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说什么,旁边一动不动的机器人忽然站了起来,系统接入完毕,他又可以说话了。
他先试了几个简单的音节,发出的声音如同广播一般。
然后,他蹲下身,对着唐玉安喊了一声“妈妈”。
唐玉安:?
金山:!
以为是机器人的识别功能出了问题,唐玉安纠正道:“我是男的。”
可机器人却坚持不懈地这么喊他,还调出了一段投影。
画面中一个女人的脸出现了,长发披在肩头,笑容灿烂。
她说:“第105次测试开始。”
镜头转换,机器人出现在里面,这时的他还没有现在这么陈旧,是一个崭新的未曾经历风霜的新产品。
女人一边说着操作步骤一边帮机器人安上了发声器,说这样就可以直接沟通了。
随着机器人成功启动,女人自豪地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妈妈啦!”
画面结束,一切归于沉寂。
唐玉安现在明白机器人为什么这么喊自己了——自己帮他安了发声器,他认错了人。
“我不是你妈妈,”他说,“你看,我和她长的一点都不一样。”
机器人不明白,外观是可以替换零件的,长相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有妈妈会那么细心认真地修理他,还和他聊天。
他的代码过时了而且存在漏洞,他只能这样想。
但妈妈现在显然不想留下来,没关系,他可以跟着妈妈走,继续完成自己开采的工作。
唐玉安听到他说要跟自己去未来之城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带着这么一座山过去,也太显眼了吧!
这种方法肯定是不行的,金山告诉他,废弃的巨型机器人接近城市外围时一定会被防护系统击倒,然后拆分开用来卖钱。
询问过后,二人得知机器人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回收,是因为开采的过程中出了故障无法移动,公司就把他丢在了这里,反正是老型号了。
等工作人员回来的时候,机器人已经重新启动自己去找人了,不知走到了哪里,公司懒得再管这个废品,便将他留在了荒原。
机器人独自走了很久,能量所剩无几时陷入了沉睡,直到唐玉安两人到来,监测系统才将他唤醒。
机器人仍然认定唐玉安是他的“妈妈”,打开自己的腹腔,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裹。
对成年人大小正常的包跟他比起来像个小米粒一样,机器人小心地捏着放到了唐玉安怀里。
“妈妈,你让我保护的东西,我换给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能量彻底用完了,随着头部垂下关机,黄色的眼灯也熄灭了。
荒原瞬间陷入了黑暗。
唐玉安怕包里面有危险物品有点不敢打开,而且这显然不是自己的,最好不要乱动。
金山就没有这种顾虑,一边说这是公司的人留下的肯定很值钱,一边迫不及待地拉开了拉链。
里面是一些日用品,最内侧的夹层中安放着一张身份卡,上面正是女人的脸。
金山一看,顿时两眼放光:“这可是神经科技公司的高级员工卡!老天,放到黑市上卖一定赚疯了!”
唐玉安把东西拿了回去:“能找到东西的主人吗?”
机器人守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把“妈妈”存在这儿的东西还回去,但他没有等到,也不知他的“妈妈”是不是放弃这个旧型号了。
金山没脸没皮地说:“主人不就是我们吗?拾荒者的规矩,谁捡到就是谁的!”
唐玉安没搭理他,自己背着包去扶车把摔弯的自行车,打算接着赶路。
临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关机状态下的机器人——
巨大的身体为了交出包裹半跪着,头部因为关机向下垂,仍然维持着手心向上的姿势,像是在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冷淡的星光打在金属上,让他如同一个风干得只剩骨头的巨兽。
虽然外形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唐玉安就是无端联想到了自己从前养的那条小狗。
他的星球,死的时候也变得这样僵硬。
一段记忆打中了他,唐玉安看见年幼的“自己”跟在玩伴陈飞后面,并排蹲在一个小土堆面前。
陈飞问他:“为什么选这里,离马路有点近,星球会不会觉得太吵?”
唐玉安摇头:“星球喜欢热闹。”
每次自己和它说话,都会开心地摇尾巴,好像任何事物都阻挡不了它的快乐。
陈飞知道唐玉安心里难受,用豁达的语气说:“没关系,它应该已经去投胎了,说不定就投到你家门口,下辈子还做你的小狗!”
“还是不要了。”唐玉安定定地看着小土堆,“我根本没能力保护它……”
“那就投胎成人,到时候我带着你们两个一起行侠仗义!”
虽然知道只是幼稚的幻想,唐玉安还是答道:“一言为定。”
天色渐晚,即使有万般不舍,唐玉安也只能往回走。
陈飞仍然陪着他,还用自己做买卖赚的钱给他买了块小蛋糕,这对他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唐玉安不好意思吃独食,还是人家付的钱,两人便蹲在街边分着吃了。
对于唐玉安的道谢,陈飞立马回绝:“跟我谢个什么劲?你是我的……”
朋友?小弟?
好像都不对,他们可是有过命的交情的,这些词太普通了,现在的陈飞瞧不上。
于是他说:“你是我的人,所以我护着你,就是这么简单。”
唐玉安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蛋糕已经吃完了,但他舌尖似乎又重新尝到了一丝甜味。
两人向前走,却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唐玉安看着唐泽和跟着他的几个朋友,定住了脚步:“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接你回家啊,”唐泽冲他笑了一下,“哥哥。”
他几乎从没这么喊过唐玉安,乍一改口让人有些不适应。
陈飞是知道唐玉安有个弟弟的,虽然唐玉安很少说他家里的事,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陈飞还是得出了一个重要的推测,那就是这个弟弟不是个好东西。
面对只会耍心机的恶人,他作为大侠当然要为民除害。
于是,他上前一步把唐玉安挡在了身后:“你什么时候出来找过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泽摊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帮哥哥摆脱了危险,来要个夸奖罢了。”
这次听不懂的变成了唐玉安:“什么危险?”
接下来唐泽说的话让唐玉安如坠冰窟。
“哥哥总是被外面的野狗纠缠,我和爸妈担心哥哥会把传染病带到家里,我就自作主张帮哥哥把隐患去除了,怎么样,我懂事吧?”
唐玉安的声音都在抖:“星球……是你杀的?”
面对唐泽的默认,唐玉安觉得自己也掉入了水中,悲伤呛进了他的气管进入他的肺里,周围的声音像从水面上传来的,听不真切。
于是,他并没有听清唐泽又说了什么,但想必不是什么好话,因为紧接着,他看到了戏剧性的一幕——
陈飞像坦克一样冲了过去把唐泽撞倒在地,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顿时鲜血迸溅。
唐泽的同伴显然没料到他会暴起伤人,一时间都吓傻了。
但陈飞最后还是被拦了下来,有过路的大人拉架。
唐泽捂着流血的鼻子不可置信地跑回家,告诉父母他被唐玉安在外面交的狐朋狗友欺负了。
唐玉安被揍了一顿,禁足在家,不知道陈飞有没有被自己的爸妈找上门,希望不要连累到他吧。
夜晚,唐泽在处理好鼻子后,推门直接进了唐玉安的房间。
他夸张地用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提醒唐玉安自己的伤势,然后阴阳怪气道:“你让你那个混混朋友揍我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自己会被打得比我还惨呢?”
唐玉安没有转头看他,嘴角带着伤坐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天上的星星。
唐泽不满被忽视气冲冲上前,唐玉安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要杀星球?”
他的声音像他的心一样干瘪:“传染病是借口,我知道的。”
唐泽也不介意告诉他:“还不是你那破狗自己不识趣,我不过想让它转个圈,它竟然冲我龇牙,难道不该死吗?”
他见过好几次那野狗冲着唐玉安撒欢,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唐玉安好像非常疲惫,声音轻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就因为这个,原来是因为这个……”
唐泽觉得他无趣,从他屋里拿了两支画笔出去玩了。
唐玉安在窗前坐了很久,明明屋里是恒温的,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保持同一个姿势让他的四肢都感到僵硬,直到深夜,一个意外到访的来客打破了他这种状态。
他看着窗外的陈飞,慌忙下床,差点摔了一跤,惹得陈飞大惊失色。
窗户被钉死了根本打不开,他正着急听不清陈飞在说什么,陈飞却在窗户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指写道:“你还好吗?”
为了方便唐玉安看,他是反着写的,写得很慢,字也很丑,但唐玉安却觉得心底的阴霾被扫开了。
他点点头,找出一张纸写道:“你呢?”
陈飞回他:“还能打十个!”
看来爸妈没太为难他,或是事情已经解决了。
唐玉安想了想,突然感觉有很多话要说。
他在纸上写:“我不想星球投胎成人了。”
做人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陈飞回他说,那就让星球变成一颗星星,你想它的时候抬头看,它会朝你眨眼睛。
————
唐玉安站在垃圾星表面仰望着星空,非常孩子气地想,耗尽了能量的机器人会不会也变成了一颗星星?
他问道:“你说,机器人也有思想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代码决定的吗?”
金山说,机器只是机器,肯定是没有思想的,不然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唐玉安想,机器遵从指令,但人类也未必遵从内心,那些无形的条条框框,哪条不是时刻把人往越来越窄的路上推?
他紧了紧袖子,拍去车座上的灰尘:“走吧。”
在漫长的骑行过后,两人终于离开了荒原。
随着自由之城越来越近,他们逐渐能看到人烟了,路上差点被三拨人抢劫,幸好金山早有一套,还反过来抢劫了他们一笔。
自由之城需要刷身份证明才能进去,金山被拉黑了,而唐玉安根本是个黑户。
唐玉安问:“有办法弄来证明吗?”
这可是金山的绝对领域,他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只要有钱就能办来!”
唐玉安是不可能让他单独去见□□的人的,稍有不慎这家伙就可能坑自己的钱。
这也算得上个老业务了,有自己的一条龙服务,态度之专业让唐玉安觉得自己好像在入职。
最终,他们以十五万星币的价格办了两个证明,本来是一人五万的,因为金山是被除名的比较麻烦,又加了五万。
金山开始时说自己不用进去,唐玉安可以自己去城市大桥下找一个叫黑灯的人打听回上面的方法,这样比较省钱。
但唐玉安还是选择让他跟着自己,以免出现错漏。
金山重新有了身份,眉开眼笑,带着唐玉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了自由之城,大口呼吸着里面的空气,说这可比荒原清新多了。
天还没亮,金山提议他们可以去早市吃点东西,不过唐玉安很着急,直接让他带自己去找那什么黑灯。
到了大桥下,唐玉安看着躺了一地的流浪汉,有些怀疑金山的情报准不准确。
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门路的,感觉一个个都快饿死了。
金山搜寻了一圈,还从垃圾桶里扒拉出一个醉汉,发现黑灯不在这里。
“没关系,他就喜欢半夜遛弯,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玉安便想着找个空地坐下休息一会儿,结果旁边的流浪汉大叫起来,说自己是什么至高血脉的唯一传承人,这是他的位置,是无上的王座,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碰。
懒得和这种磕嗨的人争执,唐玉安决定和金山出去等。
然而,在他离开之前,墙上一张快要剥落的破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慢慢走近,心如擂鼓。
那是一张悬赏,一阵风吹过,彻底把它从壁上掀了下来,唐玉安抬手抓住。
这上面,印着魏朗星的脸。
唐玉安紧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喃喃道:“你怎么……”
魏朗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自己明明把他送到安全的区域了,难道他又遇到了危险也被丢了下来?
不过既然有悬赏说明人起码还活着。
“系统,启动定位。”
系统扣了他的生命值后提供了魏朗星的位置,居然距离他不到三公里。
金山看他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吓了一跳。
“怎么了?”
他抬眼看去,发现唐玉安对着悬赏上的照片失神,两人一定认识。
他凑近一看,果然是神经科技公司发出的。
“这你朋友?”
唐玉安点点头,金山在星网上查询了一下,说道:“诶,这个悬赏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那代表什么?一个公司凭什么能发这种找人的悬赏?他们要干什么?”
金山稳住他:“你别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首先,我看星网上的信息显示你这个朋友把自己卖给了公司,那他就是公司的财产,丢了的话公司自然要想办法找回来,但现在取消了,就说明人已经找到了。”
金山对着金额啧啧称奇:“你这朋友还挺值钱。”
有些贫穷的人会把自己卖给公司从而给生病的亲人留下一笔钱或是还债,唐玉安不知道魏朗星身上发生了什么,决定立马去找人。
他把地址拿给金山看:“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金山吞吞吐吐,惹得唐玉安有点不快:“有话就直说,别磨蹭!”
金山告诉他,这是神经科技公司的一个分公司,去了也没用,根本就进不去,更别提找人了。
“要我说,你这朋友可能是欠了一大笔钱不得已才将自己作为抵押的,你拿钱也赎不回来。公司几乎可以管控整个自由之城,跟他们对着干没有好下场,你还是别管他了。”
唐玉安问:“我只有一句话,能不能把我送进去?”
“这我真没办法。”
“有钱也不行?”
“先不说你的钱没剩多少了,进公司需要刷员工卡,造假证的复刻不了。”
唐玉安从包里掏出那张从机器人手中拿到的卡片:“那如果只是改信息呢?”
金山嘶了一声:“我把这茬给忘了,你还挺幸运,没准还真能成功……”
看着唐玉安期望燃起的样子,他立马往上泼冷水:“我只是说没准能混进大门,但你连你朋友在哪个区工作都不知道,乱转很容易被发现的。”
“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
两人又找到□□的,对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头客,颇为热情,但在看到员工卡时却犯了难。
“这……我认识个公司的人,改是可以改,但他们系统升级了会二次核验,你进去两个小时就会被发现。”
“两个小时足够了,你尽快办好,我可以加钱。”
拿着印着自己的脸的员工卡,□□的在唐玉安临走时告诫他,如果出了事千万不要牵扯到自己身上,就算说了自己也不会承认的。
“放心,”唐玉安沉声道:“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员工卡只有一张,金山自然进不去。
他看着整装待发的唐玉安,想起在星网上看到的有人因为不自量力去抢劫公司物资结果被激光炮轰成碎屑的视频,嘴角一抽:“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唐玉安没回答,而是把金山用来傍身的手枪要了过来。
金山提醒道:“我这枪和他们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没什么用。”
“我知道。”唐玉安把枪藏在外套内衬的大口袋里,“纯粹让我安心用的。”
金山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安心地走吧。”
唐玉安:“你能说点吉利的话吗?”
金山:“你非要去以卵击石,我能说什么,祝你早日解脱?”
唐玉安不再理他,在街边买了一顶帽子,遮住了半张脸。
幸好B172星球的人打扮都比较奇特,别说戴帽子了,就是把帽子缝到头皮上也不会有人惊讶。
至于武器更不用说了,多少人胳膊里都能随时打出子弹,他拿枪进去再正常不过了。
公司的大门倒是很气派,能一眼看到里面高耸的现代化大厦。
唐玉安低着头,跟在一个大汉后面,在刷卡后飞速通过。
可没走出几步,保安却叫住了他。
“那个戴帽子的,等一下!”
唐玉安如遭雷击,难道员工卡有问题,被发现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保安却笑着从地上捡起一把弹簧刀:“这是你的吧,从兜里掉出来了。”
唐玉安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接过小刀就想离开,保安却再次喊住了他,弄得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唐玉安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问:“还有事吗?”
保安却贼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张名片:“小兄弟,我看你戴着帽子,是不是有脱发的困扰?我家有个祖传的房子,只要五千星币就能还你一头茂密的头发,考虑一下?”
唐玉安时刻记着自己只有两个小时,为了不再被他纠缠,收了名片说自己会考虑的便快步离开了,留下保安站在原地心里美滋滋的,以为又有冤大头照顾他的生意了。
根据定位唐玉安很快来到了一栋大概有十几层的高楼内,却发现电梯只能到十层。
可魏朗星在十二层……
这时,他的余光发现一个穿板正黑西装的高大男子打开了通往内室的门,连忙跟上去,赶在门关闭前混了进去。
他以为这里的监测装置会自动报警,但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不知道的是,有人坐在监控面前,把他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
唐玉安四处走动,果然发现了可以上到高层的电梯,到了十二层,他紧急躲在架子后避开路过的员工以免他们因为不认识自己开始盘问。
定位越来越近,唐玉安来到洁白的长廊,魏朗星就在最里面的房间内。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主角了,唐玉安便忍不住呼吸急促。
他都计划好了,先想办法把人弄出去,再一起回到空中城市,联系真正的政府让他们处理那些冒充的帮派。
唐玉安推开门,睁大了眼睛。
室内光线昏暗,横向排列着足有上百个类似治疗舱的机器,每个里面都躺着一个人。
他上前查看,机器显示的数据表明,人正在深度沉睡中。
公司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睡着?
唐玉安来不及考虑这些问题,一个舱室一个舱室开始找魏朗星。
终于,他在边缘的舱室内看到了队长的脸,隔着一层玻璃,双眼紧闭。
他打开舱门,喊了几句魏朗星,对方无知无觉,唐玉安便上手轻拍他的肩膀,魏朗星却像个植物人一样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唐玉安想扶着魏朗星让他先坐起来,却发现魏朗星的后颈居然插入了一捆彩色的类似于电线的东西,一头连着他的身体,一头连着机器!
唐玉安傻眼了,这他从没见过,也不敢贸然拔出怕伤到魏朗星。
于是,他只能紧急救助外面的金山,用手环一个通话打了过去。
金山听了他的描述,有些激愤道:“这狗日的公司,居然还在搞这种泯灭人性的东西!”
他告诉唐玉安,这是一种将神经接入虚拟世界的装置,可以把人的意识暂时上传。
“就像全息游戏一样?”
金山顿了顿,答道:“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他们进去可不是打游戏的,而是打工的。”
“啊?!”唐玉安对这项操作感到奇怪:“如果公司想让这些人替他们工作,为什么不在现实里做,非要弄到虚拟环境中呢?”
“这就是最恶心的地方了……在特殊设定的虚拟环境里,时间是可以被操纵的,有可能外面只过了一个小时,里面却过了几个月了。而且,这些人的意识被上传后会忘记一切,只记得公司给他们的指令——那就是他们是公司的员工,要永远为公司工作。”
听了金山的话,唐玉安感到有些恶心。
无休无止的工作,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还把人当人吗?
一想到魏朗星可能已经被困在里面很久,他的怒气值就开始攀升。
主角的脑袋也是你们能动的?
他泄愤般说了个冷笑话:“这个神经科技公司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管理层都是神经吗?”
金山大为赞同。
唐玉安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人和机器断开。
“你做不到的,除非公司远程操控修改指令让他的意识自己想要退出来。”
如若不然,这些人要么无休止地活在虚拟世界,要么因为暴力切断传输线而脑死亡。
看来直接拔线的法子行不通,唐玉安看向一旁闲置的另一个空舱室,突然想到一种方式:“那如果我跟着进去呢?”
要是他能将魏朗星的意识唤醒让他自动退出,不就能把人拉回现实了?
金山语气立马变了:“你可别瞎弄啊,你进去后马上就会忘了你要干什么,程序会自动屏蔽你的记忆,到时候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不会的。”唐玉安淡淡道,他有系统,能保证他的意识不被影响。
在金山的吵嚷声中,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通话,然后启动了空舱室。
光屏亮起,唐玉安吐出一口气,在躺下后选择了自动接入模式。
感觉到一个冰凉的管状物贴在了他的后颈,唐玉安像只被捏住脖子的猫,动弹不得。
他吞咽了一下缓解紧张,紧接着后颈传来刺痛,有什么东西扎入了他的皮肤。
好像从飞船上被丢到了太空中,周围的一切陷入了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唐玉安发现自己来到了公司大楼外面。
要不是因为这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显得有些诡异,这过于熟悉的场景差点就让唐玉安觉得自己是穿越时空退回十分钟以前了。
他四下张望,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来到了虚拟世界。
这场景也太真实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记忆因为系统的存在没有被清除,唐玉安可能丝毫不会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
他走进办公楼,发现里面坐着一排排员工,每个人面前都环绕着几台巨大的显示器,上面划过自己看不懂的密密麻麻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