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逢by半黄梅子雨

作者:半黄梅子雨  录入:12-17

沈煜清是男生,可以在隔壁中餐馆干苦力,卸货搬家,她不行,没有竞争力,只能靠身体赚钱。
阴雨绵绵,脸上的妆惨白,宋澜舒坐在街角,抽着烟,劣质香烟味道难闻,白烟缓缓上飘,模糊了眼睛。
十九岁的人生过得好像唐人街门口的红灯笼,飘飘摇摇,融不进异国的风景,时间久了,颜色败落,灯笼骨架露出来,生了锈,扔进垃圾桶,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她后来认识了苏珊姐。
当时陪酒,宋澜舒喝得烂醉,跌跌撞撞回出租房,路过十字路口,被两三个壮汉骚扰,苏珊姐挺身而出,救了她。
俗套的英雄救美剧情,但来人并不像电影里拍的那样,西装革履,财富通天。
苏珊姐也是红灯区里的女人,她在温哥华比宋澜舒久,有间单独的地下室,带她回家,帮她治病,后面熟悉了,宋澜舒搬去和她住。
两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搭伙过日子,手头逐渐宽裕起来,搬离红灯区那天,苏珊带她去旅游。
飞行十五个小时,飞机抵达罗马。
古城绕了一圈,宋澜舒想起伦敦,随口提了提童年,最后总结:“伦敦太远,也太旧了,我不喜欢。”她摇摇头,阳光下,眼睛很亮。
苏珊一晃神,莫名想起罗马假日里奥黛丽赫本演的公主,靠近了些,“那你喜欢意大利吗?”
“喜欢,最喜欢罗马。”
她偏过头,和她对视,风吹动树叶,影子斑驳,两颗年轻的心悄悄靠近,或许罗马的阳光,比伦敦温暖。
日子平淡过着,宋高远又找来了,仇恨加剧,宋澜舒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除掉他,反而被他蛊惑,转移恨意,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恨错了人,刚回到正轨,想要除掉他,却被抓住,苏珊姐救她出来,却丢了性命。
大火蔓延地下室,宋澜舒逃出来了,身后却只有自己的影子,再回头找时,苏珊姐已经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在ICU待了一周,断了气。
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宋澜舒坐在火葬场门口的椅子上,阳光正好,头顶的树叶绿油油的,树影阑珊,像那一年的罗马,春风肆意,她握紧拳,弄死宋高远,刻不容缓。

雨停了,夏闻竹抿了一口茶,再抬头,月亮出来了。
穿过那一线的月光,看着宋澜舒,心里说不出的苍凉。
感情讲究先来后到,夏闻竹的一颗心给了沈煜清,再看她的过往,只觉得可惜。
他就像看了一场悲剧结尾的电影,幕布一关,心中酸涩,走出剧院,空山新雨,街景如旧。日子还会照常过,不会把整颗心都投进去,只是想起沈煜清在伦敦的日子,心就像被小刀划了道口子,隐隐作痛。
想着弥补,夏闻竹低头看了看手机,没有新消息,偏过头,窗外路灯昏黄,院里堆满落叶,盖住停车位上的白线。
夏闻竹重重呼出一口气,见不到沈煜清,心悬在嗓子眼,落不下,堵得慌。
“夏闻竹,我把底交给你,就想你陪我去公司一趟,我想亲手了结宋高远。”
宋澜舒声音很冷,像个没情绪的机器。
夏闻竹放下茶杯,没回答,刚吃了太多镇定药,反应变得迟钝,他撕着手上的死皮,鲜血淋漓,不觉得疼,意识飘远,和窗外的叶子一起等沈煜清回家。
犯病的时候夏闻竹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整个人都关进漆黑的牢笼里,阴郁逼仄。他也不知道是谁为他设下的笼子,只是睁眼时周围堆满针管,药片和手铐。
夏闻竹想挣脱,但手腕出现一排针孔,密密麻麻地冒着血,他的心瞬间慌了,捂着手腕,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夏闻竹,夏闻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宋澜舒把茶几上的合照举到他面前,用力晃着他肩膀。
幻境的影子淡了点,针头的刺痛却丝毫未减,夏闻竹蜷缩在沙发里,木木地盯着合照,眼皮发沉。
那个穿校服的男孩是谁,他为什么对自己笑,他笑的好开心,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
夏闻竹望着男孩,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落下。
指尖微动,他摸着手臂上不存在的针孔,满眼死气,自以为血流干了,只剩骨架,心中酸楚,为何死亡这么漫长,这么疼。
“夏闻竹,你吃的那个药是不是有问题?”
宋澜舒头疼上前,打量他的脸,早年在宋高远那见过吃药中毒的人,却想到夏闻竹也会中毒。
得不到回应,宋澜舒撩起袖子,上前解开他衣领,又从他内口袋里找出铝箔药板,放在鼻尖闻了闻,瞳孔骤然缩紧,盯着铝箔药板打量,果然发现一串熟悉的药品编号。
“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吃这么多,不要命了?!”
宋澜舒抓着他领子质问,夏闻竹眨了眨眼,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目光涣散,望向窗台。
月光下,树的影子变成扭曲的鬼魂,他伸出手,抓住窗沿,想翻下去,跟着鬼影去地府,从此轮回,不再受囚禁的苦。
宋澜舒“啧”了声,绑起头发,一拳锤在他胸口,晃了晃手腕,低头看,夏闻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头歪在一侧,剧烈咳嗽。
他抓着窗沿铁片的手紧了又松,慢慢滑落,掌心被窗沿划出一道口子,灯下泛着浅红。
“宋高远给的药,你还敢吃这么多?!”
宋澜舒的声音远远传来,像是在山谷里回荡,最后被风吹散,听不清在说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他认识,是好多年前隔壁家的妹妹。
夏闻竹伸出手,想碰一碰她,怕是梦,雨一下,人影就散了。
宋澜舒没搭理,找准位置,“碰”地又是一拳。
胃里翻江倒海,夏闻竹咽了咽口水,没忍住,跪坐在地上,“哇”地将刚吞的药混着胃酸吐了出来。
“你要再吃两片,今晚就得去医院洗胃。”宋澜舒“啪”地把空药板塞到他手里,“这种国外镇定药,本来副作用就多,药效又猛,你一次吃一两片没问题,但当饭吃,你真以为肾没事,脑子没事,人都是机器造的啊。”
宋澜舒和抓着他肩膀,骂的语无伦次。
夏闻竹定定地看着她,耳边轰鸣渐远,听清了宋澜舒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大片光斑落下,屋里的光景逐渐清晰,手臂完好无损,衣领微微敞开,伸手一摸,脖子上也没有枷锁。
身后的风吹起发丝,原本飘在半空的灵魂,有了落地的感觉。
夏闻竹喉咙泛起苦涩,咽了咽,脑子里警钟回响,再抬头,窗外树影斑驳,空荡荡的停车位刺进心里,浑身一激灵,夏闻竹陡然回神,想起沈煜清没回家,宋澜舒来找他逃离宋高远的桎梏。
简单收拾一通,夏闻竹重新坐到沙发上,宋澜舒扶着额头,想了很久的话,末了只道:“算了,也怪我,知道你有病还刺激你。”
“不碍事,不怪你。”夏闻竹拉高拉链,把自己裹进深色外套里,闻淡淡地橙花香。
宋澜舒恢复成来时样子,敲着茶几,道:“宋高远对你,跟对我们不一样,他心里有愧,不敢对你下手,到时候你近他的身,我趁机除掉他。”
夏闻竹微愣,揉着眉心,好不容易把沈煜清从脑海里挤走,想到宋澜舒的话,感觉脑子里又多了个洗衣机,轰隆搅个不停,抓不住思绪。
他隐约能猜到宋高远对自己的好原因,但想了想还是太扯了,问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们总说宋高远对我好,他为什么对我好?”
他两手一摊,“总不能单纯因为我妈是张沁,所以对我好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宋澜舒捏了捏眉心,这问题只有夏闻竹这个少爷能问出来,不过也有可能他被沈煜清保护得太好,半点没看出宋高远的残忍。
“宋高远对你妈妈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重,他一辈子没得到的东西,刻在骨骼里,常常想起。而他对你,典型的爱屋及乌,不管你长得有几分像你妈妈,宋高远都会把你当成他干儿子,或者说你就是他的一个寄托,一个张沁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夏闻竹若有所思,掐了把脸,疼的皱眉。
这下明白宋高远为何总带着诡异的亲切感,原来自己只是他的寄托,但也幸好只是寄托,没有其他瓜葛。
“所以你有什么计划吗?”夏闻竹指着窗外,“就单纯我去吸引宋高远注意力,你趁机开枪崩了他?”
宋澜舒点点头,绑紧发带,“走吧。”
夏闻竹坐在位置上没动,抬头望着她道:“你确定这样合法吗?要不等沈煜清回来商量一下?”
“来不及。”宋澜舒裹紧大衣,头也没回,“沈煜清被他抓了,你等不到了。”

话说出口,宋澜舒心道完蛋,这位少爷还病着,这一吓不又得犯病。
她转身,正对上夏闻竹怔然的眼神。
心就像是一场暴风雨搅乱,他不知从何问起,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啊。”宋澜舒站在门廊前,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来这之前,我看沈煜清被带进栖霞山下的四合院里,不知道这个点有没有逃出来。”
“如果没逃出来,沈煜清会不会有危险?”夏闻竹大口喝茶,声音带着颤。
“这不废话,”宋澜舒挑眉,“你觉得宋高远是什么好人吗?”
夏闻竹沉默,瞥见墙角的钟,快十点了,楼下还是空的。
沈煜清还好吗?宋高远不会又打他了吧?自己能做什么?报警还是和宋澜舒联手?夏闻竹揉着通红的眼睛,心里的天秤慢慢移向宋澜舒那头,可潜意识又觉得哪里不对,宋澜舒是在意气用事,他真的不用报警吗?
脑海里出现两个小人,反复拉扯,半晌角逐不出结果。
喉咙渐渐染上苦味,夏闻竹咬紧牙关,不能再犯病,狠心撕开大拇指边的肉刺,血流不止。
宋澜舒猝然瞪圆眼睛,走近看了看,他呆坐在原地,不见疯态,犹豫道:“你…这是在自残?”
“我没事,你让我缓一下。”
夏闻竹拿纸巾包起手指,偏过头,空气里带着雨后的咸腥味,他想起沈煜清,心里陷下去一块,理智也坠入谷底。
视线转向茶几上的合照,他和沈煜清的合照不多,这些年总共就拍了四五张,还都是上学那会用相机偷偷拍的。
沈煜清爱换照片,每次大扫除都从书房里抽出一张,摆进相框里。
夏闻竹静静地看着,夏季校服的白衬衫和窗外的月光融在一起,白晃晃的,勾起那年盛夏,遥远轻快的风。
沈煜清校服里面穿着白T恤,放学回家路上,骑着单车,白衬衫高高扬起。
夏闻竹车坏了,坐在后排,看着他灌满风的背影,像振翅的飞鸟。心脏像是被仙人掌地小刺戳了一下,痒痒的,耳尖红了。
自行车过弯,沈煜清减速,夏闻竹垂眸,看着路口的积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少年一往无前的影子。
那会他有问过沈煜清那么多新型的山地自行车他不选,非要挑公园大爷骑的二八大杠。
沈煜清翻了一页书,目光小心翼翼地瞥过来,“我想哪一天你的自行车坏了,我可以载你回家,就像今天这样。”
为什么要载我回家,是不是喜欢我?心脏骤停一瞬,夏闻竹拿起照片,放在窗边,白衬衫染上一抹月白,照亮未曾发觉的心动。
以前没在意的,如今通通在脑海里亮起红灯,夏闻竹放下照片,走向门廊,“我去救沈煜清,你去干掉宋高远。”
宋澜舒斜倚门框,打量他,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像在照镜子,又像在看童话。她抿了下唇,没忍住道:“你这算是恋爱脑吗?”
夏闻竹锁上门,挑眉瞥她,“你不是?”
旁观者清,也不是件好事。
夜色阑珊,雨打枫叶,栖霞山下,亮着一盏灯。
老宅的柜子上摆着一个西洋钟,蓝白表盘,花雕外框。沈煜清躲在窗帘后,朝外望了眼,没有人看守。
他走上前,拧开外壳螺丝,钟表齿轮被机油糊住,一时无法修缮,他皱了皱眉,夏闻竹还在等自己回家,不能在这一刻掉链子。
他轻轻拨动时针轴,旋钮发出生锈的“吱嘎”声,同一时间,木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朝他微微颔首。
“你要的东西我带了。”男人晃了晃工具箱,走到他面前。
沈煜清低声谢过,翻着工具,问:“现在几点了?”
男人抬手看了眼表,“九点半,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宋高远随时有可能醒,你要一直待在这也不是个办法,我不能保你一辈子。”
“如果你给他喂的药靠谱,那我今晚就干一票大的。”
“哦?”男人意味深长地抬起眉,朝他笑了笑,“是想弄死他,还是让他坐牢?”
“许大哥,法治社会,你想什么呢?”
沈煜清拨动时针,时间刚好停在十小时前,记忆也跟着闪回一瞬。
当时宋高远一声令下,沈煜清彻底搞明白他的反常,心凉到冰点,正想着逃脱。
下一秒,大门“哐”地打开,走进来一个长发男人。
这人名叫许敬若,曾在宋高远手下工作,几年前配错毒品,跟着流放到温哥华,后来和宋澜舒熟了,宋高远二次打压,几度流浪,最后靠着沈煜清从后厨丢出来的剩菜剩饭活过温哥华最冷的那个冬天。
多年未回国,沈煜清不免多打量他几分。许敬若怎么又回到这里,靠了什么手段让宋高远重新招揽他?
正想着,走上来两名保镖,沈煜清手被牢牢靠住,他沉着脸,和许敬若对视,漠然的眼神,看不出个所以然。
沈煜清凝了凝眉,望向会议室最中心,伴虎多年,他学会了静观其变。
宋高远不会真杀他,只能换着花样惩罚。医生对宋高远说过,夏闻竹潜意识里离不开他,他是夏闻竹的情绪玩偶,丢不掉,脏兮兮的摆在家,看着碍眼。
沈煜清深知自己的定位,远远听许敬若道:“宋先生,徐医生包里的药剂是您的解毒药,这才是您要的卡西酮。”
他把新药包递给徐医生,朝身后打了一个响指。门再次推开,走来一个中年人,身材瘦长,穿着白西装,袖口卷了个边,镶钻袖口若隐若现,体面笑道:“宋先生,您吃药的时间到了,这里就交给敬若,您跟我去安室,我找人给您配些复合药,吃了保您睡个好觉。”
他刻意加重“吃药”一词,走来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像是刻意遮掩什么。
沈煜清大致明了,估摸宋高远找毒品时又碰到许敬若,正好他手上有配药的师傅,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也就解开了多年来的禁锢。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和宋澜舒联手,还是另有企图?沈煜清面沉如水,再次看向会议室中心。
宋高远浑身战栗,一闻到那人身上的香水味,就像是狗闻到火锅店前的大骨头肉,眼睛发亮,拍了拍许敬若的肩,“这交给你我也放心,记得用刑的时候别心软,这小子该罚,狠狠罚,罚到他长记性为止。”
许敬若勾了勾唇角,低声应下。
一半的保镖跟着宋高远走出会议室,许敬若拉开椅子,朝剩下保镖抬了抬下巴,“你们也出去候着吧,我给人注射的时候,不喜欢被盯着。”
他跷起二郎腿,解释地无法反驳:“我这个人没安全感,你们谁要是带了针孔摄像头,哪天老大落马了,谁为了减少罪行把我推上去,这不害我倒霉嘛。”

第五十六章 芝加哥(上)
保镖悉数离开,沈煜清抬眸,正对上许敬若似笑非笑的眼睛,弯弯的,像新月,“挺会在宋高远面前装乖啊。”
沈煜清不答话,站在明暗交错的灯光阴影里,指尖摩挲手铐的孔眼,如果走到门口,拿绿萝的叶子转动旋钮,或许能挣脱。
不等动手,许敬若拉开窗帘,走近。逼仄的墙角,退无可退,沈煜清屏住呼吸,目光跟随他手里的针管,心悬到嗓子眼。
许敬若弹着针头,朝他使眼色,不见毒枭的憎意,沈煜清皱眉,不明就里,却也跟着弯腰。
窗帘的阴影挡住他大半张脸,垂眸时,刚巧发现窗外有两个红点,莹莹闪着光,沈煜清迅速眨了下眼睛,心下了然,他对着大楼外的监控晃动手腕,手铐被振地叮当响,假装在反抗。
许敬若背着光,针头藏在暗处,对着沈煜清的袖子注射卡西酮,深色毛呢西装看不出水渍,针管推到底,只有袖口滴着水。
沈煜清悄然接住水渍,擦在领带上,这下不用近身,也能闻到身上浓烈的卡西酮气味。
许敬若收起针管,一挑眉,沈煜清当即领悟,低垂肩膀,装出注射后迷离神态,手脚抽搐。
片刻,摄像头的红光暗了暗,沈煜清收起演技,斜倚在花盆旁,轻声道谢。
“还人情而已啦。”许敬若站在百叶窗前,点燃一支烟,盯着窗外。
“我发现这儿的监控不收音。”他抽了一口烟,白雾遮住脸,看不清嘴型:“你看窗边没有接线口,外面挂着监控也不是远程收音的型号。”
沈煜清“嗯”了声,没再说话,面前这人亦正亦邪,没搞清楚之前大脑紧绷的弦还不能松。
许敬若转身,见他绷着脸,笑道:“你也别在这拘着了,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一般。”沈煜清不动声色,躲在阴影里捣鼓手铐,绿萝枝干插进孔眼里,两下一拧,“咔嚓”解锁,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许敬若,白烟环绕,看不清脸。
沈煜清不动声色收起枝干,手垂在大腿间,还是铐着的姿势。
许敬若坐回椅子上,跷着二郎腿,闲聊道: “前段日子当侦探,这段日子又当医生,不晓得过段日子又要干什么。”
“侦探?”沈煜清迟疑一瞬,思绪仿佛结了一层蜘蛛网,密密麻麻连接真相。他走近,小声问:“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和宋澜舒联手查过宋高远在温哥华的行踪?”
许敬若弹了弹烟灰,斜睨他一眼,“你确定要在这里讨论吗?别忘了,门口可还有一群人候着呢。”他压低声音,“小心窃听器啊。”
“这里不会有,我之前在这安装过信号屏蔽器,屋里的一切都传不出去。”沈煜清顿了下,“不过,你要是真怕窃听器,为什么刚刚还要说那种话?”
许敬若不答,扫视一圈周围,问:“宋高远让你装的?”
沈煜清点头。
“奇怪,他让你装屏蔽器,但外面还挂着监控,是在防谁呢?”许敬若两指并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会不会在防宋澜舒?”
“不一定,宋澜舒不可能再出现,他没必要在高层安装新摄像头。”沈
煜清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不见异常,心里却始终感觉怪怪的,有一种飘在空中无法落地的感觉,他重新坐回角落,借着窗帘投下来的阴影挡住脸,才道:“而且这个摄像头正对着他吸毒的地方,要是内存卡被盗窃,他也会跟着倒霉。”
许敬若抽了口烟,盯着摄像头猩红的光点,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没有说出口,跟着附和: “你说的也是,这么铤而走险,不像他的作风。”
他熄灭烟头,简单一句:“跟我来。”推开门,笑着和保镖打了声招呼,道:“卡西酮用完了,我们得换个地方重新注射。”
沈煜清躲在角落里,保镖探头没看见,犹豫一瞬,道:“许先生稍安勿躁,我去通报宋先生。”
“你确定要在宋先生吃药的时候打扰他?”许敬若眉梢微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保镖心里一寒,笔直得站在门厅,犹豫不决。
“刚刚你也听见了,宋先生说这里交给我处理。出什么事我单着,你怕什么?”
“这……”
许敬若凑近一步,目光从他的领带,扫到肩头徽章,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直直对视,充满压迫,“要是你打扰了宋先生,影响‘药物’吸收,你怕不怕宋先生送你下地狱啊。”
保镖也是新来的二十岁年轻小伙,刚从赌场出来,自是知道宋高远整人手段,被许敬若这么一唬,果真脸色复杂,点头应下。
“那麻烦了啊。”许敬若晃了晃空针管,针头落下两滴药水,保镖蓦地后退,跑远了。
“等下知道怎么出去吧?”许敬若关上门,朝角落扬了扬下巴。
“嗯。”沈煜清解开衣领前两颗扣子,勒紧领带,保持片刻,果真出现了一道的红痕。
“哟,你这自残方式挺熟练啊,不会是跟夏闻竹学的吧。”
“在芝加哥那两年,宋高远教的。”
沈煜清面无表情,手腕紧贴着金属手铐,来回转动,腕间青紫一片。
许敬若眸光凝了凝,想上前,又想起身后的监控,手背在身后,不再说话。
半刻钟后,四五个保镖从远处跑来,“许先生,车备好了,您带着沈先生出来吧。”
“好。”许敬若抓着沈煜清的后衣领,神情自若的走出来。
走廊的灯照在反光地板上,沈煜清眼稍微抬,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人。
这几个年轻保镖,肩上都别上记录仪,是宋高远监视新人最常用的手段。
沈煜清呼吸停滞了一瞬,垂下眼眸,被人架着走进暗室里的电梯。
楼层缓缓下降,他的心也跟着下沉,“叮”地电梯停在负一楼,两旁的保镖按着他的肩,塞进黑色越野车。
车里仍有监视器,沈煜清半闭着眼,颓然的倒在座椅里,许敬若从副驾驶回头,眸光闪了一瞬,好似在说:“演得不错,真像注射了卡西酮。”
沈煜清眼神漠然,没有回应。
身边的小保镖正襟危坐,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肩上的记录仪。
沈煜清靠在窗户上,额头抵住冰凉的玻璃,车拐进隧道,路灯接连照进来,他最终没挡住内心深处的恐惧,想起遥远的芝加哥。
那时他刚和宋高远签约,肩上也带着监视器,帮宋高远打理赌场。
宋高远是个疑心病很重的商人,知道赌场是个染缸,灰色交易无时无刻地发生,让新来的手下进去犯罪,再带回身边,更安全。
宋高远带着他进入赌场,游轮行驶在密歇根湖上,周围满是保镖,远处飘来大麻刺鼻的味道,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走向他,递来一杯鸡尾酒。
干瘪的柠檬摆在酒杯上,橙黄色的液体上飘着白色粉末,沈煜清脸色苍白,那一刻他想逃,但汽笛声响,船发动,行驶在黑夜里,芝加哥的天际线越来越远,威利斯大厦隔着一层雾,飘摇不定。
沈煜清手背在身后,没接那杯酒,宋高远笑了笑,递上来一张照片,沈煜清瞳孔倏然瞪大,接过照片,坐上赌桌,签下合约。
宋高远要求他在赌场干半年,才准回到国内,和夏闻竹重逢。
染缸里什么人都有,血腥暴力无时无刻地发生,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很难坚持下来,沈煜清每每见到厮杀,都躲到甲板上,隔着灰扑扑玻璃,看赌徒红了眼,付不了账单,砍下半个胳膊,拿身体还债;看女人脱下裙子,用青春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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