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过两次,里面的皮圈很容易断,”严峥,“我仓库里还有皮圈,你家的要修?”
路易然站直身体去开一旁的水龙头:“不用,阿姨应该会找人修。”
严峥听见这话就没再接话,路易然站在他旁边冲手,边洗边问:“真不能刷卡?”
严峥这回顿了会儿后才开口:“什么卡?”
路易然正摊着手,让水流哗啦啦冲刷他的手指,晶莹的水流从白皙手指间流走。他闻言勾了勾唇角,像是看见鱼上钩的钓者:“硬卡,我的名片。”
严峥有些意外地看他,正看见路易然用那双亮极了睨自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架势。
“那刷吧。”
严峥朝他摊开手,他的掌心宽大,手指看着就有力,甚至还能看见些细小的疤痕。
难怪上次摸到感觉怪糙的。
路易然在心中嘀咕。
路易然关上水龙头,指尖滴着水,像是要从口袋里掏名片。
严峥安静等着,他看着路易然的动作,下一秒,路易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空气,凉凉的指尖抵在了严峥掌心。
路易然眼底露出狡黠的笑意,手背上水珠滚落,砸在掌心带来一阵让人心痒的凉意。
“不巧,”路易然大仇得报地说,“我也没带。”
严峥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手指忽然下移捏住了他的手指。
路易然下意识往后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
他感觉男人似乎捏了下,严峥的手指温度也很高,路易然简直怀疑他在发烧。
他晃晃手:“放手呀?”
严峥垂眼“嗯”了声。
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形投下大半阴影,路易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整个笼着面前人身下,这人不言不语的样子像是某种蛰伏的野兽。
“刷卡失败,”野兽捏着他的手指说,“欠着吧。”
“...”
...淦!
不对劲。
路易然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严峥长得这么好看,穿什么白背心!
日子已经过了两天,两人今天没出酒店,就躺在房间里玩手机。
路易然黑着脸坐起身,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到这个画面。
奇怪,原本他不是梦到某个在秀展上看见的男模,就是某个身材手感很不错的前男友的。
背对着蜷着刷手机的段干嘉差点被踹下来,愕然地看着路易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打了个哈欠,趴在枕头上,目光随着路易然动:“然啊,不就是顺着你开了个玩笑吗,要不你过来,我也给你来一个。”
路易然倏然顿住脚步,居然真的朝他走过来,伸出手,手指悬在空中。
他说:“来。”
段干嘉卡了一秒,没想到路易然出来真的。
路易然不耐烦地催促了两句,段干嘉才慢吞吞地摊开手。
一直到路易然指尖点上他掌心后,段干嘉倏然合拢手指抓住路易然手指,压低声音说:“知道了,刷卡失败。”
说完,还压着声音笑了一下。
路易然:“...”
他咬着牙,觉得刚才的自己可能是脑子出问题了。
段干嘉看出他想打人的表情,立刻松开手在床上打了个滚,从另一头下床。
路易然捏了捏拳头,在床边坐下,准备找时间去买一箱子水龙头脑袋,拿回院子里砸人玩。
他寻摸着找个搬箱子的苦劳力,忽然抬起眼看段干嘉:“不是说找地方玩?”
一说起这个,段干嘉就来劲了,冲路易然神秘地笑了下:“准备着呢,弄好了兄弟一定告诉你。”
路易然不是很相信。
他摸到自己的手机,手机一亮屏,发现是路奉给他发了消息。
路易然拧起眉,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梁文又做了什么。
等点进去发现是他哥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才松了口气。
他草草回复,顺便瞅了眼,家里的老头还是把他拉黑了。
路易然撇撇嘴,关上手机,踢旁边段干嘉的屁股:“走,陪我出去一趟。”
段干架缓慢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干什么去?”
路易然想了想:“购物?”
二十分钟后,两人去百货店买了一箱子水龙头脑袋,段干嘉麻木地看着地上的箱子:“这就是你说的购物?”
路易然满意地点点箱子里满满当当的水龙头钥匙:“怎么不算?”
段干嘉认命地伸手搬箱子:“虽然我拿走了,你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路易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打电话让酒店的人把箱子给他送院子里去。
箱子被放在门口,段干嘉转回来要刷卡,被站在柜台后的老板目光古怪地看了几眼。
路易然笑了一下,把纸币放在老板面前,又将段干嘉的信用卡抽走,插进他胸袋里拍拍:“自己用吧。”
段干嘉这才琢磨过来这里不是处处都可以刷卡。
他发小在这地方真的能活下来?不会下次来他白白净净的发小已经变成黢黑瘦弱的样子了吧。
他更显丧气,见路易然似乎觉得一箱子还不够,连忙把人拉了出去。
他丧丧地说:“你不是要去收拾老屋?阿姨昨天都弄完了吧?”
路易然听见这话就想到隔壁的人,不止为何眼皮猝然一跳。
他顿了顿说:“急什么,我过几天再去。”
段干嘉无所谓,他拖着脚步跟在路易然身后,说实话,这里比南市凉快那么一点,但是对于吹惯了空调的人而言,室外就是很难受。
段干嘉说:“老屋子里有没有空调?”
路易然也卡了一下,他没注意过这个,那些老屋子常年没人住,进去就凉飕飕的,不知道哪里冒出阴凉湿润的冷气。
他说:“有吧,当初好像统一安了。”
不然邻居火球一样怎么活下来的。
两人走到路口,之前看好的餐厅没开门,陌生的街道让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段干嘉站在原地,偷偷瞥路易然的反应。
路易然神色平静地低头在手机上查看地图,过了几分钟后收起手机:“附近有个小吃街,我们去那里解决晚饭。”
“...”
段干嘉跟着路易然去了小吃街,一路都在仔细观察着路易然的神情。
路易然在国外读书的那些年一放假就回国,对小吃街的理解八成是学校门口那些各地特色的餐厅,估计都没见过真正的小吃街。
等到了地方,段干嘉也傻眼了,所谓的小吃街其实是两条由三轮车组成的路,中间来来往往都是人,有的身上还穿了制服。
段干嘉去打听了一圈,弄明白这附近挺多工厂,还有几家公司,大多人下班都来这吃饭。
段干嘉:“你吃?”
问完他肚子就响了,段干嘉挠头:“确实有些还怪香的哈。”
路易然看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那你去买吧,我先看看。”
段干嘉半信半疑地去了。
这里人太多,路易然没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他蹙着眉快速扫过周围,抬脚去了个卖糖水的铺子。
那老板摊前人不多,没几个就排到了跟前,路易然的目光在旁边的贴着的菜单上一扫,选了个最中规中矩的。
他看着老板带着塑料手套加料,倒糖水,微微松了口气。
老板见他犹豫,笑道:“保证好吃!我专门从南市学来的正宗糖水!”
老板看他穿的不像是附近的人,长相又学生气,以为是本市的学生,特意给他拿了塑料盒和一次性勺子。
路易然端着糖水寻找着位置,这些塑料小凳都是比谁更快更能挤,几个人拼一桌。
路易然看了一会儿,觉得站着吃也不错。
小摊上炒饭炒面的,凉面卷饼的叫卖声混成一团,路易然站在人群中,像是个走丢的小孩儿。
“那不是路家的小少爷?”
有人端着炒饭在小摊支起的小桌边坐下,支着下巴很稀罕地说:“他手里是拿着吃的?他在这种地方吃饭?”
坐在他对面的严峥闻言抬了抬眼,今天他们来这块谈生意,结束后几个人懒得跑,就近找地方吃。
他顺着朋友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乌泱泱的人头。
“少爷吃没吃过路边摊,回去不会闹肚子吧,”朋友用下巴点了点那家摊子,“上次老三吃了不是闹了一晚上肚子,差点送医院。”
“...他那是阑尾炎。”
朋友正说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被挡住了。
严峥不知道抽什么风,本来位置做得好好的,非拖着凳子坐过来,两个大男人腿挨着腿,看起来有点憋屈。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严峥的性向,朋友往后坐了点:“这么坐你不觉得奇怪吗?不变态吗?”
严峥没理他,他看见路易然了。
从指尖到发丝儿都是精致的,白净的眉宇不自知地拧着,像是个乖小孩。
下一秒,他的错觉就被打破了。
有人端着炒饭不小心撞上了路易然,路易然敏锐地一侧身躲开撒出来的饭粒。
那人见碗里撒了一半的饭,正要骂人,路易然猝然一抬眼,冷冷道:“没长眼?”
想耍横的人愣是被路易然看得熄火,讪讪道了个歉离开。
路易然臭着脸端着糖水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段干嘉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视线漫无目的地漂浮着,意外和不远处的人碰了个对撞。
邻居的大长腿在小桌小凳下显得有些委屈,严峥却像是习惯了,他面前摆着已经吃完的炒饭,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看起来看了有一阵子。
他身边还坐着两个大男人,都时不时往这瞅一眼。
路易然和他对视了一眼:?
他表情变得更臭,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找不到位置坐?
路易然转身,拉着脸准备出这块跟他八字不合的小吃街。
严峥站起身跟上。
他腿长,逆着人流跨了几步就追上了路易然,路易然察觉身边多出个人,发出了嘲讽:“干什么?偷着乐还不够,还要凑过来看?”
严峥脚步放缓,为男生挡住几个挤过来的人:“没有乐。”
路易然不信,严峥刚才旁边几个男的幸灾乐祸的就差咧出八颗牙了。
他继续闷头朝前走。两人一直走出三轮车构成的小吃街,一直到脱离那片杂乱的空地,路易然步子慢慢停下了。
“你怎么还跟着?”他掀了下眼皮:“不要告诉我我们还顺路。”
严峥:“不是,我在跟着你。”
路易然转了转手里的糖水,因为天气炎热,里头的双皮奶和红豆逐渐融化在一起,路易然用勺子拨了拨,失去了吃的欲望。
“跟我干什么?”
严峥也盯着他捏着的勺:“担心你吃这个。”
路易然疑惑,严峥还管这个?
路易然余光看见有辆出租路过,把糖水塞进严峥的手里,拍拍他的手背:“放心,不吃,拿走吧。”
路易然说完就上了出租,隔着窗户朝他挥挥手,懒洋洋地挪到另一头去了。
严峥站在原地,手里端着那已经被男生搅得乱七八糟的糖水。过了一会儿,捏着男生拿过的勺子,把里头的糖水吃完。
路易然没回酒店,既然严峥在小吃街,那老屋子里肯定没人。
过了两天,阿姨已经打扫好了,前几天路易然犯懒没有去,一直推到周五才找到这么个好时间。
他打车到了路口,依旧步行了一段距离走进去。
晚上的巷子热闹不少,下班的人都坐在院子里聊天,碗筷碰撞声和聊天交杂在一起,有点儿像是很久以前的样子。
路易然推开自己的院门,打开就看见自己白天买的箱子,上头还有院子的备用钥匙。
隔壁院子暗着,他弯腰把钥匙放进兜里,搬着箱子放到隔壁邻居门口,这才拍拍手回了院子。
段干嘉找的阿姨不错,就连老屋子的院子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杂草都被拔光,光秃秃的和隔壁院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很满意地进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找到根线,一拉,屋子里就亮堂了。
冷白灯光照亮了堂屋,屋里头就一个柜子一张饭桌,墙上挂着画,正随着门外的风轻轻摇动。
路易然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包扔在桌上,他从家里出来的急,实际上连钱包都是后来管家给自己邮寄过来的,当时老头子还不让管家寄。
现在宾馆那间屋子里除了床品没什么他的东西。
路易然靠着椅子思考了一会儿,打电话找了个拉货的,准备这两天把自己的东西都拉过来,就这么入住。
司机这个点还在上班,听了他报的地址说:“单子太多忙不过来,孩儿周末晚上行不?”
路易然听着这个称呼眨了下眼,说都行。
司机说:“你那块地方周末人多,巷子里都是车和人,晚上大家回屋里头了,提前说一声也不吵人。”
路易然听见这话,脑袋上像是有个灯泡亮了下似的。
他想起来今天那多管闲事的严峥,还有排排坐看热闹的一堆人。
路易然手指下意识抓了下:“那下周一吧,下午来没什么人。”
都在上班,肯定非常清静,隔壁也不会有人,完美。
司机同意了,路易然也很满意。
挂断电话,屋里乍然没了司机的大嗓门,一下子显得有些冷清。
路易然在安静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老屋子是堂屋带两个卧室的格局,旁边的小房间一个仓库一个卫生间,一个人住足够了。
路易然把钱包里的钱倒出来,他出门抽了一叠钱,现在手头上只剩下五百来块。
他踩在藤椅的横杠上,支着下巴把那五百多块钱数来数去也没有变多。
路易然叹了口气,把空空如也的钱包扔在了桌上。
电压不稳,头顶的白炽灯忽闪了一下。
路易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下窜起,他摸了下手臂,站起来把屋子里所有灯都拉开。
亮光衬得房间更空荡荡,路易然:“...”
他捏了捏手机,刚准备放点音乐,手机忽然响了。
路易然手抖了下,看见上面跳动着段干嘉的名字,松了口气,接电话。
段干嘉在夜市找了几圈没看见人,打电话听见路易然现在在老屋后显得很震惊:“你没事去那里干什么?!”
路易然懒懒道:“就过来看看,马上回去。”
他在堂屋里坐着,屋外的风还有点热,天色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路易然看了眼隔壁,还是黑的,主人显然还没有回来。
他起身把凳子拖回原位,挨个把灯关上,锁上院门走出门。
另一边隔壁的人见这荒了很久的老屋居然冒出个人,没忍住瞪大了眼睛,努力看是不是小偷。
路易然坦坦荡荡地和他对视,晃晃手里头的钥匙,走了。
路易然这次的决心比段干嘉想象的坚决得多,他弄不明白,坐在路易然对面说:“我在海市还有别的房子,平常有阿姨打扫,你去住那里也可以啊?”
路易然正用筷子戳着他带回来的小吃,戳了两下后把筷子扔到一边:“不去。”
他懒懒地说:“要是住在别的房子里,老头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这地方有我姥爷,他不会管我。”
段干嘉露出个牙疼的表情,这话他还真反驳不了,路易然他爸在他离家出走后气得放言不要这个儿子,要是路易然出来后花了一分钱,都能被嘲笑死。
段干嘉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两张卡来:“这个,我来之前你哥让我带的,这张是我的。”
路易然看见信用卡笑了一下:“不是说我哥防着你?”
“你以为他很愿意给我?”段干嘉,“要不是要看着你爸,他早就自己过来了。”
路易然把卡往回推了推,没有要收的意思。
他发小刚回国就被梁文这么摆了一遭,听说卡已经全部被停了,估摸着手头有的钱还是美金呢,根本花不出去。
“不拿你哥的也行,”段干嘉有点着急“我这里也没多少钱,你先救个急,等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钱捣回来就行。”
路易然懒懒道:“花完了。”
段干嘉一时间有些愕然,路易然因为有钱,在学校不少人会找他的合伙,自己赚的钱不说太多,三四十万美金是有的:“哪儿去了?”
路易然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飞回来前有几个人找我投,我给他们分了。”
段干嘉有点心梗,那这事估计路易然家人也查到了,不然他哥能给卡呢。
路易然不收,段干嘉就把卡扔桌上了,反正他也不能揣回去给路奉,到时候再说吧。
休息日货车的单子多,路易然跟司机约了下周一。
周六还有听说了路易然回老家的同学打电话来找他,话里话外是住在附近,有项目和他合作。
路易然接了,听了两句就挂断,闭着眼删除拉黑一条龙。
中午下来吃饭的时候段干嘉听说这事,还说那人给他也打了电话。
路易然还没睡够,眼睛疼,正闭着眼养神,闻言道:“你也把他删了。”
段干嘉:“啊?”
路易然道:“都知道我闹翻了手头没钱,他叫我喜欢回女人,不要想不开。”
两句话愣是给段干嘉干沉默了。他把这人联系方式也删了,有点头痛,这人长一张嘴放什么屁呢,本来他兄弟就因为这事头痛着呢。
这段时间听说这事的人不少,连带着段干嘉也接了不少明里暗里打听消息的电话,甚至还有人表示不介意路易然的性向,可以帮他和家里做假情侣。
段干嘉接得头痛,要是这些人他哥们来一个删一个,没多久就真不在这圈子里玩了。
他说:“我是没办法了,你等你哥亲自来吧。”
路易然:“我哥忙。”
要是他哥不忙点给老头子找事做,自己这段时间就没这么安稳了。
段干嘉发出嘲笑:“现在是不会有人这么闲给阿姨打跨国电话,不然你更倒霉。”
他妈在国外拓展业务,今年过年前估摸着是没有时间回来了。
他妈可能开明点,不打断他的腿,
路易然苦中作乐,再往好了想,说不定他妈在国外这几年已经增长了广播见识,对同性恋看待如吃饭喝水。
但是大学时他妈就在操心他对象的事,知道了这件事,估计会追问什么时候给他带个男对象回去。
这穷乡僻壤的,他哪里能变出来个男朋友带给他妈看?
想到这个,路易然也有点头痛,他从自助台拿了盒水果,回房间里去玩去了。
周一上午,搬家的小货车就停在了酒店后门。
屋子里的东西被一股脑塞进了寄来时的箱子里,路易然和段干嘉研究了一阵,才成功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去。
路易然盯着那被强行用透明胶带黏上的箱口,半信半疑:“是这么叠的?”
段干嘉拍着胸口打包票:“肯定是!”
师傅也没做过坐电梯搬行李的活,扛下去的时候轻飘飘的,还有点不适应。
路易然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说是行李箱,只装了管家临时给他和床单一起寄过来的衣物,夏天衣服轻薄,里面空荡荡的,没放几件。
段干嘉看着师傅把箱子扛上车厢,转头对路易然叨叨:“急什么,再在这住几天呗。”
路易然直接问:“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段干嘉大惊失色,看路易然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负心汉:“你搬家就算了,还要轰我走?我又不住你家,我住酒店都不行啊?”
路易然听得乐了一下:“随便你。”
他踩着脚踏爬上副驾,师傅开的是两座的小货车,前面一个驾驶座一个副驾,没有段干嘉的位置。
段干嘉扶着门,很不甘心。路易然东西不多,后头没放满,师傅看看他探进来的半个脑袋,让他坐到后头去。
货车车身是个敞篷的,段干嘉松开手:“...我还是打个车吧。”
师傅摇摇头:“后面风大,舒服的勒。”
段干嘉觉得半路被交警拦下来的概率更大。
路易然支着下巴,从车窗目送段干嘉去酒店门口拦出租,心情好上不少。
师傅转动钥匙,小卡车突突响起来,连带着整个座位都开始震动,把路易然吓了一跳。
师傅笑了起来:“老家伙,动静大,拖拉机似的。”
路易然跟着笑了下,伸手把窗户摇下来。
江市的路有点老,还有点颠,硬生生把路易然原本有点的晕车病给颠没了。
等到了地方,巷子里头果然静悄悄,没什么动静。
卡车熄火,路易然没急着下车,先趁着自己还算高的位置,踩着轮胎往周围人院子里望了望。
很好,都没有人。
路易然松手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师傅已经从后头搬了两个箱子下来。
他两边手臂各扛了个大箱子,还有余力和路易然说话:“放心,现在这个点娃儿要上学,大人上班,弄出点响动来没人听见,不碍事。”
路易然跟着他往里走,师傅似乎觉得自己这趟有点占人便宜了,进屋后按着路易然不让动,自己把他的行李箱也扛进来了。
师傅把箱子都在堂屋里堆好:“东西都在这了,你打开看看有没有磕着碰着的。”
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折得奇形怪状的床品,路易然没拆:“不用,都是不会坏的东西,我直接给您结钱。”
他把钱结清送师傅出去,回堂屋后用鞋尖踢踢纸箱,推着行李箱进了卧室。
老屋子两间卧室,次卧空间不大,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套红木衣柜,窗户底下放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
路易然听老头念叨这屋子听得耳朵起茧,这一套是当年姥爷专门给他妈打的书桌,用了许多年的红木桌面此时在窗外的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路易然蹲着把行李箱打开,抱着几件衣服堆进了衣柜里,又把手机充电器之类的零碎东西仍在床上,走出去后看见段干嘉站在堂屋,正双手合十地朝木桌上的姥爷照片拜拜。
路易然走过去,等段干嘉拜好,把相片放上柜子。
段干嘉在卧室里溜达了一圈,发现这老屋没空调,不过还真实挺凉快的。
路易然整理着东西,段干嘉就在他旁边溜达来溜达去,被忍无可忍的路易然踢了一脚后,去拆开了堂屋的纸箱,把被单都抱进来了。
路易然头也没抬:“用下面的,上面的要洗。”
段干嘉把手上的被单扔桌上,转身去拿了新的。他啧啧感叹:“阿姨知道你这么能干,能从国外直接飞回来。”
路易然很不在意地说:“才怪,你别忘了,我最开始可是自己出的国。”
当年段干嘉还是出国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孩,段母实在舍不得从机场送到了国外,而同行的路易然全程都是一个酷小孩,冷着张脸,哪怕空姐特地给他拿了小毯子,也都给了段干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