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清脚步一顿,蓦然愣在原地。
两个人一声不吭僵持着,夏闻竹脸色越来越难看,每次沈煜清像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他面前,大脑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宋澜舒到底从哪儿找来的录音,陈贤文为何要害他们一家?
被蒙在鼓里的这三年,夏闻竹压力大得无法入睡,如今真相近在眼前,他放不下心底的执念,满脑子都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和死亡威胁。
沈煜清挡在楼梯口,与他对视,也不知道心底藏了多大的秘密,夏闻竹冷笑一声,转身走向窗台,沈煜清脸色微变,急忙将夏闻竹逼到了墙角,差点撞翻了桌上的茶壶。
“哥,把手机给我,我们回家。”
夏闻竹没搭理,往后退了退,后背紧贴着墙面,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在此刻分崩瓦解。
“沈煜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让我回家?”夏闻竹深吸一口气,胸口上下起伏,“我刚才问你和宋澜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回答?这次又打算瞒我多久?”
“哥,等你情绪稳定,我一定会跟你解释。”沈煜清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似乎想强行夺走他的手机。
夏闻竹感到一阵窒息,眼下无路可退,又不想让沈煜清得逞。
他的视线再次瞥向窗户,二楼的高度看上去不算高,但跳下去,可能会受伤,那就见不到宋澜舒了。
夏闻竹偏过头,和沈煜清对视了好几秒,心脏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又痛又麻,一时之间看沈煜清的眼神都有些重影。
“哥……”沈煜清再次开口,夏闻竹忍无可忍,纵身一跃,坐上窗沿,半个身子落在窗外。
他皱着眉,指着自己的胸口,痛苦道:“沈煜清,别再劝了,车祸死的是我妈,你叫我回家,我怎么回?你当我没良心吗?”
话说出口,沈煜清瞳孔微颤,松开手,不由自主地后退,同样的丧亲之痛,他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空气停滞了一瞬,阳光穿透树的缝隙照进来,夏闻竹靠在墙角,慢慢找回理智,看向沈煜清,眼眶微红。方才情绪失控,一时竟忘了沈煜清的父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
悔恨和懊恼如同一盆冰水浇到头顶,夏闻竹重重地喘气,他握了握拳,从窗台上跳下来,抱住沈煜清,声音微颤:“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刚刚没控制住情绪,说错话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沈煜清眼里的忧伤一闪而过,喉结上下滑动,伸手想抱住夏闻竹,却在半空中停住,轻叹一声道:“哥,如果你真的想去找宋澜舒,就悄悄带上我吧。”
下过雨后,潮湿的空气里透着寒意,两人坐进车里,一时谁都没开口。
夏闻竹刚才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沈煜清心里,他捏了捏眉心,靠在车窗边,陷入沉思。
夏闻竹的视线时不时瞥向他,想解释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暗骂自己真该死,小时候别人说沈煜清是孤儿,自己还替他出头,怎么现在反倒戳他脊梁骨了。
窗外风景飞速掠过,夏闻竹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半刻钟后,车子停在云顶大厦的停车场,沈煜清和他一同上了电梯。
见到宋澜舒的那一瞬,沈煜清躲到咖啡厅的沙发后面,借着花瓶的遮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藏着一个人。
宋澜舒请夏闻竹坐在上次的位子,拿出平板,连咖啡都没点,开门见山道:“我手里不只有那一份音频,还有一个视频,闻竹哥哥你一定要看看。”
她放起了视频,狭小逼仄的出租房里堆满了杂物,拐角处站着两个人影。
宋澜舒指着其中一个高挑的背影,说道:“这个人是沈煜清,他旁边那位是开车撞向你妈妈的司机。”
“监控的声音被刻意抹去,目前只能查出这段录像是在你妈妈车祸前一周记录的。”
夏闻竹心里一咯噔,沈煜清从未提过他和那个司机秘密见过面。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牵扯到沈煜清,当时看到这个录像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
宋澜舒看了他一眼,别有深意道:“我记得他不是你们家领养的吗,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养虎为患?”
夏闻竹轻咳一声,问道:“你之前发我的录音都能加音效,那视频也可能被人动过手脚,你怎么确定这个视频就是真的?”
他指了指视频中的人影,心里没底,仍坚持道:“而且这个角度根本拍不清沈煜清的脸,你不会就凭这么模糊的视频,就想给他定罪吧?”
“啧,闻竹哥哥,你和沈煜清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替他辩解。”
宋澜舒脸色微沉,放大平板里的视频,马赛克愈发明显,几乎看不清人脸。
夏闻竹收回视线,靠回椅子里,沉声道:“我们不能这么轻易给人定罪。而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这些视频和音频究竟是从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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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喊你合作,一直没等到答复,我就找了私家侦探。”
宋澜舒翻出一张名片递到夏闻竹面前,她卸掉了美甲,夸张的装饰戒指一个没戴。
夏闻竹挑眉,抬头看她。
宋澜舒今天出门匆忙,没有化妆,粉色的头发藏在鸭舌帽里,穿着普通的绒服,围巾挂在脖子上一直没摘。
夏闻竹抿了下唇,许久都没有说话,心里纳闷。宋澜舒一向很注意形象,怎么会穿成这样就出门?她是急着见他,还是在刻意躲着什么人?
宋澜舒倾身向前,指着名片道:“这是我联系的侦探,许敬若,他在业界很有名。”
夏闻竹的视线定格在名片上,黑白色的商务底色,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左下角的名字,让他有些不舒服。
“许敬若。”夏闻竹喉结轻微滑动,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大脑警铃大作,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熟悉的医院走廊忽然出现在眼前。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瘦削的男人朝自己走来,五官模糊,声音被杯中水的晃动声掩盖。
夏闻竹捏了捏眉心,额角抽痛,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宋澜舒,回忆戛然而止,耳边只剩下天台呼啸的风声。
宋澜舒从黑色帆布包里拿出一叠资料。
“许敬若今早查出当年的肇事司机并非沈煜清公司的普通员工。十五年前,他在温哥华开了一家中餐馆,白天营业,晚上贩卖蛊虫,后来被邻居举报,才被驱逐出境。”
宋澜舒翻开文件,递过一张七年前沈煜清在中餐馆收银的照片。
“这张照片够清楚了吧?”她指了指照片中的少年,“要不是亲眼看见沈煜清在这家餐厅打过工,我也不敢确定监控里的人就是他。”
夏闻竹呼吸一滞,思绪被打乱。他拿起照片,放在阳光下打量,心脏狂跳不止。照片里的沈煜清头发略长,穿着橙白色的制服,站在收银台前低头记账,模样显得十分青涩。
耳边传来宋澜舒的声音,他缓缓收回了目光。
“那个肇事司机有个徒弟叫阿木,是个黑户。司机走后,阿木在温哥华找不到工作,就又干起了老本行,而他开始贩卖蛊虫的那一年,正是沈煜清去芝加哥读研的那一年。”
宋澜舒顿了顿,看向夏闻竹,“你有没有想过,沈煜清为什么突然离开温哥华?”
她又翻出两张照片,分别标注了时间,递到夏闻竹面前。
最上面的日期写着沈煜清刚到美国的第一年,接着是他回国探亲,夏闻竹母亲出车祸,他放弃美国公司,回国管理夏家的产业。
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夏闻竹眉头紧皱,不明白宋澜舒为什么给他看这些。
沈煜清刚到温哥华就被没收了行李,夏闻竹联系不上他,后来才知道,母亲早早断了他的生活费,连学费也只交了一年,所以他出现在中餐馆打工也不奇怪。
不过,夏闻竹可以自己去查沈煜清是否与餐厅老板有过勾结,但许敬若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出这段过往?还有,宋澜舒为什么突然给他看这些照片?他们不是来讨论舅舅和她家秘书为什么要买蛊虫吗?她怎么总是把焦点引向沈煜清?
“闻竹哥哥,我真不是故意刁难沈煜清。”
宋澜舒收起桌上的照片,叹气道:“这么多巧合叠在一起,沈煜清分明是想争夺你们家的产业,说不定这次养蛊就是他指使手下干的,你们家这些年真是养虎为患啊。”
夏闻竹喉结微动,看向宋澜舒,眉梢微挑,隐觉得今天的沈煜清和她都在隐瞒些什么。
“宋澜舒,你给我看的那些视频和照片,并不能直接证明是沈煜清指示我舅舅买的蛊虫。”
夏闻竹敲了敲桌面,反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如此迫切地想把沈煜清搞下台?”
宋澜舒目光一滞,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攥紧了帆布包,沉默片刻,突然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哈,是我心急了。”
她朝咖啡厅里望了望,站起身,生硬地转移话:“我去点咖啡,你想喝什么?”
“随便。”夏闻竹耸耸肩,扫视了一圈咖啡厅,不见沈煜清身影,心里嘀咕,这小子躲得可真够好的。
宋澜悄无声息地从包里摸出一包白色粉末,走向点单区。
沈煜清瞳孔骤然缩紧,从花瓶后跑出来,下一秒,身后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将他围住。
这群人全都戴着耳麦,穿着黑色西装,腰间挂着电棒,俨然是保镖打扮。沈煜清脸色沉了下来,咬紧牙关,盯着宋澜舒的方向,眉头拧成川字。
“沈先生,我劝您最好别轻举妄动。”
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衣保镖耳机里传来一阵滋啦的电流声,他后退半步,接通雇主的电话,朝身后人打了个手势,说道:“老板说先控制住他,别让他乱来。”
顷刻间,沈煜清被一群人强行拖到角落,手脚被绑上麻绳,脸上蒙上头套,无法挣脱。
宋澜舒端着两杯澳白,正要回到天台,忽然接到了一个特殊铃声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宋澜舒脸色骤变,朝身后望了一眼,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夏闻竹靠在座椅里,毫无察觉。
咖啡厅不知何时清了场,冷清得让人心里发慌。宋澜舒的目光与角落里的人短暂交汇,心底一沉,她放下咖啡,握紧手机,犹豫片刻,匆忙跑下楼。
夏闻竹许久没等到宋澜舒,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转过身,忽然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许久不见的陈贤文出现在他面前。
他瞳孔骤然缩紧,这究竟怎么回事?陈贤文怎么会知道他今天在这里?
夏闻竹环顾四周,紧张得冒出了冷汗,心脏剧烈跳动,空无一人的咖啡厅,不见沈煜清的身影,宋澜舒也不知了去向。
他忙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陈贤文在对面冷笑了一声:“想打电话给沈煜清?别费劲了,他早就抛弃你了。”
夏闻竹打电话的动作一顿,心脏如坠冰窟,沈煜清怎么会抛弃自己,怎么会?!
晃神之际,陈贤文抓住他的领子,猛地撞向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胸口剧烈起伏,夏闻竹痛苦地倒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腰。
陈贤文幸灾乐祸地挑起眉,招来更多手下。一声令下,黑衣人拿着绳子将夏闻竹团团围住。
“滚!”夏闻竹奋力挣扎,踹向身边的人,可惜黑衣人的力气太大,无论他怎么挣扎,手脚都被绑住,无法脱身。
“你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
陈贤文冷笑一声,扯住夏闻竹头发,迫使他抬头道:“夏闻竹,你别以为自己还是十几岁,人人都围着你转。现在的你,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废物。”
夏闻竹咬紧牙关,还没来得及开口,后脑勺感到一阵钝痛,视线变得模糊。他死死掐着大腿,睁开眼睛,盯着陈贤文,脸色惨白如纸,咬牙道:“舅舅,不管我是不是废物,我妈留下的产业,就算送人,也绝不会落到你手里。”
陈贤文身子一震,瞬间被他这句话激怒,转身抄起椅子,就要往夏闻竹身上砸。
同一时间,夏闻竹的声音虚弱地传来:“你现在砸了,明天就要上社会新闻。这里是市区,周围的办公楼都能看见。”
“呵,你小子少唬我。”
角落里的手下走上前,小声提醒: “老大,我们周围真的都是人,被拍到了对集团的影响不好。”
“靠!”陈贤文用力抹了一把脸,朝身后一看,果然全是商业大楼,心里一沉,他放下椅子,不甘心地道:“那我就换个地方治你,夏闻竹,你今天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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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房子不多,大多是还未开发的烂尾楼。
夏闻竹鼻尖满是汽油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城郊的一座桥上,脚下是奔涌的江面,身后是严阵以待的保镖。
夏闻竹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环视一圈,陈贤文不知去向,但看这架势,估计很快就会回来。
冷风刮在脸上,嗓子疼得快要裂开,夏闻竹深吸一口气,不甘就此束手就擒,拼命拉扯麻绳,手腕被磨得生疼,却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省点力气吧,反正一会就要上路了。”
陈贤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闻竹眉心一跳,奋力转过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陈贤文嘴角翘起大仇得报的笑,“夏闻竹,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想弄死你。”
他上前一把揪住夏闻竹的衣领,用力摇晃:“你他妈的不仅拿了属于我的遗嘱,还把我们家的产业拱手让人。夏闻竹,你信不信老爷子都要气得从地下爬起来,找你索命?”
陈贤文最向往的权利一直人占据,而那个人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能随手把它让给不相关的人。
凭什么出生就能决定人的高度?凭什么自己的能力被一张遗嘱否决?
凭什么?
夏闻竹双眼通红,怔怔地盯着陈贤文,没想到这些年他蛰伏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想要占有公司。
利益将整个大脑都吞并,权利让亲情变得可笑至极。
夏闻竹心凉到了底,之前那么多不解,在此刻都了然,他垂下视线,盯着满是红痕手腕,心脏感到一阵刺痛。
他何尝不是那封遗嘱的受害者?原本只想要完成学业,出国深造,但接班人的遗嘱立在那里,他被所有人架在高处,根本无法逃离。
陈贤文的手机响起急促的铃声,他低头看了眼来电号码,啧了一声,眉头紧皱,走到桥边,啪地把手机扔进江里。
世界就此清静,复仇即将完成。
陈贤文身后的保镖们面面相觑,角落里的一个保镖按动了两下耳机,耳麦里传来微弱的声音。不远处的仓库四楼,忽然出现一群人,为首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举起望远镜,密切关注桥上的动静。
陈贤文毫无察觉,手中的刀尖几乎要刺破夏闻竹的喉咙,电光火石间,远处突然亮起几道车灯。
明明是白天为什么要开灯,陈贤文眉心一跳,朝路的尽头望过去,看清了车牌,那正是沈煜清平时开的那辆宾利,后面几辆是他手下的车。
陈贤文脸色黑了下去,喃喃道:“怎么可能?”
车灯越来越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陈贤文回过神,一脚踢倒旁边的手下,吼道:“操!我不是让你们把他关好了吗?怎么让他逃出来了?”
夏闻竹眼皮一跳,混乱之际,他朝两边望了望,看见一片锋利的铁皮在阳光下闪着光。心头一颤,他屏住呼吸,趁陈贤文不注意,挪到铁皮旁,用力摩擦,很快磨断了手腕上的绳子。
身后的喧闹不止,夏闻竹抓住时机,纵身一跃,翻到桥面上,滚了一圈,躲到路灯后。
与此同时,沈煜清赶到桥的对面,身后的保镖全副武装,而他西装领子大大敞开着,领带歪到一旁,模样看上去格外狼狈。
“沈煜清,你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陈贤文急火攻心,见夏闻竹逃跑也没有去追,反而将刀尖指向沈煜清,“上次你给我一个假U盘,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你不就想找个人撒气吗?把夏闻竹放了,我上。”
陈贤文一脸不屑,挥了挥手,命令保镖将路灯下的夏闻竹包围起来。
“沈煜清,你还真当自己在拍电视剧呢,你说换人就换人。”陈贤文的眼睛里闪着复仇的光,语气森冷:“我告诉你,夏闻竹今天必须死。”
他的声音格外尖锐,惊得头顶乌鸦吱嘎叫了两声。
桥边仓库里,轮椅上的男人摘下眼镜,招了招手,手下拿出对讲机,男人对着收音筒轻声道:“引爆。”
角落里的保镖接到命令,互相对视一眼,拿出自制炸药,点燃引线,对准桥头的汽车猛然挥去。
刹那间,爆炸声撕裂天空,地面震颤,炽热的火光吞噬了桥头的汽车,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
陈贤文转过身,望向爆炸的方向,眼睛被烟熏得模糊,一时看不清炸的是沈煜清的车,还是自己的车。
同一时刻,角落里的保镖摘下帽子,走到他面前,“陈哥,老先生说了,如果您再有动作,下一次炸药就会对准你。”
陈贤文瞳孔一缩,看向眼前的人,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绝望感在心底蔓延。
落日余晖,火势燎原。
夏闻竹的耳朵被爆炸声震得嗡嗡作响,他躲到路灯后,隔着很远的距离,和沈煜清对视。
深邃而明朗的眼神一如旧时光,恐惧被风吹散。夏闻竹定了定神,见人群中出现一个缝隙,他咬紧牙关,朝沈煜清跑去。
然而下一秒,陈贤文目光扫过来,凶光一闪,推开拦截的人,猛地冲上前,勒住夏闻竹的脖子,把他往桥边拖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冲向桥边,陈贤文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死死抓住夏闻竹的领子,把他往桥下推。
夏闻竹力气不敌他,半个身子悬在桥外,握着栏杆的手微微颤抖,额角冷汗直冒,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胸口剧烈起伏,他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江面,死神的镰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近,而这一次他并不想死,求生的本能瞬间涌上来,他用力向上攀爬,膝盖一次次撞击铁板,想要翻身越过去。
这是三年来头一次,夏闻竹想为沈煜清活下去。
仓库里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裂痕,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拿起对讲机,命令道:“控制住陈贤文,让他立刻收手。”
头顶上的天桥发生第二次爆炸,轰隆一声,桥头被炸出一个豁口,连接处的栏杆被炸飞,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陈贤文绝望地握紧拳,视死如归般将夏闻竹踹了下去。
冰冷的江水直冲面门,夏闻竹无法呼吸,整个人被水流吞没。
一个浪头打来,他刚要冒头,转瞬又被拖回水底,身体像枯叶一般漂浮,毫无生气。
沈煜清瞳孔地震,他不顾身上被刀片划出的伤口,纵身跃入江中,拼命朝夏闻竹的方向游去。
夏闻竹被浪拍到了水底,意识全无,炸飞的栏杆砸中了他的头,铁片在他后脑勺割出一道食指长的伤口,鲜血顺着水流蔓延,不一会,江面上浮现出一大片血迹。
陈贤文趴在桥面上放声大笑,这一刻,他等了近十年。
然而下一秒,远处的废弃仓库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子弹直冲他的额头。
陈贤文浑身一颤,向后仰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瞪着仓库的方向,脸上的生气一点点褪去,“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后脑勺流出,染红了残破不堪的桥面。
废弃仓库里的男人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下走去。茂密的白桦林遮住了他的身影,他坐进迈巴赫车里,对手下吩咐道:“收拾干净,别让警察抓到把柄。”
手下应了声,男人关上车窗,脸上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并没有开枪,只是在看一场电影。
江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几艘渔船,有意将水搅浑。
沈煜清游到夏闻竹坠落的地方,四处寻了寻,只看到一滩血。他呼吸一滞,沉入水下,逆着水流四处寻找,终于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四肢张开,慢慢下沉。
沈煜清心悬一颤,奋力向前游,一把将夏闻竹捞了上来。江面上刮起妖风,冻的人手脚发麻,此刻的夏闻竹嘴唇发紫,双眼紧闭,仿佛已经失去了呼吸。
沈煜清擦了把脸上的水,拖着他往岸上游,此刻,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夏闻竹活下去。
云霞满天,江水滚滚。
时间一点点过去,岸边仍然很遥远,渔船加大马力,将水流搅得混乱不堪。
夏闻竹猛地呛了一口水,胸口剧烈起伏,有了些知觉,微眯起眼,他看了看落日,又瞥向身边的人,唇角微微勾起,想说话,喉间却感到一阵腥咸,随即吐出一大口血。
沈煜清眼皮一跳,紧紧抓住夏闻竹的手腕,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夏闻竹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了。
汹涌的水流再次涌上来,夏闻竹眨了眨眼睛,胸腔像被钝器击中,痛得难以呼吸。
他轻轻扯了下沈煜清的袖子,闭上了眼睛。
世界彻底归于平静,他的心跳也随着江水一起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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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死于话多。。。恭喜陈贤文在二十章 领盒饭。。。
乌云压过头顶,天阴了。
桥头火势渐缓,陈贤文的手下撤退,沈煜清带来的保镖收起电棍,朝岸边跑去。
暴雨倾盆,风浪骤起,江水涌入口鼻,呛得沈煜清几乎窒息。他红着眼,拼命游向岸,最终倒在礁石上,胸口剧烈起伏,怀里仍然紧紧护着夏闻竹。
头顶闪过大片人影, 桥头的保镖赶到,拨通了急救电话。
沈煜清撑着最后的力气,从保镖手中拿过急救箱,抱起夏闻竹。
血染红了礁石,夏闻竹后脑勺的伤口触目惊心,沈煜清心头一颤,急忙消毒,绑上止血纱布。
晚风吹过,路灯亮了起来。
夏闻竹的脸白得像纸,胸口毫无起伏,仿佛灵魂和呼吸早已留在深深的江水里。沈煜清擦掉手上的血,将他圈在怀里,喊了两声,没有回应,连手指都一动不动。
沈煜清喉间哽咽,打了个哆嗦。他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恐慌,趴在夏闻竹的胸口听了一会,没感受到任何心跳。
沈煜清眉心一凝,没有犹豫,立刻掐住夏闻竹的下巴,开始人工呼吸。
接连度了几口气,夏闻竹猛地呛咳一声,江水从口鼻间涌出,他大口喘气,身体颤抖不止,后脑勺的纱布开始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