不再留。
他利落地起身离开。
“一见钟情,至于其他……岂敢再想。”万苍望着渐行渐远的白衣身影,接上了最后未说完的话,唇角扬起苦涩的微笑。

◎唯有万苍形单影只。◎
自从那天二人私下见面以后, 过卿尘没有再联系万苍,万苍也罕见地没有粘着过卿尘,只当一个本本分分的仙门弟子。即使是万苍站在擂台上, 和高台上的过卿尘视线有短暂接触, 他也会装作没看见, 扭过头去。
二人仿佛心照不宣,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识:不主动, 不说话。
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认输了一般。
一师一徒的气氛之诡异, 就连坐在过卿尘的季秋明也感受到了异常。
来参加仙门大比的弟子并非每日都要出战,只要个人战有两天连胜,后续几日,便只需要抽签, 选择打擂或者守擂,直到筛掉一半以上的参赛者。
个人战进行的第五天,季秋明看着周身散发寒意的过卿尘,终于忍不住,试探着传音道:“师弟啊,你和你那小徒弟最近都不怎么说话……你们俩是吵架了, 还是在冷战呢?”
事到如今, 吵架和冷战又有何区别。
不过是谁都不理谁罢了。
“师兄,”过卿尘冷声打断了季秋明的话, 面无表情地回复,“梵璃宗的岑宗主, 还有锦涯宗的莫宗主尚且在场, 他们都不如师兄这般关心我。”
这是先说他这个宗主不务正业, 又怪他话多了。
季秋明当即拍桌, 瞥见旁边投来的几道视线,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转而继续传音道:“师弟,你真是越来越不如小时候可爱了……先不说你我师兄弟的关系,这几个狐狸成精的人,如何能比得了?再说了,我关心祝贤侄,乃是天经地义啊。”
过卿尘不咸不淡地扫了眼季秋明。
说的是没错,他何尝不懂自家师兄,但这人就是想听八卦而已。
越理越来劲。
过卿尘懒得多分一个眼神给目光灼灼的季秋明,索性阖眸抱臂,分出一道神魂观战。底下还在激战的仙门弟子们不明所以,只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从比试场地中升起。
心理素质差点的弟子,身形一颤,直接连手中的兵器都握不稳当了。更有甚者,就因为这一瞬间的失误,掉下了擂台,自然无缘下一场比试。
他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锦涯宗宗主莫易玄眉头一皱,宽大的黑色袖袍一抚,往场上又加了道防护阵法:“仙君,您此举是何用意?”
“不算干预,”过卿尘微微蹙眉,凤眸仍然紧闭着,语气冰冷,“上一届仙门大比本君不曾以真身出现,但本君的神魂到场了。莫宗主和本君当时打过一个照面,不曾阻挠,负责主办的宗主也没说什么。”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以神魂观战,没有明文禁止,没有负责人阻拦,所以早八百年就符合规定,若是在场的弟子因此受到影响,那么也不必再比。
莫易玄无声叹了口气。
他们为什么不阻,是他们不想吗?还不是因为打不过您啊,仙君。
再说,早些年您根本就不乐意露面,谁都不敢去请……就算神魂悄悄到场了,或者只来个傀儡,都没人敢说您半个字,好不好?
过卿尘仿佛猜得出莫易玄在想什么,语气平淡道:“本次仙门大比,本君的傀儡也到场了,有三个,就在门口。本君以为莫宗主修为稳固在一个境界多年,对于这点变化,应当是知晓的。”
莫易玄:“……”
他以前只和仙君打过几个照面,没有过多交流,再加上“仙君不善言辞”的传言,导致他误以为过卿尘其实是很好说话的那种类型……
怎么现在哑口无言的反而是他!
不信谣,不传谣,很有必要。
莫易玄在过卿尘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尴尬一笑:“受教了,仙君。”
一旁的季秋明捞了把无壳的瓜子,揣在掌心,偷偷地笑出了声,见梵璃宗宗主岑鹭好奇地望过来,还好心分了些瓜子给人。
岑鹭:“季宗主,这是……?”
“嘘,我们仙君在现场教学呢,”季秋明笑眯眯道,“关于如何用舌腔和喉管操控灵力,调动人的情绪——我们学着就行,不用添乱了。”
岑鹭头上冒出两个大写的问号。
什么玩意儿?
季秋明嘿嘿一笑,故作高深地不说话了。他这位师弟但凡不开心的时候,可就不是“不善言辞”,也不是“脸皮薄”了,而是只说事实,还是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事实……
可偏偏过卿尘实力强悍,没人敢多说半个字。
过卿尘正襟危坐,睫羽轻颤,银白长发随风飘动,端的是一副仙人之姿。他神魂外放,心里却在反思:
自己平常断然不会如此失态,情绪不佳的时间也很少,只要缓缓就可以了。不行就去泡泠檀泉,再不行,就多泡两次……反倒是收了“祝鸿”作为小徒弟以后,他似乎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前些日子,过卿尘甚至感到道心不稳。
总而言之,就是“祝鸿”身上的特殊之处太多,他没法独自处理,却又因生性自负,不肯求助于他人,本该顺利解决的事,就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地方。
过卿尘还是想自己解决。
但他如同往常询问旁人那般,直接去问“祝鸿”时,不仅没问出来答案,反倒因为那点微末的不信任,引起了小徒弟的反感和冷落,最终导致二人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这实在是有理说不清。
在这般诡异的氛围和强大神魂的压迫下,为期十日的个人擂台赛终于缓缓落幕。
烈日高悬,万里无云,阳光洒落在所有弟子的身上。第一轮参赛的上千名弟子,此时此刻,只剩下了几百人。
第二轮团队赛即将开始。
“本次仙门大比,第二轮团队赛,采用新规则——各门派参赛的仙门弟子,可自行组队,三到五人一个小组,依次进入到天残秘境中。”
锦涯宗某位长老站在广场中央,宣布规则,灵力扩散,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了声音:“天残秘境之中,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诸位考生需要寻找珍奇灵植,稀有功法,猎杀妖兽获取内丹,或者解开其中迷局……根据难度大小,可以获得相应积分。”
“到最后进行结算时,积分排名最高的三支队伍获胜。”
“排名第一的队伍,可获得秘境中带出来的全部奖励,并且获得登仙阁所赠秘宝,进入锦涯宗天池参悟;排名第二的队伍,可获得秘境中带出来的半数奖励;排名第三的队伍,可在本宗藏书阁中自行参悟学习半个月时间……”
“众所周知,天残秘境凶险万分,但机缘和危险并存。进入秘境前,每位弟子需手持一块身份铭牌,用以显示性命是否无碍。若感到性命受胁迫之时,可迅速摔碎此铭牌,脱离秘境。”
“但同时算作弃权,亦不可再入秘境,诸位参赛弟子切记。”
长老话语甫一落下,一块块身份铭牌打着转,飞至在场数百名参赛弟子的面前,散发着幽幽蓝光。
偌大的广场一片静寂。
万苍站在人群间,漫不经心地听着,甚至打了个哈欠。他这会儿也跟着众弟子伸出手,握住那块纯黑带海浪花纹的铭牌,视线落到右下角小小的“锦涯”二字上。
这玩意儿还有一个不会放在明面上说,但众人皆知的作用。
那就是拿来监视每一位弟子。
铭牌需要众弟子将灵力注入其中,而后可将每一位弟子的身形记录下来,化为光影,显示给场外的监管者们看。一是为了防止有魔族内应混进来,二是为了监管者更好地掌握场内情况,以免参赛弟子发生不测。
万苍伸手握住了铭牌,微微蹙眉。
说实话,他并不想接这块铭牌。
对他来说,这一举动简直就像是把脑子挖开半个洞,给外面不相干的一堆仙门掌权者观赏。
……有点恶心。
可若现在不接这东西,在旁人眼中就成了异类,势必要被旁人怀疑身份。万苍面无表情地将灵气打入其中,铭牌上的海浪花纹亮起,无形的气劲环绕其全身。
“现在开始自由组队,一炷香的时间后,本宗宗主会和仙君同时出手,为各位开启秘境。”
刚才仿佛变成哑巴的仙门弟子都活了过来,叽叽喳喳,活似几百只麻雀在歌唱。
“李兄,李兄,你在哪呢?我在这儿呢。”
“道友,咱们之前说好的,一定要一起组队啊!”
“抱歉王道友,不是在下不想跟你组队,每个队伍只能有三到五个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听闻杨道友武艺高强,仙法精湛,不知你是否有意加入我们的队伍?正好,咱们还差一人!”
“夙道友,程道友,你们二人关系极好,想必是一组的,不知可否……?”
夙夜温和一笑,道:“抱歉,我们二人已有心仪的组队对象,就不占用你们队伍的名额了。”
程陵风戳了戳身旁的夙夜,接话道:“走走走,别废话了小夜子,我看到他了!嘿嘿,这次他可别想跑!”
“别叫我小夜子。”夙夜笑容不变,一拱手,跟着用手开路的程陵风,逆着人流向外围走去。
二人的目标明确。
所有的弟子都在招揽人,唯有万苍形单影只,抱着鸿念剑,看着许多人在眼前来来往往,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万苍感觉到了来自旁人的视线,还是两道,忽然转首。
哪个不怕死的谁在看本尊,难不成想跟本尊组队不成?
本尊都做好一人打通的准备了。
程陵风总算和万苍对上视线,跳起来挥手:“祝师弟,祝师弟——我们可算找到你啦!”
万苍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不是那谁谁和那谁谁吗?这两位似乎在古战场里见过,有点印象,但不多。
夙夜跟着程陵风走到万苍面前,问:“不知祝鸿小师弟,是否有队友了呢?”
“没有。”
程陵风笑嘻嘻道:“祝师弟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我们上次还在古战场里见过一面,你就算不记得夙夜,也该记得我吧?”
万苍略一颔首,敷衍道:“啊,原来是这位师兄,我竟然有点印象。”
“不知道祝师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两个的队伍?你看啊,我们三人来自于同一个宗门,还有过一面之缘……”
“不用。”
程陵风偷偷去看夙夜,戳了戳夙夜的胳膊,传音道:“我舌头没你好使,接下来该怎么说啊,我看这位小师弟似乎不太愿意组队的样子……”
“这不是废话吗,他已经拒绝了。”夙夜笑眯眯回了个传音,继而对着万苍道:“听闻祝师弟近日在个人战上大显身手,十分厉害,真不愧是当日破了城主问答之人。”
“方才听那位锦涯宗长老说,要‘三到五个人’为一小组,孤身一人或者只有两人怕是不行,我猜,这也是进入秘境的隐形试炼环节,不符合人数要求的参赛弟子,会直接被拦在天残秘境之外。”
“我看在场的也没有人想和师弟组队了,可悲可叹,都是些有眼无珠之人。”
“不像我们二人,刚听到长老宣布规则之时,就一心只为师弟而来……”
“师弟何不考虑一下?我们实力不错的。”
这一番话与将自己当商品推销无异,但万苍听进去了,只因为那句“会被拦在秘境外”。
组队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本尊单打独斗惯了,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十分麻烦。
“行,”万苍略一迟疑,最终还是答应了,“但进去以后,你们得听我的。”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莫易玄和过卿尘飞身而下,落到广场最前方。
仙君难得一见,不少弟子都发出低声的惊呼。万苍被人群挡得严严实实, 却还是注意到了那飘然落地的白衣身影, 宛如随风摇曳, 离开枝头的一朵梨花。
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指节。
冷战归冷战。
……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
莫易玄严肃道:“接下来,我和仙君会共同打开秘境。旁的话就不多说了, 祝福各位如何进去,便如何出来。”
话糙理不糙, 真理莫过于此。
在危机四伏的天残秘境中,活着才是本钱,否则就算获得再高的积分,也只可能是有命挣, 没命花。
万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他身旁的夙夜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唯有程陵风兴奋地蹦起来看。
“小夜子,是仙君诶!”
“都说了,喊你不要叫我小夜子,”夙夜眉心微蹙, 仍然耐心道, “宗主和仙君是师兄弟关系,比起其他两大宗, 我们见到仙君的概率已经大很多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万苍也不太理解程陵风有什么好激动的。
在这些仙门弟子眼中, 难不成是把仙君当好看的灵宠, 拿魔尊当凶恶的妖兽吗?
简直不可理喻。
程陵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玉笛, 放在掌心敲了敲:“小夙就是不知好歹了点, 仙君容貌一绝,谁人不喜。祝小师弟,你跟仙君朝夕相伴,对着这么一张脸,想必也是不会腻的吧?”
好,居然来问本尊了。
问得好。
万苍嘴角微微抽动:“不会,师尊乃是世间第一好看的人,怎么看也看不腻的。”
当然,最好看的还有本尊。
程陵风眨眨眼,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凑到万苍身边继续说:“祝师弟,仙君是不是亲自给你和大师兄特训了?我看这次大师兄的成绩也很好,几乎是三招内就把人打下擂台了。”
夙夜附和道:“若不是大师兄强行压制修为不突破的话,只怕是早就到化丹境了吧……大师兄此次,就是冲着第一名来的。”
上一届仙门大比,衍无宗弟子包揽了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名次,却无一人夺冠。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衍无宗所有弟子心中的一道坎。
而这一次,在场所有衍无宗弟子中,最有希望夺冠的就是花长舟了。
程陵风凭一己之力把话题拉回了正轨:“好生羡慕你们啊,成了仙君的弟子,可以自由进出应离天,还天天都能得到仙君亲自指点,想必一定感悟颇多吧!”
万苍声线骤然变冷:“花师兄忙得很,从不进师尊的应离天。能与师尊日日夜夜相处之人,唯有我一个,感悟自然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公鸡师兄压根儿就进不了应离天。
看着下方熙熙攘攘、满眼期待的人群,过卿尘面色毫无波澜,凤眸轻轻一掀,强大的灵力波动瞬间越体而出。他抬起左手,在空气中劈开一条发丝般大小的裂缝。
随着灵力的注入,裂隙流转着红橙黄绿四色光晕,不断扩大,最终变成了可以供三人并肩进入的一道门。
过卿尘负手而立:“组好队的参赛弟子,依次进入。”
站在旁边还没来得及动手的莫易玄:“……?”
他似乎没有出到半分力,只起到了一个提示语的作用。
数百名参赛弟子纷纷朝着过卿尘和莫易玄行礼,接着鱼贯而入。
万苍刻意站远了点,使得他们三人成为最后一支进入天残秘境的队伍。他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几步,最终在门前止住脚步,直接将想进去又不得不听话的程陵风和夙夜拦在了身后。
周围的风声仿佛突然从这片天地消失了,气氛凝滞。莫易玄见状闪到了一边,眼神还朝着这边偷瞄。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万苍注视着过卿尘,眸光流转,轻轻地:“师尊。”
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主动的人一直保持热情,的确会累,但被动之人并非出于自愿失去记忆,情有可原。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过卿尘回看万苍,五指微蜷,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徒儿就要进天残秘境了,听闻这个秘境凶险万分,师尊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徒儿说吗?”
程陵风拿着玉笛,猛戳夙夜的腰窝,传音道:“什么情况?好诡异的气氛,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夙夜反手握住了作恶的玉笛,传音回去:“能,只要你不要如此咋咋呼呼,平常心对待一切,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程陵风深以为然地点头,当着过卿尘和万苍的面,直接闭上了双眼。
夙夜:“……”
有点傻,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夙夜也跟着阖眸。
见过卿尘抿唇不语,万苍又喊了一遍“师尊”,委屈巴巴地说:“徒儿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要命,这说的是人话吗?!
就算仙君能听得下去,他们也听不了这个,会死人的!
程陵风和夙夜齐唰唰抬起双手,互相捂住了对方的耳朵,默契地往后退了六步有余,一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悲壮神色。
不远处的莫易玄怕被过卿尘的纸傀儡暗杀,干脆利落地飞走了。
过卿尘见到闲杂人等走的走,封五感的封五感,遥遥地望了一眼高台,抬手挥出一道结界。
他隔断了外界对结界内部的一切。
万苍期待地望着过卿尘,心里有几分忐忑,试探着又喊了声“师尊”。
过卿尘盯着万苍约莫十息的时间,终于开口:“……祝鸿,莫要逞强,若无法支撑下去,及时摔碎弟子铭牌出来。”
万苍点点头,眼巴巴地:“还有别的话吗,师尊?”
“那日是为师的错,”过卿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直视万苍的双眼,“祝鸿,为师没有不信你,只是……”
“只是位高权重,身负大责任者,难免顾虑重重,在细节处反倒畏手畏脚。”万苍接上了过卿尘的话,露出灿烂一笑,道:“师尊,徒儿都明白的,但徒儿不想让你失望,也不想我们……之间产生什么嫌隙——毕竟徒儿才对主神发过誓的。”
过卿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轻地点了下头。万苍眸中笑意更盛,抬手搂住了过卿尘的腰,缓缓收紧。
世人皆道仙君宛如天上皎月,高悬天际,清冷出尘,难以与之亲近……万苍却不屑一顾,心道“放你妈的狗屁”。
只有他知道,过卿尘其实是全天下最好亲近、最心软的人。
旁人觉得始终难以走进过卿尘的内心,只不过是因为那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行动都没有付出。更别提用心去了解过卿尘的经历,研究他的喜好,最后努力走到那人的身边。
就拿他和花长舟来举例子。
除了所用的武器不同,过卿尘所教授的术法并不完全一致,在对待“祝鸿”和花长舟的态度和用心程度上,实则并无任何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出在两个徒弟身上。
作为大徒弟,花长舟只把过卿尘当成师尊,敬重有加,却没有半分爱意;作为小徒弟,却披着祝鸿壳子的万苍,只把过卿尘当作道侣,满心满眼皆是过卿尘,撒娇打滚,都要留在过卿尘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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