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村的日常生活by凉千晚

作者:凉千晚  录入:12-23

薛含星带着人一窝蜂簇拥过来,都知道顾承武战场上下来的,好奇道:“顾师傅,您给我们讲讲战场上的事情呗?我们都没打过仗,就想听听。”
“还有还有,您这一手箭术是跟谁学的?”吴河追问。
顾承武垂眸,打湿布认真擦拭弓箭。这些学员是他亲自挑选,虽然都是些爱玩的少年子弟,但人品不算差。若得空了,也会围在一起闲聊。
只是他很少说起从军的事,对于没见过场面的小子来说,好奇也许正常。但对于死里逃生活下来的人而言,却不愿意提及。
擦完弓,顾承武转头一看,却发现门口熟悉的身影。江云捏着衣角,踮起脚往里面看,怯怯的不敢进来。
顾承武心一软,也顾不得这些毛头小子,道:“改日再讲。”
薛含星恨不得现在都听完,撒泼耍赖:“就今日就今日,我们大家都好奇。咱找个酒楼,一起吃饭慢慢说!”
他一开了头,那些学员更是起哄,围着顾承武不让人走。
顾承武把弓放回兵器架上,道:“你们来此,是来学习射艺,不是来听故事的。”
众人立马收敛嬉笑,知道顾承武这副模样是不能再造次下去了。又看见他们向来严厉的顾师傅,微微带笑出去,走到一个小哥儿面前。
薛含星不确信道:“顾师傅刚才是在笑吗?”还笑的这么开心。
吴河拍拍他的肩膀,郑重点头道:“你没看错。”
江云默默看着场上,又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是因为赶路沾染的泥土,袖口是卖油时染上的油渍,头发仅仅用灰布条竖起,说话也不利索。
说出去他是顾承武的夫郎,或许没有人会相信。
江云抿着唇低下头,鼻尖微微发酸,手上捏着衣角不敢找人。来之前张翠兰嘱托他把人带过去,他走也不敢走,就这样回去怎么交代。
进退两难的时候,没发现顾承武已经看到自己。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到面前了,后面还跟着一群尾巴似的少年学员们。
江云看着顾承武眼底隐约的笑意,渐渐放下紧张,小声道:“我、我打扰到你了?”
顾承武摇头,道:“你何时来,都不叫打扰。”
一群小尾巴跟着跑过来,却又很懂规矩站在几步外,倒是把夫夫二人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江云哪里见过那么多人,看上去都是矜贵的身份。他有些害怕,下意思往顾承武身后躲了起来,只微微探出头看着那些人。
顾承武会心一笑,轻轻把江云从身后拉出来,道:“别怕,他们都是我的学员。”
薛含星灵光一闪,想起顾师傅说过已有家室,便立刻嘴甜打招呼:“嫂夫郎好!我是薛含星。”
顾承武逐一介绍:“这位是薛典史的儿子。旁边的人叫吴河,后面那人……”顾承武很有耐心一一介绍,在江云记不住时还放慢语气。
“你、你们好。”江云知道自己说话磕巴,便不怎么开口,只点点头,认完人又缩回顾承武身后。
以薛含星为首的少年人自然是很有眼色,打了招呼知道顾家夫郎怕生,言语上也谨慎礼貌许多。
吴河道:“眼下天色还早,不然我做东,大家都去我家酒楼吃饭。”
薛含星在吃喝玩乐上最擅长,一听有饭吃,哪还有不乐意的,赶紧应承生怕吴河反悔,道:“你家酒楼便是知府都爱吃,今天婻風我们也不客气,难得你吴大公子肯开口。”
吴河嫌弃他,道:“我是看在嫂夫郎和顾师傅的面子上,和你有什么关系。”二人是出了名的爱斗嘴,哪天不怼对方一两句还不舒服。
顾承武虽说是师傅,平时话也不多,却也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偶有宴请也会参加,若得空了自己也会做东,全当做奖励。
“吴记酒楼的果子饮出名,带你尝尝,”顾承武扭头看向背后的人。
江云是爱吃甜的,神色有些动容,但是也没忘记正事:“娘让我、让我叫你,一起去兑银子,怕被人抢。”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耳力好的薛含星听的清楚,赶紧拉了身旁的一个同窗道:“嫂夫郎是去大安钱庄换银子?”
江云哪里认得什么钱庄,是顾承武替他点头:“正是。”
薛含星扯着叫安阳的人道:“好说,他是少东家,让他陪着去准没问题。”
“对对对,我叫钱庄几个打手陪着,嫂夫郎放心。”
另一边,张翠兰等了许久等不到人,却等来一个少年公子带着四个五大三粗的人迎面走来,吓的她心一跳,以为是来抢钱闹事的。
一解释才知道,原是干儿子找了帮忙的人,对方还是钱庄的少东家。乖乖,可把张翠兰又吓了一跳,怎么能让少东家亲自给她抬板车。
钱庄的人数了小半个时辰的铜板,最后数出三两银子并两百文,张翠兰这才知道,今天一天竟赚了这么多。
沉甸甸的三两落在手上,心里都是踏实感,除去本金还净赚一两银子,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做工一月才有的。
兑完银子算是放心了,张翠兰将板车和装油的大桶留在钱庄照看,跟着安阳一起往吴记酒楼去。
吴记酒楼她听过,那可是顶有名的,放在整个宁平府都是数一数二的。和他们以前下馆子不同,吴记酒楼足有六层高,不仅能吃饭,还能听书听曲,没想到今儿也是有福气吃了一回,回村里给那些老姐妹说起都是谈资。
吴河定了最好的雅间,十道菜各有特色,还有专为妇人夫郎点的各色果子冰饮。
江云靠在顾承武身旁,饶是再矜持,也忍不住抬头打量雅间,比村里的房子好看不知多少呢,一旁还有弹琵琶的小姑娘。
五六种冰引端上来,顾承武全摆在江云面前,就连江云爱吃的果子也没少。
乡下人大多不舍得花钱吃这么贵的东西,江云有生之年也只吃过一次,那次是顾承武带他吃的,一次吃好几种,已是非常奢侈了。
江云有些难色,小声道:“太多,吃、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呀,他心想。
顾承武道:“无妨,来都来了,都尝尝,吃不完我吃。”他和学员吃饭时都在喝酒,饭菜反倒不怎么吃,江云剩下的三两口也都解决。
江云脸色一红,哪有……哪有夫郎给丈夫吃自己剩下的。
张翠兰一来,算是让薛含星等人把顾承武一家子都认识了。张翠兰一个妇人,只能贴着江云做,看着桌子上十几道精致的菜,心里也惊了一下,只是面上不显。若显的没见过世面,给干儿子丢人就不好了。
江云和张翠兰吃饭时,顾承武和薛含星等人正捧杯划拳。一群少年人自觉到一边喝酒,江云这边反倒安静,只有顾承武会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桌子上的菜江云很多都知道,以前娘在世的时候,教他做饭一一讲过,包括大江南北各种不同口味的吃食,江云都记在心里,虽说没吃过,但对的上号。
张翠兰可是吃的肚圆,这些菜她一个不认知,只知道好吃了。
还偷偷跟江云笑道:“难得吃这一次,以后恐怕也吃不上了,”主要是贵,这一桌子下来没个四、五两吃不起。
江云食量小,只挑着好吃的几道多尝了几口,大约能分辨出做法和调料,听了张翠兰的话道:“干娘想吃、我做。”
“这你都能做?这可是酒楼大厨的方子。”
江云点点头:“能做出、一些来。”其实很多菜方子都不是秘密,就看谁做的好吃了。
张翠兰一乐,忽然觉得觉得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大概就是给干儿子找了个好夫郎。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顾承武惦记着江云和张翠兰在,没多喝酒,只浅酌几杯,身上微微带着些酒味。
告别薛含星等人,张翠兰取了自家木桶和板车,一家人慢慢悠悠往村里走。
那一两银子张翠兰交给江云,娘俩约定了三七分,张翠兰顶多拿个采菌子烧火叫卖的钱。
江云也没想过有一天能赚怎么多,那可是一两,是属于他自己的一两,不用再担心被抢走,他把银子小心放在兜里,时不时都要摸一下看在不在。
见夫郎一副小财迷的模样,顾承武笑了,道:“不是有荷包?放荷包里,改日单独给你打个小木箱,专拿来放钱。”
听到有属于自己的小箱子,江云高兴抬起头,眸光明亮应道:“好。”
张翠兰也能赚一部分,想了片刻道:“眼下菌子还能采个三四次,咱干脆都做成菌油卖了,留一些自家吃,只是上山也是个费时间的功夫。”
就怕做的时候菌子长出来,来不及采便烂在泥里,那多可惜。江云也舍不得,想了想出主意道:“可以、可以雇婶子们采。”
秋收已过,有闲下来的人家没事做,正好山上采菌子,张翠兰道:“这到是个好主意,若谁家想赚点体己钱也是可以的,咱云哥儿现在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江云抿唇一笑,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夸,但是当着相公的面,总是不好意思的。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大黑听见人回来,高兴的直摇尾巴。
“这皮猴子,喂了一大槽就吃完了, ”张翠兰今天高兴,见了大黑也喜爱的不行,道:“等着,给你泡个饭。”
乡下人养狗都是为了防贼, 能给狗吃点糠菜汤水就不错了。大黑显然被照顾的不错,一身皮毛黑的发亮, 也顺婻風滑。
张翠兰热了点肉汤,泡了两个糙面馒头给大黑,也算是奢侈了。
江云回来便去看早上泡的野麻,看着是差不多了,明天一大早起来就能剥麻,麻绳不用做的多细致, 能提着不断就是。
灶房大锅咕噜咕噜烧着热水,顾承武看了眼锅里, 自己虽然没喝多少酒, 但闻着一身酒味。和江云不同,江云身上总是香香软软的,换衣服也勤, 总不能被夫郎嫌弃了。
他打了桶热水, 自己掺凉水兑好水温,提到后院去。顾家在后院茅房旁建了个澡房,冬天的时候洗也不冷,洗完的水直接冲到坑里去。
“我洗洗再睡,”刚好遇见进灶房的江云, 他便说了句。
江云讷讷点头,给顾承武拿了根洗干净的巾帕,都不敢往后院去。
张翠兰也简单泡了脚,晚上吃的太多,娘俩没什么睡意,便借着火光坐在一起说说话。
“家里剩的菌油不多,还得多做些,明儿我找你徐大娘张婶子他们,让帮着上山采菌子,时间有些紧迫,好在来得及。”
采菌子就是半天的功夫,回来还得摘选洗净晾晒,工序比较多。好在这两天秋雨不断,菌子跟雨后春笋似的不停长。
江云道:“油、油也不多。”
榨油是个技术活,并不是家家户户都会,就是会也没有工具。青苗村没人家榨油,今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又太晚,粮油铺子都关了门,要想买只能去隔壁村。
张翠兰想了想道,“明天早些起,我去找徐大娘他们。你和武小子再借一天村长的板车,去隔壁大河村买六十斤,若能多买也成,往后还要用。”
“好,”江云答应,他那有银子,买油是足够了。
说话的功夫,顾承武把自己彻底洗了个干净,闻了又闻确定没味道,才敢靠近夫郎。头发是湿的,顾承武便坐在灶台前,借着火烤干。
张翠兰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先去睡,你俩也早休息。”
她一走,灶台前只剩顾承武和江云。火光烤的人昏昏欲睡,江云眼皮有些沉重,但是没走,而是陪顾承武一起。
顾承武看着身旁软乎乎的夫郎,不知不觉慢慢靠近江云,两人挨的极近,几乎腿靠着腿。
江云瞬间清醒,察觉到顾承武的贴近后动也不敢动,仿佛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了什么不敢宣于口的事情。
也许是火光烘的人意志消散,顾承武看着江云白里透粉的侧脸,想也没想就贴上去亲了口。
被偷亲后,江云小小惊呼一声,耳根都是红的,手指紧紧抓着膝盖布料,呼吸都是紊乱的。哪有人……哪有人在外面做这种事情啊。
反观顾承武,偷亲得逞后嘴角微动,竟有些坏笑的意味。
“时辰不早了,今夜早些睡。”他头发差不多烘干,起身拦腰抱起江云便往卧房走。
江云心快要跳出胸膛,想着张翠兰就在隔壁房间,若是起来看到了,那可真是难为情。
卧房漆黑一片,顾承武抱着人关上门。把江云放在内侧,自己则脱了身上外衣扔在旁边椅子上。
江云攥着手,以为他又要做那种事,便一动不动等着。谁知顾承武只是拉开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侧身闭上双眼,道:“你明日要早起,养足精神才好。”
原来是这样……江云松口气,可片刻后,不知为什么心里又升起空落落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干脆不去想,闭上眼睛沉入睡梦中。
村里寂静一片,家家户户熄了灯,唯有村西的江家。
刘桂花大半夜才回到自家屋里,想起白天看到的一幕,气的牙痒痒。一回来就拉着江顺德坐在桌子前,把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
自从江云离开江家后,刘桂花的日子是大不如前。没了做苦力的人,洗衣做饭都得她亲自来,每天累的腰背直不起来。
偏偏这时候买江云的刘家找上门来,那刘老爷废了腿,不敢找顾承武的麻烦,只好把气撒到刘桂花身上。带着人扬言,要是再找不到哥儿给他儿子配阴魂,他就绑了江墨去。
刘桂花哭的不行,江墨可是她亲生的哥儿,是她的骨肉啊。实在没办法,就只好让江墨去镇上投靠县令家的公子。
就是拼着婚前不检点的坏名声,也不能丢了性命去。好在江墨去了镇上,被县令公子好吃好喝的养在一处外宅里,那刘老爷听说后,也不敢找上门了。
刘桂花日子惨淡,只能时不时去镇上找儿子接济,但江墨一个没名头被暗养的小哥儿,也拿不出多少银子,一次能给个五百钱就不错了。
刘桂花今天依旧去镇上找了江墨,没成想正好遇上江云和张翠兰在卖菌油。
“我躲在墙后看了足足一上午,三大桶油卖的一点不剩,那一车的铜板啊,一个月都用不完!”张翠兰说的夸张,想到江云,恨地直喊小贱人。
江顺德正喝茶,听了这话茶也不喝了,直起身眼睛直勾勾的,“你说的是真的?真有那么多。”
张翠兰撇了嘴:“还能骗你不成,那一小山铜板,数都数不过来。他现在日子是好过了,倒可怜你这个亲生父亲,这些年好吃好喝供着他长大……”
说完,刘桂花暗暗观察江顺德,果然发现江顺德脸色很不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刘桂花得意一笑,继续道:“照我说,嫁了人又如何,天经地义就该侍奉父母。如今我们江家日子难,他也姓江,难道还想甩开我们不成?”
这话也不知有没有说到江顺德心口上,他低头喝了口茶,觉得有道理。可只是想了一下,就畏惧似的摇头:“你以为那顾家的是个好惹的,省省吧。”他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走路利索。
那晚的疼痛和恐惧,现在回想起来都如在眼前,顾承武又认识县衙的人,他哪敢去找罪受。
刘桂花气不打一处来,打心里瞧不起江顺德,又自私又懦弱,自打出了事在家是什么也不做,累的她是腰酸背疼。
现如今她墨哥儿傍上县令公子了,自己也要保住自己的安逸才是,想了想凑近江顺德道:“我倒是有个主意,让那姓顾的找不上茬。”
月上中天,关起门来,各家有各家的心事。
鸡鸣声起,江云和张翠兰早早起来。江云坐在灶前目光怔松,显然是还没睡醒。门外吹来一阵寒凉的早风,他才被吹醒。
张翠兰也套了外衣,哆哆嗦嗦搓着手进门,嘴里都是寒气,“一到这时候,就突的一下冷了,手都是冰的。”
江云给舀了一碗热水,“娘,喝了就暖和。”
“哎,好。”她捧着水灌了一肚子,也就没那么冷了,道:“今天都是废功夫的活计,咱早上吃扎实些,弄点小菜,不然到了晌午是饿的慌。”
早饭对于江云来说简单,他打开柜子舀了一勺灰面,打算做汤面。饼子直接加水加盐巴和成团,在案板上洒些面粉打底,用擀面杖擀成圆圆的薄饼状,拿刀切成手指粗一条。和拉面不同,做法更简单,吃起来也劲道。
张翠兰坐在灶台后,点了一把枯草,火光顿时明亮起来,在锅里添了小半锅水,煮开了就能往里下面条。
江云到后院菜圃里摘了些小葱,切成葱花,碗里加一勺猪油、五香菌油,汤底就调好了。
小菜是坛子里泡的咸鸭蛋切了两个,就面吃是最香的。
做饭的时候,顾承武也早早起来,穿上衣服就往村长家借板车去了。回来的时候坐在院里帮江云搓麻,水泡后的野麻最好处理,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那麻绳还被顾承武编成小狗形状,晃悠悠挂在江云床头。
秋季夜里长,早饭吃完,天还是微微亮。顾承武给马套了板车,江云和张翠兰合力往板车上放木桶,招着手:“路上慢些,早去早回。”
顾承武在前面驱马,江云坐在车上,马走的很稳,并没有多少颠簸。耳边有凉风吹过,江云套了提前备好的毯子,才觉得一丝暖和。
顾承武骑马不方便回头,怕江云坐的不舒服,便时不时说说话。
到了大河村周油郎家,三个大桶往出一拿,可把周油郎一惊。没见着谁一次性买这么多的,还是马来拉的,瞧着就是家底殷实的。
周油郎和妻子忙不迭往里装了六十斤,周王氏一边打油一边问:“买这么多油,你们是要做什么?”
江云笑了下,道:“炸、炸菌油,用的多。”
“嚯哟,这得是炸多少。”
六十斤油有些重量,顾承武一手一桶便搬上去了。江云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八串铜钱,道:“婶子您、您数数。”
周王氏拨了拨钱串子,道:“成,没问题。”
江云道了声谢,坐上板车上宝贝似的护着几桶油,不敢洒出一点。顾承武驱马也驱的更慢,不管是人还是油都护着。
周王氏和周油郎跟出来,看着那高头大马,周王氏眼神闪烁,道:“这可真气派,听说是青苗村那边来的。当家的你打听打听,是哪家的?家里怎么样?”
周油郎纳闷:“打听这个做什么?”
周王氏白了他一眼,“咱家姐儿也不小了,我这个当娘的总的给她寻摸寻摸吧,你看那一表人才的。”
“可省省吧,”周油郎道:“没看见旁边跟来的是个小哥儿吗?”
“所以才让你打听打听,那小哥儿是他夫郎还是家里弟弟。”这都不明白,周王氏心里无力叹气。
他俩的话江云和顾承武自然不知道,两人到家时,张翠兰已经叫了人山上去,地上泥土还是微湿软的,踩进去就能陷。
去镇上前,江云叫住顾承武:“你、你等等,”他匆匆跑进屋里,拿出一件缝制厚实的里衣。”
“这个、穿上,就不冷了。”这衣服江云提前就做了,这会才拿出来。
见夫郎满心都是自己,顾承武嘴角微微一翘,接过衣服道:“好,你在家也莫要累着自己。”
白日始终不是晚上,要想学昨晚那样偷香是不可能的,顾承武一瞬间有些不舍得离家。

第40章
家里只剩江云一人, 晨间山里微冷,偶尔传来鸟雀啼鸣。该做的针线早在炸菌油前就做完了,手头没什么事, 江云到后院查看几只鸡鸭,槽里的食吃的干净。
院里一阵夜风吹过,地面稀稀拉拉掉了一地黄叶,连着那颗移栽的金桂花也落了一地, 铺在院子角落青石板上。
江云着一地金桂若有所思,转身从灶房里拿了篮子。蹲在地面小心翼翼把桂花捡起, 拨开尘土和杂草,是满篮子馥郁的香。
这东西能用也能吃,好处多着呢,单看做的人手艺怎么样。捡起来满满一大篮子,江云眼角浅笑,计划好了接下来的吃食。
在水井旁洗干净后, 放在廊下阴干。手上没事了,江云又从柴房拿了扫帚扫院子里的落叶, 叶片沾了露水, 扫起来不容易,额头还微微出了些薄汗。
院外由近及远传来一阵脚步,院门是敞开的, 江云一抬眼就看见是张家婶子。
“云哥儿!”人还没走近, 声音已经响起,张秀兰神色着急。
料想是有什么要紧事,江云把扫帚靠在墙边,打开门迎人进来。
“婶子您、您坐下,歇歇。”他因结巴不爱说话, 声音也小小的。但该有的礼数不少,等人坐在院里石凳子上,给倒了新煮的野菊花水。
野菊茶不如铺子里的茶香,喝起来微苦,但农家人常喝,解渴最有效果。张秀兰从家一路过来,走的发热,也觉得有些渴了,喝了一杯才吐口气。
放下杯子,她拉住江云的手道:“原本是要跟你干娘山上去,刚出门狗儿就在家摔了一跤,那腿上肉都模糊了,他爹请郎中去了,我记得你家有那止血的绒草,是武小子上山采的,来借些回去先用着。”
孩子才是天大的事,听说狗儿摔的厉害,江云也知道事情严重,忙道:“成,我进屋、拿给婶子。”
也不说什么借了,绒草山间溪边到处都有。就是值钱,他也不会要人还,先不说都是邻居,以前没出嫁时张婶子也常帮自己说话。
他知道顾承武以往上山打猎,容易受伤,绒草止血效果好,家里是不缺的。
江云利索包完一大包绒草,塞到张翠兰怀里道:“婶子您、您快拿回去给狗儿用。”
“好,好。”拿了止血的,张秀兰才舒口气。虽说乡下男娃大多皮实,但也禁不住那么一摔,当时狗儿腿上的血可把她吓着了,一下子就想起顾家。
江云把张秀兰送到院门口,看见张秀兰去而复返。
“婶子、还需要什么?”
张秀兰猛拍大腿,哎哟一声道:“还有件事,差点叫我忘了!”
她压低声音道:“说是你爹病了,躺在床上直吆喝,连你家镇上那位姑姑都赶回来了。我前日瞧着你爹还好好的,今天就躺下了,可是病的蹊跷,总之你小心些。”
别人不知道江家的龌龊事,她还能不知道吗,也是担心江云,特意来提个醒,说完才往家去。
江云神色不宁,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相公和干娘都不在家,他心里害怕。
江顺德的姐姐,叫江玉珍,十七岁的时候嫁给镇上一个小官员手下的帐房先生,也时常提着酒肉回来帮扶帮扶弟弟。江玉珍从来都是看不上他们娘俩的,每次回来总要言语奚落一番,江云亲娘总是忍让。
八岁的时候江玉珍难得带她小儿子回来吃饭,那时他正拿着娘给他买的饴糖。江玉珍儿子看见了就要来抢糖吃,江云一个瘦弱的小哥儿哪里打的过胖小子。
推书 20234-12-23 : 百罹—— by李秀》:[古代架空] 《百罹》全集 作者:李秀秀【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3-01-12完结  29.65万字1.64万人阅读196.98万人气1.64万海星  作品简介:  【美貌白切黑攻&天之骄子受】  世道不堪,人心不平。  从很久之前苏慕嘉就已经明白了,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