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看来是我这几次病危通知书逼得他狗急跳墙了。】
系统:【……你别生气,他虽然做的很过分,但是心里还是在意你的。】
薛沉:【我生什么气?我要是跟他生气,早就被气死了,怎么可能活到今天。这狗东西,等着吧!】
玉七找地方换掉了容貌和身形,把身上的衣服也都换了一遍。
他换成隗少宁的模样,拿着太平王给本体的令牌,还有他离京时太平王同时发出的密信,来到当地军队驻地后,顺利面见了这边的厢都指挥使。
大行的军队讲究“强干弱枝,内外相维”,最精锐的禁军都在京城太平王的手上,地方的军事力量相对薄弱,如果发生了变动,需要集结临近州府的兵力联合解决,因此各地之间的往来还算密切,跟太平王也走得很近。
柳仪煊回京的时候,为了减轻辎重一路上都在给自己人送钱,这边的将士们也收到了他送来的钱,这事儿才过去没几天,当地的军官还记得柳仪煊的好,对待玉七的态度热情又恭敬。
玉七也没跟他们客气,直言道:“这附近有一伙犯上作乱的江湖人,行事颇为隐蔽,暗地里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奉王爷之令,前来调拨军队,捉拿贼人,诸位大人应该已经收到信了吧?”
厢都指挥使道:“昨日刚接到了王爷的信。需要多少人手,隗将军直接吩咐就是。”
玉七:“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
他原本并不清楚宫九的位置,小荷的信件寄出以后,才伪装成不同的人,一路追踪才找到了宫九这边。
和这边的长官商量好后,玉七没有立刻派兵过去,亲自打探清楚宫九手下的力量部署。
几天后,宫九动身回京。
玉七再次伪装成宫九的模样,这才下达命令动兵,里应外合,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把宫九这边的人全都抓住了。
这次活捉的人数很多,玉七没有严刑拷打,直接把他们关了起来,每日提供食物和水,还派了几名教官来,按照军中的标准训练。
因为这次的行动隐蔽极了,宫九那边的人没有一个漏网之鱼,连个往外面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趁着宫九不在,玉七继续扮作他的样子联络其他的下属。
太平王的私兵还没有训练出来,能动用的都是记录在册的朝廷兵马,就算每次动兵用的都是剿灭江湖叛乱这样的理由,次数多了,恐怕也会引起他人的猜忌。
玉七没有直接把宫九的势力全部拿下,只是借着他的身份,暂停了所有的行动,静待合适的时机。
腊月初八,朝中有一天的假期,太平王没去军营,裴锐也留在了家里。
薛沉提前置办了祭祀用的香烛纸钱,与父亲和义弟一起在祠堂祭拜祖先和天地神灵。
烧完了黄纸,屋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息。
太平王怕儿子被烟呛到,当即带他们离开了祠堂。
他轻抚着裴锐的后背:“外面的集会应该置办起来了,锐儿若是无事,可以陪你大哥到集上去逛逛。”
腊日这样重要的时候小儿子没有回来,他和大儿子心里都不痛快。
太平王担心薛沉心情不好,头疼的病症再次发作,才给出了这样的提议。
如果是平常,裴锐固然年幼喜欢热闹,以前也没在京中度过这样的节日,但是他双目失明,集市上好玩的多,人也多,怕是有些不方便。
现在两个孩子互相照应倒也不错。
裴锐歪了歪头:“集市?”
太平王:“现在是该置办年货的时候了,还有元夕的歌舞、烟花之类也该有了。”
系统:【元宵节的彩排活动现在就开始啊?】
薛沉翻了翻记忆:【对,提前了整整一个半月!而且元宵节以后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过完了正月都不一定能结束。】
系统:【好热闹。】
太平王见裴锐明显意动,却紧抿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他看向薛沉,发现大儿子兴致缺缺,似乎心有忧虑。
太平王问:“在担心你弟弟?”
薛沉勉强笑了笑。
太平王:“他性子向来倔强,认准的事情不会回头,你又跟他起了冲突,就算称病,他也未必会信。更何况你前几日出入王府,并没有掩饰行踪,涟儿这样在意你,不可能不知道。”
不止不信,宫九还会更加投入地做自己的事,早日做完,早日和哥哥相见。
薛沉:“爹,我想置办些东西。”
太平王:“府上的事向来都是你打理的,想要什么,只管去买就是了。”
薛沉:“其他物件都好说,唯独这一件,还是得了您的准许比较好。”
太平王:“是什么东西?”
薛沉:“棺材。”
宫九一连收到了王府寄过来的许多封信件,每一封信中的话语都极其简短,与小荷以往的来信完全不同。
他刚在大哥手上狠狠栽了个跟头,正是警惕心最强的时候,看到小荷寄来的信,立刻做出了判断。
是大哥让小荷这么写的!
宫九有些担心兄长的身体,也害怕自己一事无成地出现在他面前,根本不敢回去。
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集结全部的力量杀死赵佶,笼络朝中各方人手,和太平王对抗,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宫九一拖再拖,再次收到王府来信时,他心虚焦虑,一直不敢打开,直到第二日傍晚,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暂时清闲下来,他才撕开信封。没想到信上的内容并非千篇一律的大公子病重,而是直接送来了他的死讯。
宫九如遭雷劈。
他一直在恐惧这一天,虽不敢细想,却早已预设过许多种可能。真的到来时,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宫九茫然极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愣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想到自己应该回家。
于是他便带了个向导动身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
腊日之后的京城到处都是新年景象,寻常街道上都热闹极了,各府也在筹办着年节需要的东西,唯独太平王府冷冷清清,连桃符都没有挂。
宫九躲开其他人,运起轻功,跃入府内。
不知为何,府里的人比往日少一些,一路过来,宫九都没有看到四处走动的杂役。
他警惕极了,防备着四周,随时准备抽身离去。
宫九在院子里绕了两圈,来到了北屋大堂的位置。
屋子前面萧萧肃肃,大白日的,屋里竟点着几盏油灯,透出灰败不祥的气息。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清楚地看到了里面摆放了一具雕刻着仙鹤和福禄寿字的黑色棺材。
宫九突然觉得很冷。
自从他的内力有成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冷过了,此时却冷得可怕,牙齿都在打颤。
这不是冷,是恐惧。
“薛涟!”
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宫九迅速转过身,看到身穿红袍,气势凛然的兄长,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手上拿着一条长鞭,抬手一挥,不由分说地抽在了他的身上。
宫九下意识挡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他尚在迷茫中没有回神,看向薛沉的眼神中充满了小心翼翼,好像怕自己点破后,兄长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你还知道回来?”薛沉冷冷地说。
宫九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但是眼泪流了下来。
薛沉想到他做的事情,完全不为所动,痛快地抽了他一顿。
这条鞭子是他找人定做的,材质没有普通的武器那么硬,拿起来有些分量,但是非常柔软,不像宫九自己的鞭子那么有杀伤力,就算他用力抽,都不会把弟弟抽得浑身是血,最多皮肉泛红。
薛沉:【爽!早就想打他了,这鞭子真带劲!】
系统:【呜呜。】
你变态了啊!
还以为薛沉要教训宫九,没想到竟然是在教训它!
马甲的同步率刷出来,修补了灵魂之后,薛沉的体力充沛,揍了弟弟好久都不觉得累。
宫九被他打得痛哭流涕,这些年压抑的情绪,全都借着失去兄长的悲痛,以及身体的疼痛发泄出来。
薛沉看到他这般狼狈痛苦,似乎心有不忍,停止了鞭打他。
宫九趴在地上,发出难耐的哼叫声。
薛沉冷冷道:“起来。”
宫九脸颊绯红,看起来痛苦极了:“打我……用力打我吧,求你了……”
系统:【呜呜。】
薛沉:【你又在鬼叫什么?】
系统:【两个变态双向奔赴了,曾经纯洁无暇的宿主消失不见,我在跟平静的生活道别。】
薛沉:【怎么就双向奔赴了?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惩罚他啊。少写点小作文,脑子都写没了。】
系统:【你这叫惩罚吗?分明是在奖励他!】
薛沉:【你看着啊。】
红衣青年面上有些不忍,他收起了鞭子,淡淡地说:“你既然已经认错,那就算了……”
宫九痛苦道:“我没有错!你打我吧,打死我吧!”
薛沉语气严厉:“薛涟!”
宫九抱住他的腿:“打我……换别的鞭子……求你了……”
薛沉:【要是换成别人,我弟肯定要怒斥对方是不是没吃饭。】
系统:【你不是很心疼他,见不得他这副被迫没有尊严的样子吗?怎么现在一点都不回避了呜呜。】
薛沉:【我有底线!这狗东西作恶太多,不能再继续纵容了,该打的时候就要打!】
系统:【哔——】
薛沉踹了他一脚:“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宫九身体一僵,抬头看着兄长,眼神中满是怨毒:“你还想怎样?你还想要我怎样!我只有你了,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宁愿去死!”
薛沉定定地看着他。
宫九急促地喘息:“鞭子……打我……大哥求你打我……”
薛沉好像发现了不对,他蹲下来,撩开散乱的头发,摸了下弟弟的额头:“你身上很烫。”
宫九拍掉他的手,带着哭腔道:“别碰我!”
薛沉目光晦暗:“是小老头做的?”
“跟他没有关系!是我!都是我!我就是这么肮脏恶心,天生就是这样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宫九大笑起来,“你厌烦我也在情理之中,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不厌恶我……啊……快打我,用你手上的鞭子打我……”
薛沉:【终于说出来了,果然不把他逼到绝境,他是不会从蜗牛壳里出来的。】
系统:【我怎么感觉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宫九还是那个变态,薛沉也完全变态了……
薛沉:【不破不立,丢弃以往,重新构建新的秩序,必然是痛苦的,熬过这阵就好了。】
薛沉不顾他身上的泥土,俯身抱住了他。
原本癫狂哭笑的宫九瞬间噤声。
薛沉的身体微微颤抖:“我怎会厌恶你。”
我们是自出生前就在一起,宛如一体的双子啊。
宫九蜷缩在兄长的怀中,偶尔身体因疼痛而痉挛颤抖。
他至今仍有一种踩在云端的错觉,生怕下一刻就会堕入现实,彻底失去他的兄长。
他紧紧地抓着薛沉的袖子,却始终与薛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敢触碰到实处。
薛沉用衣袖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们扯平了。”
宫九紧张地说:“不……”
薛沉:“你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宫九:“休想跟我两清,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不会就这么放手的!”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薛沉抱起他,把他放在了堂屋的椅子上。
薛沉:【我力气好大。】
系统没吭声。
它觉得薛沉病恹恹的时候比较顺眼,现在身体虽然健康了,但是精神上好变态。
他已经突破底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的日子还能不能好了?
屋子里的烛光摇曳,摆放在正中心的黑色棺材非常显眼。
那具棺材除了棺身上的仙鹤和各种吉祥字,前端还有一个大大的寿字描金,棺材尾部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盏长明灯,哪怕是在白日,堂屋的光线足够亮堂,依然充斥着阴森冷郁。
薛沉拍了拍弟弟身上的灰尘,没有看到血渍,得意地说:【我力道把控的真好。】
系统:【……】
“可有哪里伤到了?”薛沉温声问。
进屋以后,宫九的目光就落在了中间的那口棺材上,接着像是烫到似的移开,盯着那盏摇曳的烛火出神,哥哥问话也不没反应。
薛沉看那盏长明灯不太顺眼,来到棺材这边,正要把灯火熄灭。
宫九:“别!”
薛沉从弟弟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紧张,他翻了翻记忆,想起来长明灯寓意着死者的魂归之所,油灯不灭,亡灵才能找到回来的路,也能保持完整,顺利投胎。
“你过来。”薛沉招呼他。
宫九起身,磨磨蹭蹭地来到了他面前。
薛沉指着前面的棺材:“打开。”
宫九恳求道:“大哥……”
薛沉好气又好笑:“你布置人手,埋伏在祭拜母亲的路上,怎么没有想过今天?现在知道怕了?打开!”
宫九伸手放在了棺材上。
这口棺材是用楠木制成的,外面刷了一层黑色的漆,木头的质量很好,触摸起来坚硬冰冷。
他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迟迟没有动作。
薛沉冷笑:“我就在这里,你怕什么?”
他干脆利落地吹灭长明灯,一把将棺材推开,里面空空荡荡,连件衣服都没有。
大过年的,他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提前准备自己的身后事,更没打算举办葬礼。
家里连灵座都没有安置,只放了棺材和长明灯,香烛纸钱都是用祭拜先人时顺便捎回来的,完全就是一个空架子。
宫九渐渐回过神:“你没事?”
薛沉看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无奈地说:“你不是已经猜到我在装病了吗?”
宫九:“我猜不透你的心思。”
他收到薛沉的死讯后,心中慌乱极了,但是一直抱有几分疑虑,觉得兄长是故意让小荷这么说的,为的就是把自己骗回来。
随着他深入王府,看到不同以往的萧索景象,这些疑虑也逐渐打消。
回家的路上,宫九见到了外面充满年节气息的繁华街市,强烈的对比之下,再小的事情都会被放大,更何况他还亲眼见到了屋子里的棺桲。
哪怕薛沉立即现身,宫九还是不敢确定兄长的生死。
兄长重病的消息传来以后,宫九迟迟不回家,惹他生气,被他教训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他是如此清高自傲的人,怎么可能在知道他会在疼痛中兴奋起来以后,仍旧面不改色地像以前一样对待自己?
他又怎可能毫无芥蒂地说出那样的话?
宫九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么大的错事,还能轻而易举地被兄长原谅。
他接受了肮脏的自己,没有因为他用痛苦来疏解生理上的需求而疏远自己,甚至还拿起了鞭子,配合地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大哥还那样温柔地拥抱自己,亲口说出了他索求多次而不得的那句话。
真的不是他无法接受兄长离世的现实,受到的刺激太大,臆想出了这一切吗?
可是现在大哥逼着他认清现实,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这些全都是真的。
那个英姿勃发,用鞭子抽打自己的人是他,温柔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的人是他,冷笑讥讽自己认不清现实的也是他。
短短一个时辰,兄长已经变换了许多种态度。
宫九连自己的情绪都没有打理好,怎么可能猜得透薛沉的心?
薛沉握住他的手:“先去后院换衣服。”
宫九刚被打了一顿,情绪激荡之下,那些身体上的欲望都变得微不足道。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其他地方,从未如此轻易的度过难关过。
即便如此,宫九现在看起来也是邋遢极了。
他在地上打滚蹭得满身灰尘,头发也早就散乱不堪。如果不是他甚少戴发饰,外面估计满院子都是他掉落的佩饰了。
宫九素来爱干净,对兄长更是崇敬,不愿想用这样脏污的模样和兄长接触。
他抽了下手,没能抽出,反而被薛沉握得更紧了。
薛沉:“想跑?”
宫九低声:“没有。”
虽是被兄长这般强势地对待,宫九心中却没有丝毫不适,甚至觉得很安心。
他不认识路,就算从堂屋到自己的住处也要转很久才能寻过去,此时哥哥牵着他的手,以引导者的姿态领先小半步,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只是薛沉牵着他的手,不再如儿时那般纯粹,而是顾忌他的武功高强,怕他跑掉,才不得不这么做。
宫九心中庆幸,如果他没有做出那些事情,哪怕是双子,成年后也会被礼法限制,不会有这么亲密相处的机会。
这样想着,宫九的情绪好了很多。
他看着空荡的王府,问道:“你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薛沉:“我给府上的人放了三日的假,三日后你若是还不来,我就未必这么好说话了。”
人死之后要停灵七日才会下葬。
薛沉一直身体不好,宫九以前扮演他的时候,为了方便活动,故意装作病重的样子,全都被太平王看在了眼里。
这个时代的寿衣和棺木没有晦气的意思,恰恰相反,还有增福添寿、升官发财的寓意。
一般的老人,都会提前置办好这些东西,在咽气前更换好寿衣,否则肢体僵硬,换衣服也会困难很多。若是等死后再去裁衣就来不及了。
薛沉病弱,又总是装作病重,太平王自然考虑到过他的身后事,大堂里放的那具棺材,的确是薛沉自己的。
就算薛沉猝然病逝,王府也不会太过忙乱。
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来,逝世的第二天清晨小殓,搬到小殓的床上,再一天的清晨大殓,做最后的道别,送入棺中,钉上棺盖,开始守灵。
第三天就是大殓的日子,宫九在三天之内到来,能赶得上他最后一面。
如果他没有在三天之内回来,就算薛沉是假死,不会真正就此永别,也不可能原谅他!
宫九微笑:“大哥想我了。”
薛沉神色平静:“你就没有想我吗?”
“想。”宫九道,“为什么要赶走下人?还有那具棺材,就算不摆在那里,我也会回来的。”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薛沉与他心意相通,不难发现这句话里的埋怨。
弟弟被吓到了。
他面上不显,实则心有余悸,皮肤的温度都比往日要低许多。
薛沉:“你的武功太高了,我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不怎么做,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把你留下来?”
宫九一直很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退缩逃离。
直到他亲眼见到那具棺材。
如果没有那具棺材,见到薛沉的第一眼,宫九就已经跑了。
宫九:“你现在就不怕我动手了?”
薛沉:“你尽管试试。”
宫九:“大哥向来思虑周全,能说出这样的话,定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谋划,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薛沉:“你最好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带着宫九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从衣柜中随意取出一身自己的衣服丢给了他。
宫九毫不避讳地脱掉身上脏污的白衣,换上了大哥色彩艳丽的宽袍,坐在矮榻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哥哥发呆。
薛沉:“自今日起,你就跟我住在一起吧。你那边冷得很,正好在这边暖一暖,好好地过年。”
宫九:“大哥这是准备把我关在这里?”
薛沉:“没错。”
宫九:“这里关不住我的。”
宫九的武功太高了,小院里的低矮墙壁,根本困不住他。就算大哥像自己那样,安排了人手监视小院,除非高成裴锐那样,否则都不是他的对手。
薛沉:“我知道。”
薛沉:【这狗东西绝对想不到,小绵也是会放假的!我这就让小绵和小粉过来轮流监视他!】
系统:【可是小绵和小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总不能不管马甲的本职。】
薛沉:【放心吧,我又不是只有马甲,别忘了,我还有本体呢!】
系统:【……想跟他相处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薛沉:【你越来越懂我了。】
系统:【……】
宁愿不懂。
把宫九骗回来以后,马甲们也没闲着。
玉七仍旧扮作宫九的模样和无名岛的人相处,云鹤烟借着过年,在江南置办了自己的产业。
太平王将私下招揽的兵马秘密送往无名岛,多亏有柳仪煊送过来的那笔钱才能养得起这么多人手,不然等云鹤烟的生意开始盈利,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谢珩动身前往江南,蔡京的人开始给柳仪煊下绊子,狄飞惊把原飞霜看管得更紧了些,每次他离开六分半堂,都要打听一下原因。
外面的马甲忙着勾心斗角,只有裴锐和本体清闲得很。
三天的时间一到,王府中的下人陆续从外面回来,太平王回到了王府。
大堂里的棺材被搬到了其他地方,长明灯也都挪走。
下人们开始腌制腊肉、张贴春联、窗花和桃符,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充满了生机。
太平王换掉了戎装,来到大儿子这边。
他停在了小院前,思考了许多东西,才抬手敲了敲门。
“谁?”
太平王道:“是我。”
小荷打开房门行了一礼,请他入内后,退了下去。
太平王看着屋里的两个孩子,眉头一跳。
这两个儿子的样貌一样也就罢了,神色也同样冷淡,一个穿着红衣,一个穿着紫衣,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而且还有一个易容术极其精妙的小七……
两人齐声道:“爹。”
太平王故作镇定:“哎。”
虽然被两个孩子喊了声爹,太平王依然连排除法都做不了。
小七扮作沉儿和涟儿的模样时,也是跟着一起喊他爹的!
太平王只能按兵不动,等着两个孩子先开口。
这是宫九从外面回来以后第一次见父亲,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开诚布公,撕破虚伪的温情,光明正大地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就算宫九早有准备,真正面对父亲时,还是会觉得恐慌。
更何况还是当着大哥的面和太平王对峙。
宫九低头沉默不语。
这是父兄对他的审判。
薛沉奉上茶水:“您那边忙完了吗?”
太平王接过杯子,摇头说道:“哪有这么快,往日的麻烦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有了新的事要做,春节也快到了,只会比以前更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