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害不了我亲爹这个?继子?,如今占着长辈之位、孝道大义,磋磨磋磨我亲娘,陷害陷害我这个?小可怜,倒是轻而易举,偏偏我亲爹又是个?瞎了眼的,她?说?什么,便信什么。”
见他说?得悲愤,苏云绕和刘文英、苏云婷三人,连瓜子?都不敢磕了,静悄悄如同没见识土狗一样。
苏云婷小小声同情道:“熊公子?跟你母亲,也是不容易啊。”
刘文英不走?心?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都会过去的。”
苏云绕最?为激动道:“你亲爹再是偏心?又如何,瑞王殿下差不多都把二?房的把柄送到你们母子?手上了,机会就在眼前,难道还没有趁机翻盘?”
熊天霸听了这话,瞬间高兴起来,如雨过天晴一般,明朗又飞扬道:“翻了,翻了,我大舅舅是大理寺卿,我二?姨嫁到了国公府,我三舅舅是御史,我娘把娘家人都找了过来,威胁我爹立马上折子?请封我为世子?,还逼着二?房一家人都滚出伯爵府,不然就去衙门状告熊天麒蓄谋害人。”
苏云绕肯定问?道:“你爹妥协了?”
熊天霸点头?道:“妥协了,在我舅舅他们的周旋之下,赐封世子?的圣旨,三日前便到了,我那继祖母也已经带着二?房一大家子?搬出去,不过我爹也跟我娘彻底决裂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云绕不再插嘴,暗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呢,真正害人的凶手不也没受什么惩罚么。
刘文英听别人家的八卦,听得有些头?疼,很是无语道:“熊大公子?,咱们非亲非故的,您把自个?家里事情一股脑地往外说?,会不会,不太好啊?”
熊天霸眨了眨眼,笑?道:“没事,我也不单独只是在你们姐弟面前说?,我在好多人面前都说?呢。”
困在固有的圈子?里斗不过,那就只能闹到圈子?外边去。
祖母是长辈,亲爹又偏心?,这些年来,熊天霸母子?之所以将安定伯府里的家事闹得满城皆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大约是“扬家丑”扬成了习惯,熊天霸说?了个?尽兴之后,才让等在门外的小厮,将谢礼给抬了进来。
还说?之后会再来拜访,到时候由他做东,定要带着苏云绕姐弟几人,在京城里好好转一转。
刘文英推辞不过,勉强收下了谢礼,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有来往,那也只能等到以后再说?。
苏云绕亲自送他到杏林苑外。
熊天霸临到快要上马车时,才按耐不住问?道:“那、那个?,苏小哥儿,你家二?姐定亲没有啊?”
苏云绕眯了眯眼,没好气道:“我二?姐定没定亲,跟熊世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熊天霸讪讪道:“我、我就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儿郎才能有幸娶到你二?姐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苏云绕不理他,冷着脸转身?离开,暗地里却挠心?挠肺:美女救狗熊,这娃娃脸不会是对我二?姐有意思吧,啧啧,还挺有眼光的嘛。
二?姐本就到了相看的年纪,在金陵府的时候因为个?子?太高,挑选的机会便少了。
如今意外惹来这么一朵桃花,苏云绕当然也不会自作主张地替二?姐掐掉。
不过该端着,还是得端着,也不能多嘴在二?姐面前瞎猜,他先暗地里考察考察再说?。
除了熊天霸之外,下午就再没有人来。
傍晚时候,大哥去书铺里抄书回来了,吃了晚饭,烧了火墙,姐弟四人早早歇下。
夜色渐深,北风呼啸,外面好像又下起了小雪。
苏云绕气呼呼地躺在被窝,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柴珃害得自己白等一场。
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之际,却突然听见有人在锲而不舍地翘着窗扉。
“叩叩叩叩……”
苏云绕跟撞见了鬼似的,飞快地掀开被子?跳了起来,飞快地冲过去将窗户打开,看见外面顶着一头?雪花的人,胆大包天地低声骂道:“你有病啊,大晚上的做贼呢,又不是今天见不着,就没有明天了。”
柴珃披着一件灰狐披风,凑到窗边笑?道:“我真怕今日不赶着来见你,明日你就该要跟我绝交了。”
只一提起“绝交”二字, 苏云绕便觉得自己又站住了道理。
往外散着?暖和?气儿的窗户内,漂亮小孩儿高?高?抬着?下巴,斜着?眼哼哼道:“王爷什么身份, 我什么身份, 高?攀还来不及呢,哪儿敢绝交啊, 不是王爷您要跟我绝交么?”
柴珃在心里将玉九思给判了死刑,五马分尸都不为过的那种, 委屈喊冤道:“都是玉九思那个欺上瞒下东西在故意?调拨呢,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与你?绝交的话。”
说到?这里, 柴珃又着?急解释道:“那晚打牌与你?亲热过后,第二日一早本王就接到?了离京的圣旨,原本是要跟你?道别?的, 可你?一见到?我就躲。”
苏云绕没听进去其它的解释, 只抓住了重点, 红着?脸低吼道:“谁跟谁亲热了, 不过是输了牌的一个惩罚而已, 你?别?说得好像咱俩都没了清白一样。”
苏云绕才?刚吼完, 隔壁房间便传来夜里起床, 不小心撞到?了脚凳的声音。
苏云绕大惊失色, 将两扇窗扉大大地敞开, 着?急道:“不好,是我哥, 快进来!”
柴珃却低声玩笑道:“我要真进去了, 咱俩可就真不清白了。”
苏云绕拽着?他的狐狸毛领子将人?往屋里拖,没好气道:“快点,别?废话了。”
柴珃手掌在窗台上一撑, 整个人?就悄无声息地蹿了进去,苏云绕“嘭”地一声赶紧将窗户关上。
紧随而来的是刘文?轩诧异又疑惑的声音:“绕哥儿?你?还没睡呢?”
柴珃被?窗户边上的桌案顶得腰不舒服,下意?识地玩旁边挪了挪,苏云绕怕他弄出动静,赶忙捂着?嘴将人?抵在了墙上,一边示意?他老实一点,一边回答刘文?轩道:“睡了,又醒了,下雪了,降温降得厉害,起床打算往灶膛里再添两根柴。”
快两个月不见,小孩似乎又抽条了不少,毛绒绒的发顶都到?自己嘴唇边上了,不用低头就能亲到?。
身子骨修长匀称,却也单薄得厉害,紧紧贴在自己怀里,那心与心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就像是依偎在了一起似的,热乎得很。
见小孩只穿了一身雪白中衣,踩着?一双怪模怪样的兔毛鞋子,柴珃赶忙敞开披风,伸手搂着?小孩的腰肢,将人?给严丝合缝地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云绕下意?识地轻轻挣扎,张嘴想要让他放开自己,柴珃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用气声在他耳边道:“嘘,别?出声,你?大哥出来了。”
隔壁房间,刘文?轩披着?棉袄开门出来,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火苗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没坚持一会儿,就完全熄灭了。
刘文?轩听见弟弟屋里还有动静,摸着?黑说道:“绕哥儿,外面?风大,雪也大,你?就别?起来了,我顺手帮你?把柴添上。”
苏云绕扭着?脖子挣脱开来,瞪了柴珃一眼,赶忙谢道:“好勒,谢谢大哥,随便添两根小点儿的啊,别?烧太旺了。”
苏云绕本来也不冷,这会儿被?瑞王殿下像狗熊似的抱在怀里,只觉得浑身就跟烧着?了一样。
偏偏这人?还跟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都搭在了自己身上,下巴就搁在苏云绕的肩窝里,呼出来的热气直往苏云绕衣服领子钻,又热又痒又麻。
苏云绕抖了抖肩膀,嘴巴只开了一条缝,同样用气音警告道:“累了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别?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月光被?乌云挡住,屋子里漆黑一片,柴珃笑得再是浪荡,也没人?看见。
听了这话,他微微挪了挪脚步,低声试探道:“好,我这就回去。”
苏云绕吓了一跳,赶忙把人?又给抱紧了,气急败坏道:“我大哥还在外面?,你?这时候走什么走。”
突然?被?人?主动抱着?,柴珃心满意?足,却还要故意?感叹道:“让走的是你?,不让走的也是你?。”
还在外面?的刘文?轩已经添好了柴火,披着?衣服一边回屋,一边叮嘱道:“绕哥儿,柴添好了,赶紧睡吧,后半夜要是更冷,就自个裹紧了被?子啊。”
苏云绕连忙回答道:“嗯嗯,哥,你?也早点儿睡啊。”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苏云绕便听见隔壁传来了关门声。
又过了三、五分钟左右,苏云绕才?催促道:“好了,王爷你?可以回去了。”
苏云绕说着?,还伸手推了推他。
柴珃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单方面?约定道:“我明日再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到时候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报酬随便你?开。”
苏云绕立马收回推人?的手,拉着柴珃的衣襟道:“我去找你?吧,什么事情,报酬随便开,没有上限吗?”
柴珃轻声笑道:“到时候再细说,没有上限,只要我出得起。”
苏云绕积极道:“好好好,明日我一早就过去,你?可别?失约啊。”
说完正事,两人?又十分诡异地沉默了许久,苏云绕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道:“那个,王爷你?赶紧回去吧,免得待会儿雪越下越大了。”
柴珃应了一声,却没急着?转身,而是突然?找准了出声的方向,凑过来在苏云绕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说了一句“礼尚往来”,才?轻轻推开窗户,静悄悄地离开了。
冷风吹进屋里,夹杂着?零星的雪花片,有那么一朵,正好就落在了苏云绕的鼻尖上,凉得他轻轻打了一个喷嚏,也带走了心里的燥热。
苏云绕赶紧将窗户轻轻合上,踩着?自制毛拖鞋,摸索着?钻进了被?窝里。
不对劲,苏云绕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瑞王殿下也很不对劲。
不正常,哪有两个男人?抱来抱去,礼尚往来相互亲嘴的。
苏云绕自诩见多识广,对于这种状况,他隐隐有些不安,胎穿一场,我莫不是弯了吧。
上辈子他虽然?没有正正经经谈过恋爱,可却清楚地记得,初高?中青春期萌芽的时候,他曾经暗恋过校花,却从来没有暗恋过校草。
苏云绕必须得承认,柴珃亲他的时候,他确实有些心跳加快,脑袋发晕,却又不会觉得恶心,反倒隐隐有些期待,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认清了自己感觉,苏云绕的恋爱观,在这一刻轻轻地碎了,像院子外的飘飞的雪花一样,乱七八糟的。
另一边,昌平侯府寿山居正房卧室里,魏婉华让丫鬟端了热水给苏彦启烫脚,自己只在一旁坐着?。
老夫老妻分居两地,没有半点相互挂念之情,那肯定是假话。
魏婉华瞧见丈夫那满脸风霜,有些心疼道:“北塞天寒、风大又干燥,瞧把你?这张老脸给摧残得,都没个人?样了。”
苏彦启漆黑的胡须和?头发里夹杂着?不少银丝,身量依旧是高?大挺拔,坐在那里腰背笔直得就像一杆/枪/一样,脸上确实多了不少的皱纹,皮肤也粗糙得很。
听出来自家夫人?嘴里的嫌弃只是玩笑,苏彦启也跟着?玩笑道:“咋的了,我年轻英俊的时候便宜了你?,如今人?老珠黄了,就要被?你?嫌弃了,吃甘蔗还得从头吃到?尾呢,你?不能光吃甜的那一头啊。”
魏婉华这下是真的嫌弃上了,没好气道:“恩,很好,这没脸没皮的腔调,你?真是一辈子都没变。”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被?这老两口给逗得直乐,却还要努力憋着?笑,当真是好不难受。
苏彦启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了脚,直接拉着?媳妇上了床。
到?了他这把岁数,又赶了这么远的路,躺床上也不想做什么,就盖着?被?子纯聊天:“今日一早入城时,陪在虎头身边的那个少年,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就是你?信里说的那个孩子?”
听他这么一形容,魏婉华点头道:“恩,就是他。”
苏彦启面?上看不出任何心思,只吩咐道:“明日叫到?府上来,我到?时候见一见,总归是我亲孙子,抽空也得为他打算打算,也不知道读没读过书,学没学过武,看他那身板,也不像是有习武天赋的。”
魏婉华叹了一口气,给丈夫仔细说了说苏云绕的情况,武艺多半没好好学过,舞艺倒是十分精湛,书肯定是读过的,不过读的多半是一些闲书,《四书五经》应该也曾涉猎过,但一看就学了个表面?功夫。
还有就是一门心思地喜欢排戏,还自个弄出来一个别?出心裁的歌舞剧,很有意?思,也很吸引人?。
苏彦启闲着?没事也爱听戏,闻言啧啧称奇道:“这小子是怎么长大的,倒是个会享乐的。”
魏婉华说完苏云绕,又提起今日入宫献俘一事:“早先你?来信说,这回若是能狠狠地收拾北戎一顿,再立一次大功,便要趁机留在京城,将北塞骑兵交给彦铮族弟统领,今日入宫时可提了?”
魏婉华嘴里的彦铮族弟,全名?苏彦铮,是昌平苏氏族长苏湛川的二儿子,今年有三十八、九岁左右,正值壮年,领兵打仗的本事十分不俗,比起刚二十出头的苏容璋,更有资历,也更有威信。
苏彦启倒是想一直把北赛骑兵给紧紧抓在自己这一房手里,可谁叫他儿子死得早,孙子又太年轻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在苏彦铮跟昌平侯府的关系十分亲近,他自己又只有三个女儿,往后应该能照顾苏容璋几分。
苏彦启回答道:“提了,圣上没立即同意?,估计还有其它思量,顺其自然?吧。”
魏婉华闻言不再多说什么,裹着?被?子缩进了苏彦启怀里,心道:这老东西果然?几十年都没变,手脚搁他怀里,就是更容易捂得暖和?。
早先的冷天气, 只是冬娘娘的前哨而已。
昨日一场大雪,京城里的冬天好?像才真正开始,终于有了传说中?该有的模样。
苏云绕一早起来, 里三件外三件, 最后还裹了一件狐裘大麾,整个人毛绒绒的, 好?像一只笨狐狸。
这才刚一迈出房门没几步,就?脚滑直接摔进了雪堆里。
半尺高的雪堆蓬蓬松松, 冰冰凉凉,倒也没把他摔疼。
刘文轩将他从雪地里拽了起来, 很是稀奇道:“今日起得?这么早,不像是你一贯的作?风啊,我打算去东边胡同口那里吃羊肉面?片汤, 吃完了直接去太学, 你要跟我一道去吗?”
苏云绕拍了拍身上的雪, 摇头道:“不了, 不了, 大哥你自己去吧, 我要去瑞王那边, 跟他有事?情要商量呢。”
刘文轩微微抬了抬眉毛, 带着几分探究之意道:“这么冷的天, 你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去见瑞王啊?”
苏云绕摇头反驳道:“也不早啊, 不是已经天亮了吗, 过一会儿太阳就?该完全蹦跶出来了。”
刘文轩又突然道:“你跟瑞王殿下?还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呢,昨天晚上在房里没说得?清楚吗?”
突如其来的试探,好?似平地惊雷一般, 炸得?苏云绕脚下?一踉跄,险些又摔在雪地里。
刘文轩扶着他的胳膊站稳,也不等苏云绕扯谎狡辩,又自顾自肯定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昨晚你房里果然有人,那人是瑞王殿下?。”
苏云绕有心想要否认,却又被大哥打断道:“瑞王殿下?为?什么大半夜来找你,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躲进你房里?就?跟个采花贼,呃,不对,……私会,也不是,总之,这种行为?实在有失妥当。”
可怜刘文轩堂堂一解元郎,硬是找不到一个合适形容词,暗道:什么事?情不能正大光明地找上门来商量,非要大半夜跟偷鸡摸狗一样,呃,不对,他弟弟可不是鸡,也不是狗。
苏云绕错失最好?的否认时机,脚底抹油道:“瑞王殿下?好?像真的有正事?要说,大哥我先过去了啊。”
雪天路滑,苏云绕只两步就?溜出去好?远,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刘文轩从来都知道自家弟弟是个胆大妄为?,且没有什么远虑的人,只要祸事?不在眼前,其所言所行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就?譬如当初扮女装,当花魁一样。
跟瑞王殿下?交好?到如此地步,显然是不太合适的,但?也不见得?就?有祸事?,刘文轩没有理由阻止他,可心里又总觉得?,将来会有一些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刘文轩的担心从来就?不多余,他只是没想到,意外来得?比他料想得?还要快。
石板小?道跟不远处的红墙琉璃瓦上,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在大自然的力量之下?,众生平等,该白的都得?白,该绿的也得?绿。
苏云绕还没走到瑞王住处,就?瞧见有人已经在巷道里等着他了。
有风吹过,路边翠竹上的积雪簌簌往下?落,柴珃赶紧冲了过来,披风一扬,挡在了苏云绕头上。
苏云绕被他揽在怀里,密不透风地护着,鼻尖都是暖香,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道:“王爷用早饭了吗?”
柴珃护着他走到了院子,才松开道:“没有,我猜你一早会过来,等着你陪我一起吃呢。”
苏云绕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喜滋滋问道:“有我爱吃的奶酪鸡丝松仁卷吗?”
柴珃拉着他进屋道:“有”
苏云绕跟点餐似的又问道:“水晶虾仁呢?虎皮鸡爪,皮蛋瘦肉粥……”
柴珃笑着打断道:“有,都有,你爱吃什么,我都记着呢。”
苏云绕又是沉默,心道这人咋这么会撩呢,也怨不得?我一个直男凭白无故地就?弯了,这谁顶得?住啊。
院子里伺候的小?厮还是早先那一批,苏云绕也都认识,心血来潮地一一打了招呼,闹得?几名小?厮颇有些受宠若惊。
花厅里的火墙烧得?暖烘烘,苏云绕一边脱下?狐裘,一边后悔道:“我和大哥、二姐他们还是低估了京城的寒冷天气,早先备下?柴火怕是不够,白天都不敢烧火墙。”
柴珃皱眉道:“我让人多送一些过去,不用省着,免得?冻生病了。”
苏云绕眨了眨眼,点头道:“那就?谢过王爷了,到时候给您算双倍的柴火钱。”
柴珃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头,没好?气道:“……故意跟我见外呢。”
苏云绕笑着不说话,两人挨着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地用了早饭。
大雪下?了一夜,早上停了一会儿,此时又开始接着往下落,飘飘洒洒的,漫天飞舞。
苏云绕跟柴珃一起窝在铺了皮毛毯子的矮踏上,矮踏上有靠枕,还放了一个檀木矮桌。
矮桌上正点着炉子煮着茶,炉子四周摆放着栗子、松子、云片等十来种干果和点心,还有红彤彤的石榴、柿子和苹果,黄澄澄的香蕉和甜橙。
柴珃亲手切了一个香喷喷的甜橙。
苏云绕稀罕得?不行,啃了满嘴的橙汁,羡慕嫉妒道:“大冬天的,也就?沾了王爷的光,才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水果,坊市里早就?什么买不到了,只有冻梨和冻柿子。”
柴珃就?跟个散财童子一样,很是阔绰道:“我让人多送一些过去,想吃就?吃,不用省着。”
苏云绕笑呵呵道:“别啊,搞得?我像个强盗似的,专门洗劫来了。”
柴珃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恨不得?献身道:“你就?是把我也给劫了去,都没关系。”
“……”
求求了,别撩了,已经弯了。
苏云绕闹了个大红脸,赶忙转移话题道:“那个,王爷你不是有事?找我帮忙吗,什么事??赶紧说来听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本人能力有限,太难办的可不成。”
柴珃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瞧得?苏云绕都快没耐心了,才鼓起勇气道:“你之前说,只要给三十万两银子,就?愿意给本王当媳妇,这话还算数吗?”
“……”
苏云绕被这话给震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心道:我原话不是这样说的吧,直接来这么一出,都不给人半点心里准备的。
柴珃抢在苏云绕拒绝之前,赶忙卖惨道:“昨日入宫献俘,昌平侯立了大功,父皇有意让其担任枢密院副使,与枢密使霍翻江打擂台,哦对了,霍翻江是我太子皇兄的岳祖父,苏蓉玉先是逃婚,之后又查出身世?问题,我跟她的婚约早就?作?废,可惜我母后却不死心,怕是还要再逼着娶我另外娶一名苏家人,绕哥儿,我其实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你能帮帮我吗?”
苏云绕来京城这么久,又跟昌平侯府有联系,早就?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舞台剧的小?白,该明白的,他早就?打听明白了。
苏云绕是个说话不讲究的,开口便毫不见外道:“王爷,问你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苏云绕不自觉地凑到柴珃身边,很是神秘道:“按理说您才是圣上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放弃帝位,您真就?心甘情愿啊。”
柴珃轻笑一声,抬手捏着他的下?巴,调戏般道:“我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没有什么不甘愿的。”
苏云绕一把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王爷豁达,我却要仔细考虑考虑,这事?听着可有些危险,三十万两银子怕是不够。”
再说了,事?情牵扯到了昌平侯府,苏云绕哪能轻易答应,别到时候危害到昌平侯府的安稳才是,豪气的祖母要是变得?不豪气,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
柴珃也不在意,只笑道:“你慢慢考虑,我就?提前给你说一声,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你也好?心里有个数,免得?被吓到。”
苏云绕突然后脊发?凉,总觉得?当他接受了自己已弯的事?实后,好?像就?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风暴一样。
柴珃大约是看出来了他心里的担忧,突然将人抱在了怀里,好?似发?誓般宽慰道:“绕哥儿,别怕,你要是真成了我的媳妇,我一定会拿命来保护你的。”
苏云绕听得?感动?又肉麻,一把将人给推开,冷哼道:“别自作?多情了,我还没决定要跟你同生共死呢。”
柴珃呵呵笑道:“谁都不死,我们俩还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
这话听着就?像表白一样。
苏云绕似乎明白了柴珃的心意,柴珃似乎也知道苏云绕明白了他的心意。
两人之间萦绕着某种特殊的情义,那粉色的泡沫,都不用主动?去戳,就?差不多已经要破了。
可就?在这种关键时候,却有小?厮在外面?回禀道:“王爷,昌平侯府的廖大管事?上门求见,说是来接苏公子。”
苏云绕一下?子回过神来,赶忙跳下?矮踏,重?新?穿上狐裘大麾,跟逃跑似的蹿到房门外,说道:“王爷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交易,等我去了昌平侯府回来,再答复你。”
柴珃追到了院子外,看着他上了昌平侯府的马车。
廖永兴一把年?纪,坐在车门外头,看着柴珃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与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