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爷子也是随口糊弄我,说他那狗是吃人肉的。”
“你说这和平年代,吃猫吃狗都没太听说过,他还想吃人,吓唬谁呢?”
谢序宁:“……”吃、吃人?
男人表情复杂地盯着眼前这位,有意无意给他透露许多信息的店铺老板。
对方年纪也不小,头发花白许多,笑眯眯地看起来十分和善。
但要说起来,许晴晴当时跑路,也是拎着行李箱从这店门口经过。
在绕出来的第一个转角就是监控盲区,之后再也没出来过。
谢序宁本身,就是连带着这一整栋楼,都有怀疑。
他尽量让自己打量、窥探对方的神色不要那么明显,男人轻笑一声:“是吗?光天化日、口出狂言,蔑视法律,胆子也太大了吧。”
店老板被他逼近的势态,压迫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头应和此番言论。
随即看着那个子高出自己半截的帅气刑警,转身过去大声呵斥:“站住。”
牵狗的老爷子猛然停顿,他目光阴沉沉地,朝谢序宁所在方向缓缓挪来。
分明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周身,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却总给人一种阴寒湿冷的感受。
谢序宁挑眉,又拍拍自己腰间的枪:“你那俩狗咬人吗,要咬人就牵回家去栓起来,一会儿胆敢袭警,可就别怪我正当防卫了。”
老爷子盯着他,看谢序宁虽笑着,但言辞间却不像是开玩笑的。
他嘴角动了动:“请问您是?”
谢序宁大步往前走:“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抄底那天就是我踹得门。”
这几天绕来绕去,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是警察了,这老爷子还有心情在这跟他装相?
谢序宁觉得好笑,又毫不在意地跟随进入。
他看着那俩恶狗被铁链子栓在院落墙角处,瞧见老爷子没打算邀他进门,便主动偏头指指那门:“让我进去坐坐?”
老爷子:“房间里头乱得很……”
他推脱的话没说完,谢序宁便不容拒绝地打断:“开门。”
老爷子唇角动了动,知道这是个不好说话的,于是哆哆嗦嗦地从衣兜里摸出钥匙来。
他动手把门推开,与外部金灿灿的光线完全相反,房屋内部窗帘全拉,黑洞洞的,还从四面八方泛起一丝暗红的光。
男人定睛看去,才发现是屋内供了一尊神像。
贡品、香烛,全部摆放齐全,但因为自己不太了解这些民俗,所以也没认出来供的是谁。
谢序宁往里没走两步,便拿手扇扇鼻息处:“这味儿……”
男人有些嫌弃地回头,看那老爷子还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背后,便提醒:“我建议呢,你们最好别在安静密闭的地方,这么悄无声息的走在一名刑警背后。”
他神神秘秘地低下头去:“特别容易引发一些不必要的条件反射。”
尤其看这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背脊佝偻,步伐蹒跚,可能不太经得起他反手过肩摔的招式。
经人提醒后,老爷子面无表情地往右后方撤开一步。
谢序宁又问他:“方便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一楼洗手间,前两天刚堵上,现在还没疏通,暂时用不了。”对方嗓音嘶哑地不像话,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谢序宁忍着满身鸡皮疙瘩:“洗个手也不方便?”
卫生间是最适合分尸的场地,在血迹疯狂流淌、迅速蔓延的前提下。
只要取出花洒喷头,就能将大片犯罪痕迹悉数通过排水口冲走,达到肉眼干净的程度。
尽管前期,方惜亭已经带队做过血迹检验,但谢序宁总感觉,这老爷子在阻止他进入现场。
而对方越是阻止,他就越是想要进去看看。
那时两方对峙,还没等到下一个合理借口的出现,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敲门声。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砸门声,期间受到惊扰而疯狂发出的尖锐狗吠,也让氛围变得更加紧张急促起来。
谢序宁盯着门:“不打算开?”
老爷子摇摇头:“他们是来讨债的,这几天老板不在,我也没钱。”
“开门就是被威胁,说不定还得进来砸东西,不如安静听他们骂上几句,反正一会儿就走了。”
“……”是这样吗?谢序宁点点头,懒得参与其中。
谁知没等悠闲,那房门忽然遭人踹开,他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事儿,一只油漆桶便突然朝眼前飞来。
以男人敏捷的身手,躲开这物自然不成问题,可偏是那老爷子……
谢序宁侧身往左,身为人民警察不可能袖手旁观,他伸手一把将那骨瘦如柴的老人家拉至身后护住。
油漆桶被人丢进来,砸在他举起护住头部的右臂之上。
坚硬桶身的巨大重量,让谢序宁清楚听见一声闷响,他手肘骨缝里传来钻心的痛:“草!”
刺鼻油漆兜头洒下,生冷黏腻的液体从桶里倒出一半,淋在他身上后,才滚落在地。
男人被砸得后退两步,老爷子腿脚没他利索,被人逼退后又扯着他的衣角摔倒。
谢序宁眼角被糊住,半边脸都是油漆,不敢拿手去擦,视线被遮挡。
慌乱间,他察觉四下人群涌入,拎着油漆桶疯狂往房间内泼洒,以及各式锅碗瓢盆、香炉神像、家具家电等,统统被人打砸在地。
男人忍着疼:“都住手,云京市公安局在职刑警。”
他掏出来的证件,也被大红色的油漆颜色糊住了照片和职务:“破坏案发现场是重罪,所有人,全都退出去。”
他话没说完,另一只裹着黄色的油漆桶又迎面泼来,打砸扔在继续。
男人气急,伸手去摸腰间的枪:“立即停手,破坏现场、袭警,都是重罪。”
门外那两条凶狠狼狗,已经被人乱棍打死,趴在花园角落奄奄一息。
它们窝在水泥地面上的身躯,源源不断往外涌出黏稠血迹,看得渗人。
慌乱间,有人注意到他:“你是警察?”
而后趁他不备,又把躲在他身后那老爷子伸手拖出,对方骂骂咧咧:“老子上次来,潘强也说他在市公安局有人,我今天还非得看看是那尊神佛在背后给他撑伞。”
为首打砸的男人,嚣张至极,他话音刚落,门口又涌来一群年纪渐长的阿姨:“姐妹们,就是这个地方,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把我们家老头子骗财骗色,还给他传染了艾滋病。”
她撸起袖口:“他们昧着良心挣钱,拒不赔付医药费,还把我们家老头子打得住院,老娘今天非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谢序宁闭着眼,担心油漆渗入,伤到眼球,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而当阿姨们扑进来时,却扬起无数包包往他身上来砸:“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谢序宁拔出枪:“老子是警察。”
他原本打算鸣枪示意,告知门外队友速来支援,可那时刚拔出枪,又有一只油漆桶飞砸而来。
被拖走的老爷子连续不断传出呜咽低鸣,像在求救,谢序宁手腕被击中,子弹未能打出,但手指仍旧紧紧扣住枪身。
草……被油漆桶连砸三次,男人手疼得发抖。
“老大。”跟随办案的助手慢半拍赶到,由于饭后方便,导致他错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最佳营救时间。
谢序宁已然狼狈不堪,就在阿姨把他当做潘强手下,又端起一盆油漆打算往他身上泼时,忽然从身后伸来一双强有力的手,扣住她的腕间使劲往后掰回。
“啊……啊啊。”阿姨吃痛大叫:“谁,是谁?”
谢序宁有些难受地在地上摸索,他自己的命可以没,但枪绝对不能丢。
男人隐约察觉支援赶到,正欲抬头,却忽然闻见一股熟悉白茶香。
在模糊不清的视线范围内,有清瘦人影俯身蹲下,对方拿手轻轻拭去他挂在眼睫处的黏腻油漆。
温热指腹印在眼周,方惜亭嗓音发抖地问:“你没事吧,谢序宁……”
情急之下,方惜亭像是忘了自己洁癖的毛病。
带着雪松白茶的清冷香气,倾身而下,覆盖在谢序宁的鼻息之间。
男人双眼紧闭,担心油漆渗入……
他视线受阻,但知道在意的人就在身旁。
那时两手胡乱摸索,意外掐在对方腰侧,印下一截红黄色的油漆指印。
因为不常有的肢体接触,方惜亭呼吸猛窒,察觉对方背脊僵直的前提下,男人忽然低吟一句:“眼睛,好疼……”
猫儿立刻慌张,再顾不得,忙用两手捧住他脸:“让我看看。”
那时两人离得近,方惜亭低头往前的动作,像是要把自己的腰身,刻意往那男人掌心里送。
谢序宁只需略微抬头,鼻尖便能贴蹭在他的颈窝处,迷人气息被肆意贪婪地疯狂吸取。
于恒举枪带队,他闯进来:“云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执行公务,所有人,放下武器。”
刚才还嚣张打砸的暴徒,被警服震慑,面面相觑。
举起油漆桶的阿姨,视线试探一周后又松手,桶身“哐”地砸落在地。
方惜亭顾不得安排其他,满心满眼都是意外负伤的谢序宁。
他主动把对方的手臂,架到之前都不许他碰的肩侧之上:“我先带你去医院。”
质量差、异味重、各项数据不确定是否达标的工业油漆入眼,恐怕会对眼球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方惜亭慌不择路。
谢序宁被他搀着,跌跌撞撞跟随往前,正要坐进车里时,男人良心发现:“新买的车,要不我套个塑料袋?”
想着好歹是真皮座椅呢,要弄脏了,后续清洗起来也给人添麻烦。
谢序宁难得精打细算,为他考虑,却不料方惜亭不管不顾地,径直将他推上副驾。
对方气急,还拍下他手,像在埋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想车呢?
谢序宁被那软乎乎的巴掌,拍得大脑空白。
他盯着方惜亭主动贴过来的指尖,被人拉过安全带来绑在身上,猫儿温热轻缓的呼吸声,在他身前来回绕了两三遍。
从来遵守交通规则,开车最耐心,被人连塞三辆车都不急不躁的乖宝。
今天载着“负伤”的谢序宁,一路油门踩得飞起,玉皇大帝来了也不肯让,车开到半路,还按开车窗去骂:“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
谢序宁:“……”
男人鲜少得见方惜亭情绪失控,与人争执对错的场面。
但又隐约记起,去年刚入冬时,自己因为过劳导致胃出血,在家发病,几度休克。
那时也有人在他模糊不清的意志里,排除万难,将他救下。
即使被人拼尽全力去保护的感受并不真实,但至少在那瞬间,谢序宁固执的认为,方惜亭一定比自己所了解的,还更加在意他。
到达医院急诊室后,方惜亭无法进入,只好作为家属等待在外。
所幸谢序宁眼部油漆沾染并不严重,女医生拿棉签,小心细致地托着下巴,替他清洗。
之后又通过x光片检测,发现手部被砸处有些轻微骨裂,需要静养。
谢序宁眼珠子一转,他忽然问:“能给我打个石膏吗?”
女医生不太理解地转过头去:“?”
石膏这东西打在手上不方便,一般患者都是能不打就不打。
像谢序宁这样主动要求打上的,倒是少见。
男人跟她解释:“工作需要,不然我老忘了自己手上有伤这事儿。”
他亮明自己的警察身份:“打个石膏,增强记忆,省得下回不小心,把手掰断了也没想起来。”
女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行,你坐好,我去拿些东西,回头给你缠上。”
在等待谢序宁就医期间,方惜亭握住手机,担心地在诊室外来回踱步。
他中途接到电话,是于恒打来汇报案情进度,说通过排查许晴晴的通话联系人,确认到了一名身份可疑的年轻女性。
“陈茜,女,27岁,已婚,于2023年底12月27日晚23:33分去世。”
“死因,坠楼,经法医检测,死亡原因系自|杀,死亡地点,潘强家对面自建民房顶楼。”
方惜亭听得云里雾里,还没等从人已经死了,又怎么和许晴晴保持联系的疑问中回过神来。
又听闻于恒继续汇报道:“当事人离世两月有余,丈夫持续拖延,未替她办理销户手续。”
“期间又使用她的电话卡,一直和许晴晴保持联系。”
“我这边觉得奇怪,就拜托当时负责办理案件的同事,调取了当时的结案资料。”
“通过查询结果得知,陈茜大学毕业后,便和恋爱长跑四年的同校学长赵平结婚。”
“婚后夫妻恩爱,工作顺利,又有父母支持购买住房,家庭条件较为优渥。”
“直至23年5月,陈茜发现自己怀孕,又至同年11月,在医院查出感染梅毒。”
方惜亭:“……”11月?梅毒?
等等,之前他翻阅许晴晴的病例报告,好像11月也有检测出梅毒的结果。
而且陈茜5月份发现怀孕,到12月应该已经快临盆了,如果那个时候感染梅毒的话。
“所以说赵平是趁妻子怀孕,外出猎|艳,意外感染X病,又传染给了即将临盆的妻子?”
“通过母婴传播,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病毒携带者。”方惜亭眉头皱起来:“所以陈茜接受不了丈夫出轨、招|嫖,害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同时感染X病,一时想不开才跳楼身亡?”
且特地选择潘强家对面,大概率也是这个原因。
因为潘强家一楼养着两条恶狗,她进不去,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转移阵地到隔壁。
方惜亭捏着手机:“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赵平怨恨许晴晴带病接客,害他家破人亡,杀人动机非常强烈。”
于恒说:“我们已经对比了赵平的身份信息,根据系统留存的照片显示,除却没有眼镜特征外,其余五官均与许晴晴交好的小姐妹们,形容出来的画像图基本一致。”
方惜亭点头:“我知道了,立刻成立调查小组……”
他话没说完,于恒匆匆打断:“副队,还有,除却赵平、陈茜与许晴晴之间的恩怨纠葛以外,在案发次日凌晨六点,我们通过排查谢副队划出来的监控点位,发现了一辆行踪可疑,从许晴晴失踪地监控盲区驶出的面包车。”
方惜亭手机震动一下,发现于恒把那辆面包车从盲区驶离的录像视频发给自己。
根据车牌号查询,这辆车是半年前进入二手市场,在本月初,也就是许晴晴出事前一周被人买走,时间紧迫到连过户手续都还没完成。
但是根据二手车市场提供的买卖合同,购买人一栏赫然落下赵平的大名。
在已知对方名下有一辆20余万代步车的前提下,还刻意购买价格不足3w的报损二手车,在许晴晴失踪次日从监控盲区驶出,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动机。
方惜亭结束和于恒的通话,坐在走廊处思考。
不多时,远处药房拉起广播:“请谢序宁先生或其家属,到3号窗口取药。”
方惜亭默认自己的家属身份,自觉承担起照顾伤患的责任。
他匆忙赶到取药处,认真记下了每种药液的功效和用法,正专注间,忽然有人拍下他肩:“小方同学?”
方惜亭回头,稍显几分惊讶:“秦副队?你怎么?”
对方举起裹着纱布的手:“早上抓毒贩,磕在柜子上了,刚过来拿药。”
秦闻打量他一遍:“你怎么了?哪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方惜亭没太在意地答:“啊,不是我,是谢序宁……”
是谢序宁?对方微挑起眉。
而此时在二楼诊疗室的谢序宁先生,刚打好石膏出来,发现家属早没影了。
医生好心提醒:“家属在一楼药房取药,您直接下楼左转,应该就能看到。”
谢序宁懵懵地“哦”了声,但没往前走两步,察觉四肢不太协调。
女医生看他从下了诊疗床,就一瘸一拐的腿,再度叮嘱:“谢警官,您伤的是手……”
对方笑着:如果想装病博取家属同情,借以得到更多关爱的话,这边建议装手疼,会比较合适的哦,亲亲。
谢序宁垮着脸:……哦,知道了。
男人吊着石膏手,下楼寻找方惜亭。
却意外瞧见他丢下病号,跟隔壁禁毒支队的秦闻有说有笑。
秦闻这小子,谢序宁的一级警戒对象。
与他同期入职,专业能力强,特别还对方惜亭心怀鬼胎。
恰巧那时对方提及:“上次我的线人给你提供线索,对你们组后续破获案情,起到了重大推进作用,你不是答应要请我吃饭吗?这都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
方惜亭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啊,真不好意思,我最近实在忙,你看要不……”
秦闻逼近他一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把谢序宁送回家就出来……”
谢序宁惊恐:“……”
什么?他们俩吃饭,居然还得先把自己送回家?
怎么,他看起来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是不值钱的电灯泡吗?
方惜亭手指按在取药台上,有些仓促地回避:“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你看明天中午怎么样?正好能把我们组的人一起带上,他们最近查案也很辛苦……”
“不行。”秦闻完全不给他逃避的空间:“上次特意说好单独约会的。”
“只是作为朋友,作为同事,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来?除非……”
方惜亭当然没有其他想法,盘算着尽早吃完也算解脱,于是正要答应:“那就今……”
他的“晚”字没能说出口,远处突然有人踉跄一步。
方惜亭抬头看到谢序宁抱着脑袋,便迎上去:“怎么了?你怎么自己下来了?怎么还打上石膏了?医生不是说一点骨裂没关系吗?你捂着脑袋干什么?头疼?怎么会头疼呢?你也没伤着头呀。”
猫儿倒不刻意和那臭狗保持距离,上手的动作一点儿没犹豫。
平常打打闹闹能把市局的房顶给掀掉,关键时候青梅竹马的优势尽显。
谢序宁不要脸地把脑袋用力塞他颈窝:“不知道,那阿姨扔油漆桶的时候,我明明拿手挡了,记得是没有砸到脑袋,可总觉得脑子晕乎着。”
男人挑衅的眼,透过方惜亭的肩侧,直直和秦闻的视线相撞。
他看到对方裹着纱布的手,又恶狠狠地举起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臂,然后委委屈屈和方惜亭诉苦:“我的手也好疼,明明和他们说过不要打石膏,会影响工作的,可医生说不行,必须要打,不然后续伤势养不好,骨头出现错位,还得过来手术。”
方惜亭吃惊又心疼:“怎么这么严重?”
而且医生一点都没和他提起过,这也太不负责了。
秦闻那时见他还忙,不便打扰,挽起袖口上前:“亭亭,那你先处理谢副队的伤,我还有事,餐厅位置待会发你?”
谢序宁不等方惜亭点头应下,便将脑袋偏过去:“头晕……”
他的体重完全砸在方惜亭身上,对方扛人吃力,但仍没松开手道:“先回家休息吧,我开车送你。”
就这么着急送他回家?想跟隔壁禁毒支队那小子去烛光晚餐是吧。
谢序宁恨得咬牙,体重再往下沉,压得方惜亭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男人蹭着他的肩:“不行,案子还没破,我怎么可以一个人回家躺着?”
“而且家里没人,空空荡荡的,天气又冷,点个外卖还得自己下楼去拿,回办公室好歹有兄弟能帮我到食堂打饭。”
他举起自己的石膏手:“何况医生也说了,我这手治不了,只能靠养,得多喝点猪蹄汤。”
方惜亭拿他没法子:“知、知道了,今晚回家给你煲猪蹄汤。”
耶!男人首战告捷,得意的眼神望过去,直视秦闻:瞪死你个崽种。
期间还不忘假惺惺地回头体贴道:“那案子怎么办?”
方惜亭撑着他的胳膊:“让于恒把资料传过来就行。”
他们在家办公,影响不大,只要保证案情的最新进展,能及时在工作群内沟通交互就没问题。
安排完这些,方惜亭有些抱歉地转头:“真不好意思,秦副队,吃饭的事情可能……”
他和谢序宁本身就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就算撇开这些不讲,并肩作战的队友负伤,他也没有扔下对方,再与旁人单独约饭的道理。
秦闻站在旁侧,闻言点头,表示理解:“谢副队伤得这么严重,也没办法。”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快要打起架来:“再者临时约会,也实在仓促,怕招待不好。”
“这样吧。”秦闻视线转过去,笑意浅淡地盯着方惜亭:“我有个在法国留学的朋友,前段时间刚回国,开了一间法式餐厅,味道、口碑、环境都还不错。”
方惜亭点头:“那你定吧,往后一周,在三餐时间点上的30分钟以内,我都能来。”
谢序宁咬牙切齿,眼睁睁看着方惜亭和秦闻两人,在自己面前敲定了约会时间。
转头上车时,男人还生着闷气,车门被甩得“啪”地声响。
方惜亭是不得已,当初答应请秦闻吃饭,也是出于感谢,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只是后来忘了,再碰面时还由别人提起,本就抱歉,应邀赴约理所当然。
这时钥匙拿在手上,他奇怪地偏过头去。
思索谢序宁的右手,明明打了石膏,怎么还能使上那么大的劲儿?
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秉着照顾老弱病残孕的原则,方惜亭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探身过去,伸手替他系上安全带。
前后不足两秒钟的近距离接触,让他闻到了一点点,男人唇齿间浅淡的烟草气息。
而后不知怎地,对方那股子冲天的火气,又莫名其妙地悉数消散掉。
在回家路上,路过生鲜超市时,方惜亭把车停在路边,抽空扯开安全带去买了两只猪蹄。
又经询问商铺阿姨,得知黑鱼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于是也再买了两条。
等折返回来时,方惜亭看见谢序宁阴沉着面色。
因为手臂石膏的原因,导致打字不便,所以握着手机的情绪变得更加厌烦焦躁起来。
方惜亭好心提醒:“你可以用左手,点住语音,然后再和对方沟通。”
男人愤愤不平,瞪他一眼。
鼻尖猛然蕴起的热气,湿漉漉地,活像条大狗。
谢序宁还在记恨,方惜亭答应和别人约会的事,他嘴角垮下来。
心情比发现主人偷偷在外养了别的狗,还要更加委屈伤心一千倍。
何况忍着麻烦不发语音,是他不知道有语音功能吗?那他妈的是他不能用。
他怎么能当着方惜亭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