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的都可以买，不用问我。”
时易点了点头，然后拿了两个那种果子放进了购物车。
这种水果北辰知道，叫安明果，跟椰子有些像，里面全是透明果汁，但是安明果的果汁喝多了会有一点晕眩感。
虫族没有酒，也没有“醉酒”的概念，这个果汁大概就和地球的酒类似了，不过应该比啤酒的度数还低，总之喝饱了也不一定会醉，大多数虫都只会感觉到一点微醺晕眩感，而且那感觉并不会让虫难受，所以这个安明果在虫族挺受欢迎的，因为这独一无二的特性，还卖得挺贵。
也有经过加工制作，稍微浓缩了些的饮品，但是再浓缩，也比啤酒高不了多少，一般来说，都是不会醉的。
“北辰，你知道安明果的由来吗？”
“不知道。”
时易就猜北辰不知道，才认识的时候他连雄虫雌虫的概念都没有，想也知道对虫星的一切知之甚少。
“听着不像水果，倒像个虫名。”北辰说。
“这个水果就是以一个雄虫的名字来命名的。”
“哦，难道他是第一个发现这种水果或是培育出这种水果的虫？”
“算是发现这种果子的虫吧，据说是有两只雄虫旅游的时候，飞行器在太空中出了故障，使用逃生舱时意外被吸进了灰道之中，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没有被灰道的引力撕成碎片，而是被传送到了一颗还未被发现的荒星上。”
时易说的灰道就是虫洞。
“那颗荒星上只有星兽，没有其他虫，而且食物匮乏，其中一个雄虫便尝试着吃这种从没见过的水果，发现味道意外的不错，就是喝多了会产生轻微的眩晕感。”
“安明雄子担心这是什么慢性毒药，一直不敢吃，直到在荒星生活了几个月后发现同伴身体良好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敢喝这个果汁。”
北辰：“这么说来他也不是第一个吃安明果的虫了。”
时易点头，“嗯，一般的虫喝再多都只会有轻微的眩晕感，但是安明雄子不知是体质特殊还是对这种水果过敏，没喝多少却晕了过去，然后不幸被路过的星兽踩死了。”
北辰：“……”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虫族没有“酒”的概念，自然也没有“醉”的概念，所以时易说的晕过去，其实是那个雄虫喝醉了。
那个叫安明的雄虫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三杯倒或者一杯倒了。
“另一个雄虫获救回到虫星的时候，带回了这种水果，然后向大家讲诉了他们的故事，为了纪念不幸死去的雄虫，便用他的名字来给这个果子命名，于是，这种水果就叫安明果了。”
北辰的家离得挺近。
时易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见到北辰的住处时还是有些诧异。
因为雄虫的待遇普遍很好，而且能娶很多雌虫，所以一般来说是绝对不会缺星币，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是一个身无分文的雄虫，不管是在虫星联邦还是帝国，都不会受到亏待。
至少时易所知道的雄虫，都是住那种面积特别大还有好几层的建筑，因为雄虫总是需要一堆的雌虫和奴仆。
北辰的房子算不上小，但是跟大多数雄虫比起来，就显得小了。
虫星的建筑自然与地球大不一样，这里的建筑大多模块化，甚至可拆卸重装重组。
雄虫则大多喜欢流线型的设计。
北辰的房子却有棱有角，像是……被随意切了几刀的巨大钻石。
两层建筑，屋外的材质在白日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整个建筑色彩微黄像涂着一层暖光一样。
屋前是一块占地比房子还大的草坪，草坪上干干净净，没什么其他东西，但是周围有一圈篱笆，上面攀附着一些橘黄色的不知名的小花。
这房子看着只能住四五个虫，最多五六个，那就是说，北辰家里的其他虫应该不多。
时易快走了几步，贴到了北辰身旁，看着他识别身份打开了大门。
第18章 第十八只虫
房门打开后，时易以为会见到某个雌虫迎上来接过北辰手里的东西，听到雌虫问候北辰回家的声音，结果什么也没有。
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大门关上后发出“嘀”一声电子音。
北辰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鞋柜里拿出两双家居鞋放在地上，自己换上其中一双，又将时易手里的水果蔬菜拎过来，和自己提回来的一起拿去了厨房。
“你随便坐，我把菜拿进去。”
时易回过神来时，手里已经空了，他赶紧换好鞋，跟着过去。
北辰的厨房该有的都有，看起来平时就有在使用。
时易挪到厨房门口，迟疑着问他：“家里……没有其他虫吗？”
“其他虫？没有啊，我一个虫住。”
一个虫住？所以……是他想的那样吗？
时易心跳加快，“你……还没娶雌君雌侍？”
“没有，”北辰将该放的东西都放好后，见时易还呆站在门口，便说道：“你先去外面坐会儿吧，我做饭很快的。”
“我来做吧。”
“不用。”
时易贴在厨房门口不肯走，让北辰一个虫做饭，他在外面坐着等，肯定会坐立难安的！
北辰见时易不肯走，也反应过来，虽说他和时易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伙伴，朋友，可以信任，可以依赖。
但是虫族从古至今的一些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每个虫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接受的思想也都是那样。
他们是朋友，但是还有个事实，他是雄虫，而时易，是雌虫。
北辰大概也知道时易在想什么，他说道：“那你来帮忙吧，这样也能快点，我都有点饿了。”
最后是时易负责打下手，洗菜切菜，北辰则负责做饭炒菜。
北辰做了五个菜一个汤，分量还挺足，虽然只有他们两个虫，但是北辰一直都记得，雌虫的饭量挺大。
他还记得时易昨天提到的豆腐，专门买了来，做了道蛋蒸豆腐。
当然，虫星是不可能有鸡蛋鸭蛋的，这里的大小动物都统称为星兽，所以也只能用某种星兽的蛋，与鸡蛋蒸豆腐的味道肯定是不同的。
菜刚摆上桌，北辰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来电，通知他签收快递。
北辰疑惑：“我最近没在星网上购物啊。”
然后他听时易说道：“是我买的，送你的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嗯？”北辰去看时易，“就请你吃个便饭，怎么还买东西？”
他以为时易是因为自己昨天和今天请他吃了两顿饭，觉得不好意思，才买的礼物，这未免也太客气了，以他们的关系其实大可不必。
如果每次请他吃个饭都要送礼，反而显得生疏。
然而，等北辰看到时易送的是什么礼物时，他就不这样想了，因为快递送来的是一架飞行器！
时易也留意着北辰的表情，没有欣喜，只有惊讶。
当送货上门的虫请北辰的签收的时候，北辰拒绝了。
开玩笑，你想想，要是你请朋友来家里吃饭，朋友却说要送你一辆车，还是劳斯莱斯迈巴赫这类豪车，你敢收？
到了现在，北辰才明白，时易送他礼物绝对不会是因为身为朋友的自己请他吃了两顿饭，更像是因为自己雄虫的身份。
因为自己是个雄虫，所以时易才会送这么夸张的礼物！
“怎么了？你……不喜欢？”
时易看到北辰拒绝签收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便绷得紧紧的，一颗心也高高悬了起来。
很少有雄虫会拒绝雌虫的礼物，哪怕是雄虫不怎么喜欢这个雌虫，也有可能收下，除非，真的特别特别厌恶这个雌虫。时易觉得，他和北辰重逢后，一直都表现得好好的，他们相处也挺融洽，北辰应该不会讨厌自己，所以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收自己送的礼物。
而北辰面对时易的问题却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你送的礼物太贵重了。”
时易微微歪着头，还是不懂，贵重怎么了？送礼物肯定是越贵重越好啊，贵重怎么也比廉价的好，谁会不喜欢贵重的礼物呢？
他皱着眉，因为听不懂北辰的意思，显得有些着急，“你不喜欢哪里？我可以换的！”
一旁负责送货的雌虫，看这个雌虫买了这么贵的礼物送给雄虫，却被拒绝，不禁也有些同情，他说道：“雄子有哪里不满意？可以换的，或者改装都是可以的。”
北辰：……
这个时候，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人与虫之间的代沟！
“我不换，可以退吗？”他说。
但是北辰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一旁的时易身子抖了一下，时易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双碧色的眼睛却犹如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滚。
北辰没见过这阵仗，心里顿时慌得一批。
“怎……怎么了这是？”
救命！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他做什么了？对，他想退掉飞行器，可是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么贵的东西，无功不受禄，他肯定不能收啊，而且也心疼时易的钱包，退了不是很正常吗？
“你别哭啊……我这是按到什么开关了……”北辰手忙脚乱从兜里掏出块帕子来，给时易擦脸上的眼泪。
这阵仗别说北辰没见过，一旁送货上门的虫也看呆了。
他活这么大，可还从没见过这样子的雌虫！雌虫的性子普遍坚强，隐忍，别说哭了，受了伤喊痛的都很少。
难道他看错了？这其实是一个亚雌？
……也不像啊。
不过雌虫就算哭，也只会惹得雄虫不耐烦。
然而那个虫目瞪口呆地看着拒绝了雌虫的礼物，他以为厌恶雌虫的雄虫，手忙脚乱地给雌虫擦着眼泪，还一边不停哄着虫别哭。
这哪里是厌恶的样子？他活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么暖的雄虫！
心里酸！
北辰用手帕擦着时易脸上的泪水，就听时易说道：“不要退，如果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拿着帕子的手顿住，北辰皱了皱眉头，他盯着眼前脸上带泪的虫看了一会，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签收了飞行器。
时易惦记着北辰刚做好的饭菜，便将飞行器的事扔在一边，对北辰说：“我们先吃饭吧，要不饭菜该凉了。”
飞行器就停在空旷的草坪上，北辰点点头，和时易一起往屋里走，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什么？”时易不明所以。
“就是你说，要是退掉飞行器就将它扔掉。”
“怎么了吗？”时易觉得北辰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严肃，这让他感到有点不安。
他那样说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为了让北辰收下自己的礼物。
北辰看着时易睁大了眼睛，微微带着些忐忑之意的碧绿眸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没怎么，”他露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虽然……他都不会开。
听见北辰说喜欢，时易也开心起来。
看见时易眼中的情绪转变，北辰不禁又想到了邻居家喂养的猫，真是可爱！他忍住了想伸手摸一把的冲动。
算了，不过时易送这么个礼物来，他得好好想想回礼。
北辰毕竟不是虫星土生土长的虫，没接受过虫族雌雄严重不平等的教育，所以也不可能和其他雄虫一样，心安理得地拿雌虫的东西，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小礼物。
安明果果然不错，口感味道都上佳，北辰是基本不喝酒的都觉得这个果汁十分好喝，像某种甘冽清甜的果酒。
吃到最后的时候，他们将两个安明果都喝完了。
可能是用餐的气氛太好，也可能是喝了安明果果汁的原因，北辰察觉到时易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其实昨天到今天因为刚刚重逢的原因，他们聊的挺多，时易的话一直不少，不过与此时的话多还是有区别的。
具体表现在时易开始说些无关紧要，莫名其妙的话题。
“家里没有雌虫你都自己打扫屋子？”
“有扫地机器虫。”
“那没有雌虫你平时自己洗碗吗？”
“有洗碗机。”
“那你还自己做饭呢。”
“有时候也吃外面的。”
“那你怎么都没娶雌君雌侍啊？”
“没遇到合适的。”
时易抿了抿唇，嘴唇上还残留着果汁的甜味，他问：“怎么样的合适？”
北辰说：“我喜欢的就合适。”
这个答案其实跟没有答案差不多，乍一听还有些敷衍，但是从北辰嘴里说出来就是感觉不一样。
若是其他雄虫这样说，那他嘴里的喜欢大概就是这个雌虫比较顺眼，看着还行，或者是能给雄虫带来财富，权势，又或者是长得挺好看……
总之，雄虫娶个雌侍反正怎么都不会亏，不喜欢就放在一旁，或者扔掉都可以。
所以雄虫口中的喜欢其实是很廉价的，那种喜欢薄弱且短暂。
可是这两个字从北辰口中说出来就让时易感觉不一样，他察觉到北辰说的喜欢与其他雄虫对哪个雌虫都能轻易说出口的喜欢不同，似乎有更深的含义。
可要细想他又想不明白了。
吃完了饭北辰要收碗，时易赶紧也起身帮忙一起收拾。
起身的时候，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北辰问他怎么了，时易摇头说没事。
收拾完碗筷，时易见时间有些晚了，担心北辰赶他回去，于是先开口说道：“我想看投影。”
虫星的科技比地球的先进高端，却并没有什么影视娱乐，除了雄虫，他们崇尚的便是力量。
影视大都是些纪录片，教育科普或者访谈什么的，要说起娱乐类，只有一些短视频录制或者采访勉强算是吧。
询问过北辰后，时易打开了投影仪，发现北辰看过的历史记录里都是些与军事相关的纪录片与虫族访谈，还有就是关于虫族的文明与历史之类的科普视频。
北辰说过他的成长环境与虫星大不相同，可能根本都不在虫星的星界。
听研究院的那些虫说，北辰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恐怕这只是北辰敷衍那些虫用的借口，北辰没那样骗自己，所以对他来说，自己是不是……不一样的……
“你好像挺喜欢看军事相关的视频？”
“当然了，毕竟我的工作就跟这个有关。”
北辰在时易身旁坐了下来，这个距离对未婚的雄虫雌虫来说有些太近了，时易不自觉绷紧了身体，坐得更直了一些。
因为离雄虫近了就能感觉到精神力，而雄虫的精神力对雌虫和亚雌影响挺大，所以如果不是有那种意思，一般来说，雄虫是不会与雌虫靠那么近的。
时易有些心猿意马，他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雄虫身上，手指机械地按着投影遥控。
直到北辰出声问他：“想看什么？”
时易打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挑了个时间很长的视频，问道：“你看过这个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时易便说：“那一起看？”
时易打开的是一位上将的采访视频，看了一会儿，北辰说道：“我记得这位上将好像是你的直属上级。”
“是的，梅宣上将对我一路提拔，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要不是他，我也到不了现在这个位置。”
北辰却说：“你能走到现在，最多的还是你自己的努力与实力。”
虽然时易并不接受采访，但是虫星最年轻的少将的事迹广为流传，北辰还是知道的。
一个普通的列兵能在短短数年时间坐到少将的位置，只是靠上级提拔是不可能做到的，最重要的还是在各种战役中那些卓越的功绩。
北辰记得，这位年轻的少将最显赫的功绩，是以令虫瞠目的速度，部署战略，紧急清理了即将占领某颗小星球的亚虫族，拯救了那颗星球和那颗星球上的虫。
而最为虫津津乐道，最为著名的事迹是，他某次独自外出时，乘坐的飞行器遇到当时星际中最臭名昭著的星盗团伙打劫，他与星盗周旋，竟凭一己之力剿杀了那伙星盗，还保全了同架飞行器上的所有乘客。
而其他大大小小的战功，更是不胜枚举。
北辰想象中，这位少将应该是高大英武，冷面铁血的形象，直到他与时易重逢，传闻中战力与手段都十分厉害的少将竟是与自己早已认识的虫。
没想象中那么粗犷铁血，反而还有些腼腆可爱，并且还因为自己拒绝他的礼物就哭了。
想到时易哭得满脸泪水的样子，北辰心里不免感到些许违和。
不是时易掉眼泪的样子违和，虽然时易长得与自己差不多高，模样也并不如亚雌那般柔弱，但掉眼泪的样子并不会让虫觉得矫揉造作，视觉折磨，反而……挺惹虫怜惜的，那双透亮的碧色眸子盛着泪水时……还有点可爱。
北辰若只当他是阿利还好，可他是时易，是虫星最年轻的少将，战功显赫，但看他那天抓捕苏里时出手果断狠厉，目标毫无偏差，就知道这个雌虫身手了得。
这样的虫，竟然会哭成刚才那样？
所以北辰心里有些微妙的违和感，不过想到虫族的那些雌虫面对雄虫的样子，似乎……也正常。
“你能有今天的成绩，一定是因为你十分出色，不过能遇到一个处处照顾自己，提拔自己的上级，也很幸运。”北辰说到这里，想到了自己，“我刚去研究院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是多亏了有霍主任带着，才渐渐上手，所以霍主任算是我的半个师父。”
北辰口中的霍主任时易是知道的，是一个叫霍清的雄虫，总有极少数雄虫区别于大多数雄虫，他们才能出众，除了生育以外能为虫族创造其他的价值，雄虫本来就稀少珍贵，有能力的雄虫在虫星更是十分出色。
这种雄虫更是千万雌虫梦里都想嫁的虫。
而北辰呢，恐怕也是属于这一类。
不知道会被多少雌虫觊觎……
“你能去研究院工作，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什么都不懂。”
就算雄虫再宝贵，再受欢迎受众虫追捧，也不可能说，随便哪个雄虫想进研究院工作就进得去的，最多条件放宽松些。
武器设计又不是做衣服鞋子，可不是说有设计细胞，有想法审美高就能做的，必须得知道制造的理论、原理原则，技术手段，工艺过程等。
“也不是完全不懂吧，”北辰笑道，“我以前也是做这方面工作的，但是设计的武器与这里的很不一样，材料不同，有些原理也不同，幸好霍主任相信我，愿意给我机会？不过说起来，你们用的武器还真是炫酷，模块化的外观比起我以前制作的大大提高了战场上的排障速度与排障率，可以哪里坏了换哪里……”
北辰就这样与时易聊了会儿天，又一起看投影，他本来想着时易晚一点再回去，结果看投影的中途，北辰就去个卫生间的工夫，回来便看见时易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北辰关掉了投影，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时易闭着眼睛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温顺又可爱，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叫醒他。
可是不叫醒他是不行的。
这里是虫星，不是人类社会，虫族对雌虫的要求太过严苛不公，时易这么晚还呆在这里与雄虫独处一室已经不合适，留宿一晚显然是不可能的。
“时易，时易？”北辰叫了两声，见时易没反应，又伸手轻轻推了推。
时易轻轻哼了一声，将眼睛睁开了些，他有些茫然地看了北辰一眼，“北辰……怎么了？”
“怎么困成这样？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单独回去我也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时易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望着北辰笑了起来，“该我不放心你才对，我可是雌虫啊。”
北辰发现时易的状态有些不太对，怎么犯困跟喝醉了似的，眼中的焦距也有些散。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我自己……就行。”然而时易还没完全站起来，一下子又跌坐回沙发上去。
北辰吓得赶紧伸手扶住了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时易闭着眼皱起了眉头，似乎缓了一下，才说：“北辰……我头好晕，难受……”
北辰：……
北辰想起了他们买回来的安明果，他和时易喝的其实差不多，按理来说，一般虫都是喝不醉的，只会有一丁点眩晕感，北辰就只是觉得有些发热，可是时易显然要严重许多。
所以……时易就是传说的一杯倒？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是安明果的后劲儿上来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虽然草坪上有新买的飞行器，但是时易显然是开不了了，而北辰根本就不会，连驾照都没有，幸好主星不管白天夜晚，都有虫活动，再晚也能叫到交通工具，只要知道地址，他将时易送到家就行了。
“很近的，我自己就能回去，”时易坐直了些，“我就……住在军部……”
北辰以为时易的状态好了点，没想到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整个虫还靠在了自己身上。
“军部？不能回军部大楼，”时间这么晚了，军部大楼肯定已经关闭了，就算时易能进去，他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要是把他送过去，被里面的虫看到也不好。“你自己的家呢？我送你回去。”
“没有，我就住军部，有宿舍。”
“你在外面没有房子？”
“嗯……没有，北辰，我头好晕……”
“以后别再吃安明果了。”
“我以前没吃过，我是不是……过敏？北辰，我眼睛好酸。”时易半眯着眼，微微动了下脑袋，似乎是想抬头去看北辰，却没什么力气。
“那就闭上眼睛，”看样子是真醉了，北辰在心里叹了口气。
外面没房子，军部又回不去，看来时易只能在自己家里将就一晚了。
看时易站起来都困难，北辰也没指望他能自己走，“我带你去休息，”北辰先这样说了，才伸手去捞他，将时易打横抱了起来。
抱起与自己体型差不多的成年虫，其实有些沉，不过幸好北辰平时有锻炼，所以感觉还好，并不会很吃力。
“北辰……做什么？”时易闭着眼睛，在北辰耳边问。
他的声音本来就十分特别，此时近在耳畔，还因为醉了的原因压得极低，听在北辰的耳中，只觉得像是有金色的细沙子拂过似的，有些痒。
“这么晚了，军区不能回去了，你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我带你去休息。”
“只是休息吗？”
北辰失笑，“你都醉……你都这样了，还想做什么？”
时易沉默了，北辰抱起他直到进了房间，才听他说：“我想洗澡……”
想洗澡？真是想太多了，洗澡是不可能洗澡的。
虽然因为虫族所有的虫都是男性外表，北辰并没有像其他雄虫一般将时易当作异性来看，但他自己本身就是弯的，就是在人类社会，他也不可能给非伴侣的同性洗澡，更何况在这个对雌虫如此严苛的虫族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