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比忒亚的观察室更大、更宽广。
就像是在海上建造了一处玻璃房间。
通向观察室水域的入口是步入式, 且没有像忒亚上那样有机械壁的阻拦。
因为晏越知道这已经对赫瑞斯没什么作用了。
它可以轻易的从另一个牢笼里出来, 这个机械壁的作用对它来说只是一个警告。
因为他不允许赫瑞斯在他睡觉的时候进这件屋子。
人鱼初次被拒绝后很不满意, 喉中低鸣表达不满, 得到了一些晏越的血后心情才平缓下来。
晏越的要求自然也就同意了。
但只限于晚上,只要晏越醒着,总会看到它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房间的每一个地方。
并且越来越过分。
后面当他想要离开时,它总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背后问:“你...去哪?”
放在门把上手背被覆上了蹼爪, 水不断滴落在他的肩头。
“洗澡。”
赫瑞斯并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蹼爪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你可以...在这里洗...”
晏越深呼吸,让自己平复情绪忍住回头给它一管麻醉剂以及夺门而出的欲望。
这个房间有配备有齐全的洗浴设施,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很方便。
但问题是,这里的地板仍旧是玻璃的。
换句话说,他在这里洗澡,人鱼在水下看的一清二楚。
他没有这个癖好。
本来制造出来是为了时时刻刻观察到试验品的状态,现在反倒成全了它。
前几日他去其他宿舍洗浴,每次回来,它都会把头埋在颈侧细闻。
他只能皱着眉推远它的脑袋说:“别像只狗一样。”
赫瑞斯眯起眼睛没反驳,但到了第二天要休息时,就会缠上来。
他不想跟赫瑞斯纠缠,索性不洗了。
但他素来洁癖,第一日尚还能忍,第二日就忍不了了。
“你答应过...我需要你时...你不能...拒绝”
他受不了了,立马驳斥道:“我说的是只要不过分的要求。”
这显然已经很过分了,他这辈子连舍友都不曾有过,能忍受一只人鱼在自己睡觉的时候盯着自己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
他语气中有些微怒,转过身却看到那双澄澈蔚蓝的瞳仁,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除了疑惑什么都没有,似乎它只是不解为什么他要避着它。
“这...并不过分...我也可以...在你面前...打自己...”
赫瑞斯说着就要回到水下。
晏越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猛跳,连忙制止它。
“不用,我没有看别人洗澡这个癖好。”
“...人鱼也没有。”
他分明知道这只人鱼精明狡猾的很,它什么都知道。
可它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他产生了一种疑惑。
海底没有如此分明的道德限制,那也许它们并不在意别人观看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他就开始头痛,觉得自己在这里纠结这个很可笑,索性决定明日白天再洗澡。
他让赫瑞斯快点回到观察室,自己只是简单的洗漱后便翻身上床。
躺在床上的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在意水下那双眼睛。
默念这个想法,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但他做了一个梦,很奇怪又诡异的梦。
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指间生出了透明的蹼。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热带鱼围着他的手掌转了一圈,这让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身在海底,并下意识憋气。
但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不需要憋气就能在水中呼吸。
冰凉的水从鼻腔和喉管流入,又从耳后流出。
忍不住探向耳后,他摸到了两个裂缝在不断的扇动。
水流从这个缝隙中流出。
他意识到自己长出了鳃。
一旦意识到了这个,巨大的违和感便铺天盖地的涌来。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喜欢这种感觉吗?”
晏越猛地抬起头来,再次看到了那个跟赫瑞斯长得一样的男人,他浮在自己面前,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到底是谁?”
这个男人三番四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
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一个答案。
晏越敌视的目光并没有逼退男人。
男人勾起唇角,手臂伸向晏越的脑后。
他的体温很低,冰凉的指尖轻轻抚在耳廓上,却意外的很舒服。
“你明明知道的。”
不等晏越回答,男人又示意他看向身下。
晏越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向下挪去,惊讶的发现他的两条腿已经黏连到了一起。
脚尖上生出来了类似于尾鳍的东西。
这是尾鳍和鱼尾吗。
想到这个可能,他忍不住皱起眉,因为自己正在不断像人鱼的方向变化。
是那管药剂吗,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做过这么诡异的梦。
脑袋中一个想法忽闪而过,他想起来赫瑞斯曾将血强硬地喂给他过。
难道是因为人鱼的血吗?
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跟男人开始高速下坠,坠落感让他非常不舒服,迫切的想要将腿分开,离开这里。
但无论他如何使劲,两只腿就像愈合在一起一样。
甚至对腿的控制感都在逐渐消失。
一只冰凉的手掌抵在他的腰上,男人在他耳边耐心的说:“这里用力。”
说罢不容晏越拒绝,那只手掌竟开始托着他的腰向前向后摆动。
高速下坠让他忍不住抓着男人的肩膀,那种孤立无援的无措感使得他被迫听从男人的指挥。
男人的声音沉稳冷静,像教导新生儿如何走路一般耐心地教他如何驱使这条奇怪的尾巴。
充满力量的劲壮的手臂托着他的腰,引导他摆动。
或许是因为注意力逐渐集中在这条难以克服的尾巴上。
晏越感觉世界逐渐只剩下他低沉的声音,以及呼啸的水流,连廉耻的情绪都慢慢淡了。
男人看着他从刚开始的极不适应,到学习进步飞快。
从停在水中,到迅速向上游去,并越来越快。
周遭的环境变亮,消失的热带鱼重新回到了身边。
而他的注意力只在那条尾巴上,连腰后的手什么时候从引导他摆动腰肢到虚揽在上,到最后看他彻底适应就松开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周围的海域变得宽阔起来,自己在水中速度越来越快,而且轻松的超越一只海豚。
那只海豚十分不满,又冲上来跟他一较高下。
他甚至来了兴趣,跟海豚在海域比了许久,直到尽兴。
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跟海洋是这么的亲密。
就像万物从海洋而生,而他只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天上的火烧云照下来,海平面蒙上了一曾温暖的光。
“你学的很快。”
陡然响起来的声音让他冷不防从那种沉浸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警惕地盯着男人。
男人双手插兜,在海中如履平地,轻松地走到他面前。
“这具身体会更适合你,你应该来到海洋,而不是被这两条没什么用处的腿束缚住。”
晏越有一种被揭穿的感觉。
但更让他恼火的是,他竟觉得刚才在水中的的确很舒服,以至于差点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这并不好,他还记得这条奇怪的鱼尾不该属于自己。
他应该向这个男人一样,拥有两只腿。
男人意识到自己说中了,满意的笑着。
“赫瑞斯,你入侵了我的梦境?”
他冷漠的盯着男人,想要揭发它。
“不,这不是入侵,这是我们思维的交融。”
说罢,男人张开双臂,鱼群和鲸群忍不住包围上来,迷恋的环绕着他。
“你看这片海域,是属于我们的。”
鱼群有一部分抽出来环绕着他,推着他将他跟赫瑞斯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别碰我!”
晏越想要把那些鱼群赶走,但那些鱼像赫瑞斯一样狡猾,滑溜溜的让人抓不住。
赫瑞斯低笑着,手抚上他的小腹,语气中充满恶作剧的恶意。
“与其在想要不要成为人鱼,不如想想,你成为的是雌性人鱼还是雄性人鱼...以及这里有没有孕育的功能。”
晏越听到耳边的调戏语气,因为愤怒而冷漠,狠狠推着坚硬的胸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离我远点。”
赫瑞斯看到他这个反应非常满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晏越还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四周在迅速变白,意识模糊之际,他听到赫瑞斯说:
“你迟早会爱上这种感觉,求我带你回到海洋。”
晏越从梦境中醒来,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的手指。
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蹼。
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赫瑞斯正在水下看着自己。
它平躺着,就像是躺在沙滩上一样轻松惬意,看着他的眼神似笑非笑。
更要命的是,它的蹼爪自然的搭在小腹上,让他想起那个荒唐的梦。
看着黑着脸夺门而出的晏越,水下的人鱼终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它笃定过不了多久晏越就会回来,所以仍旧保持这个姿势。
等晏越拿着东西回来后,它又顺从地主动跃出来,并乖乖伸出胳膊。
晏越面无表情但带着私人恩怨,将取血器狠狠扎在递过来的胳膊上。
伤口处顿时出了淤青。
但它却心情大好,不顾他冷着一张脸,眉眼带笑。
它不由自主想起这人在水中不自觉被吸引,遨游的模样。
那种被人本身的欲求支配的模样,令它着迷。
目光触到身后的谈寺,赫瑞斯的笑意又冷了下来。
湿漉漉的蹼爪不老实的搭上他的腰间。
谈寺看到后果然青筋暴起,冲上来就要把它那只蹼爪打掉,“你这该死的野兽不要碰他!”
“谈寺!”
晏越低头取血,只来得及看到它那缩起的瞳孔里像淬了毒一样。
这个距离,他担心赫瑞斯会将谈寺的胸膛刺穿,下意识就低喊了一声谈寺的名字制止。
谈寺不可置信的看向晏越,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晏越居然要护着一只如此恶劣又小心眼的人鱼。
“学长,它这样阴险的生物,就是故意伪装成这个样子博取你的同情和怜悯的,它不值得你同情!”
晏越自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他敛着眸,声音清冷,“我没有同情它。”
谈寺还想要反驳晏越。
晏越知道谈寺一时半会儿不会相信,于是只能暂时将谈寺支出去,防止他们再打起来。
“血,送去实验室。”
“学长!”
谈寺又喊了一声。
晏越没说话,谈寺看到他身后那只人鱼挑衅地看着他,目光嘲弄。
揽在晏越腰上的蹼爪,像针扎一样刺眼。
但晏越的态度更让他痛苦。
他握紧手里的东西,阴沉的扫了一眼赫瑞斯,只能离开。
赫瑞斯像是打了胜仗的孔雀,得寸进尺的想要攀上他的肩头,蹼爪却被冷不防打掉。
怀里的人走出去,冷漠的留下一句:“老实在这里呆着。”
他看着人消失在自己面前,舔了一下唇角,似乎还在回味。
人鱼的听力很好。
因此一墙之隔的贝芙丽听得清清楚楚。
赫瑞斯早就知道它的存在,故意跟贝芙丽说:[人类就是这样,很好拿捏。]
贝芙丽听到赫瑞斯的声音异常自信,有些犹豫的说:[但是人类的感情十分复杂。]
赫瑞斯嗤笑一声。
似乎在反驳贝芙丽之前说的,要对人类温柔一些的观念。
[复杂?复杂也无所谓,那是我的人类,他迟早会臣服于我,看着吧。]
贝芙丽情绪敏感,它分明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奈何赫瑞斯太自信了。
自信到可以认为把这个人类牢牢握在手心里。
但它感觉事情并不是表面如此简单。
贝芙丽只能祈祷,赫瑞斯如果有发疯那天,最好不要牵扯到它。
格雷西看到靠在墙壁上发呆的谈寺, 忍不住问。
然后他看了一眼谈寺身后紧闭的门,叹了口气也跟着坐下来。
格雷西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教授会突然不让我们继续参与实验研究了, 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用完人就丢的人,别忘了在忒亚的那次实验, 教授可是加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呢。”
谈寺说:“我知道, 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一夜之间,我们从忒亚来到这里,我本来以为一切都会走上正轨,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那只人鱼逐渐失去控制。”
“它肯定是诱惑了他,它迟早有一天是要报复我们的。”
看谈寺越说越激动,格雷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到:
“没关系的, 不会有那一天的,你难道忘了吗, 其实所有实验体到最后都会被统一消杀。”
谈寺却像被触到了什么神经, 瞪大了眼睛, 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
“但它不一样,那只人鱼太强了!”
“你也看到了, 基地的防御措施对它来说几乎是零, 它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 它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带走他!”
格雷西冷不防被他这个模样吓到。
“不...不能吧, 它要是真的想要教授的命,还能等到这个时候吗?何况教授养了它这么久,没让它饿到痛到,享受前所未有的照顾,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但无论格雷西怎么说,谈寺都捂着脑袋听不进去,喃喃到:“不是的...不是的...它不是想要他的命,不,它就是想要他的命...”
“唉。”
格雷西摇了摇头,留给谈寺一个冷静的空间。
与此同时,实验室内。
晏越拿着试验品药剂,撩起衣袖对着手臂内侧打了进去。
这种并不稳定的药剂并不该被直接用于人体实验。
但基地中的人只有这么几个,更别说实验体了。
他需要进一步改变自己的基因,达到手札中那个预想的最合适目标。
随着药剂的打入,很快身体起了反应。
雪白的手臂开始泛起蓝紫色的光斑,然后在他的眼前,生生覆上了一层类似于鳞片的东西。
烟灰蛸不知道从哪里凑了过来,有些担心的趴在他肩膀上。
可怜的烟灰蛸上次被他在地上捡到后,养了许久的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烟灰蛸说什么都不愿意再离开他的身边了。
赫瑞斯不喜欢它,它就会藏在他的枕头和床的缝隙中,就这样过了很久。
“没事。”
他安慰烟灰蛸。
烟灰蛸还是很担心,短短的腕足挥舞着。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烟灰蛸的存在,晏越甚至有时候还会猜测它的意思并跟它对话。
没了手腕上的机械表,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只能在注射完药剂后抽血化验进行下一步调整。
并在药剂生效的这段时间内,不断记录自己的身体反应。
很多次他看着自己流出的血开始发紫,皮肤变得透明。
甚至有一次,他短暂失明了十个小时。
在失明的那十个小时他唯一想的就是:还好基地的设施齐全,可以让他不用眼睛也能继续实验。
于是他站起身,摸索着寻找电脑。
但很可惜,他并不适应盲人的生活。
还没摸到凳子就狠狠地摔倒在地,并且带倒了一片药剂。
在黑暗中听到耳边玻璃齐齐下坠破碎的声音,他却感觉意外的平静。
他庆幸这次只是暂时性的失明,并没有怜惜自己本就快到极限的身体,药剂打的越来越频,抽赫瑞斯的血也越来越多。
这个取血量对于人类来说会致命,但对赫瑞斯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它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晏越的身体每况愈下。
它脑袋搁在他的颈窝细细嗅着,有些不满。
晏越知道赫瑞斯对味道很敏感,以为它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味变化了,于是说:“过几天就好,但血的效果是一样的。”
赫瑞斯用那双蔚蓝色的竖瞳盯着他,在这样一双眼睛的直视下,连说谎话都变得有些困难。
但晏越就这么面不改色的糊弄过去了。
他抽好了血,猛地起身想要离开,却因身体不适直直栽倒到一边。
还好赫瑞斯及时揽住了他,才让他免于撞在墙上。
“谢谢。”
他说完却发现拉着自己的蹼爪仍没放开。
于是他疑惑的看向赫瑞斯。
人鱼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问:“血...不再多抽些吗...”
他说:“今天的够了。”
其实他已经抽到极限了,过了这个阈值对赫瑞斯来说没什么好处。
本来靠在地板上的赫瑞斯突然直立起来,蹼爪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晏越以为它又要做什么,皱着眉下意识就要向后退。
但赫瑞斯却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它身上带着的似有似无的香气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但你...似乎需要...更多...”
突然,它想到了什么,咧开嘴角笑着,眼中闪过某些坏主意。
“你不喜欢...血的话...我可以给你...其他的...一样可以...”
晏越拿着取血器的手一紧,冷冷打开它那不安分的蹼爪,向后一步退入安全距离。
他的小腿还有点麻,刚才被尾鳍反复磨蹭,估计裤子都被刮破了。
“不用。”
他冷漠地拒绝了赫瑞斯,毫不犹豫离开了这里。
看着人离开,赫瑞斯缩了一下蹼爪,无趣的开始在晏越的屋里游荡。
它先是挑了几本晏越经常看的书,简单翻了翻也没感觉出来有什么意思。
赫瑞斯不解为什么他会经常拿着这个脆弱的东西看很久,尖锐的指甲一不小心就能刮破了书页。
后面它也懒得继续看,随意地丢到一旁。
等到屋子里的东西差不多都被它摆弄过一边,它又把视线放到了晏越的床上。
安静的屋子中,只能听到鳞片剐蹭地板的声音。
巨大的人鱼躺在柔软的床上,湿漉漉的身体将床单尽数打湿。
清冷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躁动的心逐渐平缓下来。
它脸颊贴着他干净整洁的床单,鼻翼蹭到枕头上。
突然,赫瑞斯皱起了眉。
它挺起身子,嗅到枕头和墙壁的缝隙,眼神变得森冷下来。
原来那只烟灰蛸并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还整天躲在这里。
他不让它进来,却允许一只烟灰蛸整天睡在这里?
想到这里,赫瑞斯阴沉着恼怒抓破了枕头,并在墙壁上留下了深深的爪痕,让烟灰蛸彻底藏无可藏。
深夜被踹进兜里带回来的烟灰蛸爬向自己时常呆的地方,看到那里一片狼藉,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虽然这种声音晏越听不到就是了。
水下的人鱼灼灼地盯着他的举动。
但晏越没有生气,只是换了个枕头继续睡觉。
随着最后一盏灯被关闭,室内变得漆黑一片。
赫瑞斯静静地看着他。
它觉得他现在脾气变得很好,不像从前那样只要它稍微一靠近,就会竖起防备的刺。
它将这一切归功于这个观念:这个人类已经彻底沦陷,属于自己了。
于是它提的要求越来越多,果不其然,晏越都顺着它。
直到那天,青年给它注射进了一种药剂后,它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说:“我要...回海底...”
青年抬起眼看着它。
它在试探他的底线。
赫瑞斯脾气差又随性惯了,现在更是得寸进尺。
但只要它稍微一不满意,抽出的那些血就作废了,没有丝毫作用,只能白白浪费时间。
晏越不想浪费时间,就只能顺着它来。
那双非人的竖瞳中藏着深沉的心机和狡猾,只要他不同意,它就会当场发作。
所以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答应了。
“不能离开这个区域,落日前回来,我会跟你一起去。”
赫瑞斯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它勾起唇角,主动将下巴抵在他的膝盖上,用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引诱着面前的人类。
富有光泽的金色长发铺在他的身边,像是上好的绸缎料子。
它托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微微抖动的耳鳍上,冰凉奇怪的触感让他有些好奇。
他以往都没主动触摸过人鱼的身体,这是第一次。
他忍不住摩挲起那个耳鳍。
看着他变得认真,赫瑞斯心情大好,水中的尾鳍轻轻拍打着。
“你...心跳...很快...”
晏越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只人鱼耍到了,迅速冷下脸抽回手。
耳鳍上的热源冷漠抽离,赫瑞斯觉得有些可惜,但看到晏越这个模样,却让它心头更热。
想要把他欺负的再狠一点。
可惜晏越没给它这个机会,它只能遗憾的在脑海不断回味刚才那种感觉。
帝国内。
研究院的首席哼着曲让外面敲门的人进来,手里不断摆弄着一个人鱼模型。
“首席,大卫欧文上尉已经准备出发了。”
首席说:“怎么还是上尉,不是特批他晋升中校了吗,那这样可没办法压住亚当斯家里的那头小狼崽子。”
来的人摇摇头,“不知道,或许陛下有自己的考量。”
首席叹了口气,说:“陛下真是年纪越大,胆量就越小了,做事总是畏畏缩缩,迟早有一天要后悔的。”
这种说出来砍头的话,传话的人也不敢接,只能把头放低。
首席按下一个按钮,不一会儿,门外走进一个亚裔青年。
青年进来后只打了个招呼,便不再说话。
他的声音很奇怪,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而且看人时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首席说:“白岩,去帮帮欧文上尉,亚当斯的那头小狼崽子必定有什么秘密在忒亚,抓不到他,就抓到晏越,这种事还是得你做合适。”
“知道了。”被叫白岩的年轻人答应。
首席满意的看着他,笑的像个狐狸。
切除了前额叶的白岩,没有任何情感,像个冷漠的杀人机器。
刀,要用就要用最锋利的。
第七基地所处的冰原并不是时刻都会有暴风雪。
以往的研究人员也有离开基地的需求, 因此这里配有一种雪地摩托。
这种雪地摩托在冰原上可以高速行驶,当入水就会升起坚硬的防护层变成潜水艇。
谈寺听到消息后急忙赶过来阻止晏越。
“学长!不行,不能带着这只人鱼出去!”
晏越此时正在穿戴防护服。
一身银灰色的防护服将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完美的覆盖出来。
他并不瘦弱, 身材匀称,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尤其是这合身的防护服更让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