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山早月by境风

作者:境风  录入:12-21

两个人挨着站的,时不时看一下对方相机的屏幕,交流几句话。
梁愿醒抬头看向严琦那儿,她穿的飞天舞裙,有西域特色的装饰物。他观察了片刻,说:“还是要掀点沙子起来,今天没风。”
“没问题。”段青深说完,看向他。这些时间的拍摄让梁愿醒学到很多东西,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摄影也有像炒股啊打麻将那样的“新手保护期”——倒不是同行怜爱新人什么的,是比较玄学的那一类。
可能最开始会拍出一两张令人赞叹不已的照片,就像“当我那个不会打麻将的朋友痴痴地看着自己的牌,不知道出哪张才‘合规’的时候,我就知道ta自摸了”。
梁愿醒也出现过这种玄学类的摄影“新手保护”,比如被江意收录的照片。但梁愿醒的进步属实让段青深惊讶,他没有因为被收录作品而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相反的,他更用心地跟在自己身边学,不仅是参数、构图、机位,甚至学着观察这个世界。
这礼拜里,梁愿醒给相机戴上防水套,没入一半镜头拍湖水水面,在芦苇丛根部找光影,在戈壁上辨认星星。
这礼拜不仅他和他的储存卡都十分充实。
梁愿醒再低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靠,卡满了。”
物理意义的充实。他忘记清卡了。
段青深“噗呲”笑了出来,说:“不摘镜头盖,不清储存卡,摄影三要素你就差一个‘No Card’模式了。”
“……”梁愿醒先看向他,再快速瞄一眼严琦那里,又看他,压低声音,“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怎么办?你要敢说‘拿手机拍’我就把你相机里的储存卡抢过来。”
段青深又笑了。
梁愿醒立刻态度转弯,开始摆出可怜的表情,央求道:“怎么办啊……深哥,老板,你带电脑了吗?”
“没带。”段青深看着他,停顿了下,“用我相机拍,一台相机足够了,我给你当助理。”
“这种话下次说得连贯一点。”梁愿醒伸手,掌心向上,“借我。”
那边严琦已经开始录了,她的几个助理和一个摄影,三个人三个机位在录。蓝牙音箱放着飞天舞的音乐,严琦在三个机位摄像头前边跳舞,颜色艳丽的衣裙翻飞着,如同沙漠花。
梁愿醒对舞蹈没有什么研究,不过他们学校有舞蹈专业,有时候考试在一栋楼里。大家都不容易,此时看着跳舞的严琦,大约是看见艺术类毕业生从事了对口的工作,梁愿醒慢慢地涌起了些自己以前在学校练琴时候的回忆。
旁边段青深却是愈发沉默了,他从车里把相机肩带拿过来,看着小助理痴痴望着那么漂亮的严琦,心凉了半截。
然后小助理叹了口气:“哎……”
“叹气干嘛?”段青深把肩带递给他,问道。
“说不上来。”梁愿醒接过来,装好,相机挂在脖子上。
听到这,段青深意识到他盯着严琦并不是因为她在跳舞,而是别的。段青深是个还算敏锐的人,第一直觉向来很灵,尤其在梁愿醒身上。
他说不上来的那部分,段青深想了想,见他手指摩挲着相机外壳,问:“因为看见别人工作对口了?”
“嗯?”梁愿醒在重新开机,抬头,又看向严琦的方向,思索片刻,“是欸,就感觉,原来艺术生专业对口是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段青深见他笑,安心了些,接着说:“那现在呢?”
“现在?”梁愿醒低头看看手里的相机,又抬头,笑起来,“我更喜欢现在。”
那边严琦正在休息,稍后录第二遍。段青深说:“我们过去吧。”
趁着第二遍舞开始之前,先给严琦拍几张,她刚跳完第一遍,整个人状态比较舒展。
两个人非常默契地用视线交流了一下,段青深示意“你来拍”梁愿醒抛去一个犹疑的眼神,段青深回敬一个肯定的目光。于是由梁愿醒拍,段青深做助手。
“琦姐,您往后挪一挪,让那边那个沙丘在你的侧……对对就是这儿。”梁愿醒说,“让我看一下画面。”
严琦微喘,点头:“好!”
“有点空。”梁愿醒先拍了两张看效果,“深哥,我需要画面再灵动点。”
这把段青深难住了:“您明示。”
梁愿醒无语。他看着严琦站的位置,有阳光,有沙漠,那么拿什么来增加画面背景呢……总不能让穿着西域飞天仙女裙的严琦骑上摩托在沙丘上飞驰吧。
那估计江意看见照片了得把他俩拉黑。
摩托车……梁愿醒扭头看向自己的车,说:“有了,深哥你骑着我车,到琦姐左边那个位置,骑过去然后用后轮漂移,甩一片沙子到她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段青深想说这样是不是太突然了。
还好梁愿醒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蹙起眉心:“要不我们还是先跟琦姐说一声吧。”
“当然要说了。”段青深郑重地看着他,“她是人类,不是胡杨树,也不是仙人掌,你这几天拍风光拍傻了吗?”
——多虑了,他腹诽着自己,段青深你真的多虑了,刚才居然还以为这小子盯着人家跳舞是因为别的什么心思。他根本没有心思,他还要甩人姑娘一身沙子!
梁愿醒眉心彻底拧到一块儿,他恍然:“是哦——是哦!!那实在太不礼貌了!”
“何止不礼貌啊,人家甚至是可以报警的。”段青深说。
严琦站得比较远,搞不清这两个人在聊什么,怎么还没要拍。接着梁愿醒他们走过来,跟严琦说了一下画面效果,就是要甩她一身沙子。
严琦很爽快:“好嘞,没问题。”
接着梁愿醒退回去,把摩托车钥匙给段青深,说:“我教你啊,你先骑到她左边远一点的地方,然后你要朝着她立刻提速,让车轮卷起沙子,接着这么掰车把手。”
他两只手拿着他的相机,把相机当车把,相当形象地转了一下,给段青深比划着,又补充说:“不过你要注意车子别入画太多了,不然不好裁,我想横构图并且画面右侧留白。”
“不难吧?”梁愿醒向他眨眨眼。
段青深很平静:“不难,太简单了,我回来的路上还能顺手除掉唐僧师徒。”
“……”
话虽如此,梁愿醒对画面有想法,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促成的。接着梁愿醒跟严琦又讲了一下他想要的画面效果,他之前看严琦跳舞,有一个右转身的动作非常飘逸,他希望段青深让沙子在她左侧扬起的瞬间,她向右转身,像与沙漠一同起舞。
严琦点头说好。随后,段青深戴上头盔,启动摩托车。
摩托漂移这个操作段青深勉强知道理论上的操作,他当初考摩托驾照也纯粹是因为高中毕业那年曾晓阳他们叫他一起去考。那时候暑假一起骑行,何文冰在视频学的摩托花活教给他们,其中就有漂移。
段青深调整了下呼吸,扣上护目镜,握住车把手,轰着油门过去了。
他经过梁愿醒身边时,从后视镜看见他跟自己比了个拇指,然后又挥挥手。段青深继续提档,他冲到严琦身边后,梁愿醒立刻朝她喊:“琦姐,准备——转!”
在“备”字的时候,梁愿醒就已经按住快门开始快速连拍,一片沙子以完美的扇形状态扬在严琦身侧,同时,舞者转身的姿态有着扎实的基本功,富有力量的手臂和腰背带动着衣裙和饰品,画面非常好。
那边段青深甩出沙子后整个车横停住,一条腿支在沙地,他自己也被卷起的沙子扑了一身一车。
梁愿醒连拍的镜头立刻转向他。
他先是一愣,发现梁愿醒拍自己,躲在头盔里偷偷笑了下。
拍完这部分后,严琦去车里休息了一下,助理们帮她处理头发上和衣服上的沙子,再喝点水补妆。
这边,梁愿醒迫不及待地给他看刚刚的画面。
“绝了,真的绝了,你给的沙子特别好,模特的状态也超级好。”梁愿醒一张张往前翻,“我拍了有二十几张。”
段青深把头盔摘下来,下车:“再看一遍,刚护目镜挡光了。”
“哦!”
然后梁愿醒又狂往后翻,果然,翻到了拍段青深骑在车上的样子。段青深拎着头盔,低头看屏幕:“这我吗?”
“嗯。”梁愿醒有点心虚,但这有什么好心虚的,“蛮、蛮帅的,就拍了。”
“噢……”他假装淡定地点点头,“往前翻翻,我看下画面效果。”
严琦那边录第二遍舞的时候,段青深跟他坐在车里闲聊。
有阳光,车厢里暖烘烘的。
段青深把饮料递给他:“你读的音乐学院里有舞蹈生吗?”
“有的,啊谢谢。”梁愿醒发现饮料已经被拧开了,喝了一口,“舞蹈啊播音都有的,不过说真的,我现在还偶尔联络的同学里,都没有在做和专业相关的工作。”
“嗯。”段青深点头,“也正常,妤姐她就是读播音主持的,现在在做服装生意。”
“是吧,但我不知道具体就业数据啦,前阵子我大学室友正巧到我们酒吧玩,我们也聊到这个了。”梁愿醒拧上饮料,说,“他当时还说我算是半个对口了,他自己在做……”
“在做什么?”段青深迷茫地看着他,怎么停在这么令人遐想的部分,这忽然的沉默像极了这位室友在做什么十年以上的事情。
梁愿醒噗地笑出来:“他是音表专业美声演唱的嘛,他说他自己在仗着一把好嗓子做电话客服。”
段青深无声叹气,只能无奈地笑笑,说:“其实没什么的,现在能找到工作已经算是顺遂了。”
“嗯。”梁愿醒很认真地点头,“当时跟他聊天,他告诉我说作曲系有个同学已经支摊子卖蛋堡了,现在不是有很多梗图嘛——小摊车上的招牌是:‘手抓饼、鸡蛋饼、室内设计’‘烤红薯、烤玉米、诉讼代理’。”
段青深听完直接笑出声来:“那你呢?你是……”
“我是‘烤羊腿、牛肉饼、钢琴商业表演’。”梁愿醒说。
“那我在你旁边支个‘杏皮茶、老酸奶、髋关节置换’。”
梁愿醒欣慰地拍拍他肩膀:“你开悟了,段医生。”

听见久违的“段医生”, 段青深短暂地愣了下,说:“谢你开导啊,梁大师。”
其实没什么悟不悟的, 至多就是想通了。
再退一步说, 支摊子做买卖又谈何容易, 起早贪黑忙前忙后自负盈亏。所以没什么悟不悟的, 只是愿意接受任何境遇的自己罢了。
梁愿醒把相机关掉, 换了个35广角的镜头, 抬头从车窗看向严琦的方向。她跳完一整遍大约是5分钟, 这会儿快跳完了。
“我们过去吧。”梁愿醒说, “快拍完, 今天我要去阳关, 天气这么好, 去拍祁连山。”
严琦这项拍摄工作是顺手的,江意昨天联络他们的时候很惊讶他们居然还在敦煌没有离开。因为只拍那么几张的话, 特意找摄影师比较麻烦,人家一般出门就是拍一套, 所以他们就正好了。当然酬劳还是照付。
梁愿醒边在手腕上缠相机带边往严琦那边走,这时起风了。段青深递给他口罩, 但他两只手在忙活相机,于是将脸转过去:“帮我戴一下。”
段青深把口罩拆开,替他挂上耳朵的时候指尖刮过他耳廓。梁愿醒抬眸看他时, 风骤然急促,掀起的沙子扑了人们一脸。
梁愿醒倏地反应过来, 他立刻端起相机,镜头对着严琦,喊道:“琦姐!看镜头, 睁眼!”
风沙在给所有人做安检似的,全身上下都不放过。大家下意识低头抬手遮着脸,严琦也是,所以这时候让严琦睁眼看镜头实在是有点为难人家。
不过严琦相当敬业,真就在这一人高的沙砾中放下了手,转头,睁大眼睛看向了镜头。
取景器画面里,舞者发饰凌乱,头发丝胡乱飞扬,一些沙子黏在她脸上、眼角,但她听见摄影师不容反驳的声音时,还是坚强地睁开眼。
所以梁愿醒拍到了无比坚毅的眼神。
“看。”梁愿醒立刻把相机伸到段青深面前,手指在屏幕上比划,“这么裁一下,裁一个特写出来,怎么样?”
“先给模特看。”段青深见严琦过来了,她必然是想看看刚才拍得如何。
“哦哦。”梁愿醒这才发现,确实是应该先给模特看,“琦姐,你看。”
“哇——”严琦确实没想到是这样的画面效果,“拍得好好!没白被眯眼睛哈哈哈哈哈~”
梁愿醒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你要不要拿水冲一下?”
“没事没事,说着玩的。”严琦摆摆手,“接下来再拍几张吗?”
“好。”
给严琦拍最后一张的时候,梁愿醒叫严琦躺在沙地上,然后让段青深把车开过来,他爬到车顶去,想拍一个俯视的画面。
但站上去了才发现,他即使站在车顶边缘也还是角度不够,他又叫段青深把露营椅拿上来,可踩在露营椅上又不稳。
他站在车顶,拿着相机,求助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段青深。
段青深想了下,踩着车轮、引擎盖,爬上车顶,说:“站椅子上,我抱着你腰,你上半身往前探,差不多画幅就够了。”
梁愿醒看着他,因为两人都戴了口罩,只有眼睛看着眼睛。
“怎么样?”段青深追问了一句。
“好。”梁愿醒点头,然后转身踩上露营椅。露营椅的椅面是软的,不太稳,段青深伸出胳膊牢牢环住他腰,臂力很强,也很稳。
梁愿醒自然是信任他,整个人重心完全探出去,把自己身体大半的重量交给段青深。
他调整光圈,跟严琦说:“琦姐,之前跳舞的时候有个动作,是你从躺着一下起来的那个过程,你能还原一下吗?”
“好的!”严琦说。
他说不出学名,只猜那大概是个很吃基本功的动作,需要很强的核心力量。
他开始连拍,模特的舞蹈基本功果然很强,严琦身形像一条绸缎在沙漠中涌起。镜头快门连拍,今天段青深是助理,梁愿醒因为整个上身在施力,腹肌绷着,和段青深的手臂肌肉紧紧贴合。
关于段青深的力道,他体验过几次,深表敬佩,这次亦然。此人简直就像是吉普车顶焊上的围栏,纹丝不动。
“好了。”梁愿醒说。
虽然他早知道段青深臂力惊人,但当他直接把自己从露营椅上抱下来的瞬间,还是脑子空白。
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有点奇怪。说谢谢吗?委实多余,两个人一路走来不就是这么互帮互助吗,说辛苦了?还是插科打诨一下?忽然没词了。
没词了,就这么站在车顶,都有点呆。
还是严琦抬着头,跟他们说:“哎,你们俩下来呀,风这么大。”
两个人先后撑着车顶往下跳,稳稳落地,然后把露营椅收下来。这次梁愿醒想着先给模特看照片了,因为是连拍,所以要一直翻看着。
“到时候会挑其中一张效果最好的。”梁愿醒说,“不过这几张你想都要的话,我也可以都发给你。”
严琦想了下:“不了吧,我存着废片也没用,到时候我直接从电子刊上下载好了,你不用顾着我。”
“好。”梁愿醒点点头,又看向段青深,试探着问,“你…你想看看吗?”
“晚上再看吧,你不是要去阳关拍祁连山吗,八十多公里,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那快走。”
闻言,严琦笑眯眯地说:“快去吧,辛苦二位了,回头有商拍我们再联络哦!”
“好!”梁愿醒挥挥手,“我们先走啦!”
大家互相打招呼说拜拜回见,然后继续各忙各的,严琦那边助理给她披上厚外套,用纸巾帮她掸着脖子上脸上的沙子。她们几个姑娘把严琦围在中间帮她挡风,给她看刚刚拍的视频。
梁愿醒跨上摩托车,最后朝她们那边看了一眼,接着抬手扣上护目镜,拧油门出发。
原来那就是艺术类学生走在专业方向的样子,挺好的,他想,不论是严琦、她的助理,还是段青深和自己,无论大家是什么专业,小时候有什么梦想,今天他们都在西北的沙漠里。
往阳关去的路上没看见别的车,景区里也很空。
曾经戍守边疆的烽燧,经过两千多年的风化腐蚀,如今被拉起绳索包围,变成被保护的一方。
再望向茫茫戈壁,远在天边的祁连山拉出一线雪顶。
段青深教他平移相机,这样回去可以合成一张完整的祁连山全景。今天光线难得的好,一马平川,天地广阔。
天气不错的情况下,河西走廊上的几个城市,是鲜少的能够在市区看见雪山的城市。
这些天他们去了敦煌附近的很多地方,今天是第二次到阳关,上次天太阴,没拍到什么好画面。
戈壁总是很大的风,梁愿醒手扶着三脚架,半开玩笑地说:“早知道三脚架要买贵的,当初我就劝你再多上一个月班了。”
旁边段青深抱着手臂陪他站在大风里,听他这么说,笑了下,也开玩笑地说:“那怎么办,趁着执医证还有效,我明天去敦煌市医院问问,找个工作?”
“那我也找个酒吧接着唱歌?”
“在医院和酒吧连线中间的距离租个房?”段青深顺着他的话继续。
自然二人都明白这是玩笑话,嘴上说两句罢了,不会当真。拍完这边,梁愿醒把相机拿了下来,风越来越急,要回市区了,再过一会儿太阳落山,这边会很冷。
“等一下。”梁愿醒捧着相机,在屏幕上把画面放大再放大,“你看。”
段青深靠过来,稍微低头。他看见相机屏幕放大后,在戈壁滩地面的石缝中,梁愿醒拍到了一株小小的白花。
不知是不是画面效果——镜头会转述拍摄者的思维,就像有人认为,艺术作品的传达都带有创作者的主观意识,所以世界上没有真正客观的创作者。
在段青深看来,梁愿醒拍的这朵小花在戈壁风沙中游刃有余,它要是有朋友圈,大约会置顶一句:根本难不倒我,完全没在怕的。
“看到了吗?”梁愿醒追问。
“看到了。”段青深说,“这么冷的天还开着。”
梁愿醒视线离开屏幕,肉眼看不到那朵小白花,说:“是啊,像山东的蚊子。”
“?”段青深哑然。
接着梁愿醒又说:“坏了,我这嘴真是越来越像你了。”
段青深表情复杂,很想在他脑门上敲一下。
他没敲,因为梁愿醒接着说:“以后我们两就是商拍界的那种‘奉劝找商拍的甲方们先把这两人毒哑’。”
段青深笑笑:“没关系,按目前的工作进度,拍摄对象就是雪山。”
收好器材后,梁愿醒又回头看向远山,说:“我第一次看见雪山。”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有点像在自言自语。于是段青深也很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连雪都很少见到……我是说那种雪,很有诚意的雪。”梁愿醒又补充,“也见过,就是太少了。”
“去布尔津吧。”段青深忽然说。
“什么?”梁愿醒停下脚步,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你说去哪里?”
“布尔津下雪了。”段青深说。

第26章
后续的工作, 江意更希望他们自由发挥。江意是个眼光毒辣的人,知道什么人适合命题作文,什么人适合被放到无人区里野蛮生长。
尤其当她知道段青深并不是独自一人, 那就更放心了——毕竟把一个独身年轻人放逐到没网没信号的地方, 她还是会提心吊胆。但两人结伴的话就好多了。
“布尔津……”酒店房间里, 梁愿醒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手指划着触控板, “哇……布尔津……”
“嘀咕什么呢。”段青深洗完澡出来, 往矿泉水里塞了个维c泡腾片, 边擦头发边走到桌边, 水搁在他手边, “喝水。”
梁愿醒需要被骗水, 他不爱喝白水, 但又不能总喝饮料什么的,西北干燥, 喝泡腾片就很适合。
“我在看布尔津。”梁愿醒抬头,“好漂亮啊这个地方。”
“喏。”段青深把自己手机举到他面前, “布尔津那边的气象台发布了道路冻结预警,因为降雪, 大部分路面结冰了,所以你要把摩托车留在敦煌,后面的路跟我一起开车。”
梁愿醒点点头, “好,明白了, 明天找个地下停车场吧。对了,看看物流,无人机到哪里了。”
“好。”段青深在手机里翻了下, “明天能到。”
那个无人机是段青深的,他没用过几回,之后一直被他妈妈收着。前些天他妈妈打电话过来,她回去山东了,于是打来电话问段青深,老房子里有没有他需要的东西,有的话她可以寄过来。段青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无人机。
听他说明天能到,梁愿醒安心了很多。其实在敦煌多等几天他也能接受,一礼拜转眼的时间就过完,他总觉得还有很多地方没拍到。
“喝水。”段青深又催了一遍。
他拿起矿泉水瓶开始灌,灌得那叫一个痛快。段青深夸赞:“少侠海量。”
梁愿醒拿手背蹭了下嘴角:“承让承让。”
汪卿嬅最开始听说儿子辞职出去拍照的时候其实有一种“这天终究还是来了”的感觉,这么多年过来,汪卿嬅也后悔过当初帮着段青深的爸一起劝他学医。一开始她是真的不懂医学生这么苦,只听了家里人说“医生好啊,稳定,越老越吃香”。
所以临到今时今日,时代变化飞快,人也越来越能想得开,她对儿子也仅仅是一句“你不要后悔就好,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的”而已。
然后有人告诉他,世界上有后悔药。
还展示了一下,眼见为实。
次日,是他们在敦煌的第八天,他们终于决定去著名景点鸣沙山。
一直没去,是因为车开不进去,没车的话,镜头啊三脚架啊相机的都要背在身上,再去爬沙山,那委实要命。大概率会要梁愿醒的命,他跟段青深不一样,他来这里之前只是个昼夜颠倒的酒吧歌手,起床都要起上个半小时。
所幸出来到现在,梁愿醒的体能有了不错的提升,不过这会儿还是……
“等、等我一下……”梁愿醒先握着相机肩带,把相机包拽来胸前,“我要再坐一下……深哥、深哥…段老板,你别走了……”
“我不是不等你。”段青深哭笑不得,看着梁愿醒直接从梯子挪到旁边坐下,解释说,“我找一下那张照片的机位。”
“什么照……啊!那张?”梁愿醒扭头看着他,眼中乍然亮起光来,“《去西北》是在这里拍的?”
段青深向他点头“嗯”了声,然后又向上走了几步,左右看看,感觉都不太对。他刚准备叫梁愿醒坐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他想继续往上走看看。毕竟挺多年的了,他确实不记得机位具体在哪里,没承想梁愿醒忽然来了劲,直接爬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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