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良夜by焦绿啊宝叽 CP

作者:焦绿啊宝叽  录入:12-11

晏西楼来府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傅良夜被猫儿轻薄的这番场景——那小馋猫儿两个肉垫按在自家猫猫脖颈上,直蹭得那处皮肤微微地泛了红。
他眸色愈发深邃,探手拎住了那霄飞练的后颈皮,将那贪吃的猫儿从傅良夜身上摘下来。
未料得那小白猫护食得紧,被人从傅良夜身上这般强行扯下来,心底那是异常不爽。
只闻得“喵呜”一声咆哮,霄飞练反手就给了晏西楼一爪子,挠得他手背上登时便多了三条爪痕。
晏西楼痛得轻轻“嘶”了一声,反思着是不是方才他手上失了轻重,把那霄飞练给弄疼了,所以它才会挠自己,毕竟前段儿时间那猫儿还是很亲人的。
这般想着,他便小心翼翼地把小白猫抱进了怀里,拍拍那颗炸了毛的猫脑袋权当做安抚。可奈何这小白猫竟是软硬不吃,在半空中便猛地恼怒地蹬了蹬后腿,稳稳当当地落了地,直直地翘起尾巴趾高气扬地溜走了。
盯着那霄飞练大摇大摆离去的模样,晏西楼不由得哑然失笑,心道这只猫儿的脾气倒是跟傅良夜愈来愈像了。
晏西楼瞥了一眼在旁侧呼呼大睡的徐翁,又垂眸瞧了瞧握着书卷睡去的傅良夜,唇畔浮起一抹温润的笑,清朗的眉目软了又软,眸中似有春风拂过,漾起一潭潋滟深水。
日光将傅良夜的侧脸的轮廓涂成暖暖的金色,若是凑近细看,面上隐隐约约还能瞧见白色的绒毛,可爱得紧。他唇畔噙了抹笑意,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一般,没骨头似的在逍遥椅里瘫成了一滩水,眉心放松地舒展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般,从嘴角流出道口水来。
晏西楼从怀里掏出帕子,笑着给人擦了擦涎水,瞥了一眼着傅良夜手中翻开的书卷,心道这猫儿果真同从前无差,只要沾了书本便要去梦会周公。
傅良夜不喜读甚么圣贤书,只嚷嚷着那大道理讲得人脑仁儿痛,可今日竟破天荒地持了书卷,这可真是实属不易,倒让晏西楼颇感好奇。
这厢晏西楼饶有兴味地将书夺入手中,只随手翻开一页,便被那书上的内容臊了个大红脸,连指尖儿都烧得泛了红。
只见那并不是甚么圣贤书,倒是些.露.骨的故事——
“翰林便把手去磨.赵生,肤如凝脂,光.润异常。赵生慌了,道:‘我极怕痒,不要这等。’翰林道:‘兄既以身许我,岂惜此一.磨。’赵生只得听他。摸得极.乐处,赵生把手便推,翰林趁势将手**赵生颈,抱定亲.嘴……”
旁边儿竟还配了幅图,竟是两个男子……直看得人口干舌燥。
晏西楼忙着将眼睛移开,复又手忙脚乱地重重地合上。
“《情贞记》,那可是我费尽心力托人淘来的好本子,不知清鹤爱不爱看?我倒是觉得那书写得好生有趣,不如…你我一同瞧瞧罢。”
傅良夜不知何时睁了眼睛,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脚上踩着逍遥椅,又在旁边晃晃悠悠地摇了起来。
他将手中的折扇缓缓摇展开,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作势伸手去扯晏西楼的衣袍。
这般慵懒随性的模样,在晏西楼眼中却无端生出一番媚.相,惹得他薄薄的唇瓣抿了又抿,连眼尾的小红痣都愈发鲜艳夺目。
他将那本子丢到一旁,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倾身缓缓地凑近,温柔地端起人的下巴,直与人鼻尖儿相触,连呼吸也亲昵地融到一处。
“王爷这么想同臣一起看?”晏西楼瞳色微微地染了红意,指腹蹭了蹭傅良夜的唇角,“你可真是…要了臣的命了。”
“怎么?晏将军终是忍不住了?”
傅良夜滚.烫的指尖攀上晏西楼的侧脸,眯着眼睛斜睨着人。
这厢傅良夜正欲贴上去咬.晏西楼的唇,旁侧徐翁却忽地发出了闷雷般的鼾声,而后断了气儿一般无了后音。
这一声骇得傅良夜分了神,忙着用扇子抵住晏西楼的额头,将人缓缓地推开,慌乱地偏头关切地看了徐伯一眼,当真以为他老人家嘎嘣一下憋死了。
徐伯像是没了进气儿一般,死死地闭着眼睛张着嘴,僵硬地躺在逍遥椅中一动也不动。
晏西楼见状也被吓了一跳,忙着伸手把傅良夜拽起来,一同凑到徐翁身侧关切地察看。
傅良夜背脊上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正伸出手指,缓缓地向徐伯鼻下探去,却未想徐翁忽地合上了嘴,终是吭吭哧哧地又打出了一个震耳欲聋的鼾声,这一声直直把自己个儿震醒了。
徐伯被自己的呼噜声吓得一个激灵,用手背悻悻地擦擦鼻子,正欲侧过身继续睡去,谁想到一睁眼瞧见两位“活佛”抱着胳膊围在他身前,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看。
这下骇得徐翁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一仰,只因用得劲儿过大,直落了个人仰马翻的境地,连人带椅子一同掀了过去。
“哎呦,你们两个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站着作甚?老朽年纪大了胆子小得不得了,你俩真想给我这老头子吓死啊!”徐翁一双圆目狠狠地剜了眼前目瞪口呆的二人一眼,一边用手掌抚着心口,一边唉声叹气地埋怨道,“都愣着做什么?快把椅子扶起来啊,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
两匹枣红马从天地相接处奔出,扯带着午后的暖阳。
傅良夜一袭飒飒红衣,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遮掩了他唇角的笑意,让人瞧得不甚分明。
“吁——”
傅良夜拉紧缰绳,迎风勒马,唇畔扬着一抹张扬笑意。
他抬手亲昵地去拍马儿的头,细细地捋着马脖子上的鬃毛,赞扬似的吹了个悠扬的口哨。
他在府中实在是闲得无聊,便唤晏西楼出来陪自己跑马。
这匹小马是从晏西楼手里夺过来的,那厮骗他说这马儿烈得很,不叫他骑,傻子才会上他的当!
傅良夜素来喜爱烈马,更别说这马得他眼缘儿,任谁也别想把他看好的东西抢走。
他转头朝身后望去,朗声笑道:
“晏将军,你的马儿跑得了忒慢了些,你可别是让着我呢!”
说着,傅良夜摘下腰间别着的酒壶,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酒水辛辣醇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激起他心底豪气干云。
“你不口渴?”傅良夜喝完,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唇畔的酒水,扬手晃了晃酒壶,侧耳听那壶中酒水在壶壁撞得泠泠作响,笑嘻嘻地冲人挤了挤眼睛,“这酒是从徐伯那儿偷来的,他可宝贝了这酒了,悄悄埋在屋角那棵老槐树下面。他年岁大了,少喝点儿酒对身子好,这酒就咱们俩替他喝了罢。嘿嘿,他定是做梦都想不到酒早就被我挖出来喽!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不喝白不喝啊!”
言罢,傅良夜含笑将酒壶抛入晏西楼怀中。
晏西楼在人身后勒马,望着傅良夜眉飞色舞的模样,目光黏在人如画眉眼上,抬手将酒壶接入手中,也学着人的模样痛饮了一口。
“怎么样?这酒可还不错?”
傅良夜脸上添了抹薄红,一边抱着马脖子蹭来蹭去,一边亮着双星星般的眸子,抬眼期待地望着晏西楼,像是在等着人的应答。
“不错。”晏西楼勾唇答道。
酒香醺脸,粉色生春,你可比酒还要惹人些,晏西楼在心里暗想。
晏西楼匆匆朝人瞥了一眼,便只觉心下烫热,只将酒壶抛了回去,忙不迭地移开目光,策马向前踌躇了几步。
此际夕阳西下,火红的霞光点燃了天幕中的云朵,也烧得晏西楼的心“砰砰”地鼓噪着。手中的缰绳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毛喇喇的表皮硌得他微微刺痛。
他抬手捂住躁.动的心口,轻轻地吐出一口忍耐许久的灼气。
望着晏西楼的背影,傅良夜不由得哂笑一声,抬手将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将空酒壶随手一丢,双腿紧紧夹了一下马腹,摇.鞭晃晃悠悠地跟上,故意调转了马头,拦住了晏西楼向前的路。
“清鹤瞧什么呢?怎的不看我啊,我可比那些俗物都要迷人得多了。”
他轻轻地打了个酒嗝儿,索性懒洋洋地躺在了马背上,抬眼幽怨地仰头瞥着晏西楼。
马儿摇摇晃晃地绕着晏西楼转着圈圈儿跑,傅良夜也就倒挂在马儿身上在晏西楼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晏西楼再也忍受不了,只手勒了马,将眉毛挑了一挑,笑道:
“你的伤可好利落了?这般在马上挂着…可是不疼了?”
闻言,傅良夜缓缓地从马上直起了身子,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窝了一会儿。
晏西楼正纳着闷儿,却见傅良夜忽地捂住了心口,蹙着眉头咿咿呀呀地叫唤开来,“疼疼疼,撕心裂肺的疼啊…嘶~清鹤快来救我!我这般一摇马鞭,伤口就紧紧地发疼了,万箭穿心般疼!”
说着说着,他额头上还当真渗出几滴冷汗来。
傅良夜紧紧地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哼唧了一声,“清鹤,我准是要死了,以后…再难相见…”
“当真这般疼?下来我瞧瞧,是不是伤口撕裂了!”
晏西楼当下不知真假,不过瞧见傅良夜那般痛苦的模样,当即翻身下了马,踱步至人身侧,伸出手要把人扶下来。
可未料他刚搭上人的手,傅良夜便睁了眼睛。
他唇角勾起一抹得逞地笑,手上猛地使了劲儿,欲将晏西楼扯上马背。
晏西楼只怕伤到人,不敢同伤号来硬的,只得借势跨.上马背,将胡乱挣动的猫儿死死地扣在怀里。
“这是作甚?”他蹙着眉,握着人的腕子轻声质问。
“你猜?”
傅良夜在人怀中不怀好意地笑着,狠狠地挥动马鞭,一抖缰绳,只闻得一声嘶鸣过后,响亮的马蹄声霎时响起,迅速向远处的霞光疾奔而去,卷起一阵尘土飞扬。
晏西楼偏头吹了个响亮的指哨儿,身后蹄声震震,那被二人抛下的马儿也追了上来。
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处,无不出了一身薄薄的汗。在马儿的颠簸中,傅良夜噙着笑转头,按着晏西楼的后颈,将唇紧紧地贴上去。
“晏西楼,你猜到了么?”傅良夜捧着晏西楼的脸,朦胧着双眸低低地问他。
晏西楼喉结滚了又滚,忽地发疯了似的去咬.怀中人那柔软冰冷的唇,仿佛这样做便能缓解他身上的燥.热一般,奈何却适得其反。
“你石.更了…可是…想要?”傅良夜同人绵绵耳语,他此刻的声音如同蜜糖般甜甜腻腻地涂在晏西楼的心尖儿上,“晏郎…就像书里写得那般…那般对我。”
晏西楼眸中有片刻恍惚,他痴痴地望着怀里的傅良夜。待到他再晃过神儿来,怀中人早已衣.衫尽.褪。
晏西楼的眸子里终是燃起了一团烧得噼噼啪啪作响的火,那火一寸寸掠过心上人的眉眼,辗转着抚.过心上人的身躯。
“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晏西楼揽过人的腰,颤声呢喃道。
他如同受了蛊惑一般,一头撞.入那个让人贪恋的温暖沼泽中。
他在沼泽的漩涡中滚爬,可奈何愈陷愈深。泥泞缠着他一点点深陷潭底,最后伴随着濒死时的数下战.栗,精疲力竭地爬上岸。
…………
傅良夜的声音发了哑,如同搁浅的鱼一般微微张着唇呼吸着。他攀着晏西楼的脖颈,颤.抖着缩在人的怀里,一遍遍轻唤着眼前人的表字——清鹤,晏清鹤,晏郎。
晏西楼汗水浸透了衣襟,他慌忙将身上的外袍披在傅良夜的背脊上,将怀中人严严实实地裹成一团,随即紧紧地揽入怀中。
晏清鹤啊晏清鹤,本王已把心挖给你了,可真是…真是要爱死你了。
傅良夜眼角嫣红,望着晏西楼仍旧红得不像话的耳朵尖儿,忽地朗声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注:晚明小说《弁.而.钗》,作者醉西湖心月主人。
嘘,悄悄滴。
(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更新频率不太稳定,不过还是保证周万的,宝子们追更辛苦。)

第53章 生死与君同
水珠顺着那截脖.颈缓缓流.下,淌进颈.窝里徘徊了片刻,所经之处无不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于皮.肤上盛开的那些浅.痕,如同初夏清晨时分,池子中盛开的娇.嫩.欲.滴的芙蓉花。花瓣儿上露珠滚动,露水“啪嗒”一声落进池子里,缓缓漾开一圈圈儿涟漪。
就这样,晏西楼的瞳眸中同样荡开了一朵涟漪。
他小心翼翼将热水捧进手心里,一点点浇在怀中人的肩头,痴迷的望着那水流代替着自己的指.尖,柔柔地fu.过那些泛红的吻.痕,在心上人的身.上潋.滟开粉红色的花朵。
傅良夜无聊地歪着头,懒洋洋地靠在晏西楼的怀里眯着眼睛。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地回过身环抱住了晏西楼的腰,贴在人心口用shi.漉.漉的脑袋蹭了又蹭。
伴随着抬眼的动作,他微红的眼尾轻轻挑起,唇畔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与上次相比,这次…滋味如何?”
心口被人蹭得痒得很,晏西楼被.磨.得呼吸紊乱,却不忍心将怀中柔软的猫儿推开,只得用手臂拦住人的腰,指尖轻轻搭在傅良夜的腰侧,闻言,启唇吐出一口灼.气。
“哪儿有上次,糊涂了?这是难道不是头一次么?”
头一次就玩儿得这么大,也不知道这傻猫儿痛不痛。
这般想着,晏西楼弯了弯唇哼出一声笑,掌心贴在傅良夜的后脑勺儿上,万般宠溺地揉了揉,“乖,别闹了,早些歇息。”
言罢,他阖眸正欲小憩片刻,却未料得身侧忽地“噗通”一声巨响,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傅良夜从水里直起了身子,瞳孔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厢他按着晏西楼的肩膀,唇角抽搐了一会儿,颤抖着声线问道:
“难道那夜…那夜我醉后,我们…并没有做那档子事儿?”
晏西楼打量着傅良夜忿忿的模样,疑惑地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并没有。”
傅良夜脑袋“嗡”地一声炸成了浆糊,心头仿佛有万马奔腾而过。
他当真是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才接受了自己在下.面的事实,甚至还买了本子细细研读了许久。可如今晏西楼这厮却告诉他醉酒那夜什么都没发生,那今日不就相当于自己主动献身么?
他娘的,早知道那天自己没被.(),今日高低得挣扎一下啊!
傅良夜这般想着,面上破天荒地红了一片,奈何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翻了个白眼儿,颓废地躺靠在.桶边儿,望着人咬牙切齿道:
“行啊,晏西楼你可真是君子!”
他心里酸溜溜地堵了一口闷气,阖眸平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纠结许久的疑问,“那我醉酒醒来后…屁.股为何会痛?”
晏西楼抬眸静静地盯着傅良夜看了一会儿,眼睛里渐渐盈满了笑意,“那是因为你的亵.裤被兔儿灯点着了,火苗准是把皮肤烫坏了,所以才会痛。你以为发生了什么?”
“你……”
傅良夜恨恨地咬了会儿牙,异常不爽地踹了人一脚,趴在桶边儿上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
晏西楼像是猜到了傅良夜心中所想一般,试探着捞住了人的腰,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将他扳过来按进怀里,低眸吻了.吻人的发顶,“怎的又生气了?小气鬼。”
“你说谁是小气鬼?这跟小气还是大方有关系么?”
望见晏西楼眸底的调侃,傅良夜羞恼得火冒三丈,不满地凑上去吻人的唇,报复似的在他的舌.尖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奈何被.咬的傻子并不介意,只会莽.撞地qiao.开阻碍,温柔地同人纠.缠到底。
情不自禁地,傅良夜的手缓慢地攀上晏西楼的脖颈,指尖顺着人的肩头,又辗.转于人心.口的疤痕处,携着不断滴落的水珠,继续。
不断有火从他触.碰过的地方燃.烧起来,那火.苗烧得愈来愈旺,最后融成了一片。
“晏清鹤,温柔一点,把少的那次补上…”
水哗啦啦地从桶中漾.出,氤.氲了满室的旖.旎,直引.诱着两人醉.生.梦.死,心甘情愿地沉.入那片温柔乡中。
蜜.爱.幽.欢,神魂颠倒。
此中情形,还是不写为妙。
三日后,东方初晓,旭日刚升。
城外马蹄声铮铮,卷起一地尘土飞扬。晏西楼身着白袍银铠昂扬端坐于马上,手中的红缨枪直指长空,清朗的眉眼敛着兵刃的锋利。
陆漾川勒马停在他身后,同样盯着城门的方向呆呆地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晏西楼斜睨了一眼陆漾川,从嗓子里哼出一声了然的笑,只把指尖探到衣襟里,摸出个软绵绵的小荷包。
他把那荷包提溜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而后嫌弃地将那小玩意儿向后一抛,不偏不倚落进了傻愣着的陆漾川的怀里。
“这是什么玩意儿?”
陆漾川疑惑地将小荷包捡到手里,盯着那锦缎面上绣着的两只鸡纳闷儿,张嘴小声地问道。
“怎么,这是清鹤给我绣的?没想到你还会绣这个?啧啧,瞧瞧这绣功,真不敢恭维,别是王爷嫌弃这玩意儿太丑不想要,你才想起来丢给我的罢!也成也成,不愧是兄弟一场,这礼我收了。”
陆漾川凑到晏西楼身侧,用指头戳着绣面上的两只鸡,挤眉弄眼地嘲笑道。
晏西楼倒是不为所动,只是挑了挑眉,勾唇冷笑了一声,“做甚么白日梦呢?荷包是夭夭让我带给你的,她说她去庙里祈了福,让你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不许摘下来。”
说着,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将后面的话儿说得意味深长,“子洵,她可是只给了你,连我这个亲哥哥都没份儿呢,你若是不想要,可以还给我。”
闻言,陆漾川唇上的笑容忽地僵硬了片刻,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荷包是夭夭送予他的?
陆漾川眉心微动,用指尖儿小心翼翼地捏了又捏,听着锦缎与香料摩擦出“沙沙沙”的细碎声响,随即嗅到了一股淡淡地辛夷花的馨香,这香味缠绕在人鼻间,惹得他一阵儿心悸。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缓过神儿来,红着一张脸冲着晏西楼讪讪地笑道:
“是么?夭夭绣得可真不错,瞧瞧,这两只野鸡绣得活灵活现的,拍打拍打翅膀仿佛就能飞似的!这么珍贵的东西,谁要给你?”
陆漾川用指腹珍惜地摩挲着荷包面上的绣着的图案,心底无来由地涌上一股暖意。许是怕晏西楼反悔要回去,他只看了一会儿,便手忙脚乱地塞进了衣襟里。
谁会在荷包上绣两只鸡,那分明是一对儿鸳鸯,陆漾川平日里头脑灵活得很,怎么如今这般愚钝?
晏西楼用余光瞥了眼陆漾川那般没出息的模样,勉强压抑着喉咙里笑意,暗自琢磨着。
直到城门处复又传来一阵儿马蹄声,晏西楼方才抬眸向前望去,只见傅良夜一身戎装,手中一把长枪劈开了天幕中的朝霞,踏马奔向自己的方向。
恰如五年前那从朝阳中奔出的小红马,蛮横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镇国将军晏西楼接旨——”
傅良夜唇角扬起一抹张扬的笑意,翻身从马上跃下,将手中的圣旨抖开,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冀州匪乱猖狂,又频生异象,岂能坐视?现命镇国将军晏西楼挂帅平匪,不得有误。钦此。”
“晏将军,甲胄之士不必跪拜,仅以军礼见便可。”
傅良夜打量着晏西楼身上的战甲,双手奉着将圣旨递给人。
“臣晏西楼,接旨。”
晏西楼接过,抬眸撞上了傅良夜含笑的眸子。
终于,本王也能与你并肩。
傅良夜深深地望着晏西楼,眉眼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数十日后,冀州城外——
京都将将要入了冬,可冀州却仍旧如盛夏般燥热,且越往南行愈甚。再加上地势崎岖多山,官道也修得曲折难行,四处又暗伏着毒草蛇虫,行军不得不多谨慎些许。
这厢晏西楼率领的军队方行至离冀州城外,便瞧见了路旁躺倒的一具具尸体。
“这……”陆漾川见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些尸体甚至已经瞧不出人形,只腐烂成了赤红色的散发着恶臭的一团肉,黏.糊.糊地滩成了一片尸.水;有些像是被利刃活活剃去了身上的肉,如同遭受了凌迟酷刑的罪犯,只留下带着零星筋络的白骨,凄凄惨惨地匍匐在地面上;瘦骨嶙峋的野狗拖拽着人的骨头,走到半路却也断了气,直挺挺地栽倒在旁侧。
只有树上盘旋的乌鸦养得油光水滑,正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观察着树下的一举一动,时不时用鸟喙啄啄羽毛,发出渗人的凄叫声。
这才真是满目疮痍,饿殍遍野。
满地的尸骸避无可避,它们被马蹄践踏,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声。
望着那些白花花的骨头,傅良夜只觉得心脏如同被谁攥住了般闷痛,他的眸子里攀上了层赤红,手指忍不住紧紧地握着缰绳,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微微地颤抖起来。
肩头忽地覆上一片温热,那只温暖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傅良夜心头方才稍稍安定下来,微微侧过头望向身侧的晏西楼。
“这些百姓究竟是饿死的,还是死于疫病?朝廷的赈济当真是无济于事?”
触碰到傅良夜悲怆的目光,晏西楼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他只是盯着地面上那些死去的百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沉声道:
“不,他们只是死于虎狼之口。”
晏西楼望着不远处的城楼,瞳眸中凌厉的怒意翻涌,沉吟道:
“看来这冀州,不仅多匪患,而且生‘虎狼’。”
话音刚落,城门便已大开,只见从城中颤颤巍巍地走出位头戴官帽,发须尽白的老者。
未等兵马停驻,那老者便整理衣袍,又扶了扶官帽,随即“扑通”一声便跪倒于地,一个劲儿地叩首口中高呼有罪。
“罪臣李禀恒恭迎永宁王爷、镇国将军!罪臣无能,但求一死。”
“吁——”
行至城门口,晏西楼被逼得勒马,神色沉了沉,瞳孔微微地缩起,只把那守城的兵士骇得不寒而栗。
那跪在地上的,正是那屡次上书的冀州知州——李禀恒。
“李大人,跪在城门口是作甚?若是要陈罪,这儿恐怕不太合适,还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儿说才是。”
晏西楼冷哼一声,目光从那跪伏的官员身上越过,只抬手忿忿地扬了鞭,策马入了城。陆漾川见势,只摆了摆手,示意身后大军随之跟上。
浩浩汤汤的军队扬起了地面上的尘灰,李禀恒的官帽儿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脏污。
李禀恒呛了一嘴土,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咳嗽,伸手呼唤身侧的侍卫将他扶起来,忙不迭地从衣襟里掏出帕子掩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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