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雁南看得有趣:“莫不是他们不只把你当犯人,看着连饭都当犯人一样送?”
颜文晟两腮都被饭菜塞满,苦着脸抱怨:“快别说了。我一个习武之人又练轻功,身子本来就不重,结果他们要什么翩翩公子,一天天的又是加大锻炼量又是少给送饭送菜的,快把我饿死了!”
凌雁南冷笑一声:“我看你这说话做事的劲头倒是还中气十足,不像是要饿死的模样。”
颜文晟翻了个白眼,知道他气还没消,只顾吃得头也不抬。
等到肚子里填了个底,胃里也不再叫嚣,他才抹了把嘴,道:“我派过去的人和你派过去的人撞上了。那边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本来准备绑架的,结果没成。”
怪不得自己的人这么久都没回来。
凌雁南虽然是王爷,手下人却也是肉体凡胎,没有像玩家一样能够远程传递消息的作弊器,自然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现在情况如何了?”
“我让人追上去了呗。”颜文晟喝口酒,叫了一声痛快,“好歹是在我的地盘上,总不能让他算计了,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
凌雁南皱眉嘱咐:“你可跟你的人吩咐好了,追上去别着急杀,先见见那幕后之人。”
“当然当然,我又不是傻子。”
颜文晟胡口答应着,又夹起一只大鸡腿放进自己碗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撸起袖子直接上手拿着啃。
看着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就连顾尘客也皱起眉头:“他们也太苛待自家主子。”
“害。”颜文晟摆了摆手,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有空说话,“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奉我为主,倒是像在养替身,从我身上找我亲爹的痕迹。”
凌雁南噗嗤一笑:“这也是你应得的。你当年要是不馋他们的势力本事,乖乖的听老头子的话在京城待上几年,哪里还有这样的日子?”
“然后等他们上京城来挟持我吗?”颜文晟吐槽道,“他们对我确实好,可是……我真的在习武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那他们现在不是改变做法,企图让你当个风流公子了吗?”
“习武不是人过的日子,当公子就是了吗!”颜文晟悲愤地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砸,“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学来的养育经,养孩子习武就是天天蹲马步练梅花桩,学文就是天不亮就起来,读一百遍抄一百遍背一百遍。且不论是哪边,但凡做不到动辄打骂……当然这样的时候少,一般是抓着我念叨半个时辰起步。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这话一出,连顾尘客都忍不住摇头。
他已经算是颇为严苛的老师,又在京城多年,见过不少名流大儒,其中被称一句“严师”的确实不少,却从没见过这样偏执的。
感觉被背叛不爽如陆景和都忍不住开始同情他了:“那他们自己的孩子呢?”
颜文晟耸耸肩:“请见上一句。”
陆景和:“……”
那看来就是真的动辄打骂了。
陆景和忍不住摇了摇头,玩家们也是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陆景和仅有的对于过去的记忆里,星际时代的人权保障其实已经相当完善,哪怕是一个完全的废物,只要不危害社会,国家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至于教育,都是少时学的多而杂,也不是全部要求成绩,只是从中筛选某个孩子在哪一方面比较有天赋,然后进入专门的学校特殊培养,基本上是很标准的快乐教育。
这样极端的教育方式,真是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甚至出生在星际时代的孩子连听都没听说过。
陆景和消了那点怨气,看着好友的眼神满是怜悯:“你预备怎么办?”
颜文晟叹了口气:“他们毕竟是我叔伯,又一心造反,我也不能如何。只求能保他们一命,余生就是囚禁也罢了!”
陆景和摇了摇头:“你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己是一片好心依你的叙述,你这几位叔伯的性格可未必如此,说不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士。”
凌雁南无奈道:“谁又说不是如此?只是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我总不能让他们平白起兵祸祸害了这片天地吧!”
这早已经不是二三十年前的乱世,朝廷无道,地方上有哪个军阀有仁德就可以获得民心的时候。
现在朝廷最大,起兵对于民众而言就是祸乱,再也不是一件好事。
凌雁南沾了沾酒水,嗤笑一声:“你倒是看得分明,可惜你那些叔伯们没你这么明白。”
“咱们没有经历过他们那个时候,也没有真心侍奉过一位圣主,自然无法理解他们的情感。”
陆景和对于好友的父亲还是很尊重的,哪怕这个称呼落在两个朝廷中人耳中有些刺耳。
但是就连顾尘客也不得不承认,若说自家的君王是一位武王,那一位也绝对是明君。
若是当年那位登台,他家君王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朝廷的疆土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开阔,但是治下的百姓应该会过得比现在更好一些。
只能说是各有所长罢了。
顾尘客有些可惜:“他总觉得陛下穷兵黩武,有碍于天下百姓,所以宁愿顶着反贼的名号。当年也是招揽过的……可惜了,没能让他亲眼见一见这太平盛世。”
时势造就英雄,而英雄惜英雄,也不过如此。
颜文晟长叹一声:“又说这些干什么。不瞒你们说,当年他去世的时候我还那么小,早已经记不清父母如何面貌了,只能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想象。”
顾尘客拍了拍他的肩膀:“终归是朝廷对不住你们。”
颜文晟摇头:“陛下只是为了结束乱世,我父亲当时是最大的反贼,他又有何错。”
顾尘客只道:“我没说是当代朝廷的错,只是陛下既然继承了这个朝廷,现在是这个朝廷的正统君主,这份错自然也该背在他身上。”
颜文晟沉默了。
他的父亲是个英雄。
所有人都这么告诉他,就连当年面见凌北辰,凌北辰也是这么跟他说的,甚至给了他巨大的自由选择的余地,只是为了不让当年惺惺相惜对手的孩子和老下属们过得太悲惨。
若非是这一份宽心,颜文晟大概也不会同意现在这个计划。
“行了,咱们今天高兴不说这些。”陆景和打了个圆场,举起手中的杯子,“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其他人顿时不感慨了,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千秋月更是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杯子。
陆景和伸手去抢,争执之下,只得无奈地往他嘴里喂了一口。
“是茶!是茶!尝到了吗!”
千秋月咂摸了一下口中微涩的滋味,向着其他人点了点头。
其他人这才举起酒杯,与他共饮。
这场喝的高兴,他们便没有用内力化酒,幸好酒品都不错,只是横七竖八的趴了一桌子。
陆景和独自一个人举着茶杯撑到最后,满目孤苦:难道要他一个人送这群狗玩意儿回家?
陆先生必不可能同意。
于是守在一旁的玩家阻止不及,只接到一个任务,眼睁睁地看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去,同样倒在桌子上。
第98章 对于陆景和竟然……
对于陆景和竟然借机偷偷喝酒这件事, 后来清醒的众人都纷纷表示谴责。
但是谴责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只能让人变本加厉。
除非——“以后把所有酒水单子都撤下去,你们不喝我就也不喝。”
陆景和抱臂, 冷冷的看着这群义正词严的无赖。
“……”
顿时所有人就都不说话了。
他们又不是不能喝酒,小酌两杯早已经是习惯, 要是真的同意了, 把酒水单子撤下去,他们下半辈子就都别想喝酒了。
陆景和一个大夫对酒精的敏感那当然是非常人可及的,他们要敢偷喝……大概会被逐出家门吧。
好不容易回门的颜文晟头一个响应:“反正景和现在武功也高了,身体也好了,喝两口酒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就让他喝呗。也不能咱们都喝酒, 让他一个人干看着呀。”
其他人纷纷投医谴责的目光——墙头草!揍没挨够是吧?
颜文晟默默缩了缩脖子,很矫揉造作地往陆景和身后躲了蹲。
陆景和瞥他一眼, 倒也懒得和他计较,任由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目光,还暗戳戳地冲其他人露出得意洋洋的笑。
“呸!小人得志!”
口花花的声音被陆景和敏锐的捕捉到。
他笑容温和:“雁南,你有什么意见吗?”
凌雁南摇头摇得干脆:“没有,我觉得颜文晟说的挺好的, 反正你现在也能喝了, 一杯倒也无所谓, 只要及时用内力化掉酒气就行了。”
“……”
颜文晟露出了鄙视的目光。
就这还好意思冲我翻白眼, 还以为你有多么贞洁壮烈呢!
凌雁南耸肩。
有台阶不下是傻子。
至于其他, 两人自然也是毫无疑意。
反正反抗不了,还不如顺从。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的定下来了。
直到一周后,一场宴会的请帖摆在了陆景和面前。
“鸿门宴?”
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至于。
那边虽然是一群军汉, 但又不是傻子。千秋月和顾尘客天下两大战力都在这里,他们活腻歪了还是闲的无聊,觉得造反太顺利想给自己添点堵?
“去吗?”
陆景和本人是比较无所谓的。
反正以他现在的等级,能强行抓他的人估计不多,又有两尊大神守在身边,管他有什么阴谋阳谋,直接上就是了。
“去吧。”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最终拍板。
人活一口气。不去显得像怕了那边一样,反正又不是什么实力悬殊的战场,就算实力悬殊也是己方悬于敌方,有什么好怕的?
但最基本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凌雁南一只瘦鸽子过去,换回来一只肥鸽子和一张纸条。
面无表情看完,凌雁南把鸽子放了回去,纸条揉碎撕烂了扔一边。
“没事。放心去。”
其他人并不是很敢关心凌雁南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知道这一趟平安也就罢了。
等到众人散去,陆景和才问:“怎么这么生气?”
凌雁南脸色阴沉:“颜文晟说,他想喝鸽子汤,但家里不让他吃太多,他自己的鸽子太肥,于是借我的鸽子一用。”
“哈哈哈哈。”
这下温和如陆景和都没能忍住,差点笑破肚皮。
凌雁南气得直拍桌子:“我知道他是要装出个不学无术的样子来!但不是让他怎么气人怎么来!”
陆景和笑了一会儿,强忍着安抚:“文晟他一向如此,活泼得有点过了头,你别跟他一般计较就是了,鸽子没了可以再培养嘛。”
凌雁南冷冷一笑:“反正不用他替我培养,他倒是吃的放心顺遂。”
“别生气,”陆景和清咳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凌雁南冷笑道,“下回我就给那鸽子喂了毒药再放过去,我让他吃,吃不死他!”
“……”
陆景和忍不住有些感慨。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说最毒妇人心来着?
他身边这一个个的,哪个不比蛇蝎心肠要过分?
凌雁南情绪很快平稳下来:“他还有心情气我,这次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陆景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凌雁南点点头:“你们都是和朝廷无关的人,去了只能说一句远客,但我要是去了,这事恐怕就不能善了了。”
一个皇子只要能抓住,哪怕丢点脸也是值得的。
这是个天大的筹码和诱惑,凌雁南相信那群人坚毅的品质,却不能赌。
颜文晟之所以这么气他,未必没有提醒的意思。
只不过这位爷提醒人的方式比较特别,就是把人气到不想看他那张脸。
“行。”
陆景和并不强求,只是有些遗憾。
帖子下的不早不晚,三日后的傍晚,一行人动身了。
凌雁南都不去,嘉宁郡主自然更不可能去,慧明和尚留下来保护她。
了然像是个混不吝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留在这里等他们可能就麻烦,直接跟着陆景和走了。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众目睽睽之下生乱子远比私底下要好处理。
光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就让不少朝廷派过来的官员谋士都拜了下风,直到现在还时常前来请教说话的艺术。
宴会的地点是城郊的军大营,这里面显然有着立威的意思。
陆景和自己不怎么在意这些,八风不动,其他人脸上却不大好看。
顾尘客曾经在这地方呆了几年,知道这种地方若是出事最让人难以招架,尤其这还不是自己的地盘。
京城早已调兵,双方囤兵总数足有百万,正在对峙。
虽然朝廷派来的兵力自有将军元帅,只是顾尘客身份超然,元帅从前是他麾下的将军,将军从前是他麾下的小兵,几乎成了这支军队的实际统帅者。
更别说他还聚集了大量的武林人士,说动他们跟朝廷军队一起讨伐叛军,也是他们的领导者和精神领袖。
他重要的地位人人可知,若是能抓住他说不定能使军心溃散,对叛军这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想法谁都有,却没人敢动手。
天底下三大高手之一,帝王不能立于危墙之下,魔教教主行踪诡谲,名望最盛传说中武功最高的正数这位武林盟主。
盛名之下无虚士,谁都蠢蠢欲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若是能让他们抓住机会,必然也是会死咬着不放的。
除了装作普通侍卫的玩家们,正式前往宴会的其实也就四个人。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顾尘客神色难得的带了些凝重:“到时候我估计会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估计顾不上景和。千秋教主,景和就先麻烦你了。”
千秋月点头,只道:“我自己的爱人我当然会护着。”
顾尘客并不在意他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而是转头叮嘱了陆景和一大堆注意事项。
比如不要喝酒,少吃菜,不要落单,也尽量不要听别人说谁谁谁找,哪怕想要出恭换衣服,身边也一定要有人跟着,不要给人下手的机会,也不要给人陷害的机会。
陆景和听得连连点头。
颜文晟这人从来藏不住心思,他们倒了多久,这家伙就缠了多久,他叔伯们不是傻子,自然也发现了他这个特殊。
要不然帖子也不会下给陆景和,直接给顾尘客不就是了?
虽然如果他们如此做,顾尘客几乎是百分百不会赴约。
陆景和少年人,需要尊敬长辈,需要名望名声。
顾尘客?
大部分人抬头看他一眼就够得上大不敬了。
陆景和今天穿了一身深青色的衣衫,有银线绣的松和暗纹,更衬的人如松柏,飘飘欲仙,每一个细节都精心调整过。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是被凌雁南糟蹋的不少名家书画之一。
顾尘客扫过他手中的扇面,笑了一声:“我就说这竹石图哪里去了,原来让他糟蹋了。”
陆景和摊手:“我上次才知道他手里这些层出不穷的骚包扇子,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名家大作。怎么,这幅画之前是你的?”
顾尘客点头:“我送给他的及冠礼。”
画上的竹石都浓墨重彩,风骨嶙峋,旁边的题诗更是自成一派,颇有大家风范,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者留印的地方正好被裁掉了,整个扇面都没有作者的名字。
陆景和很喜爱这把扇子,也不是没问过,凌雁南却始终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从来不置一词。顾尘客既然说他才是原本的主人,陆景和更有些激动,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就没好意思问这幅图的作者到底是谁。
马车平稳的在大道上行驶,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外面的玩家恭恭敬敬地掀开帘子,入目的是铁制的大门和整肃的大营。
颜文晟亲自迎出来,站在最前面,一脸生无可恋。旁边是着他几个叔伯,都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汉子,威猛至极。后面还列着一队士兵,队伍整齐,军容整肃。知道的说他们是来迎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仗了。
知道必然会有下马威,几人倒也淡定。
了然和尚最先跳下去,本来准备转头去扶陆景和,却看到千秋月和顾尘客一上一下,把陆景和送下来了。
“……”
何至于此?
没用的大和尚正在感慨自己的没用,其他人却也各有各的震惊。
陆景和的魅力值不是虚的,容貌可谓是倾国倾城,如玉君子,举世无双。
只是再怎么样的姿容,让这二位亲自扶着下马车也有些过了吧?
感受着他们怀疑震惊甚至带着阴谋论的目光,玩家们表示很无奈。
陆先生的团宠是一种客观现象,何曾需要什么身份地位来配合?
第99章 两位绝世高手的……
两位绝世高手的小心翼翼让一群军汉恭恭敬敬地把陆景和迎进了席, 位置只靠前仅次于千秋月二人,再也不是原本被轻视的那个普通公子。
“都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我靠着你们耍了这份威风,也不知能靠多久。”
陆景和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扇遮唇角, 看得人心头悸动不止。
右侧坐着的几个将军眉头跳了跳,只觉得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陆先生看起来地位如此之高。
只是心头又有些不屑。
一个大男人,竟然以色侍人,何其羞耻?
陆景和自然感知到了他们的目光,却懒得理会。
这些年来这么觉得过的人只多不少, 只可惜的不是肤浅就是愚蠢, 都没活过多长时间。
只希望这几位能不要愚蠢到那个程度,不然只怕好友会伤心了。
虽然说有承诺在, 但如果实在有特别不识好歹的,他们当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坐在上手的颜文晟对他举了举酒杯,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对不住哈,自家长辈脑回路有点奇怪,多担待。
陆景和同样举杯回应, 只不过杯里是清透的茶水。
对面为首的汉子拧眉, 声如洪钟:“吾等以好友相待, 上桌的都是好酒好菜, 莫不是陆先生觉得山野粗陋, 不可下口?”
陆景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针对的是自己手里的茶杯,笑着解释:“将军言重了,却非如此。只是陆某酒量实在不佳, 不好在此献丑。”
那将军确是不信:“我官这位先生内力浑厚,酒量怎会不佳?”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其他人都投来了不善的目光,就连坐在最后一向爱看热闹的了然和尚都有些不爽。
颜文晟连忙打圆场:“大伯有所不知,陆先生之前不良于行,身体不好,身边人都不让他碰酒。现在虽然好了,却也是多有避讳,不爱碰的。”
那军汉想到之前打听出的消息,眉宇间掠过一抹恍然,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几分歉疚:“是某唐突了,自罚三杯。”
“将军不必如此!”
陆景和急急开口,却没能阻止,眼见着那大汉饮下三杯酒。
他们这边的酒杯可和陆景和的不一样,说是酒杯,其实就是海碗,三碗下去旁边的坛子都空了一半。
“好!”
堂中爆发出一阵轰然笑声,几名军汉脸上皆是笑容,为兄长喝彩,似乎是并无不快。
陆景和握着茶杯叹了口气。
明明来之前是想避事的,现在事怎么都到他身上了呢?
千秋月低沉的声音里含着几分笑意,却也不乏醋味儿:“景和姿容绝世,你一进门,这一屋子的人眼睛就都粘在你身上了,想不惹事怎么可能?”
陆景和粲然一笑,低声吩咐一旁的侍者端盘饺子上来。
宴席刚开始,远远没到上主食的时候,那边着急忙慌的下锅,刚开了第一滚,陆景和就派人来催了几趟,又说不介意是生的,急急忙忙端了盘半生不熟的上去。
陆景和笑眯眯的把那盘饺子往他面前一推:“我看你也不用生的熟的,直接吃就好了,反正都能催熟,蘸料都自带了。”
千秋月难得红了脸,自顾自把那盘饺子连盘子搁在一边的地上,让人捡了送回去。
他们这边不顾场合,打情骂俏,你侬我侬,其他人却锋芒毕露,刀光剑影,连交锋都过了几轮。
陆景和手边的杯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从碧绿的茶水换成了杏仁露。
茶水本来就刮油消食,陆景和在这坐了半晌,光顾着跟人说小话了,菜都没动过几口,再喝下去别说灌一肚子水饱怎样,胃里就先要不舒服。
杏仁露刚刚热过,甜丝丝的,让人浑身上下都充盈起了满足感。
直到这时,胃里才叫嚣起来。
这群军汉倒都是实诚人,哪怕是明摆着所有人都知道的鸿门宴,东西却都是好的,大鱼大肉鸡鸭鹅掌,一个不少。
只是饮食习惯一养成就很难改变,陆景和又没有什么暴饮暴食的叛逆心理,依然只挑这些青州小菜,绿绿白白,看起来就十分健康。
对面唇枪舌战,却也不耽误悄悄观察,这才确认颜文晟不是为了替他打圆场而胡诌。
“给那边那位陆先生上些清淡的,油盐太重的别往他面前放了,不够就单做一些。”
做长辈的从来最是细心体贴,而哪怕有些嫌隙,像陆景和这样钟灵毓秀的,总也免不了得到更多的关爱。
陆景和看着陆陆续续上到自己岸上的菜,低笑一声,明明已经吃了个半饱,筷子却动得更加频繁一些。
怪不得颜文晟要保下这些个长辈,除去立场不提,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容。
一顿饭竟然吃了个心平气和,直到月上中天,他们被从来时的路线原路送回,言语之间竟也多了几分亲近。
望着辘辘远去的马车,年长者们深沉的眸子里涌起一抹惋惜。
如果他们不是敌人就好了。
战争的脚步不会因为主将之间的惺惺相惜而有所延缓。
屯兵数十万对于粮草和钱财的消耗量都是巨大的,不论哪一方都耗不起。
按理来说原本更坐得住的应该是朝廷,而躁动不安的应该是叛军。
偏偏这个时候,北方却闹起了雪灾,赈灾的粮款却迟迟发不下去,流民一波一波想要涌向富庶繁华之地,路上几乎要易子而食。
向来沉稳冷厉的皇帝在明堂上和大臣们吵了一次又一次架,严重的时候拍桌子瞪眼,几个老大臣往御柱上撞是常有的事。
可就算这样,已经发往江南的粮草也不可能在转回北方,朝廷疆域辽阔,一南一北,到时候别说赈灾,恐怕运送粮食的士兵就能把粮食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