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京城有关淮王殿下和喻少师夫妻不睦的传闻,多数都不是真的。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夫妻不睦?
若永兴侯再过火一点,淮王殿下说不定能为了王妃,直接拿刀去劈了老丈人!
太医院稍有资历的太医, 今日都被拉了过来,众人一一替周远洄诊了脉。
事关淮王生死,太医们诊完了脉都不敢吱声, 皇帝体谅他们的顾虑,特意允准他们去偏殿商讨了片刻, 这才把为首的太医院院判和一直在淮郡照料周远洄的蒋太医叫了进来。
“说吧,淮王所中之毒,究竟如何?”皇帝问。
“启禀陛下, 幸得王爷府中大夫处置及时, 又得蒋太医精心照料, 淮王殿下..体内的忘川之毒,所余不过三成。”院判开口。
“说下去。”皇帝又道。
“只是这忘川之毒乃东洲奇毒,纵然只剩三成也不容小觑。下官与各位太医商讨之后,均以为这解药能保住殿下性命。”
皇帝眼睛一亮, 问他:“那淮王的眼睛呢?”
“陛下,下官当初到了淮郡时, 王爷已危在旦夕。无奈下官只能施针先将毒性克制住, 免得王爷有性命之忧。”蒋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得出很是紧张:“但下官医术浅薄……”
“不必兜圈子, 朕今日不是来为难你们的,说结论。”皇帝打断他。
“忘川之毒在王爷体内停留太久, 如今用了解药也只能保住性命, 王爷的眼睛……”
一旁的周远洄面上没什么情绪, 皇帝却眉头深锁。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皇帝问。
“下官可以为王爷施针祛毒, 但毒性侵染的是王爷的眼睛,一旦施针祛毒,可能会有别的问题。”院判小心翼翼道:“下官不敢铤而走险。”
“会有什么问题?”皇帝又问。
“这……下官不好揣测, 或许要试了才能知道。”
皇帝闻言面色一变:“胡闹,事关淮王性命,岂是儿戏?”
“陛下息怒,这祛毒需要一些时日,弊端会随着毒性的祛除慢慢显露,并非骤然而至。”院判这言外之意,若是周远洄出现了问题,他们完全可以及时止损。
皇帝听了这话半晌没有做声,显然即为纠结。
周远洄似乎早有预料,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他看得懂东洲话,说不定提前看过那些医书。
“此事缓两日再说吧。”周远洄开口朝皇帝道:“天快黑了,臣弟该回家了。”
皇帝看了一眼外头大亮的天色,又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弟弟,并未挽留,而是吩咐羽林卫将人送回去。
“不必麻烦,臣弟带了亲随,在殿外候着呢。”周远洄说。
皇帝知道自家这弟弟的脾气,没再勉强。
周远洄告退后,并未急着出宫,而是拦在了去太医院的必经之路上。众位太医见了他都吓得噤若寒蝉,生怕淮王殿下为难。
“院判大人留步。”周远洄开口。
其他人如蒙大赦,行过礼后匆匆跑路,只剩院判汗流浃背地留在原地。
“当着陛下的面你有顾忌,如今只有本王和你,不必遮掩了。”周远洄眸光虽有些失焦,但身上威压丝毫不减,迫得人几乎不敢抬眼直视他,“若本王想治好眼睛,会如何?”
“王爷……”
“本王要听真话,且只问一次。”
院判冷汗涔涔,把模棱两可的话吞了进去,鼓足勇气道:“依着东洲医书上所记,曾有祛除余毒,但中毒者疯癫的记载。”
“疯癫?”周远洄语气平静:“你的意思是,本王要么一辈子当瞎子,要么变成疯子?”
院判不敢回答,只不住告罪。
周远洄没再为难他,转身朝着宫道尽头行去。
“王爷,这毒中过的人太少,中了又活下来的也不多,所以东洲医书上记的未必就是对的。”谭砚邦安慰道:“更何况太医院的人医术高明……”
“此事不要朝王妃提及。”周远洄说。
“是。”谭砚邦忙应声。
淮王府。
待府中差不多安顿好,成郡王便告辞了。他惦记着自家二哥的情况,想赶紧进宫去瞧瞧。
送走了成郡王后,喻君酌随手叫住了一个王府的小厮。
“王妃有何吩咐?”那小厮很是殷勤。
“先前我一直在淮郡,对京城许多事情都不了解。这几个月,南绍的使团入京了不曾?”喻君酌问。
“回王妃,南绍那边似是出了些变故,使团推迟了入京的日子。”
“所以,南绍至今没有和咱们正式议和?”喻君酌有些惊讶。
“小的听说议和挪到了明年开春。”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喻君酌没继续再问,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此前在淮郡时,他一直没敢打听京城的事,怕周远洄起疑。
毕竟,在淮王殿下“死了”的那段日子,他和原州曾……那晚虽是意外,但落在淮王耳朵里,如何解释得清?
他有赤金令,周远洄就算知道了,也不至于把他怎么样。但原州就不好说了,一个小小暗卫,却干了那么出格的事情,周远洄随手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喻君酌不愿原州丢了性命。
那是他第一个朋友,他只要确定对方还活着就好。
可现在,原州杳无音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当初去南境的所有人,都没有消息,甚至就连南绍的使团,也迟迟没有入京。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应该不会,大渝与南绍的战事已经平息,当初去南绍的人也是皇帝亲自派去的,若真有变故不会连个消息都没有。
喻君酌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原州留在了南境。
淮王的人还驻守在南境,原州既是淮王府的人,就势留在南境的可能性非常大。或许是依着皇帝的命令,或许是他自己也在为当初的逾矩而后悔,怕回到京城面对自己的主子。
这就说得通了。
换了喻君酌自己,肯定也不敢再回来。
这样也好。
相对于再见他一面,喻君酌更希望他好好活着。
“王妃,想什么那么出神?”刘管家笑问。
“没什么。”喻君酌看向刘管家,有些心虚。
“幸好府里还存了些银碳,老奴让人给王妃先点上一盆,免得王妃着凉。”刘管家示意小厮在屋里放了个炭盆,又叮嘱人把角落的窗子打开通风,“今夜让人把地龙也烧起来。”
喻君酌坐在软塌上烤了半晌的火,待身上有了些暖意,便起身去了一趟归月阁。他先是给母亲上了香,又给归月阁里那些将士也燃了一炷香。
“刘管家,你不必跟着我了,我陪我娘亲说会儿话。”喻君酌道。
“好,那老奴先去瞧瞧世子。”刘管家说罢便告退了。
王府里防守很严密,院中也有护卫值守,很安全。
“娘亲,孩儿回来了。”喻君酌在淮郡时也时常去祁府给母亲的牌位上香,但当着旁人的面,他不好意思朝母亲说那么多话,每次都是上个香磕个头便作罢。
今日回到归月阁,他才放松了些。
“孩儿一切都好,娘亲不必牵挂,过些日子等孩儿去工部问问日子,就准备给娘亲迁墓,届时舅舅、舅母和表哥也会过来。”喻君酌面对母亲时,心总是会变得格外柔软,平日里无法宣之于口的话,也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娘亲,你还记得从前经常陪我来看你的那个护卫吗?他去了南境,也不知是否安好,娘亲一定要保佑他平安。”
归月阁外,周远洄立在廊柱下的阴影中,眸色深沉。
“还有就是孩儿的……夫君。”喻君酌说起周远洄,耳尖有些泛红。
廊下的男人闻声一怔,眼底的阴翳散去大半,便闻少年又道:“娘亲一定要保佑他顺利解毒,早日复明。他……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孩儿的模样了。”
“王爷从前驰骋沙场,是大渝最勇猛的男儿,他不该失明。若是能选,倒不如让孩儿当个瞎子,反正我也不必去打仗,看得见看不见也没什么打紧……”喻君酌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觉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他扭头一看,猝不及防撞进了周远洄幽深的眸子里。
“王,王爷何时来的?”喻君酌有些紧张。
“刚来。”周远洄朝他伸出手:“香。”
“哦!”喻君酌忙取了香给他。
周远洄从容地行礼、上香,动作一气呵成,甚至不需要喻君酌帮忙。
“王爷,能看到了?”喻君酌一脸惊讶。
“嗯?”周远洄转过头,眸光依旧有些无神。
他回王府第一日竟然就能行动自若?
但喻君酌很快反应过来,这可是淮王府,过去的很多年里,周远洄都生活在这里,定然一砖一瓦都是熟悉的。
念及此,他没再多想。
“太医怎么说?”从归月阁出来后,喻君酌问他。
“尚未有定论,且让他们再琢磨几日吧。”周远洄道。
喻君酌心道这忘川之毒那么棘手,一时半会儿制不出解药也是情之中,就没再追问。
“今日本王顺道去见了丁侍郎,他说司天监已经挑好了吉日,这个月的二十四适合迁墓。”周远洄说:“本王已经让人传了讯去淮郡,你舅舅一家应该能赶在这个时间之前回来。”
“多谢王爷。”喻君酌拉住了周远洄的手。
周远洄顿住脚步“看”向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
“你今日穿了什么颜色?”
“月白色,是带毛领的那件棉衣,毛领是白色兔毛。”喻君酌说。
周远洄伸手在他颈间摸了摸,而后一手虚盖在他面上,像是在描摹少年漂亮的五官,动作缓慢而认真。
“等太医把解药弄好,王爷就能看到我了。”
“嗯。”周远洄收回手,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日之后,喻君酌得了空就会旁敲侧击问一句解药的事情。但周远洄永远都是那个回答,这让他忍不住怀疑,太医院的太医们是否在积极炼制解药?
喻君酌不傻,知道在淮王殿下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就去找了成郡王。成郡王知道的不比他多,索性带着他去了蒋太医家里,把人堵了个结实。
蒋太医有些傻眼,陛下吩咐了淮王的事情不能对外泄露,但来的是成郡王和淮王妃,这算不算对外?
“陛下吩咐了……”蒋太医有些为难。
“我嫂嫂又不是旁人,我二哥可是他的夫君,你还能瞒得住?”成郡王晓之以动之以情,外加威逼恐吓:“想必你也知道,我二哥素来宠着嫂嫂,今日蒋太医若是不说,明日上门的可就保不齐是谁了。”
蒋太医略一思忖,觉得成郡王所言不无道。若淮王和王妃之中必须得罪一个人,那个人肯定不能是王妃,否则就等于一下得罪了俩。
“王爷回京前,院判大人就带着人炼制了解药,且反复调制过药量。如今解药就在宫里,王爷可以随时服用。”蒋太医说。
“那他为何不吃?”成郡王不解。
“现在最棘手的不是解药,而是王爷的眼睛。若想要王爷复明,就必须施针祛毒,但这样一来又有新的风险。”蒋太医看了一眼喻君酌,小心翼翼道:“王爷很可能治好了眼睛,但性情会变得……”
“如何?”喻君酌问。
“疯癫。”蒋太医说。
喻君酌心底一沉,立刻明白了周远洄为何迟迟不肯解毒。哪怕让他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是一辈子看不见,还是变成疯子?
“蒋太医,我想知道你说的疯癫,是哪一种?”喻君酌忍不住问:“是会变得痴傻,像几岁孩童那般?还是……”
“东洲的医书上只记录了一例与王爷相似的情况,医书上说,那人眼睛复明后变得暴.戾嗜.杀,性情大变。”蒋太医说:“院判大人推测,应该是解毒的过程,会损伤脑袋里的某些部位,导致中毒之人的情绪会变得比寻常人更浓烈,因此才会失控。”
喻君酌听了这话,不由想起了原来那些传闻。
他想,周远洄得知此事时,定然十分难过。
解药不能一直拖着,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喻君酌很怕夜长梦多。这两个结果他都不太能接受,但相比周远洄的性命,他又觉得任何一个都能接受。
他最在意的是周远洄能活着。
“王爷,明日我陪你进宫吧。”这夜临睡前,喻君酌朝周远洄说。
“进宫做什么?”周远洄明知故问。
“陪着你,先把解药服了。”
“谁朝你说了什么?”周远洄拧眉。
“不干旁人的事,是我非要问的。”喻君酌说:“因为,我害怕。”
周远洄一怔:“你怕什么?”
“我害怕你会死。”
“你不怕本王永远是个瞎子,或者变成一个疯癫的怪物?”
“怕。”喻君酌拉过他的手:“可我最怕的是你会死。”
周远洄眸光微动,声音却带着冷冽:“若要本王余生都当废人,本王宁愿死了。”
喻君酌一愣,周远洄自中毒后,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男人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除了刚失明时发过脾气,此后从未表露出任何消极的情绪。
可他是淮王啊!
一个少年时便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像被斩断了腿的马,像折了翅膀的鹰,像困在沙滩上的游鱼,再也不能恣意飞扬。
“你在哭?”周远洄问。
“我……”喻君酌想否认,但夺眶而岀的泪水出卖了他。
“本王不想变成疯子,也不愿一直当个瞎子。”周远洄伸手摸到喻君酌的脸,想替他擦眼泪,但喻君酌眼泪落得太快,根本就擦不干净:“你哭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比平日看着更让人心疼,可本王看不到。你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害羞了以后耳朵会最先变红,若是害羞得狠了,身上也会变红……但是我都看不到了。”
“你看不到,但是你可以摸到我啊,我的脸,我的耳朵,我身上每一个地方你都可以摸到。”少年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游走,像个病急乱投医的病人,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
“喻君酌,你冷静一点。”周远洄有些无措。他见惯了喻君酌乖顺的模样,面对这样的少年,一时竟是有些束手无策,既不敢大声呵斥怕把人吓着,又不敢动作太大怕把人伤着。
但喻君酌却毫无顾忌,他像是失去了智,哭得不讲道,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周远洄无奈,生怕他冲动之下做出更过激的举动来,只能攥住了他两只手腕,把人强行控制住了。
喻君酌被迫冷静下来,满腔的情绪却尚未来得及宣泄。他原本是打算放声哭一场的,但看着眼前周远洄那张英俊的脸,脑袋一热,竟是鬼使神差凑到男人唇边亲了一下。
一瞬间,周遭一切都静了。
毫无预兆, 不打商量,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一点他自己也不太明了的冲动, 于是他顺应了本能。若是以前他绝不会这么做,但此时此刻他哪还有智?
少年亲完了人, 自己都懵了,也忘了哭。
周远洄比他更懵,那张鲜少表露情绪的脸上满是错愕, 似乎在怀疑唇上方才那柔软微凉的触感, 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你方才做了什么?”周远洄问。
“我, 我没……”喻君酌试图否认。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周远洄便倾身吻了上去。男人温.热的唇包.覆着他,急切地舔.吮.研.磨,带着令人慌乱的侵.略感。
喻君酌下意识想要逃脱, 周远洄很快觉察到了他的退却,不仅没有放过他, 反倒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 舌.尖长.驱直.入,毫不留情地搅.动着少年脆弱的心绪。
“唔……”喻君酌闷哼一声, 想要张开口缓解窒息感,不仅没能如愿, 反倒遭遇了周远洄更放肆的掠.夺和占.有。
喻君酌脑袋一片空白, 从未体会过这种感受, 全身像是被吸走了力气一般, 几乎站立不住。这时他身体一轻,被周远洄捞住双.腿托抱了起来。
他生怕自己掉下去,只能搂住男人脖颈借力。周远洄走到一旁的矮榻边坐下, 将人放到自己腿上,一边吻他,一边解开了他的衣带。
“王爷!”喻君酌一惊。
“怕什么?”周远洄的吻渐渐变得温柔,细细密密,带着安抚的意味:“本王又不会真吃了你。”
喻君酌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没反抗,任由男人掌握住了自己。
周远洄的手真的很大。
竟然能同时掌握着他们两人。
最不能示人的地方紧.密地挨在一起,烫得喻君酌几乎快要烧起来了。
他起初一直闭着眼睛不好意思看,但后来周远洄另一手捏着他的脖颈,逼着他睁开眼睛。那副画面于他而言冲击力太大,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和周远洄之间的差异。
两人足足差了一圈!
这一次,喻君酌没动手。
但结束时,他依旧疲惫得半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不让你动手,你也要哭?”周远洄把他揽在怀里,大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安抚着:“而且本王也没把你怎么着啊,哭得这么厉害?”
喻君酌不太想说话,埋着脑袋默不作声。
他是没有动手,可周远洄太恶劣了,非要逼着他一起结束。在被迫等着周远洄的那段时间里,喻君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不舒服?”
“没有。”
“下回我快一些。”周远洄哄道。
“我的衣服呢?”喻君酌闷声问。
“扔在地上了,就这样吧。”周远洄把人朝怀里拢了拢。
喻君酌有点窘迫,他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了,但周远洄却还衣衫完整,哪怕在矮榻上的时候,男人也只解开了衣带,看上去衣冠楚楚。
“那明天要不要去?”喻君酌抬眼看向他。
“你是为了这个?”周远洄似是有些恼。
“什么为了这个?”喻君酌不解,他只是想到了先前的话题。
“算了,不重要。”周远洄很快说服了自己,若喻君酌为了哄他进宫才这样,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好气恼的。
这不正说明喻君酌在乎他吗?
“想去?”周远洄问。
“嗯,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喻君酌刚哭完不久,说话时还带着鼻音。周远洄按捺不住,按着人又亲了亲。这一次的吻很温柔,不带有任何别的意味。
“喜欢吗?”周远洄又问。
“什么?”喻君酌装糊涂。
“喜欢本王这样待你吗?”
“我,我困了。”
喻君酌被亲得浑.身泛.红,十分不好意思,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过去,他曾以为马车里那一幕就是圆.房,但现在他有点怀疑了。
男子和女子圆房时,不是都会脱.了衣服抱在一起吗?就像他今晚这样,两个人可以紧紧贴在一起……但周远洄身上还是穿着衣服的。
所以他觉得,这或许还不算数。
但他不好意思去脱周远洄的衣服……
次日,喻君酌本有些担心。
昨晚周远洄并未明确地保证今天会和他一起进宫。
但一家人用过早饭后,刘管家却跑来说马车备好了。
“什么马车?”喻君酌问。
“王爷说,今日要陪王妃进宫。”刘管家道。
喻君酌一喜,转头看向周远洄,男人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异样。
“不想去了?”周远洄问。
“想,想去。”
喻君酌生怕他反悔,匆匆去换了身适合进宫的衣服,两人一同乘马车进了宫。
皇帝听到通报时很高兴,这几日他恨不得日日派人去淮王府催促,生怕自家这弟弟犯浑错过了服用解药的最佳时间。
“你们夫妻俩商量好了?”皇帝问。
喻君酌来的路上并没有询问周远洄的选择,闻言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嗯。”周远洄应了一声:“只服解药。”
只服用解药不施针,就意味着他选择放弃复明的机会。
“好。”皇帝明显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失明远比疯癫要容易接受。
皇帝派人请来了太医,又取来了早已炼制好的解药。
这解药服用之后需要卧床休息片刻,且要有太医守在旁边,所以皇帝直接让人收拾了偏殿,让周远洄在偏殿服用解药。
“喻少师不必担心,朕问过太医,这解药很稳妥,没有太大的危险。”皇帝安慰喻君酌道。
“嗯。”喻君酌其实想去偏殿看看,又怕打扰,只能和皇帝一起在厅内候着。
皇帝命人煮了茶,邀喻君酌同他一道品茶。
喻君酌心不在焉,端茶杯时还不慎烫到了手。
“朕有些好奇。”皇帝让人取了烫伤的药膏来替喻君酌涂在手上,而后问道:“喻少师是怎么说服淮王服解药的?朕先前还以为他打死都不会选择当个瞎子。”
“臣,臣就是劝了劝。”喻君酌想起昨夜的种种,耳尖又有些泛红。
皇帝抬眼一看,心中了然,眼底不由染上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同朕说说你们在淮郡时的事情吧,听说你还成立了商会?”
“臣其实不懂经商,就是随便掺和一下。”
喻君酌对皇帝的性情并不了解,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但皇帝话挺多,一直抓着他问东问西。
“平时在府里,是喻少师说了算,还是淮王说了算?”
“自然是王爷做主。”喻君酌忙道。
“是吗?喻少师做不得淮王的主?”
“臣,臣哪里敢替王爷做主?”
皇帝一挑眉,又问:“淮王在府里脾气大不大?”
“不大,臣很少见他发脾气。”喻君酌如实道。
周远洄虽然有点喜怒无常,但他哪怕不高兴时也不会发脾气,顶多就是冷着脸不爱说话。
“他不会骂人吗?”皇帝问。
“王爷为何要骂人?”喻君酌不解。
“那他……”皇帝本想问点更私密的话题,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似是有些不妥。虽说喻君酌也是男人,但毕竟是他的弟媳,问得太过火不合礼数。于是他只能改口道:“看来喻少师对淮王还算满意,如此朕这个做兄长的便放心了。”
喻君酌被皇帝“盘问”地坐立不安,皇帝也看出了他的局促,大发慈悲地允了他去偏殿看看。
偏殿的榻上,周远洄双目紧闭,看上去像在睡觉。
喻君酌慢慢走过去,问道:“王爷如何了?”
一旁的蒋太医朝他行了个礼,开口道:“王爷已经服了解药,现下还没醒,但是王妃不必担心。”
“这解药服下后,王爷的性命便确定无碍了吧?”喻君酌问。
“是,只是不施针祛除余毒,王爷的眼睛就无法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