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吐吐舌头:“有关白小月,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一定要伤害那名叫‘陈束’的男童。”
“我们在调查过程中,意外发现,曾与白小月有过婚外情史的那名男性,好巧不巧,他也姓陈。”
方惜亭愣了下,他当即伸手,从整份调查资料里,找到有关男性的那一张。
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视线倒是率先一步,看到那句“已经死亡”的四个大字。
猫儿震惊不已:“他这是……”
陈小满总算说到重点:“您放心,这个男人的死,跟白小月没有任何关系。”
“他婚内出轨那事儿,本身也是自己道德素质低下,和白小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上回归家庭,实际甩了白小月之后,照样与后续相识的女性纠缠不清。”
“妻子也对他失去信任,变得疑神疑鬼,家庭关系严重破裂。”
“在此期间,雪上加霜,又查出有孕。”
“在不堪重负的精神压力下,原配妻子一边保胎,一边多次前往医院,寻求心理治疗,被医生判定为重度焦虑症。”
“但她坚持诞下二胎,谁知丈夫狗改不了吃屎,在月子期间,小三再次打上门来挑衅,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于是当天晚上,女人给全家人的饭菜都动了手脚,也包括自己的月子餐。”
方惜亭总算听明白了这个故事。
“所以当天晚上,除了尚在襁褓,还在喝奶,未曾碰过饭菜的小婴儿活下来之外。”
“其他人全都死了?”
陈小满点头:“没错,这桩案子在当年闹得很大,占据各大新闻版面的头版头条。”
“挑衅上门的小三也被人肉扒出,引起公愤,全网抨击,吓得她当即改名搬家,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女方父母那边长期病痛缠身,又痛失爱女,身体及精神状况都无法抚养幼儿。”
“男方更是全家团灭,无人幸免,小婴儿只能接受社会帮扶,被送往福利院内。”
而后续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
白小月辗转多份工作,最终进入向日葵福利院,又意外撞见那名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膝下唯一独子。
当年事发,她该庆幸自己没被牵连。
但心中一直有恨,男人能全身而退,回归家庭,自己却沦为笑柄,受人指点,抬不起头。
白小月本就暴躁,尤其有了针对性后,陈束小朋友在她手里,更是过着非人的生活。
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被灌滚烫的开水,用洗手间里的拖把给他洗脸,把脑袋按进马桶里。
她怎么样都不解气,尤其听到小孩的哭喊求饶声,反倒更加兴奋起来,恶毒的种子持续生根发芽,到后来更加壮大。
甚至不惜冒着违法犯罪的风险,也要享受作为主宰者的快乐,肆意妄为,到后来甚至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泄愤。
白小月已经完全变成了情绪的恶魔。
而她和樊刚,臭味相投,网聊认识,赴约见过一面后,樊刚对她很有好感。
通过各项的聊天记录,能看出白小月在锁定帮凶的目标,期间通过不断的示弱,哭诉,激起男人对她的保护欲。
又顺水推舟的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隐瞒部分实情,完全以美化自我的角度出发,说起那段曾经“被小三”、“被原配警告”、“被街坊四邻戳脊梁骨”的事情。
樊刚听完后义愤填膺:【这怎么能怪你?明明都是那个男人的错,是他脚踏两条船。】
白小月:【可我到现在都经常做噩梦,只要想起来,就害怕的直哭。】
【我不敢再谈恋爱,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事情,还得每天看着他的孩子。】
樊刚:【别怕,宝宝,抱抱,宝宝。】
【我以后会好好的疼你,爱你,照顾你,和那些忘恩负义的男人都不一样。】
白小月:【我有时候看见那个小家伙,真的很恨,很想动手掐死他。】
【我是不是很坏,是不是很恶毒,你是不是会讨厌这样的我?】
樊刚:【怎么会呢?你恨他,所以恨他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
【再说是他先对不起你,害你这么痛苦,有家不能回,受尽旁人的非议和冷眼,你想报仇,这很正常,你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白小月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樊刚大义凛然:【当然了。】
男人说:【要是我受到这样的对待,我一定杀了他全家。】
白小月静默大约十分钟左右:【那你能帮我吗?】
于是从那时起,两人开始谋划,手机里上千条信息,都在商议如何瞒天过海地杀掉一个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两岁小孩。
方惜亭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叹了口气。
他询问后得知,小孩目前还冻在贺法医工作间的冷冻库里,于是趁着午餐时间,自己下楼买了束白菊花,又买了盒巧克力。
路过街边的自动贩卖机时,方惜亭停住脚,想了想,又买了一瓶可乐。
扫码付款后,货物落下,砸出闷响,他刚弯腰捡起,抬眼就瞧见面前拦住自己的不速之客。
“亭亭,好久不见。”
方惜亭后退一步,转身想走。
马之孝忙追上来:“亭亭,亭亭。”
他快步跑来,拦住方惜亭,方惜亭甩开他的手:“别这么叫我。”
马之孝收回手,尴尬笑笑:“你别对我有敌意,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他扬扬自己手里的礼品袋:“我只是听说谢序宁受伤了,想去医院看看他,结果听说他刚转院。”
男人点点头:“也是,刚出了这种情况,正常人都会害怕,担心仇家再找过来,躲起来也是明智之举。”
“人嘛,该认怂的时候还得认怂,硬抗是没有好下场的。”
方惜亭的视线冷下来:“全世界的人都在骂谢序宁活该被捅,你倒好,还知道他是被仇家追杀。”
猫儿嗤笑声,两手环抱起来,居高临下地质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之孝丝毫不惧:“我猜的嘛。”
他说:“做你们这行的,容易得罪人,他们家又那么有钱有权,遭人眼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方惜亭白眼翻上天,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的在这跟他废话半天。
冷笑过后,转身绕开人想走,拿花的右臂却突然被他抓住,再扯回去。
马之孝彻底换上自己真实的面孔:“我知道,你不好糊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美国。”
方惜亭愣在那里:“……什么?”
他没有差点儿,而是直接笑出声来:“出门之前喝了几杯酒啊,醉成这样?”
马之孝抓住他的手指,用力收紧:“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是你,也是谢序宁的最后机会,趁我现在还有耐心和你谈感情,你回去好好考虑,三天之后给我答复。”
方惜亭:“我现在就能给你答复。”
他护着自己手里那束花,没跟对方来硬的,挣扎间倒让马之孝占了力气的上风。
对方咬牙切齿,看他根本没考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简直可恨的要命。
“方惜亭,你最好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会后悔的。”
“我要弄死谢序宁,不过动动手的事情,念着往日旧情,我放过你们,可你们也别得寸进尺。”
到底是谁在得寸进尺?
方惜亭看一眼隔壁花店,想到花还可以重买,但是这口恶气,今天不出,下次就未必能找得到合适的机会了。
猫儿扬手,一个巧劲儿挣开马之孝的掌心,胳膊抡起来,顺势就把花枝砸在那男人头上,金黄色的花瓣四下飞溅。
趁人没反应过来,他又一个擒拿,手指按住肩膀,脚踝勾住对方腿后,狠狠将他绊倒在地。
方惜亭忍住拿脚踩他的冲动,用膝盖抵住男人挣扎着想站起来的腰腹处。
他用力摇匀了自己手里的可乐,拧开瓶盖,喷射而出的白沫冲了那男人一脸。
马之孝差点平地里溺水。
意外呛了两口,就疯狂咳嗽起来。
方惜亭狠揍他一顿,把空的饮料瓶砸在那狗东西的脸上:“你在威胁我?”
谢序宁那件事,自己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但苦于没有证据,拿不到马之孝的错处,没想到他还自己找上门来。
不管怎么说,高低算出了口恶气。
方惜亭起身离开时,还不忘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垃圾。
他听见马之孝在自己身后,撕心裂肺地喊:“方惜亭,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心狠手辣。”
方惜亭头也不回,等到市局后,放到法医室冷冻库里的礼物,就只剩下一块巧克力。
于恒从楼下找到他:“方副队,目前白小月和樊刚的杀人动机都已经找出来了,但是杀害樊刚的第三人,依旧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依照您的安排,我也查找了档案库。”
“类似一刀割喉,事后埋尸的作案手法,有,但仅为少数,且绝大部分已经结案”
“剩下几桩还在追查的,不太具备参考价值,但资料我还是给您放在了桌子上,您有空记得看看。”
方惜亭点头:“根据樊刚的尸检鉴定,第三人肯定存在。”
“既然现在,通过线上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找不到他,那就说明,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是面对面直接沟通。”
“能完全不通过社交平台进行交流,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第一,他们住在一起,第二,他们工作在一起。”
所以现在,以白小月的日常起居为圆心,调查监控,才是重中之重。
于恒简直崩溃,为了防止近视,他在办公桌上放了一整瓶的叶黄素,可这也架不住每次监控查完,自己两眼发黑,眼冒金星的后遗症。
怪不得谢副队,风雨无阻跑外勤,宁死都要保护自己两只0.5的眼睛。
坐在办公室里翻资料,简直就是他的一生之敌。
于恒哀嚎归哀嚎,但看方惜亭打开电脑,自己也只好乖乖坐下来工作。
查监控非常无聊,但又要足够的耐心,一帧一帧的从那些平平无奇的画面里,找到破案的关键线索。
天色很快暗淡下来。
本就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鼠标拉取进度条的滴答声,轻缓又有规律,像能给人催眠。
时间到夜里22点后,四周环绕的呼噜声逐渐大胆,此起彼伏。
方惜亭佩戴银制细边框的眼镜,瞪大了眼,仔细盯着电脑屏幕里闪过的每一个人影。
直到突然间,他猛站起来,撞翻身后椅凳,吓得于恒擦着口水站起来喊:“怎么了怎么了?”
方惜亭把电脑屏幕往右一转,露出两个渺小模糊的人影,并肩进入白小月所租住的单元楼内。
经过整整七个小时,他们看完了第一名受害人死亡前三日,相关嫌疑人的全部行踪轨迹。
于恒倒是勉强能认出白小月,但是旁边那位……小家伙咋咋呼呼地喊叫起来:“这个身形,绝对不是樊刚,难道他就是第三人?”
可这仅仅一个背影,也不足以分辨得出。
方惜亭淡定拿出另一盘录像,连接到电脑里点开:“你再看。”
第72章 刑侦:黎明之后
于恒靠得近些,看到从另一张录像带里放出来的内容,竟是前段时间,他和方惜亭负责调查向日葵福利院的虐童事件。
通过出租屋独居女生,拿到的监控内容,其中有名男性幼师,把午休中的孩童从床上拉拽起来,暴力殴打,再用脚踢踹的画面。
实在深入人心。
由于这两段视频,均为远景拍摄,像素模糊,且都是背影。
硬要说是同一个人,也实在有些勉强。
方惜亭察觉这一点,于是又重新截取录像内容。
视频里的年轻男子,在两份动图比对中,均有挺直背脊转身的动作。
单看这姿势,的确有80%的相似度。
但那也还是过于牵强,于恒不敢苟同,欲言又止,害怕打击到自家副队办案的积极性。
方惜亭等他辨别,半晌不见回声。
侧目瞧见对方满面为难的样子,便知他又胡思乱想,注意力跑偏。
这么明显的线索,放在眼前,竟瞧不见?
他气得兜头敲了于恒一下,又厉声咆哮道:“我是让你看他后脖颈里露出来的那截纹身。”
“你看哪去了?”
什么背影不背影的,他整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给人看个背影?
刨去当事人的身高和体型,在白小月家门附近全副武装,明显的有备而来,躲避监控。
男方的墨镜、口罩,鸭舌帽,一应俱全。
与白小月楼下碰面后,没太亲密,双方默契地对视一眼,跟着前后脚上了楼。
只唯独被遗忘脑后,那截从衣襟里探出头来的蛛丝马迹,看不清形状。
但像藤蔓的枝条,曲折蜿蜒,向外生根。
于恒抱着头,疼的眼泪花儿都飙了出来:“什么?纹身?”
他是真没看到,就那拿着放大镜,也未必能瞧清楚的,方惜亭竟能过目不忘。
在最短的时间里,记住相关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及时辨别,找出共同点,其敏锐高超的侦查能力可见一斑。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副支队的位置,于恒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惊讶地接过鼠标,反复点来点去,好奇方惜亭究竟是怎么发现纹身这件事时,隔壁睡得迷迷糊糊的陈小满,也被这响动惊醒。
他从简易折叠床上爬起来:“你们发现什么了?”
办公室内整体灯光暗下,只剩电脑屏幕强光刺眼。
陈小满微眯起视线,又看于恒把那两张背影截图翻来覆去地点开,再放大。
“不是,就这两张像素跟座机一样的后背图,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就现在,马上,在支队里随便抓两个人,找个角度,我都能把他们拍的跟谢副队一样高。”
谢序宁192cm,往常走到哪,都是鹤立鸡群、惹人注目的。
要不是时间不合适,方惜亭今天非得较这个真儿,揪着他必须得把160cm给拍成190cm不可。
于恒抓住机会,拍中桌面,狐假虎威道:“让你看背影了吗?”
“就你能耐,能看着后背。。”
“脖颈上那么大两条纹身,偏瞧不见。”
“我们家副队是什么很无聊的人吗?”
“深更半夜不睡觉,把大家都叫起来,就为了给你们看这个?”
被放大到极致,才隐约能察觉些许的痕迹,在被并排用红线框出后,陈小满才恍然大悟。
“我靠。”他简直不敢相信,眼睛都快贴在电脑屏幕上:“就这么不到一毫米的线索,换个人来,都不一定会点开放大。”
“方副队,你也太牛逼了吧。”
方惜亭接过于恒手里的鼠标,镇定自若地:“我刚开始也没看到这个纹身。”
“但这背影太眼熟了,而且反反复复,不止一次的出现在白小月家门附近,于是我就多留意了些。”
“平常大多时候,男人都独来独往,骑机车,戴头盔,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这天和白小月在楼下碰面,应该也是偶然,双方心照不宣地回避在外亲热,显然还有内情。”
方惜亭重新点开页面,放大踢踹孩童的男幼师照片,手指着这个人:“明天早上去查查他。”
现在时间已经太晚,待资料整理完毕后,大家又各自散开,就地休息。
方惜亭的身体扛不住两头跑,只好暂时在办公室里搭起简易床。
他阖眼前,看到谢序宁所在病房的护士,事无巨细,给自己汇报了那男人一整天的治疗行程。
其中包括几点吃饭,几点洗漱,几点去卫生间,又去了几次。
早中晚各吃什么药,每种药的具体功效,起到什么作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男人还曾短信询问过他,案件办理进度。
方惜亭想了想,认真回复:【三天之内必破。】
他没说大话,线索一旦冒头,抽丝剥茧的速度,自然快到连嫌疑人都难以想象。
于恒一早出门,不到三小时,就带回了向日葵福利院涉事男幼师的全部资料信息。
“这个人的家庭情况非常复杂。”
讲起这件事,于恒眼睛都亮了,他一刻也不敢停,带上文件赶回后,把数据全部铺开在办公桌上。
方惜亭看他大汗淋漓,接来杯水,对方也是仰头“咕咚咕咚”两口吞下。
“男人名叫贺飞,今年26岁,身高181,身份证上留存的照片很帅,听说在老家就特招女孩儿喜欢。”
“他父母都有入狱的记录,前两年刚刑满释放,犯的罪还不轻,夫妻双方携手拐卖妇女儿童,男方有过多次猥亵、寻衅滋事的案底,女方还吸过毒。”
“而他本人的话,名声不太好,小小年纪就在当地做酒保和牛郎,没有正经工作。”
“村民们都不喜欢他们家,说是三个人三个刺头,一屋子的神经病,还经常家暴互殴,互相打的鼻青脸肿,离谱得很。”
方惜亭想了想,问:“他父母现在在哪?”
于恒回答:“听说刚出狱那段时间,还回过云京乡镇处的老家,住过几个月。”
“但很快就悄无声息的跑了,也不知道是又犯了什么事,或者换个其他地方继续为非作歹。”
“总之那两口子,经常这样神出鬼没的,街坊邻居都说这很正常。”
方惜亭拿着资料里的全家福照片:“想办法去找一下他父母的行踪。”
“根据已知条件,他母亲吸毒的话,极大概率他父亲和他也会沾染毒瘾,这东西的传播性很强。”
“而且如果是孕前或孕期就有毒瘾,毒性可能会通过胎盘传递给婴儿,造成流产、死胎、畸形等。”
“但我看这个贺飞,相貌端正,精力充沛,体魄强健,不像是有毒瘾的人。”
实在奇怪的很。
恰巧这时,陈小满也带着信息归队。
“方副队,那个贺飞,我们已经找到他了。”
“就在城东片区的幸福苑里,8栋702,说是一个人独居,但是我们通过手机号码,查找到外卖记录和购物记录,都是双人份的。”
“对了,还有之前排查女嫌疑人身上的那件防晒衣,购买记录里也有贺飞的名字。”
“收件地址正好是幸福苑8栋702。”
于恒迫不及待地。
“那这不是板上钉钉了吗?”
“怎么样,副队,拿不拿人,您一句话。”
方惜亭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先别着急,这案子还没查完呢。”
“目前能确定白小月还没死的话,在我们证据链做完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
“小满,你负责安排人,到楼下蹲守。”
“务必确保这期间,嫌疑人的安全和行踪,都在我们警方的视线之内。”
直至三日后,天色蒙蒙亮。
幸福苑8栋702,卧室窗帘严密拉合,房主人还在睡梦中,未曾醒来。
忽然,从客厅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女生在房间里不耐烦地喊:“谁呀,大清早的不睡觉,敲敲敲,有毛病吗?”
门口人答:“物业,楼下住户投诉你家水管爆了,我们上门检查。”
“他妈的,爆水管,爆你大爷。”
“就不能等天亮了再来吗?非得挑人睡觉的时候,找麻烦呢?”
门口人赔着笑脸儿地:“我们也没办法呀,楼下厨房都快被淹了,不尽快上门检查,你们还得赔人损失。”
“我赔他妈。”
拖鞋“踏踏”声,逐渐朝门口靠近。
方惜亭举着枪,贴靠在门缝附近处,上下左右整条楼道,几乎都挤满了他带来的人。
女生睡眼惺忪,骂骂咧咧,正要开门。
拉住锁扣的手指刚要用力,却忽被一只宽厚强劲,小麦肤色的男性手掌给用力按住。
女生惊了下,睁大了眼。
抬头看到身侧男人,光着膀子,谨慎地低下头来,通过防盗门的猫眼向外查看。
物业公司经理笑眯眯地等候他开门。
贺飞心里却觉得奇怪,不是敲门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是他看到门外那个人的神态。
像是在瓮中捉鳖,又像是在等他自投罗网,总之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同居女子心思不如他细腻,在家里待了十余日,没出过门,早闷坏了。
那时随口安抚道:“你别紧张,这么早,警察都还没上班呢。”
但就在他们迟疑的这两秒内,方惜亭果断做出破门决定。
专业的开锁师使用工具后,只听轻飘飘的“咔哒”声,房门被人猛地抬脚踹开。
十来名便衣刑警举枪闯入,吓得那女孩儿跌倒在地,惊慌失措,抱头大喊。
方惜亭视线环绕一周,没看到贺飞身影,又根据房门摇晃程度,判断嫌疑人从浴室方向逃走。
他追过去,从窗户往外一望,果然瞧见男人已经顺着排水管,快要溜下四楼。
于是自己立即举起对讲机:“右侧方放好安全气垫,右侧方放好安全气垫。”
今天决定上门抓人,自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周围防守严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贺飞又逃得匆忙,没带武器,在方惜亭的目光护送下,成功被楼下蹲守的陈小满分队,给抓了个正着。
不伤一兵一卒,时间又拿捏的刚刚好。
等警方收队时,居民楼上上下下,才陆续有业主起床遛弯儿,消息一点儿没泄露出去。
从抓捕到提审,堪堪半小时。
方惜亭抓紧时间,和谢序宁约了晚餐,询问伤情后,又听见于恒抱着资料来催。
“方副队,你快点儿呀,大家还等着调休放假呢,扛不住了都。”
谢序宁这几日身体恢复不错,骨伤逐渐愈合,听说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方惜亭着急结案,没和他多讲,但答应下班之后的三天假,全陪着他。
男人喜滋滋地说:“这算是双喜临门。”
待到达审讯室后,贺飞神色颓然,拖鞋都跑掉了一只,长长额发下露出来的那只眼,锋利又疲惫,的确会招女孩儿喜欢。
方惜亭坐下来,绕了个弯子:“知道为什么抓你来吗?”
贺飞闷闷地拿手指头敲了敲桌子:“不太清楚,只是我从小得了看见警察就想跑的怪病,可能这也犯法?”
方惜亭笑了笑:“其实三天前,警方就已经发现你的存在了。”
“并且查到一些,你和白小月亲密往来的线索,可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抓你呢?”
他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因为我们还得找到你杀了更多人的证据。”
被展示出来的照片,是和樊纲一样死法,被人用利刃一刀割喉,又埋进淤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