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睡了个好觉的乌兰懒懒走出洞穴,她眯眼看了看松柏交错的林间,鼻头微嗅,感受着由空气带来的各种气味,这有助于她对周围的环境做出最新判断。
清爽的松木味,发腥的土壤味,熟悉的来自伴侣和孩子们身上的味道,以及……
等等,以及什么?
迎面而来的西北风蹿过林间,将气味分子传递至乌兰的鼻尖,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在光线下略显金棕的黄褐色虹膜中闪烁着思索。
是一头亚成年公狼的味道,甚至有些熟悉。
落后一步出来的巴图看到洞口正在发呆的乌尤,他黏黏糊糊上前,在没有孩子们围观的私底下,喉咙发出低吼,张嘴含咬着伴侣的脖子,试图得到对方的注意。
然后,毫不意外地,思考被打断的乌兰冲着巴图狠狠呲了牙。
公狼首领讪讪舔了舔嘴巴,讨好性地蹭了一下乌兰的吻部,也习惯性去嗅闻、感受空气告诉他们的信息。
陌生的年轻公狼的味道,巴图也闻见了。
很淡,很轻,似乎只是从他们领地的边缘路过,不曾停留,以至于当风送来讯息时,只剩下了很浅的几缕。
正思索着乌兰忽然想到了什么,母狼首领原本柔和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她冲着巴图发出低吼,随即猛地仰头,自林间发出悠长瘆人的狼嚎。
凄厉,愤怒,充满了燥郁。
乌兰想起来了,在阿来夫死去的地方,她曾闻到过这个味道,而这气味,正好沾在被撕扯破碎的布条上。
数月前的记忆重新复苏,这种熟悉感让乌兰对偷猎者的憎恶在这一刹那重新升高至顶峰。
那头陌生的亚成年公狼从偷猎者的手里逃脱了,但她的孩子却没能再回来……
乌兰的嚎叫声只是一个引子。
藏匿在凄厉声中的信息传递着,她的伴侣,她的孩子们,共同响应着来自母亲的召唤和通知,他们嗅闻并记住空气中残存的陌生公狼的气息——
找到他。
找到这头可能目睹阿来夫死亡真相的陌生公狼。
为子复仇心切的乌兰,需要更多的信息来锁定她的敌人。
只要贺兰山深处的自然资源存在一天,那么铤而走险的偷猎者就也一定会再次回来。
崇山峻岭之中,松柏、云杉高处缭绕稀薄的云层。
狼群聚集后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连成一段没有休止的长调,而距离狼群数百公里之外的高山草甸上,睡在太阳下的小雪豹忽然一个激灵,翻身蹲坐起来。
困倦尚未消散,顾祈安的神经还钝钝地与睡意挣扎,凉风带来的冷意是突然的,而本可以帮他遮挡早春寒风的倚靠却并不在身边。
顾祈安猛地清醒了。
原本因为困意而眯成缝的眼睛彻底睁开了,漂亮的浅蓝色虹膜在日光照射下晕染出绚烂又漂亮的光。
小雪豹瞪大眼睛,懵懵懂懂扫视四周。
狼哥呢?!!
他的狼哥怎么不见了?!!
正慌忙间,顾祈安感觉自己的屁股底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硌了一下。
怪疼的。
差点儿把小铃铛给硌肿。
小铃铛:TnT
顾祈安站起来,一块圆形石头从他的尾巴下面滚了出来。
是块颜值意外不错的石头,圆鼓鼓的,只比旺仔小馒头大一点,整体泛着清冷的灰蓝色,不细看甚至会误以为这是什么工艺制品。
这样有颜值的石头并非只有一块,而是有好几块——
站起来的小雪豹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抖了抖屁股,后退一步,几颗零零碎碎的小石头都被露了出来。
有深绿色的、土黄色的、黑色的,有圆形的、长条状的,还有长得像是冰激凌筒上半部分的。
这些小石子在小雪豹睡醒前,正好绕着他围了一小半圈,甚至在另一侧还有几根羽毛相互交错着。
正当顾祈安盯着这堆小玩意儿发呆时,空气里带来了他最熟悉的气味,甫一偏头,就看到了自他们来时的斜坡而上,嘴里叼着一枝蒙古扁桃花的黑狼。
乌黑的毛发,锐利的银灰色眼瞳,嘴边甚至能看到寒光凛凛的獠牙。
在大片充斥着凶戾的浓墨之下,却盛开着一支早春的蒙古扁桃花,长枝橘褐,短枝上簇拥生着粉红色的花蕾,将原本粗烈的野性中和出了几分猛兽罕见的温和。
小雪豹愣愣站在原地,脚底下的羽毛被吹着颤了颤,可他的眼睛里,却只能放下叼着花枝而来的黑狼。
见中途几趟回来都还在熟睡的小豹子醒了,戈尔的脚步略显急切,他迅速赶到小雪豹身侧,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下巴轻蹭对方的脑袋,甚至连嘴里的花枝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他害怕睡醒的小豹子发现自己不在,又该不高兴了。
顾祈安讷讷,惯会撒娇的嗓子却莫名有点干。
他看见脚边漂亮的小石子和羽毛,闻到了蒙古扁桃特有的清香,迟钝的大脑转了转,忽然想到了睡觉前他和狼哥说的那些豹言豹语。
他哼唧着说没有找到漂亮的小石头,说能收集的小东西太少了,说自己的小竹筐真的好空呀,以后怎么比得过乌鸦们呢?
他仗着黑狼听不懂自己说什么,便乱七八糟说了很多,甚至有些内容顾祈安自己都不记得了……
因为他很确定,狼语与豹语并不相通,这辈子除了直觉和猜测,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狼哥到底和自己说了什么,而对方也同样,无法知道小猫叫和小鸟叫之后代表着什么。
但这些堆在他身边的小石头、羽毛,以及叼在黑狼嘴里的花枝,却打破了那层顾祈安以为的“障碍”。
语言交流向来不是他们之间的唯一。
小雪豹剔透的蓝眼睛闪了闪,浮动出几分雾蒙蒙的水色,他慢吞吞哼唧了一声,就见黑狼放下花枝,轻轻舔了舔他的下巴。
黑狼的嘴巴上,还带有折下花枝的淡香。
呜呜呜狼哥你对豹豹简直就是动物世界第一好!!
简直要感动死豹豹了!!
心情复杂又激动的小雪豹扑到了戈尔怀里,被后者当做是谢意,按着从头到尾舔了一遍。
等戈尔舔高兴了,他将顾祈安的小竹筐重新叼出来,与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放在一起,用鼻头顶了顶,示意小雪豹挑选。
黑狼趁着他心爱的小豹子睡觉,不远路程去寻找各种小东西,为得就是能在顾祈安醒来之时,将这份小礼物送给对方。
一路上找了这么多,总有小豹子喜欢的,正好能填充对方的小竹筐。
戈尔的意思是让顾祈安在这堆小东西里再进行二次挑选,把自己喜欢的留在竹筐里,不喜欢的扔出去,以后他再给小豹子找新的。
但现实是,因为东西是狼哥给顾祈安找来的,他看哪个都觉得好看——
这块石头是圆的,狼哥送的,留一下;
这块石头颜色深,狼哥送的,留一下;
这根羽毛长得很长,狼哥送的,也留一下;
这根羽毛是杂色的,还是狼哥送的,那就再留一下吧……
零零碎碎,挑拣了六遍后,没一个是顾祈安不喜欢的,毕竟狼哥的眼光向来好,他信一辈子!
顾祈安:滤镜启动.jpg
很快属于豹豹的小竹筐,就被装了底部浅浅的一层。
当然,那枝蒙古扁桃被顾祈安小心含着,插在了最上面。
竹筐略收口的设计正好担住了蒙古扁桃生有花簇的短枝,格外适配,像个小花瓶似的,充满了野趣的美感。
简直太有生活情调了!
小雪豹美滋滋地盯着自己的竹筐,舍不得移开目光。
轻微收集癖被满足的顾祈安心里那股高兴劲儿散不掉,他把自己的宝贝都装好后,转头就看到趴在一侧,安静看他摆弄东西的黑狼。
稳重可靠,温和纵容,有求必应。
有时候顾祈安甚至觉得狼哥就像是他动物界的daddy一样,都快把他宠坏了!!
狼daddy,求抱!
飞奔而来的小雪豹“砰”地像个小炮弹似的,砸到了戈尔怀里。
亚成年黑狼结实有力的肌肉隔着毛发接住了他的小豹子,一狼一豹滚着躺倒在草甸上,乌亮的大片黑色包裹着略小的灰白,你舔舔我、我舔舔你,亲昵到叫人没眼看。
太腻歪了!
太齁嗓子了!
太伤风败俗了!
无人机镜头背后的工作人员揉了揉鼻梁,轻声道:“恩和真的很喜欢这个小竹筐……”
“更绝的是,戈尔也真的好宠恩和。”同事道:“简直比我对我闺女还宠。”
工作人员比先前熟睡的小雪豹更多了一个无人机的追拍视角,他们全程围观了戈尔午休睡到一半后忽然起来,压着动静离开,在无人机单一镜头分身乏术的时候,一趟又一趟往返着,每一次嘴里叼回来的东西都不同。
各种形状、颜色的小石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羽毛……
期间教授放大画面,仔细观察那几根羽毛,依稀辨认出其中有蓝马鸡、蒙古百灵的,甚至还有两支深褐色的羽毛来自高山兀鹫。
天知道戈尔是从深山中的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他心爱的小豹子找到这些东西的!
这些零碎的小东西,被黑狼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带回来,如同拼图一般,一个一个地摆在熟睡的小雪豹身侧,正好围绕他转了一圈。
如同被花枝包围的睡美豹。
而最后一次归来时,那截被黑狼咬在嘴里的花枝,则是他从另一侧山坡上折来的。
那时候,无人机因为好奇,选择跟在了戈尔的身后——
自石壁侧缝探出来的蒙古扁桃生长位置略险,距地面有将近五米,并不具备攀岩技能的黑狼踩着石块,垫高了高度,后肢撑地、支起身体,前爪紧扣在石缝间,这才仰头勉强够到了花枝。
他的脖颈几乎伸展到极限,黑狼即将进入成年阶段的肌肉在毛发下轻微隆起,如满弓,充满了烈性与野性。
但他咬的时候的力道却很轻,似乎有意想保留下半开的花簇,好将这份蕴含春意的礼物完完整整地带给他心爱的小豹子。
大脑里回放那一幕的工作人员轻“啧”一声,喃喃道:“这要么是当儿子宠,要么是当伴侣宠,但我还是站后者。”
不管狼与雪豹中到底有没有同性恋的个体,还没有对象的年轻人想到,这要不是爱情,他这辈子就不相信爱情了!
年轻人:戈尔和恩和绝对是真爱!!!不是我直播吃无人机!!!
将近来比较有“爆”点的视频截取出来,负责管理保护机构微博账号的工作人员迅速发布视频,甚至已经做好了网友们嗷嗷叫着嗑狼豹的场面了。
毕竟他这种科研人员都忍不住要嗑了,他就不信网友们还能忍得住!
剪辑好的视频正在发布前的加载过程中,而深山里和戈尔舔到口鼻潮湿的小雪豹,则被他的狼老师含咬着后颈,轻轻扯了起来。
得了,知道,又要开始训练了!
心知肚明的小雪豹伸伸懒腰,把那股懒怠劲儿退去,又看着黑狼小心将他的竹筐放在安置地点,这才并排往更为空旷的草甸上走。
早春的风还有些冷,但草甸上冒头的嫩绿还不少,在深褐色的土壤上浅浅覆盖了一层,踩在肉垫下痒痒的。
顾祈安走到中间,与戈尔面对面,两只颜色相异的毛茸茸彼此对峙,原本平和的氛围很快紧张起来,静待其中一方的突击。
虽然最一开始变成雪豹,顾祈安的想法是被保护机构捡走,去动物园里过躺平生活。
毕竟对于一个上辈子四肢不勤、长时间卧床养病的人来说,在野外生活是种全新的挑战,甚至那时候的顾祈安并没有信心自己能在没有雪豹母亲的教导下,独自熬过这个冬天。
不过现实远比他最差的设想好很多,重开第一天遇见的狼哥,被黑狼咬死的呱呱鸡成了他的第一顿饱饭,以及他抱着赌一把心态的抱大腿计划……
看似凶狠的黑狼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为柔软,至少对顾祈安来说是这样的。
在一点一滴的相处里,黑狼带着顾祈安去习惯、适应野外的生活,教授他狩猎、生存的技能。
尤其是在顾祈安亲口咬死那头站不起来的小山羊时,他忽然发觉自己正逐渐掌握着如何成为一头合格野生猎食者的技巧。
无疑,来自黑狼的教导很成功。
一边训练,一边脑袋里开小差的小雪豹愈发灵活自如,最初和黑狼的对战里,他经常被对方扑着按在爪子下,露出浅色肚皮被蹂躏“欺负”。
但随着身体的成长,以及年龄、经验的增加,戈尔能直接将小雪豹按住的机会也越来越少,甚至难度逐渐攀升。
不过即使难度再提高,如今的顾祈安如果在平地环境里对上戈尔,总还是会差那么一点——
小雪豹肉乎乎的身体抗不过亚成年的黑狼,巧劲在压迫性的力量之下毫无用武之地,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加长了顾祈安在戈尔的利爪下坚持的时间。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甚至可能超过半个小时,亦或是更久。
至少当顾祈安终于力竭,被黑狼含着喉咙彻底压倒在地上时,他确信,这是自己在狼哥手底下坚持最长时间的一次了。
不过以后肯定会更长的。
气喘吁吁的小雪豹像是快要热融化的小狗似的,舌头吐着耷拉在嘴巴边上,鼻头呼出的气体热乎乎落在戈尔的脑袋上,让原本用獠牙轻卡对方脖颈的黑狼耳尖微颤,于片刻之后后退。
但退归退,戈尔的爪子依旧压在小雪豹身上,靠得很近。
累瘫了的小豹子,看起来也很好舔。
舌根和牙尖一起发痒的黑狼舔了舔嘴巴,剧烈运动后他的气息比起顾祈安平缓太多,几分钟的调整,便已经呼吸正常,只睁着一双深邃的银灰色眼瞳,安静地注视正休息的小雪豹。
舔之前,要先给小豹子一个休息的机会。
有赖于体力提升的好处,顾祈安喘了喘,酸涩感很快自四肢退去,心跳、呼吸渐渐平静,等那股劲过去,他才发现撑着四肢立在自己上方的黑狼,似乎一直都在安静地等待。
——像是在期待什么。
可是狼哥期待什么呢?
顾祈安不解地看向黑狼。
已经休息好了吗?
戈尔垂头,视线细细扫过小雪豹的面颊。
他甚至很小心地靠近,用吻部去感受对方的呼吸频率,用轻轻拢在顾祈安胸膛上的爪子去感知他的心跳节奏。
顾祈安:?
这是准备干嘛啊狼哥?
还没猜出来个因为所以的小雪豹,下一秒就被黑狼舔了满脸。
急促呼吸平复后的鼻子,因为累而吐着舌头的嘴巴,甚至是眼皮、睫毛,总之一个地方都没被放过。
安静等待小豹子休息结束的戈尔,将他牙上的那股痒意付诸于行动——
他哪管现在是不是饭后的日常清洁环节,他只跟随着自己的本能和冲动,把刚刚经历过一场训练的小豹子给舔到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嗯,尾巴根和小铃铛也是要舔的。
顾祈安:嗯……习惯以后,就还蛮舒服的呢……
戈尔:最近养成的小爱好得到满足(^-^)
第32章 金项链的失主
春节假期早就被画上了句号, 伴随着早春讯号的传递,当深山草甸上的顾祈安已经做好了过春的准备时,寒假回家的大学生们也已经提着行李箱, 赶着火车、飞机,准备往自己的学校走。
当然, 这其中不乏有年年提早开学的, 而邬晓珊就是这样的小倒霉蛋。
其他大学的学生还在返程的路上, 但已经上了一周课的邬晓珊叹了口气, 按灭那些发返程动态的朋友圈, 将自己的注意力继续集中在线性代数上。
一听一个不吱声。
邬晓珊:痛苦面具.jpg
艰难的半个多小时过去, 刚刚结束高数课,抱着高数书从教室里走出来的邬晓珊下一秒就被在隔壁上课、同寝不同专业的室友抱住了手臂。
“晓珊, 给你看个东西!”才说着掏手机呢, 室友倒已经乐不可支了,差点儿直直撞着面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同学。
“看什么?”邬晓珊皱了皱鼻子, 将室友拉着往路边走, “什么那么好笑,你这再笑下去,小心掉井盖里。”
“那不是还有你吗?”
室友晃了晃手机,翻出来她收藏好的视频, “喏, 你看这条寻物启事,我快要笑死了哈哈哈……”
说着, 她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原本没什么兴趣的邬晓珊都被勾得有些好奇了, 毕竟她知道自己室友的笑点还是比较高的。
她胳膊肘夹着高数书,另一手接过手机,才点开播放键, 就看到手机屏幕里的山坡上正走着两只毛茸茸。
一头健壮的黑狼,一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雪豹,这根本就是无法和平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两个物种!
读作不同种生物,写作天敌啊!
邬晓珊睁大眼睛,颇有些难以置信,她一边看着视频,一边支起耳朵听她室友充满笑声的讲解——
“哈哈晓珊你是不知道,我之前一直都喜欢看毛茸茸的视频,然后就关注了这个博主野生发现者,她经常会转发各种动物的视频,粉丝也很多。”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去年咱们寒假的时候,这个博主转发的视频突然开始固定主角了,主角是一头叫戈尔的黑狼,和一只叫恩和的小雪豹。”
“狼和雪豹能友好相处?那不是天敌吗?假的吧……”
就是不怎么关注野生动物的邬晓珊都忍不住发出质疑。
“是呀,正常情况下这两可是死敌呢!”
室友解释:“但是视频里的不一样,你继续往后看,我先说着——戈尔可是亲自把恩和给拉扯养大了!放在全世界都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邬晓珊:“这怎么可能啊……”
狼孩的事情她还听说过,可狼养雪豹……怎么听着怎么觉得扯。
“听起来很扯,但这就是事实。”
室友耸肩,“重点来了,这只小雪豹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一串金链子天天戴头上,简直可爱死了!这期的视频就是这个!”
正说着,邬晓珊手里的视频也恰好播放到了那里。
那是无人机回归后第一次找到戈尔、恩和的场景,远处的画面逐渐被放大,镜头聚焦,在足够看清两只毛茸茸的身影后,不少网友的目光都被挂在小雪豹两个耳朵间的金链子给吸引了。
圆乎乎的小雪豹浑身灰白,印着黑色圆环状花纹,他脑袋顶着反光的金链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就是路过野草丛也要冲上去踢一脚,嚣张到看起来就像是个动物界的小皇帝似的。
哪哪都要指点一下自己的江山。
戴着金链子当冕旒、在心里给自己加戏的顾祈安:深山小皇帝就是我!看破不说破啊!!
然后由于过于嚣张的走路姿势,没看清路的小雪豹差点儿一头栽沟里,还是戈尔及时发现,用嘴一把提住了恩和的后脖子,避免豹豹小皇帝从坡上滚下去的狼狈。
小雪豹:来人!救驾!朕、朕的后颈!
看到这一幕,就连弹幕都忍俊不禁了——
【啊啊啊太萌了,头上戴金链子的豹子宝宝,快给姨姨亲亲!】
【笑死宝宝怎么不好好走路啊!看,被你狼爹教训了吧?】
【恩和:诶嘿,贺兰山土皇帝驾到!尔等给朕让开!】
【恩和:我到动物界就是来当皇帝的.jpg】
【恩和:你别管了,朕有自己的走路节奏.jpg】
【戈尔:我的小皇帝.jpg】
【戈尔:(无奈)(纵容)(看宝宝的眼神)】
【我头上有金链,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早八的尸体又暖了,表演一个现场诈尸。】
在视频和弹幕的配合下,邬晓珊也看得一乐,相信了这世界上原来狼和雪豹真的能和平相处。
直到进度条走到最后,一份电子版的失物招领突然跳了出来,打得网友一个猝不及防,而邬晓珊看着哪怕脸上打了码都很眼熟的身形,笑弯的眼睛开始往大了瞪。
……等等,那不是她爸吗?!!
视频下面的弹幕播放得更欢了——
【我一开始就好奇哪来的金链子,没想到是贺兰山里倒霉游客的。】
【对不起容我先笑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朋友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等等,这失物招领是几年前的,恩和是去年冬天才戴上金链子的,所以中间这几年,金链子到底丢在哪儿了?】
【我就想知道,这么粗的一个金链子,怎么丢的?丢的时候没感觉吗?】
【我有个猜想,应该是贺兰山里的乌鸦吧?那里的乌鸦不怕人,胆子大得很,还记仇!我以前去爬山,头上戴了个水钻发卡,被三只乌鸦跟了一路,中途和朋友开玩笑,就把发卡拿下来逗乌鸦,谁知道真被抢走了!最气人的是,抢走以后,那三只乌鸦还开启嘲讽模式一直嘎嘎嘎,等我们出山了才消停!谁敢想,我晚上睡在酒店里,满脑子都是那声音,太魔性了!】
【你这记仇还算好的,几年前我叔叔路过乌鸦骂了一声晦气,然后隔天他新买回来的车,就被淋了一车的鸟屎,最后一查监控,好家伙,来了一群乌鸦把他车顶子当公共厕所呢。】
【乌鸦群:随地大小拉.jpg】
【叔叔:当事人就是后悔.jpg】
【好家伙哈哈哈哈对不起这个是真的忍不住哈哈哈……】
盯着弹幕里有关于乌鸦的科普,邬晓珊忽然想到当初他们一家去贺兰山里露营的体验——
大夏天的住了一晚上,被蚊子咬了满胳膊的包,前一晚她爸取下来的金链子随手放在了帐篷里,等散步回来,帐篷拉链被拉开了、东西乱七八糟地被翻过一遍,在这深山老林里,吓得他们以为是这山里有熊,都顾不得检查有没有失物,就赶紧联系当地导游下山了。
即便导游解释山里没熊,但为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草草结束了那场山中露营的项目。
等后来下了山,重新整理行李,她爸才发现买来的金链子不见了,她妈倒是松了口气——
邬晓珊她妈嫌弃她爸的审美很久了!那大金链子挂脖子上,作为美术老师的漂亮妈妈受不了一点!出门散步都不愿意并排走!
妈妈:是真的嫌弃.jpg
爸爸:TnT
因为在山上受惊一场,邬晓珊的爸爸只很潦草地联系当地的工作人员,写了份失物招领挂在那儿,至于到底能不能找到,他们一家子倒也并不太在意。
——毕竟比起帐篷被疑似熊的野生动物光顾,丢个金链子完全不算什么,命还在就好!
只是谁能想到,几年前丢的金链子,如今会挂在一只小雪豹的脑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