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倒是识趣,也豁得出去,是真的负了荆条来的。为首的那人应该是同洲府的知州,身后跟着四五个人,谭砚邦认出其中一个是看门的衙差,另外几个都有些眼熟。
如今正值三月,南境虽不算太冷,却也尚有寒意。几人就这么赤着膊,背上背着荆条,各个都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
“王爷,您动手还是属下来?”谭砚邦问。
周远洄眸光凌厉,想了想开口道:“让他们在大营外候着。”
既然他们让喻君酌候了那么久,今日便也让他们候着。
“王爷。”谭砚邦传完了话回来,递给了周远洄一封文书,开口道:“这同洲府的知州挺会办事,把三殿下一事涉及的人员都处置了,还呈上来了一份同洲府的改革方案,说是以后不会再出现有地痞恶霸朝商铺收月钱一事。”
不得不说,此人确实机灵。虽然不知道成郡王的身份,但还是把事情处干净,并拿出了改革的态度。这样一来,起码明面上是治标又治本。
“身为地方官,把治下管好本就是分内之事,他如今还想邀功不成?”周远洄将手里的文书随便一扔,沉声道:“让他们继续候着吧。”
“是。”谭砚邦领命。
于是,来负荆请罪的几人,就那么赤.膊在大营门外候了整整一日。若是武人这么站上一日还好,顶多就是累点。但同洲府这帮人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没吃过什么苦头,这么站着不吃不喝,人很快就撑不住了。
到了黄昏时,已经有人晕倒了。
“让他们回去吧,七日之内拿一个更像样的章程出来,不止是商铺强收月钱一事,还有另外几件事。”周远洄说。
“哪几件事?”谭砚邦不解。
他记得王爷从来不管这些事,怎么会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让他们自己想。”
“哦,属下明白了。”
谭砚邦恍然大悟。
他家王爷这是趁机想整治一下同洲府,所以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这样一来,同洲府的人就会自查自纠,生怕漏掉了问题被淮王抓住把柄。
而周远洄只轻飘飘一句话,就够这帮人提心吊胆一阵子了。
淮王殿下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没打算断了他们的筋骨,是以把选择权放到了同洲府的手里。不过以他的威慑力,只这么一个威胁,也足够使同洲的情况大为改善。
至于此后的事情,上书给皇帝,由对方定夺便是。
喻君酌直到当夜才听说了此事。
“站了一整日?”
“本来想让他们站三天三夜,后来想了想人死在大营门口,太晦气了。”
喻君酌怔怔看着周远洄,似是在判断对方这话是不是玩笑。
“怎么,又在担心本王发疯?”周远洄问。
“王爷……觉得有用吗?”
周远洄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有用的。”周远洄这会儿气早已消了,抱着人时语气温柔:“若是换了从前,本王定然会提着长枪,让他们血溅当场。但那晚与你圆了房,本王戾气消减不少,也就不想杀人了。”
喻君酌满脸狐疑,感觉对方在扯谎。
得益于周远洄频繁的给他上药,喻君酌的伤恢复得很快,这日一早再起来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仅伤口不疼了,身上的酸痛也不那么明显了。
“榕儿今日还不回来吗?”早饭时,喻君酌问。
“一大早传了消息过来,说南绍太妃昨夜薨逝了。”周远洄道。
喻君酌有些愣怔,一时没太明白南绍太妃薨逝和周榕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位南绍太妃,不会就是周榕的外祖母吧?
若是寻常人家,怎么能在南绍千里迢迢把讯息送到宫里?若是寻常人家,又怎么会和周远洄扯上关系?甚至还交换了一个左将军在营中当人质。
“榕儿竟是南绍太妃的外孙?”喻君酌问。
“嗯。”周远洄并未再隐瞒他。
喻君酌心道,难怪周远洄和南绍皇帝交好,算起来淮王殿下应该是南绍皇帝的大舅哥吧?
“你从前都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榕儿的母亲只是……”
“以为他母亲是巫女?”周远洄失笑。
这么说来,周榕的母亲很可能是个郡主。若对方没有过世,说不定两国会就此结下姻亲,和谈就更顺成章了。
“你想不想听听当年的事情?”周远洄问。
“我……”喻君酌有些犹豫。
他其实挺好奇的,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想到这段往事包含着周远洄和另一个女人的感情,他便不太想知道了。
一个人能和另一个人生下孩子,必定不会是普通的情感。难道他要听周远洄讲述当初和南绍郡主的爱情故事?
算了吧。
喻君酌不是很想听。
至少现在不太想听。
“带你去个地方。”周远洄起身去取了披风来,让谭砚邦准备了马车。
“去哪儿?”喻君酌问他。
“带你去榕儿出生的地方看看。”
“我……”
喻君酌不太想去,但周远洄并未给他拒绝的余地,已经帮他穿好了披风。
无奈,他只能跟着对方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近两个时辰,停在了一个寨子里。
这寨子与侯先生所在的那个很像,单看外表看不出太多差异。
“这边的寨子里,十来岁以上的人,都知道一个故事。”周远洄拉着喻君酌的手走上石阶,开口道:“当时,南境大营里有个将军受了重伤,营中的军医治不好,便送到了这边,请寨子里的医女代为照料。”
“医女医术不错,且颇为细心,竟是真把将军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将军伤得太重,在寨子里足足养了近两个月才恢复。他生得英俊,那医女也长得美丽,两人日久生情便相爱了。”
喻君酌也不说话,只安静听着。
周远洄继续道:“他们在寨子里办了简单的婚礼。”
“成婚了?”喻君酌脚步一顿。
“是的,他们成婚了。”周远洄拉着喻君酌走到一处石阶旁,把自己的披风折起来放到石阶上,让喻君酌坐在上头,“不久后医女有了身孕,数月后诞下一个男孩。”
“是榕儿?”
“嗯,榕儿出生后不久,南绍刺客在寨子里放了一把火。”
喻君酌心口一跳,一时有些伤怀。
但不知为何,周远洄说这些往事时,显得格外冷静。
“这是寨子里流传的故事,但事实有一些差异。”
“还有另一个故事?”喻君酌问。
周远洄叹了口气,又道:“谭砚邦从前并不是我的副将,我的副将另有其人,名叫周庆。营中有规矩,战时不得和驻地的女子成婚。但周庆却因着一个女子,不惜触犯军规,甚至还生下了孩子。后来他的妻子临死前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医女,而是隐姓埋名的南绍郡主。”
“南绍皇族那几年斗得挺厉害,不知怎么的就牵扯到了郡主。”周远洄叹了口气:“郡主隐居多年,最后还是没能躲过一劫,被刺客找到了。她不想成为皇族斗争的人质,也不想把孩子和丈夫裹进去,便自戕而死,并放了一把火……”
“然后呢?”喻君酌问。
“周庆把刚满月的孩子带回了大营,不久后他自请做先锋将军,死在了战场上。”周远洄看向喻君酌:“你若是记性好,应该会记得归月阁里,有一个排位,是周庆的。”
喻君酌怔怔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是榕儿的……父亲?”
“是。”周远洄道。
“榕儿不是你亲生的?”
“我从未说过他是我亲生的。”周远洄无奈一笑:“我朝你说过许多次,我不喜欢女子,你都没听进去。”
喻君酌:……
这能怪他吗?
全京城都以为周榕是淮王的亲儿子,他好端端怎么可能去质疑这个?
“榕儿并非是跟了本王的姓,而是跟了他亲生父亲的姓。”
“你从前怎么……不告诉我这些?”喻君酌问他。
周远洄忍不住叹了口气,语带幽怨:“原是想过要说的,后来总希望你能问,但你自始至终也没问过。本王甚至找了由头起过好几次话茬,你每次都不追问,好似压根不在乎这件事。”
“我怎么可能会问这个?”
“怎么不能问,难道你不在乎本王的过去?”
他当然在乎。
但他以为问了以后会听到一段淮王过去的风流韵事。
若早知道周榕不是周远洄亲生的,他肯定会问的。
“今日你怎么忽然告诉我了?”
“怕你吃味,又不说出来闷在心里。”
周远洄想看喻君酌为他吃味,又舍不得对方胡思乱想。
“你在意过吗?”周远洄问。
“我……”喻君酌有些不好意思:“有点。”
周远洄听到他这答案,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当初把榕儿带回去时,我便想先放在府里养着。怕旁人议论他的身世,才对外说他是本王的儿子。”周远洄攥住喻君酌的手,拇指轻轻在对方手背摩挲着,动作满是依恋:“后来与你成了婚,本王认定了要同你在一起,想着将来也不会有别的子嗣了,便让陛下封了他做世子。”
喻君酌回想了一下,周榕封世子,是自己去淮郡之前。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见过面呢,周远洄就认定了要和他在一起?
“你这是什么表情?”周远洄不解。
“没什么,王爷说的这些话,不会都是哄我的吧?”
“本王何时哄过你?”
“你方才说是认定了要与我在一起,才让陛下封了榕儿当世子。”
“那是自然。”
“那个时候,王爷都不认识我。”
周远洄:……
“还是说,王爷当时只是认定了要与淮王妃在一起,那个人是谁,认不认识都不重要?”
“不是,本王……”周远洄眸色微闪,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喻君酌见周远洄半晌没有言语, 遂收回了视线。
他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寻根究底,也没指望周远洄真的能在未见面之前,就做出与他携手一生的准备。所以他认定了对方这话不过是为了哄他高兴, 随口乱说的。
“彼时本王虽未见过你,却听说了你做过的许多事情。”周远洄道。
“京城的事情, 还能传到淮郡?”喻君酌问。
周远洄一挑眉,“本王在府中的暗卫,每日都会将府中的动态和京城的新鲜事写成条子快马加鞭送到淮郡, 日日如此。那条子事无巨细, 大到陛下在早朝上下过的旨意, 小到王府中的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会一一呈报到本王面前。”
喻君酌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你想不想听听本王都知道什么?”周远洄问。
“我……”喻君酌不太想知道,他现在有点慌。
周远洄却不等他回答, 兀自道:“本王听说你嫁进王府之前,曾去过王府, 说本王给你托了梦。此事不假吧?”
“唔。”喻君酌不敢看他。
“后来你是如何在御前慷慨激昂, 又是如何嫁入王府,本王都一清二楚。”周远洄看向他, 眸光幽深且灼人:“包括你是如何请了话本先生为我洗清污名,又是如何在我的丧仪上哭得几近昏厥, 我都知晓。”
喻君酌:……
这么细节的事情都知道, 那他和原州一起去花楼, 甚至……
周远洄是不是都知道?
“王妃, 如今你信了吗?”周远洄问。
“我信了。”喻君酌心虚万分。
他很想问问周远洄还知道什么,但又不敢开口,生怕事情说破反倒没了余地。
“这里有一颗好大的榕树。”喻君酌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榕树下,伸开胳膊丈量了一下,“这棵树咱们两个人都围不住。”
“榕儿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周远洄说。
“改日要不要带他来此地看看?”喻君酌问。
他们在南境未必会待很久,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周榕如今还小,这些事情可以等他长大一些再告诉他,但带他来出生的地方看看,应该是可以的。
周远洄对此并未表示反对。
当日,两人又在寨子里逗留了片刻,才返回大营。
回到大营后,喻君酌第一件事便是问周榕回来了没。得知周榕尚未被送回,他心中颇为不安。
“不是说南绍太妃已经过世了吗?总不能让榕儿参加完丧仪再回来吧?”喻君酌拧眉道:“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若是硬要他参加丧仪,以什么身份呢?”
周远洄看出了他的焦虑,攥住他的手捏了捏,安抚道:“放心吧。”
“他们不会霸占着榕儿不还给咱们了吧?”喻君酌问。
“南绍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榕儿毕竟是郡主的血脉,我担心……”
若周榕的亲生母亲尚在人世,小家伙回到对方身边也就罢了。如今郡主和太妃都已薨逝,周榕又有一半的大渝血统,在南绍皇室中无人庇佑,必定不会活得太轻松。
喻君酌这么一想,心中越发忐忑。
“相信本王,榕儿不会有事的。”周远洄开口道:“南绍人一直都以为周榕是我的血脉,除非他们选择在新帝刚登基不久就与咱们再次开战,否则不敢对榕儿怎么样。”
周榕真正的身世,知道的人很少。
当初周庆养病的那个寨子,周远洄也曾住过。别说营中的弟兄们了,就连寨子里的人也未必分得清,只知道和医女成婚的是个姓周的将军,长得高大英武。
所以哪怕南绍人调查过此事,多半也会认定周榕的父亲就是周远洄。若非如此,淮王殿下为何会将他封为世子?
道是这么说。
但喻君酌一刻见不到周榕,一刻便不得安心。
“这都多少天了?我和榕儿此前还没分开过这么久呢。”
“明日榕儿肯定会回来的,否则本王亲自去南绍把人抢过来。”
周远洄怕他继续胡思乱想睡不着,索性从榻边的抽屉里摸出了装着药膏的小瓷罐。
“既然你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
“你……”喻君酌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面颊当即一红。
“怎么?”周远洄凑到他唇边亲了亲,“不喝花酒,便不愿同本王亲近了?”
“不是……”喻君酌否认道。
不是不愿意,那就是愿意。
周远洄一边自他的唇边一路向下吻过,一边剥掉他的衣服,探向他身后。
“王爷!”喻君酌被他亲得气息不稳,一边开口:“我伤还没好。”
“胡说,本王一日给你上三次药,昨日就好了。”周远洄说。
喻君酌的伤确实好了,毕竟本来伤得也不重。他只是尚未习惯这件事情,这一次全然清醒,难免紧张。
“别怕,这一次不会疼了。”周远洄说。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
喻君酌看到周远洄的东西,面色就变了,实在是太惊人了。
他都不敢想上一次自己喝醉了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折腾了一晚上,他竟然没死,只是受了点擦伤。
“喻君酌……”周远洄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后,从背后抱着他,口中温柔唤着他的名字,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
喻君酌抿着唇不想让自己发出难堪的声音,漂亮的脊背绷出了一条柔缓的线条。
初时还是疼的,但并不算撕心裂肺。
周远洄耐心又温柔,直等到他适应才开始。
“疼吗?”周远洄在他耳边问。
“唔……”
喻君酌轻哼一声,也不知是疼还是不疼。
不知过了多久,周远洄才把人放开。
喻君酌身体瘫.软在榻上,累得连眼皮都撑不开了。周远洄明明说好了会节制,可一旦开始就收不住,有那么片刻,喻君酌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周远洄却像是不知疲倦。
明明卖力的人是他,可事后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半点没有疲态,甚至还忙前忙后,弄了水帮喻君酌清,清完后又给人抹药。
“唔,受伤了吗?”喻君酌迷迷糊糊问他。
“没受伤也要抹药,不然第二天起来你会不舒服。也得把里头的东西弄出来,否则你说不定又要发烧。”
换了从前,喻君酌定然不会乖乖任对方施为,但此刻他是真的没力气了,只能放弃抵抗。
次日,喻君酌又是睡到晌午才醒。
这一次他倒是没觉得太疼,只是腰酸得厉害。
他起床后在铜镜前看了一眼,发觉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淤痕,像是咬出来的,或许是吮出来的。昨晚他倒是没觉得疼,没想到看着竟这么吓人。
喻君酌洗漱完穿好了衣服,这时听到营房外有动静传来。
他走出门外一问,得知南绍人来了。
来不及多问,他便快步去了周远洄议事的营房,果然看到周榕正被周远洄抱在怀里。
“榕儿!”喻君酌开口唤道。
“哥哥!”周榕一见到他便挣扎着从自家父王身上下来,哒哒跑过来一头扎到了喻君酌怀里,“呜呜,哥哥榕儿好想你啊。”
喻君酌一把将他抱起来,因为腰疼险些没站稳。
“哥哥你怎么了?”小家伙一脸担心。
“我没事。”喻君酌抱着周榕,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动作十分亲昵。
因为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周榕的身上,喻君酌并未发觉营房里坐着一个陌生人。直到周远洄开口介绍,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南绍的宁王殿下。”周远洄说罢又看向喻君酌,“这是本王的王妃。”
“见过王妃殿下。”宁王起身朝着喻君酌行了一礼。
宁王看着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还算周正,只是一双眼睛盯着人看时总含着笑意,看上去无端让人觉得有些轻佻。
喻君酌把周榕放下,还了一礼,开口道:“今日有劳宁王殿下特意将榕儿送回来。”
“王妃客气了,小世子金尊玉贵,换了旁人来送未免失礼。”南绍那位宁王殿下眸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喻君酌,笑道:“更何况,本王对王妃殿下早有耳闻,一直想亲眼见见。”
一旁的周远洄闻言目光一凛,继而把喻君酌叫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周榕这会儿也不说话,依偎在喻君酌怀里撒娇,看上去很乖。
“王妃殿下与世子倒是亲近。”宁王道。
“那是自然。”喻君酌看了对方一眼。
“本王有些好奇,世子为何称呼王妃叫哥哥?”
“因为哥哥年轻。”周榕看向宁王:“等哥哥像你这么老了,榕儿就唤他爹爹了。”
喻君酌闻言险些笑出来,抿着唇忍住了。
宁王听了这话也不恼,眸光依旧落在喻君酌身上:“难怪淮王殿下为了王妃,竟决定不再另娶,亦放弃别的子嗣。今日一见,王妃着实令人惊艳。”
喻君酌听了这话,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王妃还不知道吧?那日淮王殿下去送世子时,我皇兄曾提议,要用自己的皇子和世子交换做质子。但淮王殿下说,世子是他唯一的子嗣,因此拒绝了。”
喻君酌闻言不由后怕,心道南绍人果然动过这个心思。
“那日王爷说,王妃爱吃醋,若是自己再纳个侧妃诞育子嗣,王妃定会气得不他。”宁王说。
喻君酌转头看向周远洄,却见男人抿着唇不吱声,假装没听到一般。
“不过,若本王能娶到王妃,定然也要……”宁王一句话没说完,便觉耳边一阵呼啸,一只茶盏擦过他的耳朵飞了出去,砸在了他身后的柜子上,摔了个粉碎。
周远洄冷冷开口:“方才有一只苍蝇,本王顺手打死了。”
“呵呵,王爷真会说笑,这个季节哪儿来的苍蝇?”宁王失笑。
“营房里就有一只。”
“……”
周远洄摆出了一副冷脸,压根没打算继续招待此人。宁王自讨没趣,没继续厚着脸皮留下来,只能起身告辞,临走前还带走了被扣押数日的左将军。
待宁王一走,喻君酌才顾得上和周榕好好说话。
“榕儿,他们没欺负你吧?”喻君酌问。
“没有,但是榕儿每天都很想哥哥。”
周榕抱着喻君酌的脖子蹭了又蹭,像是离家许久刚回来的幼崽一般。
“快跟哥哥说说,这几日你在南绍都干了什么?”
“有一个婆婆生病了,她喜欢榕儿,榕儿每天陪着她说话。”周榕道。
“那你喜欢那个婆婆吗?”喻君酌问。
“嗯,婆婆对榕儿很好,还会说故事给榕儿听。”
周榕絮絮叨叨,把自己听来的故事都朝喻君酌说了一遍,还细数了这几日在南绍吃过的各种没吃过的零嘴。
“可惜,婆婆病得太厉害,已经走了。”周榕叹了口气。
“婆婆虽然走了,但是她临走之前有榕儿陪着,一定很高兴。”喻君酌说。
周榕点了点头:“榕儿给她烧了香,皇帝伯伯说,她会保佑榕儿长命百岁。”
“嗯,她一定会保佑你的。”喻君酌把周榕抱在怀里,温声道:“榕儿记住她的样子了吗?”
“榕儿记得,婆婆长得很好看。”
“榕儿好好记得婆婆的模样,等你将来学会了作画,便将她的样子画下来,以后想起她,就能拿出来看看。”
周榕虽然不太解,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哥哥,皇帝伯伯送了这个给我。”周榕从颈间取下来一个绑了绳子的坠饰,那坠饰看起来是一个玉雕的狼头,很是精致。
喻君酌也没见过这东西,便看向了周远洄。
“这是南绍皇族的信物,就跟陛下给你的赤金令差不多吧。”周远洄说。
喻君酌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南绍皇帝还挺大方,毕竟周榕拿着这枚信物,将来估计也能随意出入南绍皇宫。
次日,待周榕休息好,一家三口便再次去了一趟周榕出生的寨子。
周榕虽然出生后便没再回过那个地方,却对那地方很是亲切,尤其是对那颗大榕树充满了好奇,绕着走了好几圈。
“父王说,榕儿就是榕树的榕。”周榕朝喻君酌说:“可是这棵树好大。”
“你父亲和娘亲给你取名叫榕儿,定是希望你能像这颗榕树一样,生机勃勃,健康顺遂。”喻君酌伸手摸了摸榕树的树干,“等你将来长大了,我和你父王会再陪你来这里看看。”
周榕也学着喻君酌的样子,用自己的小手摸了摸榕树。
此时的他尚且懵懂。
但终有一日他会知道,自己也曾是被父母的爱包裹着来到这个世上的。
前几日被周远洄“恐吓”过的同洲府,很快便将拟好的新章程送到了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