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算是近乡情怯吧,赵山不愿和以前的老伙伴见面,因为不想对方看见他如今的样子,他也不忍看对方现在的模样。
毕竟,诡相哪有好看的......
所以他才让夏纱去,而不是自己去。
另一边。
苟铁蛋琢磨着这个时间夏灵泽多半在地里,而他的地又是相连的,顺着找想来很快就能找到。
事实也是如此。
苟铁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已经垒成一座小山的土壤,懵逼了两秒,而后回过神来绕到土堆另一面,与土堆形成‘质量守恒定律’的是眼下超深的大坑。
苟铁蛋把头伸过去往下看,只见夏灵泽在下面拿着铁铲不停地挖掘。
“灵泽,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见声音,夏灵泽向上看,见是铁蛋叔,高兴地挥了挥手,然后道:“灰团不知道怎么钻到下面了,叫它也不应,我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灵泽,你往旁边让让。”
“好。”
下一秒,苟铁蛋从上面轻松跳下。
半空中他还想着一定要跟灵泽说说坏话,给器诡上眼药。结果等落到地面,他脸上轻松的笑容顿时僵住。
——入眼的是大片足有大腿粗的植物根茎。
梗了梗,苟铁蛋看向一脸单纯的夏灵泽,一言难尽的道:“灵泽啊,你觉得植物根茎这么粗合吗?”
苟铁蛋在心里呐喊,这些大腿粗的根茎实在是太渗人了,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诶?”对于铁蛋叔的质问,夏灵泽一头雾水地歪了歪头,“不正常吗?好像确实是,以前的根茎没有这么粗。”
苟铁蛋抽了抽嘴角,原来你还知道啊。
等等——
灵泽知道,也就是说......
苟铁蛋的神色凝重了两分。异常居然在灵泽醒来后还依然存在,不对劲中的不对劲啊。
“可能是变异了吧。”夏灵泽的声音打断了苟铁蛋的思考。
“也没什么,很正常,唔,算是一种进化?”
宛如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苟铁蛋瞳孔骤缩,内心的惊讶和震撼冲击得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恍惚间,夏灵泽脸上的微笑都变得诡异起来,丝丝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苟铁蛋张了张嘴,骤然发觉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这一刻是如此陌生,他的笑容明明和往常一样,但那双眸子高高在上,透出冷冽的弧光,冰冷漠然。
灵魂战栗的颤动,喉咙发紧,冷汗涔涔,背脊发凉。
“铁蛋叔?你怎么了?”
下一秒,夏灵泽又恢复了正常。他担忧的看着呆住的铁蛋叔,伸手在铁蛋叔面前晃了晃。
苟铁蛋猛然回过神来,嘴唇嗫嚅,倒映着夏灵泽身影的眼底闪过一道俱意。
不同于赵山等强于他的诡给他的压迫感,方才夏灵泽散发的威压可怕得和他记忆中一段经历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样。
作为第一批诡异复苏者,遇到夏灵泽前,苟铁蛋最初是有几分清醒意识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下意识想要回家,找爸爸妈妈。于是他从河里爬出来,朝着印象里家的方向走去。
那时的他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诡,更不知道诡是不能出诡域的。
是以,很快付出了代价。
——就在他半只脚踏出诡域的瞬间,恐怖的气息从天上扫来。只一瞬间,他的那只脚就化为尘埃,灰飞烟灭。
剧痛令他发出惨叫,也是那时起,他的脑海里多出了很多东西。关乎诡,关乎自己,关乎那道恐怖的气息是何存在......
至于诡域碎片,同人类一样,诡怪也不知情。它们的‘传承记忆’里并没有相关知识。
“灵泽。”苟铁蛋艰涩的挤出两个字,说出来后再说其他的话也变得相对轻松,“你为什么知道进化?”
夏灵泽愣了下,奇怪的回道:“这不是常识吗?”
哪门子常识,这根本不是常识!也没有任何人(诡)告诉过夏灵泽,他到底是从哪知道的?
或者说,夏灵泽的真实身——
苟铁蛋的眼神突然空了下,有什么被不着痕迹的抹去。
眸光闪烁,苟铁蛋看着面前大腿粗的根茎,发出灵魂质问:“灵泽,正常植物的根茎是不会这么粗的!”
夏灵泽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明白铁蛋叔怎么老纠结这个问题。不过,算了,既然铁蛋叔不喜欢,那就拔掉好了,反正瓜瓜都已成熟,等会摘下来给乡亲们分一分,也不浪费。
思及此,夏灵泽回道:“好吧,等找到灰团,我就把它处了。”
......
有了苟铁蛋的加入,不一会,坑就挖到了将近二十米深。
夏灵泽再次将铁铲插.进土里,这回传来的触感和先前有所不同,略硬。
于是夏灵泽放下铁铲,改用手挖,速度快到形成残影,泥土飞溅,效率竟一点也不比铁铲差。
苟铁蛋注意到夏灵泽的变动,看了过来。
夏灵泽继续深挖。
大约半分钟后,一抹白色显露出来。
苟铁蛋见状,也来帮忙。
两人齐心协力,五分钟过去,他们脚下赫然是一团紧抱在一起的根茎,仿若巨大的肿瘤。
‘怦......怦......’
有频率的震动从底下传来,犹如心跳声。
苟铁蛋皱紧双眉,浓郁的湿气从他身上溢出,白色肿瘤表面出现水痕。
继续控制水汽向下渗透。
随着越探越深,苟铁蛋惊讶的发现里面就像一个心室。卧槽,成精了还?!
“灵泽。”苟铁蛋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沉重的说道,“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们回去叫人来......灵泽?!”
转过头,夏灵泽的位置空空如也,不过多出了一个坑。
苟铁蛋快步走到坑边往下看,果不其然夏灵泽就在下面,正用手继续深挖。
“灵泽,我们回去找人来吧,呃,比如张大头,他对种植方面的事很有心得,你这根茎明显不正常,可能是生病了。”苟铁蛋绞尽脑汁,尽可能将异常描述的符合常。
——被抹除掉部分记忆后,在苟铁蛋心里夏灵泽依然是那个对诡异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小孩。
“灰团就在下面,我感觉它状态不太好,怕来不及。铁蛋叔,你去找张叔吧,我在这等你们。”
夏灵泽不愿意走,苟铁蛋哪敢走,只好留下来和夏灵泽一起继续挖坑。
又挖了五米左右,脚下一空,二人掉到了一个‘空房’。此处应该是根茎肿瘤的中室,一颗有五六岁小孩大小的心脏被上下根茎连接着挂在半空,表面覆盖有一层薄薄的、光滑的膜,鲜红的心肌肉有频率的收缩,每泵压一次,都能清楚的看见血液涌出粗壮的血管,被根茎吸收。
灰团就被吊在旁边,它圆滚滚的身材加上被根茎缠绕着绑在顶上,形态肖似悠悠球,莫名的喜感。
听见动静,灰团有气无力的下意识抬眼看了下,这一看不得了,眼泪,喷射了出来。
“灵泽!灵泽!救命!”它扭动身体,在空中左右摇摆,心情激动得肉眼可见。
夏灵泽赶忙走上前拯救灰团,他扯掉灰团身上的根茎,还没来得及问灰团怎么跑这里来了,灰团就先一步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诉说委屈。
一番哭诉后,提取关键内容,夏灵泽明白了,灰团是被根茎拖下来的。
能悄无声息的从土里钻出来搞袭击......村里上上下下这么多老弱病残,太危险了。
心里有了想法,夏灵泽抬头重新看向面前的巨大心脏。
苟铁蛋也在看心脏,越看越难以置信。
卧槽,真成精了!
要毁掉吗?还是毁掉吧,趁灵泽不注意。
这么想着,苟铁蛋转头看向夏灵泽,清了清嗓子,刚打算说点什么。
只见夏灵泽一只手抱着灰团,一只手握拳,狠狠砸向心脏。
大心脏是什么感觉苟铁蛋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灵泽?!”这孩子怎么这么莽啊,跟谁学的!
苟罪魁祸首铁蛋痛心的想到。
‘噗嗤!’
拳头贯穿心脏,大股血液倾涌而出。
一道凄厉的声音在夏灵泽脑海里响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是您的造物......】
【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您】
【向您献上......恨恨恨恨恨......呜呜呜呜】
迷茫、委屈、痛苦、不甘、怨恨。
夏灵泽收回拳头,左右摇头环顾四周,没发现在场除了他、狗蛋叔、灰团以外的第四个生物。
那到底是谁在说话?
夏灵泽正打算询问铁蛋叔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一阵‘咔嚓’的声音传来。
苟铁蛋大叫道:“不好,要塌了,快跑!”
另一边。
集市虽说只在每个月十五号开市,但其它日子也是能来的,只是在夏灵泽认知中别的日子不会有多少人来。
然而夏灵泽不知道的是别的日子反而来的人(诡)更多。
——这个连接着众诡域的公共区真的超受欢迎的,不少有商业头脑的聪明诡跑来做生意,又或是认亲、聚餐、聊天......无比热闹。毕竟小诡不像大诡有实力保证自身安全前往别的诡域,而集市诡域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所有诡只要想来,立马就能瞬移到位。
遗憾的是集市诡域早上七点开门,下午六点关闭,到点了不走也会被弹出去。
同时,因为什么诡都能来,集市很危险——集市里只是不能伤人,不是不能伤诡。
但话又说回来,哪个诡域不危险呀,反正要是来了大诡,努力躲开就是,实在躲不开就是命了。没办法。
好在大诡们几乎只在十五号这天来,避开十五号就是了。
长颈诡是新来的,从隔壁摊主嘴里知道了集市诡域的情报,好奇的追问隔壁摊主为什么大诡们只集中在十五号这天来集市。
隔壁摊主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它这边,小声回道:“因为这一天有个超神秘的大诡带着非常珍贵的东西来集市,别的大诡都是来抢货的。”
“哎,对了,再告诉你个匪夷所思的事。”
“什么事?”
“大诡们在那个超神秘的大诡面前很听话。”
“啊?真的假的?也就是说对方的实力强到高过其余大诡?”
“嗯哼,所以我们给他取了个外号,诡王,嘿嘿。对了,据说这个集市诡域和那位还有关系呢。”
长颈诡惊讶的睁大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前方忽然出现大动静,众小诡四散而逃。
隐约听见有诡再喊:“快跑啊!大诡来了!”
长颈诡听见,转头看向隔壁摊主,欲叫对方快跑,结果人早就麻溜地打好包跑远了。
夏纱手里捏着赵山给的推荐信,无视一众因为她的出现落荒而逃的小诡,有目标的寻找对象。
她的眼睛灰浊而空洞,毫无疑问,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的能力却与眼睛有关......无数眼球凭空出现,在诡群中搜索着具有光头特征的诡。
在一群逃窜的小诡中间,那道不急不躁的身影就变得格外明显。
“哎,别跑,先把我的茶给我。”徐跃名拉住正欲逃跑的小摊贩,语气和善。
“???”小摊贩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黑着脸转头看向罪魁祸首,露出凶狠狰狞的诡相,威胁道:“哥们,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撒手!”
“我钱都给了。”徐跃名慢吞吞的道。
“谁管你啊!”小摊贩吼道,眼露威胁:“再不撒手我揍你了!”说着,手臂如同烤箱里膨胀的面包,瞬间大了两圈。肌肉隆起,仿佛呼吸般上下起伏,充满力量感,一拳打死老虎都不在话下。
闻言,徐跃名架在鼻梁上的平光镜折射出凌冽的弧光,语气也顿时冷了下来,“那你还我钱。”
“想得美啊你!”小摊贩骂骂咧咧。
也是他俩所处的位置靠后,夏纱还没过来。否则小摊贩早就急得动手了,哪还会和眼前这个脑袋光滑锃亮得宛如一枚剥了壳的熟鸡蛋的秃子说这么多。
“你这是违法的。”
“哈?你跟诡讲法?”小摊贩差点笑出声,“算了,看在你这么傻也成功逗乐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说罢,用力甩了下手。
然而,想象中把光头男拽着自己的手甩开的画面没有发生,倒是被抓住的部位越来越痛,骨头、骨头要裂了!
小摊贩疼得眼泪直飚,模糊中,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压了下来。
眨了下眼睛,把眼泪挤出眼眶。视野恢复了清晰,小摊贩一时间把剧痛都抛在了脑后,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六米高的巨大黑影——它由浓厚的诡气凝聚而成,身上的肌肉块肉眼可见的坚硬,毕竟都反射出了金属的质感。
跟黑影对比,小摊贩那就是小卡拉米。
如果说小摊贩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那黑影就能一拳打爆一群老虎。
好、好可怕!
小摊贩面露惊恐,瑟瑟发抖。
“咕咚!”
它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视线下移,落在秃头男身上,欲哭无泪地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求饶道:“大哥,我错了,我带来的茶叶都给你!”
早说你这么强啊!小弟哪还敢跟您作对。
最后小摊贩连铺在地上的布都不要了,灰溜溜地跑掉。
徐跃名收回黑影,蹲下身不慌不忙地拨弄着一个个茶罐。
这时,一双穿着布鞋的脚进入徐跃名的余光。徐跃名并没有在意,但对方就像脚下生了根,且脚尖朝向他,一动不动,于是徐跃名懂了,对方是冲他而来。
放下茶罐,徐跃名侧着脖子抬头看向布鞋的主人,“你有什么事?”他和气的问。
“徐老师?”
“嗯?你认识我?”徐跃名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个给你。”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夏纱递出手里雪白的信件。
徐跃名没有马上接过,他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一番女人的相貌外表,实在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而后才接过信件。
......
看完信件内容,徐跃名心情复杂,流下激动的泪水。
上面写了老伙计的近况和所想要拜托的事,以及老伙计为什么不亲自来见他的原因。
“那个老家伙。”徐跃名无奈的感叹了一句,随后站起身,面朝夏纱,神色严肃的道:“你家孩子想入学我们海市一中没问题,但学得怎么样我无法保证。并且,我们学校很严格,要想拿到毕业证书考试成绩至少及格。不过也因如此,海市一中的毕业证书很吃香,出去找工作不成问题。”
夏纱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可以入学?”
徐跃名抬起右手,诡气从他的袖口溢出,凝聚成一张入学通知书。接着用指代笔,在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完成后,交给夏纱。
“九月九号报道,具体时间、地址上面写的有。”
夏纱收下,“谢谢。”
“不用谢。”
目标达成,夏纱离开了集市诡域。
没多久,徐跃名也走了。
小诡们等了好一会,确定大诡都走了,才陆陆续续返回,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只不过,今天过后,瓜田里怕是又长出了两个新鲜的大瓜。
#夭寿啦!居然有大诡扮猪吃老虎!#
#谁知道那个能力和眼睛有关的大诡是哪个诡域出来的?性格怎么样?#
夏灵泽的瓜田塌了。
除了不能见光的朱屠户和江婶,全村人几乎都来了。
两人均有些狼狈,灰扑扑的,就像是在地里滚了几圈。
不过,就他们刚才惊险的‘逃亡’过程来说,和在地里滚几圈也没有什么区别。
苟铁蛋含糊的将根茎的异常委婉带过,但这不妨碍村长和其他诡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大头,你去看看。”赵山抬起眼皮看向一副典型的农村壮汉形象的地诡,吩咐道。
张大头“嗯”了声,走到塌方的坑边,上面重新被泥土覆盖,需要清,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光靠人力,至少得要个好几天。
但这是对正常人而言。
放在归一村,都不是事。
地面骤然开始剧烈震动,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烈摇晃。泥土出现一条条裂缝,似有地龙在里面翻身。
这个强度年轻人都受不了,然而在归一村,你可以看见一个个老弱病残就好像脚底抹了胶水,站得无比稳当。
‘轰隆隆’
仿若一把大刀直直地插进大地,坑被笔直地切了一刀,而后又被往两侧分开,终于露出下方被埋没的根茎。
如苟铁蛋所说,粗的相当异常。
张大头回首看向赵山,赵山颔首,于是张大头不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灵泽,地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你快回去洗个澡。”村长露出和蔼的笑容,宛如每一个宠溺自家孩子的爷爷,心疼的说道:“你看看你,都成小花猫了。”
夏灵泽张嘴想说不用,等把地里的事解决完再走,被早有预料的赵山抢先开口:“你这孩子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当然不是!”夏灵泽急忙否认。
“那你就听爷爷的话,回家洗个澡,再睡个觉好好休息一下。”赵山刻意板着脸的说道。
夏灵泽还想说些什么,被赵山瞪了眼,到口的话不得不吞回肚子,无奈又感动地点了点头,“好吧。”
“苟铁蛋,你送灵泽回去。”赵山又看向苟铁蛋,顿了顿,咳了声嗽,“你也洗个澡。”
苟铁蛋带着夏灵泽回去,与秦锦婳擦身而过的刹那,夏灵泽口袋里的灰团探出脑袋,恋恋不舍的紧盯着女人的背影。
秦锦婳有所感应,偏头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精致面庞仿若一团火,烧进灰团的心里。
‘怦怦、怦怦’
心脏莫名强烈地跳动着,灰团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它只感到自己晕乎乎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见女人的身影。
苟铁蛋把夏灵泽送到后监督夏灵泽洗了澡,上床躺下,才离开。
夏灵泽哭笑不得,他虽然是村里年纪最小的,但不久前也成年了,结果还是被村民们当做小孩看待。
这样的大家......他如何能不尽心回报?
话说,妈居然不在家吗?他只看见了爸在瓜田那边,妈没一起去,她眼睛看不见,能去哪?难道去找江婶了?早知道问问父亲了。
距离入秋还有几日,气温却已经凉了下来。
清爽的风吹进窗户,拂过面颊,带来泥土与植物混杂的独特清香,心灵似乎都因此放松了下来。
温暖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轻柔地落在脸上,树叶于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加上偶尔一两只鸟儿的鸣叫,如同大自然的摇篮曲。
困意渐渐袭来,夏灵泽打了个哈欠,放任意识沉入深海。
慢慢的,呼吸变得绵延且有规律......在这一刻,无论是风声还是鸟叫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留下最轻柔的部分。
......
夏灵泽睡着了。
灰团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做贼般轻手轻脚地飘出窗户。循着内心的冲动,朝某人而去。
本就是水诡的苟铁蛋哪需要洗澡,直接用能力冲掉身上的污秽就是——事实上,他在送完夏灵泽后返程的途中就将自己洗干净了。
他刚回来,众诡的视线便默契的落在他身上。
苟铁蛋抹了把脸,将先前没说完的、有意隐瞒的真相和猜测全说了出来。
“意思是现在植物都进化了?”王婶忍不住说道,“而且实力还不低?”
苟铁蛋摇了摇头,“和我们相比自然是不够份量的,但和器诡相比,它似乎更厉害一些。”
赵山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拢,语气平淡的道:“毕竟是在这地方。”他顿了顿,用脚踩了几下地面,“诞生的,生而不凡很正常。进化是大趋势,不是我等能控制的,既如此,灵泽确实该到外面去。外面的异常没有这里多。”
或者说,进化速度没有这里那么快。
原先很反对夏灵泽出村的缢鬼这次都没再吭声。
“话说灵泽最后还亲手打爆了心脏,他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缢鬼突然想起来这茬,纳闷的问道。
苟铁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从小就心大,加上缺乏常识,又救诡心急,这个反应也正常。”
站在一旁没开过口的秦锦婳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隐隐有几分熟悉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转头看了过去。
灌木丛中一团灰影正眼神哀切的注视着她。
夏纱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到归一村,踏进村子的瞬间,她似有感应的看向某个方向。
......
将已死亡的根茎铲除完毕,众诡各回各家。
夏纱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找到夏鸣,询问发生了什么,顺便和夏鸣对口供,解释录取通知书的来历。
一阵阴风吹过,宅门‘吱吖’一声关上。
秦锦婳停下脚步,站在院子里,背着身语气冷淡的说道:“出来。”
不远不近缀在她身后的灰团闻言化作雾气从门缝里挤进,又重新凝聚回团子的形状。
“灵泽让你来找我的?”秦锦婳转过身,问。
灰团没有回答,只是近乎痴迷的注视着女人。
秦锦婳皱了下眉,眼里闪过一道不悦,森然的杀气从她身上溢出。
灰团一个哆嗦回过神来,眨了眨形似Q版简笔画的拟态眼睛,委屈的喊了声:“锦婳。”
“......”记忆中的某道声音与这句深情得诡异的呼唤重叠在一起。
——自从变成了诡,秦锦婳的感情波动就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但是现在,她惊悚得寒毛直竖,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反应过来后,她冷着脸,向前迈出一步,却出现在一米开外的灰团面前,一把按住灰团,用力收紧,好似要将灰团捏爆。
灰团发出痛苦的喘息,却不曾求饶。
僵持了几秒,顾及灰团的身份(夏灵泽的宠物),秦锦婳到底松了手,声音很冷,如同冬夜的寒风,刺骨而凛冽:“你是谁?”
你是谁?
宛若一把榔头重重砸在脑袋上,灰团面露迷茫,身体里仿佛有两个意识在争执,一会它的眼前浮现杀戮同伴与吞食人类的血腥画面,一会是和一个漂亮女人幸福相处的画面。
它是谁?
是器诡。
你是谁?
是人类。
再具体点。
......
没有硝烟的身体争夺战终迎来了结局。
凭着本能,更胜一筹、消灭器诡意识的外来灵魂头痛欲裂的喃喃道:“贺余朔。”
他是贺余朔。
“植物进化?”夏纱从夏鸣嘴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惊讶了一下,便抛之脑后。
进化是大趋势,谁也阻止不了,即便是灵泽——
灵泽的确拥有能够改变现实、堪比神明的能力,但在进化面前,显然也得让步。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