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用一种领导们常用的微笑看过来。
她语气温柔:“小何,我们就是谈谈心,你不用那么紧张。”
何助理一把按住自己发抖的手,欲哭无泪:“陆总,我说的是真的啊。”
“我相信你啊。”陆青含笑说,“你们小谢总平常娱乐都去哪里?”
何助理:“……”
何助理用尽这辈子的情商,愣是在没有泄露隐私的情况下,把他们小谢总描述成了一个三好青年。
到市区后,何助理收到了司机的消息。
说是他们要在乾永开个会,开完会再一起回去。
何助理都快流泪了。
陆总套话的能力太可怕了,他想念小谢总那把他当工具人的冷漠态度。
车停在乾永地下车库,何助理跟着陆青和秦助理一起上了楼。
电梯停在顶楼。
门一打开,却见沈榆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抓着手腕,气氛僵硬。
沈榆眉头轻皱,男人却是怒气冲冲:
“沈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这声怒吼一出,四下一片寂静。
沈榆身边站着的秘书和几个乾永的员工都盯着那个中年男人,神色紧张,好似怕他突然爆发,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什么人,搞得这么隆重?
何助理正疑惑,那人又说话了。
他死死瞪着沈榆,语气暴怒:“我再问你一遍,项目是我出去谈的,你凭什么把我踢出去?就因为你要回来了,我就得给你腾位置?我是你舅舅!沈榆!你别忘了你在你妈墓前怎么——”
话没说完,一个巴掌就重重甩在他脸上,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沈榆声音里含着嘲弄:“我是跟我妈说要对你们好,但没说我不打你吧?”
郑炎的脸被打偏,脸上迅速浮起的红手印,足以证明那力道有多大。
不仅是何助理,几个员工也都吓了一跳。
沈总和小沈总对郑家人一向宽容,对他们一忍再忍,怎么突然就变了性子?
郑炎更是被打懵了。
止不住的怒气涌了上来。
沈榆他怎么敢的!
实际上,沈榆不仅敢,还想再打几下。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郑炎的时候他也疼啊。
“沈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郑炎顶着火辣辣的脸怒吼,“你他妈疯了吧!我是你舅舅!”
中年男人离得近,一张嘴,口臭就飘了出来。
沈榆皱了皱眉,后退一步:“我知道。”
就是知道才更烦了。
十分钟前,谢宴州说要去买个东西,沈榆就先上了楼。
刚进公司,就见郑炎怒气冲冲走过来。
一开始,郑炎一脸烦躁地说他被项目踢出去了,沈骞出差也不接电话,想问问什么情况。
来来回回,不外乎探话。
沈榆也不回话,就淡淡看着他演。
聊了会,郑炎看沈榆不搭话,演不下去了,怒道:“我知道你要接手那个项目。沈榆,你想进公司舅舅不反对,但你有没有想过,舅舅还得养家!不像你,找个靠山就行了。”
每次郑炎跟沈家要钱的时候,总装出一副要养家糊口、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样子。
其实外面情人不止三个。
钱从哪来的,从沈家捞的。
沈榆不屑搭理,嗤了声就和其他人离开,打算先开会。
没想到郑炎以为这是种默认,当即开始发癫,追着沈榆质问。
只是这些,沈榆倒不至于打人。
但听到郑炎一直“你妈”、“你妈”的喊,他觉得自己打一巴掌都是少的。
他还敢提以前?
母亲尸骨未寒,郑家人就团团围着小小的沈榆,半是哄半是强迫地让他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对郑家人。
他当时才十岁,真的以为郑家人是自己的家人。
现在想来,只觉得好笑。
郑炎挑衅个没完,沈榆也觉得有点烦了。
反正他这个人在公司也差不多边缘化,沈榆不觉得要顾忌什么。
沈榆从一旁的员工手里拿过一个文件夹,神色冷鸷:“郑炎,既然你要翻旧账,那我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这是什么?”郑炎眉头紧皱,有些不安。
“是什么你不清楚吗?”沈榆弯唇,声音放缓,听着温柔,一字一句却压迫感十足,“舅舅,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打点一下,你吃回扣、挪用公款、霸凌下属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你好像也没有聪明到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吧。”
郑炎闻言,浑身一震,眼里带上几分不可置信。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郑炎表情僵硬,“舅舅怎么会做那种事!”
“证据就在这里。”沈榆晃了晃文件夹,“你还不承认吗?”
郑炎内心惶恐,却挤出干笑:“你这孩子就是太较真了,别人说的话能信吗?舅舅可是你亲人……”
说着,伸手就要去抢文件夹。
沈榆抬手避开。
他长得比郑炎高,轻松无比。
郑炎扑空,火气更旺。
鬼知道这个平常好糊弄的外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看看文件是否属实!
郑炎眼神发狠,猛地扑了过去。
“拿过来!”
然而还没碰到沈榆,人就一脚被踹了出去!
四周发出一片惊呼。
何助理更是瞪大眼睛——
那个踹人的,好像,确实,真的……是他们小谢总!
明亮光线下,谢宴州身穿挺括禁欲的黑色西装,眉目凌冽,手里捧着一把鲜红的玫瑰花。
明明是优雅浪漫的形象,却干了最野的事。
那一脚谢宴州特地收了力道,郑炎只是摔了出去,伤得不重。
沈榆看着他那便宜舅舅撑着常年体虚的身子爬起来,满脸怒气地要质问肇事者,抬头一对上谢宴州的脸,又猛地顿住了。
“谢、谢少?”
郑炎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什么情况?
谢宴州和沈榆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会为他打自己?
他们好上了?
谢宴州却没注意郑炎的脸色。
他正用指尖拨弄自己怀里的玫瑰,眼皮都没掀起一下,懒散地喊了声:“舅舅好。”
语气这么淡定,仿佛刚才把人踹出去的不是他。
郑炎咬牙切齿。
在沈榆面前,郑炎还能仗着是长辈耍耍威风,但面对上来就踹人的谢宴州,他可不敢多说什么。
五指攥紧,郑炎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方。
“舅舅,你不用看监控了。”沈榆像是看穿郑炎的心思,“在我们教训你的视频流出之前,你和小三小四的视频会先到舅妈手机里。”
郑炎:“……”
郑炎咬牙:“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是你舅舅!是你妈的哥哥!”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沈榆感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一旁的助理见沈榆面露不耐烦,赶紧上前:“小沈总,我先带郑……”
郑炎在公司里的职位在嘴边绕了一圈,助理到底没喊出口,改成了普通称呼:“我带郑先生去医务室,让医生来看看。”
助理想得很细。
郑炎不是傻子,回过神后可能会找医生做伤情鉴定,夸大症状,再联合媒体炒作。
天恒的声誉可不能被这种人渣影响,得在这儿把人给看紧了。
沈榆倒是不怕郑炎闹事,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好,你过去吧,通知一下,会议推迟半小时。”
另外两人很自觉地处理监控,做其他善后工作去了。
何助理还发着愣,人就被秦助理和含笑的陆青带去了办公室。
走廊里很快只剩下沈榆和谢宴州两人。
沈榆抬眼看谢宴州。
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愣了愣,将手里的玫瑰藏在身后。
谢宴州别开脸,伸手握住沈榆的手,说:“走吧,去休息室。”
沈榆没动。
谢宴州抬眼看他。
“刚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想打他的。”沈榆小声地说,“都怪郑炎太气人了。”
他垂着眼睛,不安地抿着唇瓣,像是被人发现做坏事的小孩。
头顶忽然落下轻柔的力道。
谢宴州揉了揉沈榆的头发,轻咳了声:“没吓到我。”
倒不如说很不爽。
沈榆闻言,抬眼看着对方,指了指玫瑰:“那这个花……为什么不送给我了?”
从前他无数次想送沈榆玫瑰,但一直没有理由,怕被沈榆骂。
现在终于能以“男朋友”和“未婚夫”的身份,正大光明地送沈榆玫瑰,谢宴州无疑是兴奋的。
度假村那地方比较偏僻,没卖花的。
憋着进了市区,谢宴州定了把新鲜玫瑰,下了车就去取,想给沈榆一个惊喜。
拿过花上楼的路上,谢宴州已经想好送花时的台词,眼前甚至浮现起沈榆接过花后,对自己笑的样子。
说不准,还会奖励自己一个吻。
想到沈榆会圈着自己的脖子,红着脸,颤着睫毛为自己奉上一个吻,谢宴州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兵分两头行动。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因为郑炎那个寄生虫,一切都乱了套,玫瑰花也残缺了花瓣,变得不再完美。
不完美的东西,他谢宴州送不出手。
谢宴州把花往背后藏,沈榆绕到对方身后,一把拿起玫瑰,抱在怀里。
鲜红玫瑰娇艳欲滴,散发着浓郁芬芳。
沈榆弯唇,仰头看谢宴州,漂亮的眼睛笑成两弯小月牙:“谢谢你,谢宴州,我好喜欢。”
见他笑得开心,谢宴州也不自觉勾唇:“下次送你更好的,九百九十九朵怎么样?”
谢宴州还没来得及研究送礼之道,不过送得多总没错。
“好啊,但是……”沈榆皱了皱眉,好似有些为难:“那么重的我搬不动。”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我好柔弱啊”的气势。
谢宴州直接忽略了沈榆刚才抽人巴掌的气势,理所应当地生出保护欲。
青年薄唇勾起:“哪能让少爷动手,我搬,你看着就行。”
沈榆于是又笑了:“谢宴州,你对我真好。”
说着,侧过脸,唇瓣贴近谢宴州的唇。
这一幕,倒是和谢宴州想象的差不多。
然而余光轻瞥,谢宴州身形一顿。
下一秒,谢宴州却只是克制地用手摸了摸沈榆的脸,声音低沉:“你喜欢就好。”
沈榆:?
怎么回事,突然装起矜持了?
沈榆歪头:“你不想我亲你吗?”
谢宴州一脸正色:“想,但这是公司,我们待会还要开会。”
沈榆:???
什么东西上了谢宴州的身?
沈榆正疑惑,却敏锐发现谢宴州瞥了眼自己身后。
他回过头,正和端着咖啡杯,假装经过实则偷听的陆青撞上视线。
沈榆:“……”
陆青倒是没一点被抓的尴尬,反而朝他们淡定微笑:“小榆,刚才吓坏了吧。我让小秦给你们泡了两杯咖啡,你们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吧。”
说完,含着笑,慢悠悠离开。
人一走,谢宴州立刻恢复本性,低头在沈榆唇瓣亲了一下:“别那么看着我,真忍不住。”
“是吗?”沈榆凉凉瞥他,“我看你忍得特别好。”
故意在青姐面前装正人君子,反而显得他跟个臭流氓一样。
昨天晚上流氓的人是谁,他们都清楚。
沈榆红着耳朵瞪了一眼谢宴州,扭头就往休息室走。
走得飞快,完全不等谢宴州。
谢宴州一慌,忙跟上去。
沈榆进了休息室,头也没回一下。
好在门没关上,还留了条缝。
进屋后,反手关上门,谢宴州一抬眼,只见沈榆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理都不理他。
“别生气了。”谢宴州挨着沈榆坐下,伸手碰了碰对方的脸。
后者不吭声,低头喝咖啡。
沈榆不爱喝苦的东西,这还是什么都没加的浓缩咖啡,他喝了一口就苦得皱眉,但一想到谢宴州在旁边看着,硬是把眉毛舒展开了。
嘴里的味道,苦得沈榆差点流泪。
耳畔响起一声低笑。
谢宴州拿走沈榆手里的咖啡放在一边,笑得无奈:“生气就打我,你折腾自己干什么?”
沈榆摇了摇头。
“怎么不说话?”
话音刚落,沈榆已经勾着谢宴州的脖子,用力吻了上来。
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
那口苦涩的咖啡在谢宴州没反应过来时,便进了他的胃。
沈榆退开,勾起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苦吗?”
他记得谢宴州不怎么喝咖啡,应该也是和他一样怕苦。
但出乎意料,谢宴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薄唇。
“一口咖啡就能亲一下?”
谢宴州挑眉,拿起旁边的咖啡,一口气喝完,而后扣着沈榆的后脑勺压了过来。
苦涩不断纠缠着,不断侵蚀沈榆的味觉。
恍惚间,他甚至感觉苦涩里弥漫出了甜味。
让人想不自觉汲取的甜。
“刚才那是小沈总舅舅。”
会议室里,秦助理跟何助理科普。
“舅舅?”何助理回想了一下郑炎的样子,“那小沈总一定是遗传沈总的基因比较多。”
郑炎长得还行,但身高目测就一米七出头,往182cm的沈榆面前一站,气势上就短了一大截。
王子面前摆了个倭瓜一样。
秦助理意会到他的意思,抿着唇把笑憋回去:“不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以后别在小沈总他们面前说类似的。”
“没血缘?”
“沈夫人是郑家的养女。”秦助理说着,为沈榆打抱不平,“你别被吓到,其实这次真的不怪小沈总,郑家人太能作妖了,罄竹难书,换了我早八百年打过去!”
何助理点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刚才谢老爷子打电话来问他们开会情况,何助理那时候还不知道郑炎是发疯还是真亲戚,不敢汇报,只含糊说挺好的。
但现在实锤谢宴州把人舅舅踹了……是不是得汇报声?
这时,沈榆和谢宴州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两个助理都闭上了嘴巴。
沈榆好似完全没被无理取闹的亲戚影响,神色淡然。
只是……形状漂亮的唇,此刻微微张着,有些红肿。
何助理下意识去看了眼谢宴州。
一颗心终于死了。
很好,他们小谢总嘴巴也过分红了。
别人不知道,何助理还能不清楚吗?
他早上喊俩人起床的时候,他们嘴巴就这样!
会议结束后,谢宴州先出了会议室。
沈榆隔了几个人才走出去,期间还和其他人讨论了一下会议内容,完全没和谢宴州交流。
他们好像只是普通合作伙伴,根本不熟。
但沈榆跟人群分开,刚走到休息室门口,一只手就把他扯了进去。
下巴被人掐着抬起来。
强硬又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或轻或重地碾压。
沈榆仰着脸,十指压在谢宴州发间,喉咙间发出含糊声音。
触感从唇上转移,沿着脸颊滑向耳根。
谢宴州刚要张开唇,手机铃声却响起来,打断旖旎氛围。
不满地啧了声,他看都没看就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谢老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你把沈榆舅舅打了?”
第四十九章 和沈榆有关的事情,都是大事
把人给揍了,谢宴州没一点紧张害怕的情绪,反而抱着沈榆,慢悠悠问:“你那小眼线说的?”
“不是小何。”谢老爷子说,“是老张上楼看见了。”
老张是谢家的司机兼保镖,接送谢宴州买完花后本来想在会议室外等谢宴州,亲眼目睹郑炎被踹飞那一幕,怕闹出人命就汇报给了老爷子。
谢宴州“嗯”了声:“打了。”
他一向敢作敢当,承认地干脆又痛快。
谢老爷子压着火问:“为什么打他?”
“看他不爽算不算?”谢宴州余光扫了眼沈榆,散漫地拉长语调,“放心吧,废了我给他养老。”
这是养老问题?
“谢宴州,你翅膀真是硬了!你——”谢卫华提高声音,像是气得说不出来话。
刚要再骂几句,忽然听到沈榆礼貌又抱歉的声音响起:“谢爷爷,您别生气了,谢宴州是因为我才打人的。”
“小榆?”谢卫华听见沈榆声音,语调立刻就缓和了,“你不用帮那个臭小子讲话,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肯定是他自己的问题!”
“我……”谢宴州刚要说话,就被沈榆捂住了嘴巴。
沈榆不敢反驳谢老爷子,小声辩解:“谢爷爷,您要怪就怪我吧,真的不是谢宴州的错。”
“哼!”谢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你让他今晚回来自己跟我讲!”
说完,挂了电话。
手机刚拿下,旁边的谢晓音捂着心口凑过来:“就算是帮他们促进感情,你也太凶了爷爷。”
谢老爷子不紧不慢说:“不凶点怎么促进?”
谢晓音递了把剥好的瓜子给谢老爷子:“我哥怎么说啊?”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几句好话。”谢老爷子吃了口瓜子,“还是小榆说话舒心。”
“那肯定啊,我哥这可是冲冠一怒为……”谢晓音顿了顿,“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谢卫华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冲冠一怒为红颜’,就不该让你去国外,书都读狗肚子了去了。”
谢晓音耸肩:“那我跟你说英语德语法语你又骂我说鸟语。”
谢老爷子抬手在孙女头上轻拍了下:“行了别嘴贫,等会去把我库房里那套翡翠拿出来。”
“那玩意儿您不是一直当宝贝吗?”谢晓音疑惑,“咱们家欠债了?”
“下次沈榆来的时候送他。”
既然两个孩子在认真恋爱,他们谢家也不能小气,总得表示表示。
另一方面,谢老爷子一想到他们家混世魔王在沈榆面前乖得跟什么似得,就浑身舒畅。
谢老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两个人送去领证,这辈子都把谢宴州给套牢。
开完最后一个会,两人的任务就结束了。
坐进车里,谢宴州看眼腕表,问沈榆:“有时间吗?”
“怎么了?”
“带你去个地方。”
沈榆眨了眨眼,眸中闪过笑意。
谢宴州还蛮上道的嘛,又是送花又是带他去约会。
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沈榆问:“去哪?”
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
谢宴州说:“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已经帮你预约好了。”
沈榆:“……”
见他不说话,谢宴州伸手打了个响指:“怎么了?”
“没什么。”沈榆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奇起来,“怎么突然要做体检?年前我才跟着公司其他人一起做过体检,没问题。”
谢宴州沉默几秒,说:“我听薛远庭说,做那种事情之前,最好体检。”
见他对这种事情格外一本正经,沈榆觉得可爱,便点点头:“好吧。”
车子启动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谢宴州带沈榆去的是陆家的医院,位置比较偏,时间花费比较长。
聊了一会,沈榆泛起困意,裹着小毯子在副驾驶睡着了。
他昨天晚上没睡好,不仅是身上酸,也因为断断续续做了有关前世的梦,中途醒了好几次。
车内很安静。
红灯间隙,谢宴州侧过头,静静看一会沈榆,眼中流露出几分心疼。
刚才谢宴州没说的是,他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榆坐在病床上,郑家的几个人围在他旁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醒过来后,谢宴州记不起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沈榆那时候的表情,却深深印刻在他脑中。
窗外是压抑浓郁的黑,屋内是刺眼灼目的光线。
医院冷色灯光下,青年肤色苍白到透明,仿佛一碰就碎的纸。
凌乱发丝下,那张平日里鲜活漂亮的脸变得憔悴不堪,红肿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哭过,只一眼就让谢宴州的心彻底揪起。
无数阴阳怪气和指责砸向沈榆,可他只是呆呆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言不发。
那双总瞪着谢宴州,时而狡黠时而生气的黑眸,此刻布满浓重的绝望。
偏偏郑家那些人不断推搡着他,嘴里不断吐出质问责怪的话。
谢宴州记得,梦里的自己似乎是站在门边,隔着门缝窥探里面的场景。
听到郑家人的话,他的手已经搭在门上,却在沈榆无意识往这边看一眼时猛地倒退一步。
怕他看见自己,会生出更多负面情绪。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骨泛白。
梦里的谢宴州最后还是转身,快步离开,经过的护士似乎说了“真可怜”、“不会好了”、“以后要怎么办”之类的话……
窒息感越来越强,梦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早上醒来后,谢宴州看着躺在怀里的沈榆,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铺天盖地的惶恐顺着脊背攀爬,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处于现实还是梦境。
抱着沈榆,汲取着他的体温很久,谢宴州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但只要想到那个梦,谢宴州就会产生心悸感。
也因此,在公司看到郑炎为难沈榆的时候,谢宴州脑中浮现起沈榆那时憔悴绝望的神情,想也没想一脚踹了过去。
郑炎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但现在,谢宴州只想带沈榆去医院做检查。
老实说,谢宴州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信玄学。
但这是跟沈榆有关的事情,容不得忽视。
所以谢宴州火速预约了私人医院的体检,要给沈榆做最精细的检查。
他必须要看到沈榆完全健康的报告,确定他不会有犯绝症到住院的可能,才会放心。
这么想着,谢宴州擦着限速到了医院。
沈榆在感觉车停下后,缓慢睁开眼睛。
“到了?”沈榆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还没睡睡醒,转了转眼珠看向谢宴州。
这样子看着格外可爱。
谢宴州勾唇,倾身亲了一下沈榆的脸,顺手给他解开安全带:“到了,下车吧。”
沈榆点点头,走下车。
刚关上副驾驶的门,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哎,嫂子,这么巧啊?”
第五十章 婚检
沈榆回过头,睡意朦胧间,看见个耳朵上挂着一排闪闪发光耳钉的蓝毛青年朝自己走来。
等人走近,沈榆清醒了些,认出对方:“陆彦,你怎么换了个发色?”
上辈子陆彦一直是红毛来着。
据谢宴州说,这人高中一毕业就跟随他堂哥把毛给染红,长出来了就补,除了网恋失败剃头那段时间是原生黑毛,其他时间都是红的,好多人都以为他天生的。